“噗呲,”一声低笑。
千依从遐想中回过味来,低头一看,手中哪还有半点驭夫宝典的影子,那黄色的书影早已从她手中转移到了花溪的手中,听她刚才的笑声,显然是看到了兴致处。
“姐姐从哪里得来的好书?”花溪抽空看她一眼,又急急低头。
千依讪讪,只道:“无意中捡到的。”要说这个理由能说服人,连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却不妨碍人家继续看书,没空去管她的借口。
“小姐,立马便到你了。”花溪的小丫头催促,这才让她不舍的把书送了回来,千依赶紧收好了,一把揣进袖子再也不敢拿出来观摩。
“姐姐不要那么小气,一会再借给妹妹看看。”花溪眼见她麻利的收起,掩嘴戏谑。
千依无法,望一眼天道:“小孩子家家是不适合看这东西的。”
“也没见姐姐比花溪大多少啊,怎么姐姐能看妹妹就不能看了?”对于她如此大的求知欲,千依虽想满足她,却也不是在这个时候,何况若是让人传出去了,颜面何存是个问题,云靖那里怕是少不得一顿嘲笑了,只得紧紧揣着袖子再不敢松开。
8
8、有凤来仪 。。。
只见花溪上前,宫女摆上了一应笔墨纸砚,显然是要挥毫泼墨了,笔走龙蛇一番,雪白的宣纸上便留下了几个黑漆漆的字体,潇洒的一甩手,狼毫笔瞬时被她甩到了一边,千依看不见里头书写的内容,只见那宫女收走了花溪的作品呈给了旁边的几位嬷嬷,便是一阵的沉默,私语声声中,花溪嫣然一笑,轻巧下台。
一径往千依处而来,脚步甚是轻快,脸色嫣然,可见方才之作是为平生佳作,再次去看那几位嬷嬷,不知在低声叨咕什么,只是盯着那副字体一番咬耳朵,不知是好到了何等程度?
千依不免赞道:“花溪好字!”
好字才说出口,便看到跟着花溪的小丫头一番挑眉瞥眼,不知是在表述什么,只是看样子颇是苦恼。
“姐姐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吗?”花溪颇是自来熟,不等千依问,便俯过身来挤眉弄眼。
千依愣愣点点头,花溪媚眼一眨,甚是调皮,“若是我说了,姐姐可得借我那本。”说着指指她拽得紧紧的袖口,语意非常明显。
千依踌躇了下,仍是摇摇头道:“那还是不要知道了。”
花溪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拒绝,自然一愣,却也不甘就此罢休,续道:“姐姐且听了,若是觉得好呢就给妹妹再瞧瞧,若是觉得不好花溪自然不会为难姐姐。”语气甚是诚恳。
千依很想拒绝她,可见她跃跃欲试的甚是踊跃,便也不好打击人家的自觉性,便点点头道:“你且说来听听,给不给还得另说的。”
话才说完,只见花溪身后的小丫头一翻白眼,连叹息声都免了,直接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正在诧异的当口,花溪探过身来,不怀好意的往她怀里一阵探索,千依被她笑得有些毛骨悚然,紧了紧手上的东西,且淡定道:“你说吧。”
花溪笑得歪起了嘴巴,一扭头靠在她耳边轻道:“姐姐,其实我那副纸上只有三个字。”在千依好奇的眼神中,花溪娇俏一眨眼,以更低的嗓音道:“我有疾。”
“你有疾?”千依顺着她的话重复,待说完才反应过来,抬首一见花溪身后那小丫头,正一脸无奈的瞅着她们,一翻白眼,直接仰天而视。
后宫之中本有规定,女子有病自然是不能伺候帝王的,只是这“有病”的定义即广泛也具体,但花溪此时这三个字代表的含义只有一个,她不愿入宫!
“姐姐,我的回答可好?”掩嘴笑看着千依,眼神在她怀里一阵摸索,笑道:“姐姐是否可以把它借给我看看了?”
