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韩仲闲闲问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把你盗来的东西全都卖出去。”曲谪赋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盛气的笑容。
刚离开碎琴楼,柳玲珑便开口问道:“余先生,我想去一趟苏州,若是二位有事可以先回弃剑阁。”
微微皱起眉。余不走随口问道:“去苏州做什么?”
“我想将这飞天绫葬在师父的坟旁。”说着,柳玲珑凄然一笑。
被这凄然的笑容所感染,纳得连忙开了口:“苏州离扬州没有多远,我回弃剑阁向阁主汇报,让余先生陪柳大夫去就是了。”
听了纳得的话,余不走甚是不悦的皱紧了眉,可随后想起刚刚这个女子唱过的曲,余不走心下一软,忍着不悦说道:“陪你去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受宠若惊的柳玲珑不禁问:“真的可以吗?”
“都说花不了多少时间了,你为何如此啰嗦?”没好气的说着,余不走甩袖往前走去。纳得连忙走到他身边扶住了他。
快步跟了上去,柳玲珑的脸上挂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余先生真是个好人。
花了不到一日的功夫,两人便从扬州挪到了苏州。柳玲珑的师父 “飞天女妖”就葬在苏州吴淞江下游的某个村庄的后山山顶上,自山顶可以俯瞰到吴淞江。“飞天女妖”的坟墓旁有一棵树,这棵树枝繁叶茂,长得很好。余不走站在树下便能听到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光是站在此处就让他觉得很愉悦。
在墓旁挖了个小坑将飞天绫埋下,柳玲珑对着坟墓低语了起来。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很快就没入了风中,就连听力很好的余不走都没能听清楚柳玲珑说的到底是什么。
一阵低语过后,柳玲珑又唱起曲来,唱的是在碎琴楼唱的那首曲子的后半部分。余不走细细听着,不由得为这个女子心疼起来。
一曲终了,柳玲珑走到了余不走的身边:“余先生,好了。”
淡淡地点了点头,余不走向柳玲珑伸出了手,柳玲珑也很自然地牵起那只手,领着他往山下走去。
“我师父是个大美人。”柳玲珑突然说道。
余不走听着,心想她一定很想诉说什么便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细细地听着。
“玲珑的师父武功很厉害的,医术也很高明。可惜玲珑只学会了师父的医术和一点点轻功,没有学会其他的。玲珑很笨,好多东西都学不会,师父却从不骂玲珑。她说学会医术和轻功就很好了,这样就能保命。
玲珑是卖身葬父被师父买走的,师父把玲珑买回去之后把玲珑当女儿一样对待。人人都说师父是妖女,可玲珑却觉得师父是仙女。而且师父这个仙女是个多情的仙女,可惜她深爱的人过早离开了这个人世,离开了师父。伤心欲绝的师父便带着玲珑和那人的骨灰隐居苗疆了。之后…因为一件事师父被封曲流打伤了,没过多久就死了。师父死前吩咐玲珑,让玲珑把她和他心爱之人的骨灰埋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这个山头,埋在这棵树下,又拜托玲珑一定要帮她夺回被封曲流夺取的飞天绫。飞天绫是那人唯一留给师父的东西,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她求玲珑一定要夺回飞天绫葬在她和他的墓旁。
师父对玲珑的大恩大德,玲珑无以为报,唯有信守师父的承诺,帮师父做到这些事情。所以,玲珑从苗疆来到了中原。玲珑笨打算葬好了师父时候就去找封曲流的,可是玲珑没能找到他,他就死了。现在玲珑终于找回了飞天绫,也算是对得起师父对玲珑的养育之恩了。余先生,玲珑很感激你,谢谢你帮玲珑换回飞天绫。”
“这没什么。”余不走淡淡答道,心中却为这个女子感到难过——这些年,她一个人一定很孤单。
“这对玲珑来说却很重要,日后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玲珑也会报答余先生的。”柳玲珑轻轻说着,语气一点也不激烈,只是轻轻的淡淡的,仿佛在许诺着一个很随意的承诺。而余不走却知道这个女子只要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实现。
“日后再说吧。”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淡淡回答着。
仰头看了一眼余不走那好看的侧脸,柳玲珑笑了,笑得很开心。
