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南娜迎着他上下打量的目光,带着点不可察觉的悲意与怀念:“王子,确切地来说,我来自一个很可能无法回去的地方。我想对您有用的消息是,我和埃及的那位神女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似乎没有让伊兹密惊讶:“我所看到的是,你对神女的位置似乎没有兴趣。”
“王子,我不过是想回家,”伊南娜老老实实地坦诚,说谎并不是个好主意:“没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在这里。比泰多和埃及的对峙,我也都看在眼里,殿下,凯罗尔知道的东西原比我多得多,她的兴趣就是这些,但是如果我不知道她脑子里的东西,同样她也不知道我脑子里的东西,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够帮您的。”
这样的诚实对于一个精明的上位者是必须的,但伊兹密在倾听的同时,也决定让伊南娜永不能回家。相比起凯罗尔,伊南娜非常明白自己的位置,这样一个识时务的人要比凯罗尔带来的烦恼可忍受得多,他便大方地提供了一个消息:“眼下,巴比伦的拉格修王往埃及去了。”
伊南娜这点敏感还是有的:“比泰多拉拢亚述,埃及可以和巴比伦结盟,至少你们在两河势均力敌,暂时看不出好坏,但亚述国力锐减是事实。”
伊兹密则想得更多:“如果拉格修只是和曼菲士起草书面同盟,则我国可以不加理会,那种东西不堪一击。但是……拉格修也是正当年龄,如果他是去埃及联姻的,那么这个同盟就会出乎意料的复杂,一方面极为稳固,另一方面拉格修会为了埃及继承权包藏祸心。”
“那么爱西丝女王……”伊南娜想到那个美貌傲气、凌然无比的女王,被自己的弟弟一脚踢开,最后要嫁一个不知根底的丈夫,也不由地同情起来。
伊兹密笑道:“埃及的女人们从来做不了自己的主,但是爱西丝,大概会恨曼菲士一辈子吧,但对埃及王来说,多了一个盟友,少了一个时时令自己厌倦的女人,是很划算的买卖,建立盟约都是这样的。”
他突然欺上前来,几乎和伊南娜眼对眼、鼻对鼻,颇有深意地笑言:“但爱西丝自始至终还未背叛曼菲士,我若是她,曼菲士被围亚述时,即使兵败被杀,我也一定会进军上埃及。她为的不过还是心里那份爱的希冀,所以那东西能够绑住女人的心吗?还是如亚尔安所言,用身体的技巧便能让女人听话呢?”
伊兹密对伊南娜很好奇,从最初狼狈的被烙印的女奴,她可以被折磨不吭一声,却捧着奇怪的鞋大哭;她也可以一直没有存在感地待在你身边,在你毫不设防地给你制造点小麻烦,虽然伊兹密至今不确定她将刀鞘给自己是不是故意的;她也可以是看着平板却腰身柔韧的舞者,跳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献神的妖艳舞蹈,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后,却又能一脸素净得如路边的野花。
这个女人不知道还有多少面,但至少在弄清她腰带的秘密之前,伊兹密是不会放过她的。
“苏卡姆姆,口说无凭是没有用的,你会帮我?”伊兹密紧贴在伊南娜的身上,紧实平滑的肌肉紧贴着细致柔嫩的双丘,伊南娜一挣扎,他便抓住了她的手腕,那蹭动的酥麻颤栗感让伊兹密新奇,让伊南娜无措:“给我点保证,女人给男人的,我记得,你还是我的侧室。”
他含住了面前因为怔愣而微微张开的小嘴,在如秘书上所写用上了舌头之后,发现伊南娜嘴里也有酒香,这个女人在紧张地等待自己来时靠酒壮了胆,结果却睡着了。
伊兹密的气息很干净,若不是那点酒意,伊南娜会说他的吻就像火龙果,带着水分,却又不含甜味。
身下的女人浑身僵硬,就连舌头都是僵硬的,伊兹密王子失笑,睡意也涌了上来,便放开她:“苏卡姆姆,今晚很愉快。至于我的保证,你慢慢会明白。最后无关我们的约定,我要求你必须对我忠贞。”
说完,伊兹密唤姆拉将伊南娜带回她的房间,不需要这位新妇再侍候自己。而伊南娜则再未接话,她低估了这位王子,低估了他对自己抑或是凯罗尔的认识,她不得不承认,她完全被动地处于了下风,但有些话比如“忠贞”什么的,伊南娜决定当做耳边刮过的风。
姆拉面不改色地看着伊南娜飞快地裹好已破烂的衣服,一双利眼没有发现室内有任何不对劲的气氛,无论是床铺还是地毯都干干净净。只是王子闲适的表情和女孩颈间的红印,稍稍泄露了方才可能有的旖旎。姆拉心中虽有疑惑,但她选择无条件相信王子。
当夜,埃及王宫里也不平静,曼菲士召来自己离开期间驻守埃及的伊姆霍德布宰相,问起了爱西丝的近况:“姐姐还是一直待在神殿吗?”
