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阴笑两声道:“她要去查便让她去,看得她们互相猜忌,互相厮杀不是更好。”
楚服听到这不仅没有让她展眉,反而拧的更深。皇后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太皇太后病逝后,她就开始变了,变的更在乎名利,如今还会耍阴计。楚服明白她是要保护自己,窦家没了靠山一切都不一样了。
楚服对自己明明知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却无力扭转,感到无力和懊恼。怕只怕,这只是变化的开始。
而于此同时的另一边,李熹茗在云光殿用着午膳。月儿一旁侍候着,只是端来的各式各样的菜肴,李熹茗都只是吃了一口便没再下咽。
“这可都是娘娘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啊,是今日的御厨做的口味不好吗?”
李熹茗摸了摸胸口,道:“不知怎的,没胃口,总是感觉很难受。”刚说罢,她便撑着桌子边干呕起来。
月儿帮忙拍着背,帮忙顺着气,一边她自己心里也有些奇怪:“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些天受寒了,奴婢去请官医来瞧瞧吧。”
李熹茗点点头,月儿便去请了官医。
隔着纱幔,老官医闭眼把着脉,捻着胡须,时不时皱眉,点点头又摇摇头。月儿看的着急,一旁催促道:“怎么样了,娘娘她没大碍吧?”
老官医起身收起脉枕,对着纱幔另一边的李熹茗鞠了一躬:“老臣恭喜娘娘,脉象显示,是喜脉!”
“真的如此?”李熹茗的话语里透着兴喜:“劳烦太医了。”
“哪里哪里,都是老臣职责所尽,待开了几方安胎药,照时喝下便可。”
他提起笔写着药方,了了几笔后,折起,递给月儿。看月儿慌神发愣,老官医又推了推她:“一会去太医殿抓药!”
“哦…儿接下药方塞进怀里,望向躺在床上的李熹茗喜悦之色,她却没有一丝笑容……
夜半,雨停了下来,月亮也遮羞的出现,但仍是寒意袭人。月儿抱着肩胛骨缩着身子站在假山后面。她躲在角落里,站的很隐蔽,时不时探出身子张望周围。
小桥那头移步走来一个身着红色毛绒披风,罩着连帽的女人,她走的小心,小桥那端便停下步子看看有没有旁人跟着,见没有异常才继续走动。
月儿看见来人站直了身子,又确认了一遍周围,压低声音道:“娘娘……”刑勒碧摘下连帽,月光映着半边脸,她也是同样的低音:“是不是李熹茗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月儿点点头:“李美人她,怀孕了……”
刑勒碧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这才时隔多少时日,她竟然又有了身孕:“消息可靠吗?”
“不会错的,官医把脉的时候奴婢就在旁边。”月儿又掏出那张药方:“这就是官医开的方子,要奴婢去抓药,娘娘你看,这次要不要在药里面做手脚?”
瓮中捉鳖(一)
刑勒碧展开写着药方的纸条,仍是放不下心,摆摆手道:“不着急,这事儿来的突然,实有蹊跷“奴婢需要做什么吗?”
“暂且不用,你已经做的很好的,先静观其变罢。”
刑勒碧和月儿暗通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从月儿安排在李熹茗身边的时候,月儿就是刑勒碧的眼线。李熹茗也只是刑勒碧一个棋子而已,当初用她来打压卫子夫,却没想到她竟然先有龙种,所以就先一步铲除了,并嫁祸给卫子夫。拔掉两个眼中钉。
两人并没注意到,假山后有个身影,窥视她们很久了,直到她们准备动身回去的时候,才匆匆消失不见。
“啪——”
昭阳殿响起一声拍案声,卫子夫晃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气急败坏的李熹茗。
“我亲眼所见她们在假山后面,月儿竟然把官医开的药方给她瞧,没想到真的是刑勒碧这个女人,往日都对我百般好,没想到竟暗地害我!此人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卫子夫捋了捋发髻,笑道:“宫里这种事儿也是再常见不过了,李美人和本宫当初不也是情同姐妹吗?”