“谢谢你能听玲珑说这些事。”柳玲珑再度道谢。
“都说了不用谢了。”余不走不耐烦道,心里却觉得舒然。
☆、第五章
剩下的路程两人沉默不语地走完了。两人刚回到扬州街上便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恰好停在了两人所住的客栈门前。
“余先生,我们住的客栈门前停了一辆马车,是紫色车帘的马车。”对那马车大感好奇的柳玲珑向余不走汇报道。
轻轻皱眉,余不走了然道:“那是苏换歌的马车。”
“是苏阁主?”柳玲珑微微一惊,连忙道,“那我们快些走过去看看吧。”
点了点头,余不走仍由柳玲珑牵着自己走到了马车前。正巧这时苏换歌从马车内走了下来,看到了余不走二人。
“我正想找你们二位。”苏换歌微笑道,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十分疲惫。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余不走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苏换歌反问,笑意丝毫未减。这苍白疲倦的脸上露出的笑容让苏换歌看起来很迷离,很好看,却也让人很担心。
“苏阁主不应该四处奔波。”柳玲珑甚感担忧地说道,“苏阁主的身体经不起奔波之苦。”
“不碍事的,我没有让自己累到。”苏换歌温言道,想让这位操心重的柳大夫安心。
“玲珑是大夫,你要听大夫的话。”柳玲珑却出奇的固执。
苦笑地看着这位大夫,苏换歌只好叹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我既然都来这里了,你总不会让我立马回去吧。”
轻叹了一口气,柳玲珑摇了摇头:“那苏阁主要听玲珑的话,好好休息,不可以过度操劳。”
“是,小生一定听大夫的话。”玩笑般地施了一礼,苏换歌笑道。
将这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余不走突然笑了起来:“没有想到堂堂‘弃剑’会怕一个女大夫。”
“错了。”苏换歌摆了摆手,故作正经道,“我不是怕柳大夫,我是怕沉音。”
余不走淡淡一笑,嘲道:“都一样,反正是怕女人。”
耸了耸肩,苏换歌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们进去吧,正好有事同你们说。”
说着,三人举步走进了客栈。
刚坐下,苏换歌便开了口:“我在苏州是为了找沉音。”
柳玲珑大感吃惊地问道:“沉音在苏州?”。
“有人在苏州见到了她。”
余不走淡淡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我收到了海家二少爷海少儒的飞鸽传书,他说海家大少爷要娶妻,沉音曾经来送过礼。”说着,苏换歌深感疑惑地皱起了眉,“沉音同少儒倒是交情不浅,可是和那位海大少爷却没有什么交情,她怎么会来送礼,我觉得很是奇怪,便亲自到这儿来看看。”
苏换歌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柳玲珑已经变了脸色。倒是余不走感觉到身边女子身子一震,浑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他不禁开口相询:“柳大夫,怎么了?”
“没…没什么…”柳玲珑说着,对苏换歌展露了一个苦涩得不能再苦涩的笑容。
“柳大夫可是认识那位大少爷?”苏换歌蹙眉问道。
咬着唇想了一会儿,柳玲珑说道:“玲珑猜…沉音应该是帮玲珑送礼来了。”
“帮你送礼?”苏、余二人齐声问道。
“嗯。”点了点头,柳玲珑娓娓说了下去,“玲珑曾和海大少爷有过一段…可是后来他爱上了别人。。。所以。。。”
苏换歌大感好奇:“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柳玲珑笑了笑,显然是不愿多解释什么。
不再多问,苏换歌转而说道:“我也收到了海家的请柬,到时候二位同我一道出席吧。我想在那或许可以打听到沉音的消息。”
余不走却皱着眉开了口:“你没有见到纳得吗?”
“纳得?他不是同你们一道吗?”苏换歌也大感奇怪。
“我陪柳大夫拜祭她师父,纳得先回去向你汇报了。”
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蹙眉思索的柳玲珑,苏换歌说道:“可是我没有见着他,我想可能是错过了。”
“陆沉音去过碎琴楼,用一首曲子从碎琴楼楼主曲谪赋那里换走了关于错脉神功秘籍的消息。错脉神功由西域拜火教传入中原,想来拜火教旧址的地下迷宫里应该有错脉神功的记载,所以我猜陆沉音应该是去了西域。”
听了余不走的话,苏换歌忍不住轻轻叹息:“难道我又和她错过了?”
