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情况真的坏到极点,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伊南娜的手肘已经碰到腰侧了,没想到那个少年只是无甚兴趣地打量了她脏污的脸和缩成一团的身体,却再没靠近,只是把手里的布包扔到伊南娜面前。
布包落地扬起一层灰,带起了昏黄的篝火的光晕,使得里头滚出来的白面饼和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伊南娜乍见正常的食物一阵头晕目眩,也不管这东西谁给的、安全不安全,肚里的馋虫争先恐后地兴奋起来,她一把抓起来草草拍了拍灰,就往嘴里塞。
那饼子白白的一片,看上去没什么稀奇,却是刚刚在火里烤过,边上香脆可口,内里绵软清甜,混着股淡淡的蜂蜜香,伊南娜的胃部机能空前运作起来,两个饼子不过片刻就被她塞下了肚,虽然被噎得直翻白眼、狼狈不堪,她也没舍得浪费一点。
叫做路卡的少年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默许伊南娜接近了那个出卖了她的陶罐,把里面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伊南娜的思路很简单,就算这是死刑判决之前的最后一餐,她也不想做个饿死鬼,不管怎么样,吃饱了有力气,就是给挣扎留下了机会。
果然,那王子看她手脚恢复了点力气,坐在地上也不是先前有气无力的姿势,就吩咐路卡:“再去试试!”
伊南娜经过先前的偷袭,就知道自己做好防备也没用。眼前的少年是在这座山里长大的,反应和动作快得就和在林间穿梭的动物一样,自己力气又敌不过,只能靠出其不意制胜,再趁势找到这个屋子的空隙,突出重围。
就那么一念间,路卡的刀已经横劈了过来,这可不是做做样子,就算伊南娜乖觉地举双手投降,恐怕也会被刀割断脖子,用喷出来的血给天花板画个壁画。
伊南娜算准时机躲过刀的来势矮下身体,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抱住少年的腰部,用整个人的冲力把少年压在了地上。
路卡被扑得狠狠撞到背和头,一下子眼冒金星,手上直觉就举刀抬高要往伊南娜背上刺,伊南娜赶紧放开他往侧边一滚,刀子“嗤啦”一声穿过了伊南娜的外套。
冲锋衣的纤维极韧,青铜佩刀的刃没有利到能劈开,伊南娜看路卡武器被制,把握机会拽过衣角一扬,刀子就脱手“哐”地落在了不远处。
王子和哈扎斯将军虽没做声,士兵里却有耐不住笑出声来的,路卡的脸涨得通红,面前的是个女人,还是个奴隶,他却在三两招里就被卸了武器,这对于八岁就被王子收留训练的他简直是奇耻大辱,少不得要想办法反败为胜,到时再向王子谢罪。
路卡大吼一声,从地上跃起抓住伊南娜那件破了个大洞的衣服,借势而起,另一只手就要去扼她的脖子。
只见伊南娜不慌不忙,身子灵巧地半转就把外套脱了下来,另一手就路卡掐过来的那只手格开,飞快地拉着衣角旋住路卡脖子,两相用力,路卡被作茧自缚地勒得咳嗽一声。
伊南娜借着勒住他的便利,朝他背后踹了一脚,把这个少年整个踹趴在地上。
虽然招数阴损,但自古有言好男不跟女斗,他偏要和自己一个女人打,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背后那些士兵“叽里咕噜”地大声嚷起来,就像在嘈杂的环境里听英文一样,根本分辩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伊南娜正想回头看自己是不是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冷不防就被闷头敲在后颈,半天爬不起来。
哈扎斯将军是在战场混迹的老人,不是路卡这样从未真刀真枪动过的嫩头,他随手抹了抹刀柄上的血迹,又狠踢了一脚路卡:“站起来!”
