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世传奇[尼罗河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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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世传奇[尼罗河女儿]-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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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脚底一软,却又徒生出求生的非凡勇气,顿时力大无比地攀上面前橡树的最低处的枝桠,晃了两下蹬在树干上,借力蹭蹭地就往上去。

伊南娜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失手摔下去,她对《后天》里海啸淹没纽约的场景记忆犹新,但作为一个平凡人,别说海啸,就是在一场普通的洪水面前,也是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的。

更何况两河流域多为平原,大水过境,没有任何高起的地势可以形成阻挡和缓冲,大水势如破竹,将所经之处全变作自己的河道,那些房屋城墙就像普通的鹅卵石,被推压、碾挤,顷刻夷为平地。

伊南娜脚下,伊兹密不停地在催她动作快些,这棵橡树被种在王宫前面,树杆粗大也许和亚述人的祖先一样老,树冠高大几乎比亚述的城墙还要高,即便是这样,这棵老树也在水的冲击下颤抖了起来,发出了“咯啦咯啦”的悲鸣,往水势的方向开始倾斜。

伊南娜爬得腰酸腿软,正在危急关头,伊兹密伸出手,朝她臀上用力托了一把,使她最后终于没在半路前功尽弃,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最高处。

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才在半人粗的树枝上趴稳,就骑在树干上往下伸手,牢牢抓住伊兹密的手臂将他拉了上来,两人还一起拉了萨鲁一把。就在萨鲁上来的一刻,一处洪峰在他们身后飘过,上头卷着一顶亚述士兵的头盔,在靠近树枝的地方打了个旋,留下一串泛白的泡沫,又往远处流去。

伊南娜这时才敢回头,而在她身后,曾经她百般试图潜入、最后却又穷尽力气逃脱的亚述城已经不见了,徒留一片汪洋,好像过去她十几天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

但那不是梦,亚述王宫最高神殿上的双翼王猎捕狮子的青铜雕像在大水里沉沉浮浮地从他们眼前飘过,适才他们待过的宴会大厅里、整个亚述王宫里唯一一根的雪花石膏立柱从他们眼前飘过,亚述王宫里经年累积的不世财宝都被大水席卷一空。

但伊南娜害怕的不是这些,她害怕看到那些盔甲、长矛,甚至于一只平民的草鞋子、一只少女用的芦苇编的篮子、甚至于一件宫妃穿的华纱,亦或是一个小孩子所玩的他的父亲给他雕刻的小牛。

而这些东西的主人,很可能就在伊南娜的所在的树下,痛苦地蹬脚、无力地抓拽、鼻子里冒着气泡、喉咙里满是火烧的窒息感、肺里全是冲垮了建筑物的泥水,最后变成了烂泥里的河床、水草根里的养料。

伊南娜的脸一阵发白,伊兹密身为一国王子,即便亚尔安让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要发出些感叹,但与伊南娜截然不同,这与他比泰多人没有一点关系,他盘算的是亚尔安会如何低声下气地来求得他国的支援。

他正想着如何报了一箭之仇,伊南娜却突然在他面前消失了,他吓了一跳,却发现伊南娜并没有掉入河中,而是惊险地以大腿勾缠住树枝,倒挂着朝一对母子伸出了手。那母亲看着不过还是个少女,正扒着一块木头做的的烂门板,门板上还有一个哇哇大哭的幼儿,两人无力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浪风吹起的树叶。

伊兹密怒极,他不明白伊南娜为何要冒着这样大的危险去救人,即使她倒挂在树上,被风呼啦啦地吹得左摇右晃,距那对母子也还有两只手臂的距离,不但可能救不了人,反而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他趴在树干上,抱住伊南娜的下半身,摸到了一手的血,伊南娜娇嫩的双腿内侧已经被粗粝的树枝磨出了深深的划痕,可伊兹密让她回来的话语被吹散在汹涌的潮水掀起的风浪里,伊南娜的黑发被胡乱地吹在脸上,倒挂的姿势让她大脑充血、头晕目眩,可她眼里只有那只朝她苦苦伸过来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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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反水战术是600年后巴比伦人进攻亚述城所使用的非常惨烈的战术,凯罗尔提前使用了。

想说一句,有些事古人可做,穿越女不能做,一旦做了,你也不是20世纪受过文明和教化的人了……

上图时间,凯罗尔和她的男人们

左起一:疲于奔命

二:国破家亡

三:重病缠身

四:Babylon tower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41章

许是老天终于看不过眼这人间惨剧,将那对母子慢慢地送到了伊南娜的手上。伊南娜摸到一只被河水泡得冰凉的手;绷紧了双腿腰部发力;终于把这对漂流的人拉到了树枝下。

那个结着双辫的年轻母亲;就着伊南娜拽住她的姿势,另一只手把自己尚未满百天的孩子尽力托举起来。伊南娜在风里大声嘶吼着;让一边待着的萨鲁赶紧探身去捞孩子。

结果萨鲁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孩子胡乱挥舞的小手,一个巨大的浪头几乎要将树枝上的几人统统掀翻,萨鲁拨开眼前的湿发再睁眼时,手里只有一层亚麻的裹布,孩子隐约可见随着浪头漂远了。