“沉音不会那么快去西域的。”柳玲珑突然开了口,虽然她的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看,“她体内的毒必须压制下来,所以她一定会在苏州逗留一段时间的。”
苏换歌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她还在苏州吗?”
“我并不确定。”柳玲珑摇了摇头,“或许她还在,或许她已经去了西域。你们可以同我一起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也许她在那里。”
“好,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苏换歌激动地站了起来。
“苏阁主应该好好休息,我帮你去看看。”柳玲珑也站了起来。
“不,我一定要自己去。”说着,苏换歌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用力皱了皱眉,余不走道:“柳大夫,带路。”
“好。”说着,柳玲珑扶起余不走,随着苏换歌一道走了出去。
柳玲珑曾居之地在城南的郊外,那里有一片树林,树林深处便是她所住的木屋。屋旁有一汪池水,池水四周长满了紫色的竹子。
见苏换歌盯着那汪池水,柳玲珑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中的六角紫竹,六角紫竹可以帮沉音压制毒性。用这些紫竹将这池水包围,不用多久池水便也有解毒的功效。沉音要回来这里泡三天,还需要来取紫竹的竹笋,所以我说沉音一定要在这里逗留。”
“是吗?”眼中划过一丝想念,苏换歌快步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书桌,两张床便是这里所有的家具。
“寒舍简陋…”柳玲珑赧然道,松开余不走的手,举步走到了书桌旁。
书桌上放着一份信,信上写着“玲珑亲启”四个字。柳玲珑一喜,连忙拿过那封信递给了苏换歌。
“苏阁主,这是沉音留下的信。”柳玲珑说道。
“你看吧,这不是写给我的。”将信交还给柳玲珑,苏换歌不由得苦笑——她竟只言片语都没有给我留下。
打开信阅毕,柳玲珑又将信递给了苏换歌:“这其实是写给苏阁主的。”
苏换歌一惊,连忙接过了信,读了起来:“换歌安否?沉音此刻正打算出发去西域,那里可能有错脉神功的秘籍,也可能会有解去沉音所中之毒的方法。换歌切勿担心,沉音应允会咬牙活下去,便一定会遵守承诺。沉音活一日,便会挂念换歌一日,我们绝不会相忘江湖。另外,请替我好好照顾玲珑,她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我有你,可她却无依无靠。”
颤抖着看完这封信,苏换歌将信紧紧按在了怀中——他的沉音,他怎么可能与她相忘于江湖?
轻抚着信纸上她那清秀的字,苏换歌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那笑容里写满了怀念与牵挂。他是如此的思念她,是如此想要再见到她,不过短短一年不见,他却觉得他们已分开一世之久了。直至这一刻知道她安好,他方觉得安心。
看着苏换歌拿着信时颤抖的双手,柳玲珑心中一疼,轻轻转过身举步走到了余不走面前,扶住了余不走的手臂。
“余先生,我们让苏阁主一个人待会儿吧。”她轻声说道,不知何时泪已经落了下来。
好似知道这个女子落泪了一般,余不走皱着眉向她伸出手,用手指接住了那颗刚落下的泪。
不待柳玲珑惊诧,余不走便轻轻开了口:“我们出去吧。”
点了点头,柳玲珑领着余不走走了出去。
屋外,微风吹动紫竹,竹叶共鸣发出了声音。
很喜欢这种细微声音的余不走突然抬起了头,只听他难得温言温语地开了口:“你为什么哭?”
柳玲珑微微一怔,苦笑道:“我只是难过,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师父也是这样,沉音也是这样,点点尽是离人泪。”
听出她语中的感慨,余不走不再吭声,只是侧耳听着风声、树声、和这个林子中难以察觉的怀念之声。
柳玲珑却情不自禁清唱了起来:“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妖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不管是站在柳玲珑身边的余不走,还是坐在屋内的苏换歌都忍不住细细听着这个女子婉转悠长的语调,如泣如诉地唱着这首《水龙吟》——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虽然未能找到陆沉音,但是苏换歌还是照着本意带着余不走和柳玲珑一道出席了海大少爷的婚礼。
从三人进入海家之后,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