路卡手忙脚乱地扯开缠在脖子上的衣服,脸憋得紫涨,刚想站起来,又突然跪了下去,他不顾砸破的额角匍匐在地上,新添的伤口混着黄土好不凄惨。
王子就看了他一眼,抬抬手:“跪在那里吧。”
哈扎斯将军揪着只剩棉质内胆在身的伊南娜,另一手拾起破烂的外套,把她又一次拖到王子面前。
就像猫戏老鼠,抓到了不马上吃,却要把老鼠玩得精疲力尽才好。
王子先时并不理她,只端详她蓝色的冲锋衣,只翻来找去没有发现什么玄机,也不知道拉链和内袋是是什么东西,最后就弃置在了一边。
哈扎斯将军见王子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子,这个女奴身手矫健,恐怕是别国的奸细,我们此次行程乃是绝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伊南娜晓得老头这话是动了杀机,可她后颈阵阵剧痛,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该是被重手敲破了头皮,她连把头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伊南娜就这么心灰意冷地等着一刀,不想那王子却说:“这人着实稀奇,我还是惦记着让拉巴鲁老师看看,要是无碍,等这次找回米达文,在她身边安置一个身手了得的女奴也好,母后也能放心很多。”
哈扎斯将军却并不赞同:“您也看到她和路卡打斗的样子了,恐怕不会轻易听话。”
王子却“嘿嘿”笑了起来:“哈扎斯将军,莫非你是老了,我倒觉得她有一双好眼,若是能轻易驯服,那才是没意思。”
伊南娜一听就知道王子有了将自己留下的打算,但为避免折磨,少不得要虚与委蛇。她想得是好,但没料到人家既不给她机会,也不吃她虚情假意的那套。
意见自然也是不用问的,王子对身边的属下说道:“先看看到底是不是女奴。”
因为女奴的特殊性,这时代给女奴打标记,多数都是烙印在四肢和腰后。
哈扎斯将军闻言,便利落地举刀照着伊南娜趴着的姿势,从后割裂了她浑身的衣服,伊南娜想着被一群男人参观,又想着眼前屈服日后逃脱,就咬着牙,任暖热的鲜血也不知道是泪水模糊了双眼。
7第七章
哈扎斯将军这回为老不尊了一把,但是想到是为王子做事,哪怕回到首都哈图萨斯要被家里的那个凶悍婆娘揪着胡子责骂一通,也要干好这件差事。
老头第一刀划破了伊南娜的白色纯棉保暖内胆时,手上的动作很利索;第二刀划破伊南娜的黑色背心和蓝色运动裤时,有了些微的迟疑;待到第三刀要下去划破她大红色的内衣时,终于顿住了,好在王子也叫他住手。
这个年代,植物纤维织就的亚麻布是大绿海周边国家平民的日常着装,除了白色就是黑色或者棕色,别种颜色的布料皆是要通过商人贩卖,寻常人家穿不起。
伊南娜身上的蓝色外套原本就十分显眼,这个年代埃及人已经发明了从靛蓝植物和菘蓝中,用揉碎和发酵的方法提取其中的靛蓝色素,作为蓝色染料,但却绝没有到达这种和蔚蓝天空一样的水平,更不要提伊南娜的大红色内衣所带来的震撼。
埃及人此时还只能从介壳虫和茜草里提取红色染料,印染出的颜色斑驳易落只能算是次品,却是各个王室贡品级的布料。
即便是出身安纳托利亚高原、威震整个大绿海沿岸的铁血帝国的王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稀奇而纯粹的颜色,难道在遥不可及的那个东方国家,纺织印染的技术竟已如此高超,就连贩卖至此地的奴隶也能够穿戴如此珍贵的布料?
伊南娜的身上只剩一套小小的内衣,可她攥紧了拳头一声不吭。
血一般鲜艳的红色在火光忽明忽暗地照耀下,仿佛在方寸的肌肤之地开出了娇艳的石榴花,西亚盛产石榴,却惟独在常年冰寒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上极其难得。
因为首都哈图萨斯地处高原,安纳托利亚气候又不算宜人,冬天特别长,生活在那里的人无不是风霜满脸却又铁骨铮铮,即便贵为王子,也是身先士卒,充当了国王座下走遍各国搜集消息的重任。
王子今年虽然只有19岁,但是温文的外表下眉眼凌厉,皮肤虽然养尊处优不显粗糙,但也绝非白皙细致到娇生惯养。
就连哈图萨斯宫中的女眷,终年以香油和乳霜保养按摩,全身肌肤大概也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个女奴。
王子在哈图萨斯学的是帝王思想,跟随拉巴鲁大师习的是先贤真理,少有这样旖旎失神的时刻,何况之前王后也严禁任何不怀好意的女人接近王子。
因此当王子盯着火堆旁,那细腻雪白仿佛哈图萨斯满积的细雪上开出的难得的红石榴花时,倒和哈扎斯将军一道怔愣了。
一直到那些守在门口的士兵也忍不住探头探脑起来,王子才不悦地瞥了他们一眼,看他们又站得笔直才感叹一声:“真是难得,我想父王也会很有兴趣。”