见她天真好奇的样子,千依实在是不忍泼她冷水,踌躇了下,冲她道:“有病没病可不是你说了算,这得女官来检验的,欺君之罪虽不至于灭你全家,牢狱之灾怕是少不了你的。”
“姐姐舍得?”花溪眨着小兔般的眼睛,极为纯良,让千依不得不自我怀疑了一番,只得摇头道:“我不是女官,做不了那活,你还是另谋出路吧。”
见千依一本正经,花溪东张西望一番,轻笑道:“姐姐,你真不像是傅家的小姐,姐姐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千依脸色没什么变化,小丫头再道:“丞相府的傅姐姐花溪见过,端庄雍容,贵气大方且才貌兼备,是整个京都都出名的才女。”
千依细细瞧着这丫头,不过也就十四五的样子,又是么女,只听说花家有一颗掌上明珠,与之前头几位兄姐岁数相差极大,真是比明珠还要珍宝,只是花家世代不与世家联姻,宫里也只有云靖的父亲那辈出过一个嫔妃,花溪不趋之若鹜的想法想来便是花家一向的秉承了。
千依本以为她要把她们俩做一番比较,正听着呢,小丫头一句话来了个总结,“可我更喜欢姐姐你!你有她没有的东西……”
千依一翻眼皮,这丫头怎么时刻记挂着那东西呢,忙又缩了缩袖口,略带防备的看着她。
“姐姐,你就让我探索探索?”
探索个啥?千依真想拍她的脑门,只是当众人太多,再来也不好失了颜面失了身份,遂压低声音咳嗽一声,正容道:“那东西你不能看,小孩子家家的要多学学女工女容方为正道。”
话未完,那丫头便拿愣愣的眼瞅着她,直瞅至千依心里毛毛的,这才摇头纳闷道:“看姐姐的样子也不比我大多少,如何就能看了?”说着,在她脸上一阵探索,不可置信道:“姐姐生的真是好,如此大岁数竟然看不出来。”
这丫头,你们家就这么夸人么?千依忍着跳动的眼皮,正容道:“比你大一岁那也是大,即使一个月也是长者。”
没想到小丫头一口笑了出来,待笑出了声才发觉场合不对忙掩了口,还好台上正有人在热情如火的扭着身姿大袖挥舞,在丝竹声声中倒也没人注意她们,小丫头眼睛一阵眨巴,低着头压低声音轻道:“姐姐不知道选美是有规定的么,只有芳龄在十三至十八的方可入选,姐姐就算年龄再大,也不会超过十八,花溪方才也只是逗姐姐的”看着千依无奈的眼神,抿唇笑道:“何况,看姐姐的样子也就二八芳华的样子,哪里能大到哪里去。”
待花溪说完,身后阡陌在她耳边轻语:“娘娘,确有这个宫规的。”
“如何?”小丫头见她们低语完,扬眉道:“姐姐是否可以把它给我瞧瞧了?”绕来绕去,目的还是回归了原点,花溪挤眉弄眼,就是不离她的袖口,只差没伸手过来掏了。
几番犹豫几番踌躇,在花溪殷切的注视下,千依几近松口,忽闻台上叫唤,“二十八号,是哪位秀女?”
见喊到自己,在花溪郁郁的眼神中,千依不慌不忙的起身,阡陌帮她理顺了微皱的衣饰,千依淡然向台上走去。
考核的嬷嬷一共有四位,只坐成一排,此时见她上来,唯有中间那位看起来年纪略大的眉头微皱。
千依走上前,先在几人面前伏了个身,便淡淡报道:“傅千惜见过诸位嬷嬷。”
“是丞相府的千惜小姐?”当中便有位嬷嬷出声询问,只是中间那位嬷嬷始终皱着眉头,拿眼瞅着千依不发一词。
“回嬷嬷,是的。”
那嬷嬷便点点头,傅家小姐极多,光是千依见过的便不止十几位,更不谈无缘得见的。
千依略一伏身,正要上高台,“等等,”正是中间那位自她上来便始皱着眉头的嬷嬷。
千依闻言停下了脚步,那嬷嬷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忽的站了起来,在她面前好一番打量,似是越看越不对劲,眉间已形成了一个八字,一转身,再也不看千依一眼,径直朝人群走去,直到在司马蓉的面前才站定,皱眉问道:“你这丫头,方才可是说她是病假中两位秀女中的一个?可据我说知,两位秀女都是染病有恙在身,女官也前去验过了早上才给我的批复,怎么如此快便好了?”话是冲着司马蓉身旁的宫女问的,显然是刚才千依去抽签时在嬷嬷耳边低语的丫头。
面对质问,那宫女的脸色白了白,诺诺瞧着司马蓉,司马蓉一瞪眼一撇头,正好看到千依无辜的眼神,不禁一阵气闷,直直的目光便瞪着千依,咬牙道:“她就是傅家的小姐,你们便让她上去试试又如何?她若能服众我便服她,若是不行,哼,就别攀着陛下不放,陛下一国之尊又岂是一般二般人可以肖想的!”说着,扫视众人一圈,狠狠一跺玉足,“我司马蓉在此发誓,她若不是傅家的小姐,便让我五雷轰顶!”
