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 第48部分

“这，这是李家村！”，立春的声音有些激动，不为再回到李家村，只为着村里有两个记挂的人。

程彬点了点头，“你那韭黄甚得我爹的喜欢，我就破例让你回来一次，只是记住，下不为例”，程彬倒是说得冠冕堂皇的，私心里却是要亲眼看看立春和那个李大成家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家人。

指点了车夫如何进村如何到达自己门前，立春忐忑的坐回到了马车之中。

马车缓慢的驶进了李家村，村里人见过马车，也只见过王管事平日到村里来巡视时乘坐的马车，而眼前的马车明显比得王管事的马车要高档大气，一时之间，大人还好些，特别是孩子们，围聚在马车屁股后头跟了不少。

眼看着马车是在李大成家门前停了下来，村人更加的沸腾了，各种议论声响起。

“哟，这马车却听在了李大成家门口，没听说过他家有什么贵家亲戚啊”

“不会哪个大户人家瞧上了他们家的立冬，这要上门来买吧”

……

听着外面的各种议论声，立春自是不喜，不是对村人的不喜，是对李大成的不喜，由着村人的议论声也可瞧出李大成这一家人平日的为人。

在程彬的示意下，立春先爬下了马车，立春依旧是小厮打扮，一下马车，村里人并没有马上认出立春来。紧接着程彬从马车上下来，村里人只知道程庄程员外家有三个公子，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三个公子。所以，程彬下得车来，村人只对他指指点点赞叹不已，却并无人知道此人就是程庄的大公子。

不可否认，程彬的长相的确阳光帅气，只总喜欢摆出副成熟老到的样子，立春回头快的看了眼程彬，见着他依旧是面若沉水丝毫不为外人指点所动，心里倒也不由得对他敬佩起来。

“大少爷，里面请”，都到院子门口了，看着他的意思也是要跟着自己一起进去的，索性自己出言招呼他进去更好。

不再理会那些村人，立春带着程彬推开院门往着里面走进去。微观的村人之中，立春大半都是认得的，自己现下是小厮打扮，他们也没认出自己来，又有程彬在近前，立春也就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虽不知程彬是何意带了自己来李家村，带了自己回家，立春打心里是对程彬感激的，也许真如他所说，真是看在了韭黄的面上特的准许自己回家一次，可是，他又何必巴巴的跟了过来，是怕自己跑了吗……

屋里，李老妪几人正围在桌子上端着碗吃着中午饭。

堂屋里头，立秋躺在床上，事情过去了有些日子，立秋还是没有生气，脸色煞白煞白，整日躺在床上。

立冬匆匆喝完手上的稀粥，端起桌上另一个碗，起身去堂屋里头喂立秋吃饭。

立秋自在大壮成亲日撞破了头后，回到家里这许久，一直躺在床上不愿出门，也不愿起来活动，人虽是比得先前痴傻要好了些，可这副样子，立冬倒宁愿大姐如同先前那般傻模样，至少那会她还愿意同自己出门。

“整日整日的死躺在床上，你躺能躺出个好名声出来”，李老妪瞧着立冬端着饭往里边去了，重重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要说李老妪先前对立秋的确是有些疼惜之心，毕竟立秋是这个家里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女娃，李老妪在立秋出生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很疼爱立秋的。

直到后来立夏出世，李老妪才将自己全部的疼爱转移到立夏身上。而立秋这副自甘堕落的模样更是刺激了李老妪，从了立秋撞破头回来后，李老妪是日日要在家里骂上一回。

立春站在门前，从着虚掩的门缝里可瞧见屋里正围桌吃饭的几人，举起手想要瞧瞧门，想想算了，直接伸手推开。

吱呀一声，门从着外面朝里推开了。

“谁呀”，李老妪才骂过立秋，心里的闷气大抵还没完全消，听得开门声，有些不耐的问道。这些日子以来，是没有什么村人愿意到家里来串门的。

立春往前一步跨脚进到了门内，程彬站在立春身后没有进去，立春在门槛内，程彬在门槛外，立春在里头没有给程彬留下落脚的地方，所以，程彬依然站在门外。

“你，你是……”，立春一身小厮打扮，到程府也差不多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没有风吹日晒，皮肤水嫩白皙，倒让得李老妪一时老眼昏黄的看不出来。