“是的,实在不同寻常,以爱西丝女王的个性,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和尼罗河女儿的婚期临近却没有反应,”伊姆霍德布也是大为不解地抚着自己胡子:“也许这次暗中布置非同寻常,爱西丝女王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必定要成功了。”
曼菲士顾念着从小一直长大的感情,也没有把话说绝:“那么,就不要给她出手的机会。”
他盯着使节所处的那方宫殿,把希望寄予了拉格修王身上,对伊姆霍德布说道:“若她也要成婚,有了个王妃的位置,就不会再惦记留在我身边了,埃及王妃的位子,只能是凯罗尔的。”
其实拉格修王对埃及王宫里的女人都是没用兴趣的,除了一个,他现在正跟在她的身后,正苦于没有机会套话,直白地去问也会暴露他自己的身份,他只好靠跟踪来取得一点蛛丝马迹。宫殿的外廊有无数粗大的柱子,彩绘的人物拿栩栩如生的眼睛看着你,平添了一份恐怖。
但拉格修是什么人,他只会觉得柱子的阴影方便他藏身,不然,他也不会知道如此重要的信息了。
凯罗尔正在去往神殿的路上,她带来尼罗河畔新开的莲花和新采摘的水果,想去看看在神殿没日没夜祈祷的爱西丝。那是曼菲士的姐姐,虽然爱西丝从来没有给自己好脸色过,但凯罗尔总希望能和自家人搞好关系的。
但爱西丝却从柱子下的阴影里走出突然拦在她面前,吓得凯罗尔几乎摔了手上的东西,才结结巴巴地问道:“爱西丝,你怎么躲在这儿?吓坏我了。”
爱西丝因为疲劳而脸色苍白,若不是深浓的蓝绿色眼影,几乎就可以看到她眼下的青黑:“凯罗尔,当日我把你从那个世界带回来,是让你在这里受尽苦楚,偿还打扰曼菲士安眠的罪孽,而不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如今无论怎样祈祷,神都不再眷顾于我。是的,我也许动不了你,但有人可以。”
她得意而张狂地逼近凯罗尔,脸上是得偿所愿的快乐:“是的,我无能为力,我的命运可能会因你而身不由己。但我知道,你不是独一无二的,还有人也来到了这里。凯罗尔,在这片大地上,总有人能够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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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奇怪,爱西丝在20世纪醒来,就对未来三千年完全不好奇么……也许她当初想报仇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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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王位竞争还是很激烈的,下图来自安纳托利亚文明博物馆,很少见的青铜板子。原文长篇大论,简单地说就是赫梯图德哈利亚四世警告表兄不要和自己争王位,他说你若和我争我就咒你和你子孙18代,多直白的皇帝,囧……
49章
凯罗尔听到这话;原本环抱着新鲜莲花的雪白的手轻轻地抖了起来;拉格修离得远,分辨不清她是因为爱西丝恶毒的话语害怕得发抖;还是因为知晓有同胞的存在,而兴奋得发抖。
但拉格修不爱这种哑谜;他对这个外国佬没有兴趣,他需要直接的真相、一个他能撬开嘴的知情人;而现在身处埃及王宫里;他要是动了面前的任何一个;都足以令他死无全尸。问题的关键在于;怎么把她们弄到自己的地盘去。
只要他问起关于未来客的事情,他的身份也一定就会暴露。
只有把这两个女人捏在手心里;强迫也好,拷问也罢,只要问出自己想要的,她们就可以去死了,自己的秘密仍然是保险的。
只要给阴谋家时间,他总能想到办法。
爱西丝似乎是精疲力尽,并未接着说话,只余轻哼和冷笑:“凯罗尔,你身边的两个侍女就交给我吧,亚莉能够保证今天的对话不被泄露,而你只要把我今天的话记在心里,来日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这些,爱西丝飘然离去,在神殿的范围内凯罗尔没有说话的权利,她求情说好话都没有用,明天尼罗河里也许就会多两具新鲜的尸体。
