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份瓷的东西都碎了或裂了,改天再去买吧,到时就别再傻傻地一口气买那么多,一点一点的购置就好了。
当她将一大袋垃圾扔在楼道口的大垃圾桶内,转身回到屋里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刚走进大门,便见到他坐于铺了桔色地毯的地上,那块地毯铺在了放置茶几的地方,就在沙发下,是她专属的位置。他倒好,来到别人的家中,有沙发不坐,却懒散地占了她的位置,一腿摊直,一腿屈起,一手搁在沙发边沿,一手拿着遥控器,正切换着不同的频道,那'炫'舒'书'服'网'自在的模样,就像这里是他自己的家一样。真是,真是超不要脸。
他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应该才刚回国不久吧,那次听悦悦说他要回来的事,也才过了一周不到,就真的回来了。但这里也不是他该出现的地方吧,真是莫名奇妙。越是腹蜚着他,心里却越是鼓动得大声。
他的那个坐姿,让她想起了那晚的意外。而那次的意外,他应该没有什么印象才对的,因为当时的他,醉得根本连她是谁也分不清。还没来得及平伏的心绪就被这样的想法狠狠地划了一刀。对,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而自己却为那样的事介怀自伤不已,这样的自己也忒没格调。就当行了一个成人礼,秦念一,那就只是一个成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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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作弄 。。。
在茶几上放了杯清水,一次性的塑料杯,是刚搬进来那天,吴蓬莱到楼下小店买的。为了庆祝她新居入伙的独立日,他们三人开了一杯香槟,香槟是悦悦带来的,好的香槟却没有好的酒杯,他们只好将就着用这种杯子喝了。
古牧阳紧蹙着眉头看了那杯清水一眼,抬眼对上她,“我不用一次性用具。”
他的话让秦念一突然想起,悦悦以前说过的关于他是环保志愿者的笑话,那时她说,“阿一,说个笑话给你听,有关我哥的真人真事哦。话说,我哥是个环保志愿者,有一次,我在他背包里看到一个套套,就是那种东西,你知道的啦,我就问他,‘哥,你不是不用一次性用具的吗?怎么包里还放着这种东西?’我哥煞有其事地说,‘用一个套子,就能阻止成千上万的小人出生,那些人一旦长成,就能消耗掉地球的其中一座森林,你说,我这样做,算不算环保?’我听完后都要笑死了,阿一你说好不好笑?”
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悦悦清朗的笑声犹在耳边呢。当时她听了这个所谓的笑话后,对他的印象从粗鲁变成了蛮横好色。这个笑话,真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记得如此清楚。应该是搬家的原因吧,那些回忆也跟着她的所有行李翻了个身,一一被她重新收拾,而后又被重新藏起,一个来回间,所有旧事才又鲜明起来。
“喂,别又发呆呀,怎么老毛病一点都没改。”古牧阳不耐烦地盯着她看。从认识她那时起就这老样子,动不动就入定,还真视他如无物了。
秦念一回过神,白他一眼,不开口的时候明明一副雅公子的模样,一说话就没了好形象。再度飘他那好看的脸蛋一眼,不禁感到可惜,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她转身在餐台上翻找那些袋子,她记得有买喝的。终于找出一纸盒装的牛奶,她把牛奶搁在那杯水的旁边,要喝不喝随便他。然后抱胸站着看他依然摊伸着的腿,整套沙发下能搁脚的地方,都被那修长大腿给占据着,他还就没一点自觉了都。
古牧阳不满地看着那盒牛奶,但干渴感最后还是让他妥协了,恨恨地拿起,撕开吸管的包装,用力地插上吸管。还未送到嘴边,因他拿着盒子的手劲有点大,被挤着的纯白牛奶找到了出口,从吸管口喷洒而出,湿了他一手,灰色的丝质衬衫在胸前那一块也被祸及,正湿黏黏地贴在他的肌肤上。
“哗!怎么会这样?”他急忙坐直身子,长腿也终于缩了起来,只见他把牛奶盒往茶几上一放,愣愣地看着自己还在滴着牛奶的手。
“哈哈哈~哈…”,秦念一一个没忍住,竟喷笑了出声。
笑眯了的眼瞄到他那正在转变中的脸色,赶在他发飚前,“我…噗…我去给你拿条干毛巾。”