因着角度问题，屋里几人看向立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立春身后还站着个人。

“立，立春”，李氏开了口，到底是自己生下的闺女，再怎么衣着打扮，面相总是那个面相，更何况母女亲情血缘是个很奇特的东西，李氏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正是立春。

“立春！”，李老妪暮的提高声音，仔细再看去，可不是立春么，白了些，长高了些。

“你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么，偏这会子跑回来做什么，你也不怕你那主子跑来家里找人，你想让我们都跟着你一起去死吗”，李老妪并没有因着立春的突然归家而有一丝一毫的惊喜，反倒是更加的想着立春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跑回家里来。在这个年代，下人偷跑被着主子抓了回去是要打死的。

偏立春眼下又是一副小厮模样打扮，给着人感觉就是乔装逃跑的，李老妪心里怕得要死，话语自然就尖锐了。

“就是，你这死丫头此时回来做什么，可得了你主子的应允”，李大成跟在李老妪后面开口问到。



　第九十三章　再见立秋立冬

立春气极而笑，自己巴巴的进来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起来迎接下自己，反倒一连串的埋怨自己不该回来，当真是可笑，就算自己已经被他们卖了，可自己好歹也是从这个家里出去的。

“二姐”，立冬顾不得再给立秋喂粥吃，听着外面喊叫着好似是二姐回来了，放下碗就往堂屋外头飞奔过来。

待得见着了真是二姐，小嘴一瘪，哇的一声把住立春哭泣起来。

“哭，哭什么，哭死啊，大成子，还不把立冬拉了回来，赶紧送了立春回去，另外好好给程员外陪不是”，李老妪吩咐着李大成。

李氏冷了脸，扶着桌子站起。

立春这才惊觉李氏挺着个大肚子。

李氏有些蹒跚的走到立春面前，脸上虽是没有任何表情，可眼中的神情到底是泄露了她对立春的关心。

“你回来，你主子知道么”，李氏淡淡的问道。

看着李氏眼神里的那股热切，立春心里好受了些，点了点头，答道“知道”

轻轻拍了拍哭泣的立冬，想必自己走后，这孩子受了不少委屈，将立冬往边上揽了揽，微微侧了身子，对着站在外面的程彬歉意一笑，遂开口到“大少爷若不嫌弃陋室粗鄙，请移步进来稍坐吧”

李老妪等人这才看到了门外还站着一人，而立春又口呼大少爷，心里俱都有了猜想，看这一表人才，只怕是程庄的大少爷了。只这程庄大少爷为何跟了立春过来，自然大家是不解的。

不过管不得他是否是程庄的大少爷或者别处哪地方的大少爷，只听得这大少爷三字，李老妪脸上就如同天生的天气似的，说变就变，刚才还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打雷，而此时转眼间就晴空万里连多云也不带飘的。脸上堆起了笑，细走几步近到程彬面前，笑眉笑眼的请了程彬落座，只差不得要亲自去扶了。

“大少爷请坐，快请坐”，待得程彬坐下了，李老妪又转头问着立春，“这位可是程庄上的大少爷？”

立春点点头。

接着李老妪又是吩咐立冬去烧水，又是往着自己屋里去翻找不知哪年哪月存留下来的旧茶叶给程庄大少爷冲茶。

程彬微皱了下眉头，倒也知礼知数的应付着李老妪。

还是立春瞧得李老妪有些过了，出言制止说到大少爷不喝这一般的茶水，也不在外面吃饭。此时李老妪正是热情的问着程彬吃过饭了没有要张罗着给程彬做饭。

刚才程彬落座时盯着椅子瞧了两眼的小动作都被立春一一瞧在了眼里，屋里此时也的确不是很洁净。

“立秋呢”，立春顾不得管程彬，这大少爷想来就带了自己回来，说不得一会想走就直接带了自己走，自己进屋一直没见着立秋，今日难得回来一次，肯定是要见见立秋的。

李氏朝着堂屋里头努了努嘴，立春才现原来床上躺着人。

“大少爷，您请稍坐会，我去和我大姐说上几句话就过来”，立春对着程彬请示。

“去去去，赶紧去看看，再不看，死了就看不见了”，李老妪一连声的催着立春，素日如此说话惯了，丝毫没有因着有程彬这个外人在场而有所收敛。

“大少爷，难得您移驾寒屋，您看，我们也没个好茶叶好茶水招待您什么的，这杯红糖水您就喝了吧”，李老妪一辈子也没见过程彬这般大人物，说起话来有些不伦不类。李大成李老汉只在一边搓着手看着程彬傻笑。