李熹茗尴尬的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题:“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能确认是刑勒碧,卫子夫心里的石头反而落了下来,第一步的引蛇出洞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只要顺着计划走,应该是能顺利的揪出刑勒碧。
李烟瑾这张牌,卫子夫决定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如果到时候月儿不承认,只能不得已而为之,让李烟瑾出面指认刑勒碧。
“就按照本宫之前跟你说过的,依计行事,现在你只要扮演好你怀孕的事儿,不要露出马脚。”
李熹茗怀孕一事,是卫子夫的计,她是用这个法子勾出月儿背后的指使人,同时,若上次的事情真的是她们所做,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云光殿,月儿端来太医殿送来的安胎药,掀开盖儿,浓厚的药味散开来,熏得月儿也是紧锁眉头,屏了息,将药倒入碗中,汤匙搅一搅吹了吹碗边的热气,觉得不太烫了,便起身去叫倚在榻上的李熹茗。
“娘娘,该喝药了月儿探头望向还在眯瞌着眼的李熹茗,又提高了嗓门:“娘娘,不喝该凉了。”
李熹茗闻声睁开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刚下地没走几步就闻到了苦药的味道,扶起衣袖遮住了鼻尖,嫌弃道:“什么药,一股怪味……”
月儿见她停了步子,无奈又馋她坐在了桌边,劝道:“娘娘,官医说了,安胎药都是这味儿,良药苦口,娘娘还是将就一下罢。”
李熹茗松开袖子,又是一阵难闻的药臭味闯进鼻子,她别过头:“闻着都这么难闻,怎么入口呢,月儿,你去拿些果糖来罢。”
“好,奴婢去拿。”
月儿盖上药罐,走向身后小石桌,找着果糖的罐子。李熹茗暗暗瞟向月儿的背影,因找不到有些焦急,她嘴里还怨念着自己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话。
李熹茗从怀间迅速掏出一叠包纸,摊开折印,里面是堆白色粉末,有阵清香的甜味。掀开盖在腕上的罐盖儿,倾斜包纸,粉末顺着纸边滑入了碗中,溶在黑色的汤水里。
“找到了!”
随着月儿找到果糖的时候,李熹茗已经把空了的那叠包纸又塞入了怀中,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拂袖掩鼻而坐。
月儿递来果糖,李熹茗拿了一颗放入口中,趁着嘴里的香甜之际,一勺一勺的把药汤吞进去,虽然舌尖还是能触到药的苦涩,但李熹茗心里却无比兴奋。
小玉看着这快要见底的药汤,早没了心思,琢磨着刑勒碧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如果要下药,应不应该在这天天送来的安胎药里加。
“咣——”虽说只是汤匙的落地声,但碎裂的声音也很刺耳。声音撞的月儿一下子回过神来。
“娘娘!怎么了?”月儿赶紧抓起李熹茗的手看着有没有被烫着或划伤。李熹茗只手撑在桌子边,大口的喘着气,另一只手按着小腹,神情痛苦。
“娘娘,是肚子不舒服吗?”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死死咬住下唇,一字一顿道:“快请官医……”
月儿顺着李熹茗的手往下瞧,看见了盘腿而下的鲜红的液体,吓得大叫一声,喊来了外面看守的宫娥去请官医。她扶起李熹茗躺在床榻上,眼神不经意间盯住了刚才的药罐,心里生疑的很,难道是刑勒碧自己做的?
一拨拨的宫人们进出着云光殿,帘子内被官医把脉的李熹茗却神色平静。与此同时,宣室殿那头,卫子夫和月儿在殿下,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其余的人都站在两侧,各嫔妃都在,皇后也在,还有身后跟着的楚服。
李熹茗那边官医刚诊断完,查了碗中剩余的汤药,确认是淡竹叶所致的胎像不稳。刘彻这边也很快的收到了消息,叫来了王太后,正在殿内询问这牵扯到这件事的人。
“这是第二次发生这种事儿了,第一次朕没有追究到底,这回绝不能姑息养奸,定要抓出这个下药的人!”刘彻的厉声回响在殿内,他别有用意的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不敢抬头的月儿,问道:“你是什么侍候主子的,都不会检查药汤吗?”
虽然这回不是月儿下的药,但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虚,于是抹了把额头的汗,哆哆嗦嗦道:“回皇上,因为是太医殿送来的药汤,所以,所以奴婢认为自是没问题的,娘娘她……”
“啪——”掌劈案桌的声音打断了月儿要说的话,吓得她身子俯的更深了。
“李美人有身孕你竟还敢如此对待!”
“算了彻儿,现在不是追究这事儿的时候,总要想个办法找出下药的人才是最打紧的。”王太后带回了刘彻的话头,两人又看向卫子夫。
瓮中捉鳖(二)
王太后问道:“卫夫人,上次的淡竹叶可是在你的糕点里面,这次你又怎么证明此事和你没有关系呢?”