说完赶紧转身跑掉,呵呵,这男人,还是那么轻易地…被抓弄,心里的郁卒被他那湿手的一幕给笑漾了,而两人之间那不自然的气氛也消退了一些。
走进浴室,她记得在浴室的多功能柜里有新的毛巾,正低头去拿的时候,眼尾扫到他进来的身影。
古牧阳伸手在洗脸盆上洗着手,眼睛却盯着镜子,里面有她的身影,她那因笑而晶莹的眼眸说明了自己刚刚又被着了一道,“你也不嫌幼稚,都几岁的人了。”
秦念一耸耸肩膀,从旁递过一条鹅黄的毛巾,收起笑意,等着他出去。他高大的身形占据了大半浴室的出口位置,若她要走出去,必会与他擦身而过。而,她才不想碰触到他呢。
古牧阳转身面对她,伸手接过毛巾,慢腾腾地擦着大掌,眼睛却在她脸上流连。这个女人,脸色已不若学生时代那般青青白白了,腮红映衬之下,难得地健康好看,红唇上有点斑驳,许是唇膏被吃掉的结果,露出的原色却依然有点过于淡色。
敛回眼光,他抬手正要解开衬衫的钮扣,耳边却响起她那不自然的疑问。
“你、你、你在干什么?”秦念一见他的动作,不期然的紧张起来,其实自他出现后,她就一直处在紧张状态中,只是刚刚一笑,才松了口气的。
古牧阳报复般边煽情解着钮扣边说道,“擦胸,要看不?”嘴角弯起的弧度作弄意味有点明显。
秦念一脸带一抹红云,气愤地硬着头皮从他身边挤了出去。
见她走出去后,古牧阳收起笑意。他在想要怎么开口才不显突兀,有件事,一直想找她给厘清,但之前回国都来去匆匆,没能与她碰上面,所以那件事也就一直搁着,搁在心里,每次想起都会让他有点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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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暗恋成烟 。。。
回到厅里,秦念一快步走向沙发,占住沙发边上的一个座位,怔怔地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毯,那是他刚刚坐过的位置。
随后走出的古牧阳,并没有坐下,默默看她一眼。只见她那满脸防备又强装毫不在乎的矛盾样,不由得暗下笑了声。这些年,她并没有怎么变。
秦念一坐得有点不安稳,动了动身子,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胸前。都怪他,那高大的身影无形中给了她一一股很大的压迫感。
古牧阳收回视线,伸手进裤袋,掏出一个小物件在手里紧握一下,最后仍放松了力度,弯腰置于她面前的茶几上。
“还你的!”他的动作略显慎重。
秦念一只看一眼,倏然变色的脸庞,有着惊讶与惊吓。
惊吓过后,往事如潮水,突然涌向她快要淹没她,深深吸一口气,将汹涌苦苦抑于平静无波的表情之下。
同时不免觉着很受伤,古牧阳的举动,于她,实在是有点…恶毒。
见她脸色,古牧阳一直以来的模棱两可的猜测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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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牧阳是什么时候走的,她记不起了。暗暗的厅里视线模模糊糊,大片的落地窗外,家家户户也已亮了灯。入夜的秋风,从阳台大开着的那扇玻璃门吹送了进来,干爽微冷的气息让她颤了颤。风,拂起几缕她的发,搔痒了她的鼻子。一个大大的喷嚏,扫去了一室的寂然,某种在心里流淌而过的湿濡,也已被吹干了。
秦念一站起身,走到电掣开关处,伸手按了一下,一室的浅黄灯光,洒满每个角落,温暖而亮堂。这里是她的地方,她但愿下午的那道进犯的身影只是一时的幻觉。嗯,茶几上碍眼的小东西却打破了这个但愿。秦念一,那也只是一个成年礼的纪念品罢了,你何必这般神伤。
收拾心情,走进餐厅,餐台上的几大袋东西还未/炫/书/网/整理摆放呢,得快点忙完才行了。
忙忙碌碌地/炫/书/网/整理完毕,将新买回来的时钟挂起,顺便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她又再次清扫了房子,该抹的地方也都抹了一遍,待到再也找不到要清洁的地方时,她才瘫软着身体,抱着抱枕,蜷缩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静躺着的那个小发夹,古牧阳还回来的…小发夹。