第二日亚莉从北门回到王宫,在僻静的花园处巧遇了那位只闻其名却还未正式见过的巴比伦王,他的年纪比女王或者曼菲士王都要大上一些,眉目粗犷、相貌端正但不能拿埃及王姐弟去比,但是那种年龄带来的沉稳使得亚莉并不反感他,她甚至有点期待拉格修能打破目前埃及王宫里的僵局。
待她行完了礼抬起头,发现拉格修王把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她静待着面前人的吩咐。
“你是爱西丝女王身边的侍女吧,”拉格修示意她起来,露出点为难而痛惜的神色:“我远道而来,不为什么盟约,却实实在在为你们的女王神魂颠倒,看她这样不分日夜地待在神殿里,我深深为此感到痛心。如果有谁令她这样愁眉不展,她的爱慕者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亚莉迫于爱西丝的命令,哪怕心里蠢蠢欲动,也不能对凯罗尔对手,早已经快按捺不住,但她也不至于陡然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拉格修摆出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临走前朝着不远处的荷花池栈桥说道:“据说尼罗河女儿最喜欢傍晚在那里采莲花,要是把那里的水闸打开,池子里大概会有更有趣的东西。”
亚莉虽恭恭敬敬、面无表情,这话却听进了心里,看她走远,拉格修便叫人来吩咐:“如果明天爱西丝女王的人有所行动,你们就让宫里的探子将曼菲士王和守卫引过去!”
拉格修正在埃及筹谋如何让爱西丝女王失去工作,跳槽到巴比伦为自己打工的时候,伊南娜则在姆拉的带领下前往帝国最高女性的住处王后殿,拜见后宫的最大老板,开始自己身为王子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侧室的职业道路。
不过这时候,谁都不知道这条职业道路连实习期都没挨过。
姆拉对伊南娜的观感很复杂,由于她将伊兹密一手带大,有不属于母子的感情,她看伊南娜颇有点婆婆看媳妇的挑剔。而这媳妇长着一张异国脸蛋不说,身份更是低得匪夷所思。而两人又都供职于狮子殿,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像王后根本见不到伊南娜,姆拉心里的疙瘩就更大。
但身为首席女官,姆拉管着狮子殿的一切大小事务,却管不到伊南娜头上。伊南娜虽然只是一名基层实习员工,直属上司却是伊兹密王子,工作范围是王子的床榻,所以姆拉所能做的就是迂回地摆摆威风,比如把一个不该出现在塔瓦安娜居所的下等端水女奴吩咐打上10鞭赶出去。
然后经过这简单有效的树威,姆拉就可以借此让伊南娜引以为戒:“没有王后的命令,没有人能够踏进这里,这里侍奉塔瓦安娜的全是比泰多贵族们的女儿。同理,没有王子的命令,你不得踏出狮子殿一步,更不许随意出入你居所以外的地方,不然以王子的脾气,就不是10记鞭子了。”
因为第一天上岗,伊南娜表现得万分听话懂事,以她现在的身份,出去闲逛只有被人欺负的份,王宫里到处都是身份高过她的,光是行礼就能让人脖子累歪,她是傻了才出门乱转。
谒见的过程也很顺利,王后和她身边的三位夫人完全都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更懒得费心思为难她。
伊南娜只要坐在她远离王后的最远的那张凳子上,在王后难得将眼光转过来后,低眉顺眼地答应她说的一切话,间或拍两句让人舒舒服服的马屁就行了。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至少伊南娜晚上待在自己房间的时候,脚边多了小山一样的一堆珠宝。想到王后以及那些有心人士给自己这些珠宝的目的,伊南娜额角的青筋就“扑扑”跳了起来。
一个下等女官这时进来传达了伊兹密王子让伊南娜过去的命令,伊南娜想了想,拿来块四四方方的小地毯,把堆在自己脚边的东西一裹,就拎着大大方方地去见上司。
她和伊兹密之间似乎有了默契,床被排除在他们夜晚活动的范围之外。伊兹密让人在地毯上多准备了一个可休息的矮榻,备置了许多能让人舒服倚靠的雀鸟毛的枕头,矮榻正对着明亮的松脂灯,方便他浏览手上的文件。
这松脂灯比第一晚的靡靡之香好多了,伊南娜猜想在这样没有丝毫暧昧的空间,今天自己应该不需要脱个衣服或者献个吻什么的。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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