那嬷嬷愣怔,不过显然有经验了,换过身旁的宫女便问道:“病假的两位秀女中可有傅家的小姐?”
“启禀嬷嬷,其中有一位正是傅家的小姐傅千惜。”宫女低声禀报。
那嬷嬷这才点点头,再看一眼千依,眉头略微舒展了些,“上去吧。”
走上高台,四周早备好了一应用具,千依四下一扫,便在笔墨上停了下来,阡陌极是乖巧,只一眼便上前挽袖研磨。
“娘娘……”阡陌呐呐的声音欲言又止。
“写一幅字又何妨?”千依淡淡浅笑,略静了下心思便睁开眼睛,执笔而立,扫视一眼台下众人,白笔沾墨,落于纸上。
只稍一会,便停笔而立,轻轻一个点头,阡陌待笔墨稍干,细致收了起来交于一旁的宫女,微点个头便扶着千依下了高台,再也没有看众人一眼。
“姐姐写了什么?”千依方一下台,花溪便探头探脑地凑过来询问。
“写了几个字,”千依伸出四根手指头扬了扬,但见她好奇的探索眼光,眨眼笑道:“字和书只能选一样,不可兼得。”
“姐姐小气!”花溪抱怨,但见千依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只得退而求其次,犹豫了好半晌才为难道:“那姐姐还是告诉我你写了什么吧?怎么嬷嬷们的表情好奇怪。”
也无怪于花溪好奇,只见千依写字的那张纸此刻正方方正正地摊在桌上,几个嬷嬷却面面相觑表情复杂之极,尤其是中间主事的嬷嬷眉头皱得更是不打一处来,风韵尤存的姿容生生给去了好几分,不由得人不好奇。
“没什么,就四个字。”千依伸出四根手指道:“有凤来仪。”
“姐姐?”花溪细长的手指在她眼前一阵晃动,千依忙拉了下来。
小丫头望着她的目光闪烁不定,脸庞一阵抽搐终化为一声叹息,“难道姐姐不知只有宫中的妃嫔才适合用这四个字?”
“若我是呢?”千依笑笑,极为坦荡。
小丫头瞅她一眼,忽的一笑:“姐姐若是,那便顺了花溪心中所愿吧,花溪铭感五内。”
“难道偌大一个花家还无办法?何须外人插手?”千依眨眨眼。
“内政——花家不好干涉。”花溪笑得无奈,眼皮一翻,苦巴着脸,“爷爷真是没用,直说依我、依我,真到头了却从哪里依我,还不是要送我进火坑、踩冰山!”
她如此说得苦兮兮,旁边的丫头听得直翻白眼,适时阻止她道:“小姐,这话你敢在侯爷面前说么?”
花溪一瞪眼,“爷爷最是疼我,哪里舍得我住进这深深宫墙,若非实在无法,怎舍得我……”在身旁丫头的白眼中,花溪终是把那些愤懑话给憋了回去,只是郁闷一发出口难以收回,便只能苦闷的瞅着千依。
千依被她瞅得心头戚戚,还得摇头道:“看我也是没用的。”说着悄悄一指东面的方向,暗示道:“只有她能做主。”
听见她如此说,小丫头一阵丧气,暗自垂怜了一番,看她一眼叹道:“即使你是妃嫔又如何,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做主,何况——姐姐你还不是。”说着,便再也不看她,暗自神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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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少加一味 。。。
高台上,彩衣翩飞,丝竹悦耳;高台下,各怀鬼胎,心思各异;外围处,花溪一脸不舍。
“姐姐,真的不能给妹妹再观摩一番?”她这神伤来得快,去得也极快,对于眼中的猎物充满了恋恋不舍,此时莺歌燕舞已到了尾声,花溪还在做着最后的争取,只是这争取终归怕是要以失败告终了。
千依抬抬眼皮,做出了最后的说辞,缓缓摇头道:“这是已婚妇人才能观摩的东西。”说着,一抬眼,正好对上了花溪求知欲甚浓的眼,微笑道:“显然,你还不是,所以……”千依再次一摇头,吐出四个字:“你不能看。”
花溪正要反驳,忽听得台上一切声音都停了下来,便立马住了嘴,只是不时用她那委屈的眼瞅着千依,欲说还休,分外凄凄,看的千依心头戚戚。
观美人,闻美乐,赏美景,少不得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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