李氏有了身子，身子重不便在程庄大少爷面前，自行往着房里退进去了。

立秋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对于刚才外面的一切声音一切响动自动隔绝，也就不知道眼前坐于床头看着自己的立春。

消瘦的脸庞，深陷的眼窝，如鸡爪般的手指……立春有些不忍再看，到底是因何至此，令得一个如花般年纪的少女变成如同垂暮之年的老人般等死。

立冬站在立春身后，也在偷偷的打量着立春。

二姐胖了，长得更好看了，脸色红润了，皮肤也白了，立冬甚至还伸出手摸了摸立春身上的衣服，厚厚的，应该很暖和。立冬笑了，看来二姐在程庄过得还不错。

这边厢，立春拉了立冬在床沿细声细语的问着自己走后家里生的一切。那边厢，程彬没有忘记自己今日过来的目的，顺势就着李老妪的话题旁敲侧击的问着些立春从小到大的诸多事情。直到很肯定的确认了立春就是打从娘肚子里出来就在这个家里长大，没有中途外出也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后，程彬不得不无奈的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如同立春自己所说的，她就是天人下凡，若不如此解释，就没有其他的解释。

立春告诫了立冬自己待的时间不多，立冬就捡着紧要些的事情一一说出。得知了立秋的病因，立春反倒松了口气，对于大壮，立春是有些好感，可也只限于有些好感而已，好感并不多。立秋如此质朴善良，岂是大壮可以配得上的。至于自己当日跟了府里三少爷程文去了通江镇，那赵掌柜要娶的果然就是立秋，到得此时，立春因着自己误害死了赵掌柜的阴影才全部消散。我不害人，人却要害我，这当然就得报回去。

“立秋，我知道你能听得见我说话，不管村里人如何看待你，在我的眼里，你始终是原来那个立秋，你要好好活着，你还年轻，你还有我和立冬，还有我要告诉你，你知道那个想娶你的赵掌柜吧，他不是你克死的，是我害死的，我不愿让他娶了你过门，你知道他有都老吗，他都六十多了……”，立春附耳在立秋耳旁说了好些话，说这些，就是要让立秋觉得大壮并不能配上她，还有她并不克夫，赵掌柜是自己害死的，立秋若真看重自己这个妹妹，那么她听了自己的话，必然会振作起来。

立冬在旁听着立春的话，吓了一跳，这个二姐也太胆子大了。

立秋终于是在程彬催促立春离去的时候睁开了眼睛，无语，只看着立春默默流泪。

立春真的是不想哭的，强自忍住。

李老妪送了程彬出门，“大少爷，您日后可以常来看看啊，我们家这个立春，打小就不能说话，这好不容易开了口，想必说出的话也听不到您耳里，您还得多包涵”，唠唠叨叨一大堆。

“好了，大少爷是你可以指教的吗”，立春对着李老妪狠狠的喊叫道。

自己虽是在堂屋里头陪着立秋，可李老妪同着程彬的谈话也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里，这个李老妪也不嫌丢丑，竟然连着自己更小时候尿床都对着程彬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李老妪悻悻的住了口，瞧着大少爷话里话外都无不在打探着立春的一些事情，李老妪也把不准大少爷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瞧上了自家这个二丫头，心里一喜，随即又看着大少爷同立春的年龄差距，又觉得不像，心里又失落起来。

直到立春跟程彬上了马车，马车驶出了李家村，村人才开始蜂拥到李老妪这里打探刚才来的是什么人。李老妪现在得意了，一连许久蒙蔽在自家上空的阴霾一扫而空，颐指气使的赶了众人到院子里，大声说道“你们可都瞧好了，刚才回来的是我们家立春，我们家二丫头立春，听明白了吧”

赶来打探热闹的人群少说也有十来个，杏珍也在人群之中，“大娘，你就好好说呗，你家立春这会子回来做什么，莫不是在程庄犯了事，被主子轰出来的”，杏珍的玩笑话激怒了李老妪。

“大嘴婆娘，我可告诉你，我家立春在程庄混得好着呢，你以后可别往我家招什么瘸子瞎子，那些个都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