“回太后娘娘,上次的事儿和臣妾没有关系,这次也是同样糕点里的淡竹叶或许是巧合,但这次放在安胎药里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臣妾确实没有接触过太医殿的人,也就更不可能在送来的汤药里做手脚,请太后明鉴。”
刑勒碧冷哼一声,接着她的话道:“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亲自去动手,买通个宫人,或者给官医点好处,做手脚并不难。”
“哦?看来邢經娥很有经验啊。”
卫子夫的话让刑勒碧脸色青了大半,她瞅了一眼正看过来的皇上,又理了理心虚的表情,道:“嫔妾也只是多做假想罢了。”
秦芹摇摇头,看向刑勒碧:“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宫里是是非非最忌人口杂,传来传去,假的也能变真的,依嫔妾看,还是掌握了证据再定罪,不放过,也不枉过。”
王淑晔应和道秦芹:“妹妹说的对,此事还要慎重卫夫人一向恭谦端庄,着实不像行事之人。”
王太后点点头,思量着她们的话。看陈阿娇坐在席间悠闲的喝着茶水,她眼神暗了暗,轻咳一声:“阿娇啊,你身为皇后,执掌凤印,统领后宫。这事儿你怎么看?”
陈阿娇吹着滚烫的茶水,小抿了一口,看都没看王太后,咽下茶水悠悠道:“派人直接搜好了,何必绕来绕去争这些个东西?清者自清。”
众人都在点头,陈阿娇思想单纯,但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刘彻讥讽道:“没想到朕的皇后也知道动脑子了。”
“你!……”被楚服一把按下的陈阿娇没有继续说下去,面对刘彻的羞辱还是选择隐忍下来。又坐在了席上,但茶水便一口没动了,只是冷冷看向案桌的前方。
“来人!先搜太医殿和云光殿,找到可疑的东西立刻回禀。”
“诺——”
旨令传下去,侍卫们也开始行动了。之所以先查这两个地方,刘彻也是有道理的,大家自是明白,这太医殿送的药,云光殿接手的药,这是两个最有机会下药的地方。
月儿扒在地下,身体不安的抖动着,直到听到搜查云光殿,才悄悄抬头看向站着的刑勒碧两人对视,眼神都在问彼此,这究竟是谁干的。因为做过亏心事,就更怕这事儿殃及到自己身上,两人都在担忧着。
众人都在宣室殿等着,不过这搜查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门外传来了回报的消息。
“回禀皇上,这几包东西是在云光殿发现的。”
侍卫掏出几叠包纸,在旁的官医接过,摊开仔细瞧着,捏起里头的粉末有闻了闻。猛地跪下地,道:“回皇上,这是淡竹叶!”
“果真能找到!说,云光殿的哪里?”
侍卫指向跪着的月儿道:“是西侧的第三间小屋,婢女刘月的房间。”
“什么?!不可能!奴婢没有这些东西!”
听到自己的名字,月儿一时间慌乱了,想极力撇清,但想到是不是刑勒碧早就安排好的,又有些没底气。
刑勒碧一旁看的也呆然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月儿自己的擅作主张?还是有人蓄意加害?不过她现在一定不能与此事扯上关系,趟进这浑水未必就出得来了,脚步后挪了一步,避开月儿求救的视线。
“你竟然敢害主子?敢杀死朕的龙种?!”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皇上您一定要查清楚,这真的不是奴婢的东西!”
卫子夫暗笑了笑,觉得是时候了,看了看刘彻,眼神会意他配合着,于是开始煽风点火:“这淡竹叶既是在你房里发现的,又是你伺候的李美人,看来两次下药的都是你了?”
“不,这回不是奴婢做的!……”月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上了嘴,但也为时已晚。脱口而出的话就是铁证。
卫子夫玩味一笑,又问道一遍:“这回不是?那么上回就是你了?”
“奴婢……”月儿想辩解又无法自明,焦急的不知怎么办。又看了一眼站的妃嫔们,寻找着刑勒碧的身影,希望她可以帮帮自己。
刑勒碧见形势不妙,心里正想着办法。如果让月儿都招了出来,自己也暴露了,现在必须先发制人。她朝向刘彻道:“既然下药的人已经找到,皇上也应该快些定罪,以正法纪。”
月儿犹如晴天霹雳,不可置信的望着刑勒碧:“娘娘……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这都是你让我做的啊!”
“大胆奴婢,谋害主子不成,还想要诬赖我?皇上,依我看这宫女有些迷了心智,早早关进北苑作罢!”
“刑勒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