一个翅膀上镶满碎钻的蝴蝶形小发夹,在灯光下,反射出迷离的光芒。蝴蝶的身体是一块长椭圆的翡翠,绿得很深遂,它的头是一小块圆形褐色的鸡血石,两根触须侧是由带记忆性钢丝做成,怎么弯曲都能恢复直挺的原形。这个小发夹,是慧姨送她的见面礼,虽然设计带点孩子气,但手工却精湛无比,是件倾注了心血的艺术品。她刚收到这件礼物时,一阵阵的惊艳,那么喜欢,连带的也把喜欢的心情分了过半在慧姨身上了。
有一阵她怎么也想不起它遗失在什么地方,只是内心里隐隐记得一幕,一只大掌紧扣住她后脑勺强吻时,发夹被拉扯下,连带着扯落了几根她的发。
原来,一直都在他手里,原来,他是知道的,或者,之前他可能知道的,现在,他确定知道了。
一向骄傲的她,有了一种被当面扇耳光的屈辱及难过。叹了一口气,闭上灼灼的眼眸,静下一会,再次睁开,清冷的眸光回归,眼角的红丝虽然未退去,但难过的心绪慢慢伏诛了。
只是一个得了便宜还拿出来显摆的没品男人,没什么值得她再伤神的,秦念一这样提醒自己。
所谓暗恋,只是青春年少时一个憧憬,憧憬的也许不是那个实际存在的人,而是一份虚幻的身影,又或是一个自以为浪漫的场景。
爱做梦的年纪,单纯的心性,向往的所谓爱情过于稚嫩,有时甚至崇拜和爱也分不清,这样幼稚的爱情,还经年地记挂着的,是傻蛋。
以往,再怎样难以忘怀,席由日子过下去,无论何事,无论何人,也终会在岁月流逝的过程中,积尘生灰,然后慢慢被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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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立足 。。。
若问她,什么事情能让人精神百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工作。
是的,工作,她喜欢工作。手一挥,笔迹一显,下面几百号人便开始运作,那种指挥官的角色是她最爱的。说大了,其实她秦念一,也只是某港资品牌服装厂的采购部经理。
过了一个难熬的周末,周一回到办公室,整齐罗列在柜子里的黑色文件夹,蓝色基底的办公桌,乌黑光泽的键盘,还有那薄薄的液晶显示屏都让她倍觉亲切熟悉。也许周末发生的事让她的心情有点难以驾驭,所以当她回到这间办公室,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回到这里真好,也只有在这里,她才有了一种归属感,她可以在此挥洒自如,建立自信及自豪,在这个位置,她才感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会在这间工厂留下来,连秦念一自己也挺意外。毕业那年,爸爸强硬着态度要揽她入自己门下。许是当时年纪小,有种本能的逆反心理,他说东,她偏要往西,结果不吭一气地,到处乱投简历,加入了同届毕业的面试大军。现在所处的这间服装厂当时正招助理,也没说清楚是招什么助理,虽然专业不对,但处处碰壁的情况下,她一有了面试机会,就卯足了劲,最后硬是踏足进了这一行。
当时面试她的是年过半百的总经理何阮生,他是个香港人,矮胖的身材,头上的地中海,很标准,光秃的地方,油亮圆润,抹了层腊似的,耳后至后脑勺只余一圈流苏般的稀稀落落、银黑掺杂的发长至颈脖。执着怪腔的普通话问了些常规性问题,而后,面目无表地与她对望了一分钟,她不闪不避,微抬的下巴有种不服输的倔强,很是无畏,最终,她被留了下来。
何阮生的助理,说是助理,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工作的私人的行程安排,大的小的会议主持,全交由她主理,没有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赶鸭子上架似的,不管她能不能应付,都硬要她去应付。以至于把她埋得很深、深得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的那股子野蛮劲都被挖掘了出来,对着过于忙乱而不理人的跟单员,对着工厂那帮重男轻女的纸样师傅,她基本上都没用过正常语气说话,都是用吼的。
整整一年,在何阮生身边,都是吼着其他人或被其他人吼着过来的。当时的布料组和物料组的采购还没统合成一个部门,两个小组经常因船期不符而互相推诿。大货期因此总是被延误,不是布料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