那语调里的不怀好意让伊南娜恐惧得浑身颤抖一下,王子似乎是了然:“不过给米达文说不准会派上更大的用,看来还需正名才是。”
他探手伸进袍子里,拿出一个紫色的羊绒小口袋,倒出一个黑色沉甸甸看上去像个指环一般的东西递给哈扎斯,哈扎斯将军浑身一凛,毕恭毕敬地接过那物,从腰间拔了一柄小匕首串在上面,举到火中细细烤热。
伊南娜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篝火中偶尔爆出的“噼啪”火星声心惊肉跳,但唯今只能咬紧牙关,告诉自己暂时忍耐。
眼见火候到了,王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从两瓣雪嫩上一路溜到平滑紧致的后腰上,好像在抚摩往年新上贡的给他做地毯的小羊羔皮一样。
伊南娜被阵冰凉指尖带来的轻柔触摸刺激得一抖,雪白莹润就那么在火光里一颤,虽是未发育好的少女的平板身姿,却完美得让人不忍破坏。
但身为一个高贵人,王子见过的美丽而低贱的事物不胜枚举,即使是这么一个难得的女奴,不过也就是和商人进贡的东方布料或者羊羔绒地毯差不多。
在这样的年代里,不打上一个印,东西随时会丢。
他撤了手,坐到一边,瞧着哈扎斯将军叫过路卡帮忙压住这个新女奴的手脚,用串着烤热指环的匕首慢慢接近了哈图萨斯的细雪,狠狠地往那寸后腰上按去。伊南娜的头被路卡摁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支吾的惨叫。
哈扎斯将军置若罔闻,拿着匕首的柄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看着戒指上的图纹以焦炭的形式,完整地出现在皮肤上才罢休。
取下的戒指上还黏连了一些细碎焦黑的皮肤,哈扎斯将军恭敬地告退,下了岩峰去处理戒指。
伊南娜被路卡重又扔到墙角,被烙印只是第一步,路卡按照一贯的方式又在她脚踝处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后腰和腿上的剧痛让伊南娜保持了清醒,知道近期逃跑已不可能,这只是他们制服自己的先决手段,待到奴隶失去了逃跑能力,接下去就是驯服了。
脚踝上的伤口也是行家手法,伊南娜动动脚踝,发现筋骨都没有伤到,但是走路成了大问题,她看了看身边的陶罐还有被她扔在一边的空掉的“水囊”,将“水囊”扎在了伤口上方,因为乳胶制品的弹性,作为止血带效果极好,血很快就止住了。
伊南娜往后靠在墙壁上,疼得浑身冷汗淋漓,衣服被从背后割开挂在身上,像穿着围兜一样不自在,隐隐还有肉焦味飘出来,让刚吃了两个饼的伊南娜几欲呕吐。
王子和路卡看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可是伊南娜给自己止血的手法落在他们眼里,更加地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月上中天,哈扎斯将军侍奉王子收回了戒指,并请他下岩峰进帐篷休息。王子大步走在前面,虽然一身繁琐的长袍,步履却极为轻盈。伊南娜原先也很轻松,但脚踝受了伤,士兵又紧跟在后面驱赶,她几乎是一路滚着下来,最后跌进灌木丛被路卡提着扔进王子的帐篷。
帐篷里铺着厚厚的羊羔绒地毯,伊南娜脚踩在其上就留下黑色的脚印和肮脏的血污,她谨慎地看着倚在柔软大床上的王子,靠着帐篷的立柱缓缓坐下。
王子看着弄脏的地毯没有说话,但微微不悦的眼神想见这昂贵的地毯马上要被扔了,伊南娜自顾无暇,只好对地毯说声对不起。毕竟在自己的国家里,要买上这样纯正的羊毛地毯,要花上极大的本钱和人脉,再要碰上奸商,比如“达芬奇家具”那样的,那真是蚀本蚀得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
这时路卡在外通报,掀了帐篷的帘子进来,把白色的衣物兜头扔在伊南娜脚边,然后告退出去。
伊南娜伸手捡起衣服,是一种非常粗糙刺手的布料,但好在非常厚实,款式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就是一个长直筒,而且以伊南娜的体型来看,大得像个麻袋。这应该是男人的衣服,但好在没有异味,可能是新的。,
她想了想,徒手将衣服撕成了几片,路卡可能就守在帐外听见了声音,又进来看发现她把衣服撕了,脸上不禁就愤怒了起来,但是王子并没有出声,他不好贸然指责,只好气呼呼地又拿了一件,让伊南娜不由地猜测或许这衣服就是这穷小子的,自己一气占了他两件,他才如此生气。
伊南娜回头看看床上的王子,那慵懒而天生高贵的姿势养眼无比,斜倚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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