那个年轻的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开始拼命挣脱伊南娜的手;她若是去追孩子,必然是死路一条,伊南娜又怎么肯放手,她都辨不清自己脸上湿淋淋的是河水还是泪水,那女人抠挖着她的手,可伊南娜就是不松开。

伊南娜往后已经不记得那个年轻母亲的脸,但她仍能时不时记起那双绝望而又执着的棕色眸子。

她不及反应,就被那个女人咬住了手,她起初咬得不重,只是想让伊南娜放手。可伊南娜一点劲儿也不松,两人对视着,她分明看见了伊南娜的口型,虽然那恳求的话语被淹没在涛声里,伊南娜对她说:“求求你,跟我上来! ”

可是这个母亲丝毫不为所动,她咬得越发用力,森森的牙齿几乎尖利入骨。伊兹密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提起力气就将伊南娜整个抱回来,让萨鲁稳住她,然后去掰伊南娜的手。

伊南娜的手内外两侧印了两圈半圆的齿痕,鲜红的伤口里渗着河里的污泥,伊兹密也顾不得她是不是痛,在她肘部狠狠敲了一下,伊南娜只感到手臂一麻,那个女人转眼就飘出了老远。

她像个木头一样被两个男人拖上树去,愣愣的半天没有讲话。

伊兹密被她拖累得也几乎在树上倒挂了半天,这会儿脸色也百里发红,头晕目眩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萨鲁是腓尼基王室,心肠也不见得比伊兹密软和多少,但刚刚一个婴孩活生生地被从自己手上卷掉,他心头也好一阵怅然失落。

一时之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累得直喘气的声音。

气终于喘匀了,伊兹密伸手将伊南娜拖到身边,让她靠在树杆上,撩开她脸上的湿发,只觉得她眼珠乌沉沉的触目惊心。他细细看了下她的伤势,手臂上有被亚述士兵划的一道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伤口边缘有些泥巴,手掌上是深深的咬痕,正在往外渗着新鲜的血迹。

他又掀了伊南娜的裙摆到腰上,,整条腿上满是刮擦的血痕,薄薄的皮肤像一层层木屑翻卷着。而伊兹密做的这些动作,她好像都无知无觉、全没有反抗。伊兹密想到昨晚他看向伊南娜□在外的肌肤时,她不时怨怪怒目的表情,又对比现在的麻木不仁,突然就觉得有些恼怒:这个蠢货!

萨鲁在他背后探了探脑袋,很是痛惜地摇头:“好好一个女人,怎么搞成这样?”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随身的伤药,扔给伊兹密:“我带着防身的,给她搽一点,虽然比不上皇宫里的名贵,关键时候也能保命。等水退了,我们就各走各路吧。”

伊兹密接过来捏在手里,嘴角泛起点冷笑:“这亚述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灵,竟然遭此灭顶之灾,你要是回到腓尼基筹备得当,还能好生发一笔横财。这水不知淹死了多少人,侥幸幸存的恐怕也命不长久。历来洪水过后得疫病的人比淹死的还要多,亚述历年积攒的粮食被水一泡,轻则发芽重则霉变,过了秋日不知还要饿死多少人。”

萨鲁觉得伊兹密反常话多,倒是像要开解谁似的,但这么一说,那歪在树杆的人的确动了动,好像是听进去了些,他觉得这两个人颇为有趣,便接口道:“是啊,活下来的人世道更加艰难,若是碰上我这等哄抬物价的奸商,那还真不如早早死了才好呢!至于亚尔安,到时候要对你和拉格修王卑躬屈膝,寻求支援,不过他脸皮一向厚,应该不难的啦!”

这两人说的是大实话,可是这话说出来就令人厌恶,伊南娜越发讨厌这个打起仗来肢体横飞、死起人来得不到丝毫怜悯的世界。

“呸,这世上哪有神灵,若有神灵,也不会眷顾这样冷酷的世道!”伊南娜的睫毛滴下水来,只有她知道那滴水是热的,睫毛下的黑眸冷冰冰的慑人:“这分明就是人造的孽!”

萨鲁不解:“有谁能有这个能力令河水改道,这分明是因为亚尔安囚禁尼罗河女儿,引得河神大发雷霆了……”

伊兹密已在伊南娜身上见识过太多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情,因此对于伊南娜的句句嘲讽,他反而很严肃地对待:“苏卡姆姆,慎言,不可不敬神。但这若是有蹊跷,你也该说出来,要是有人能使出这等战术,那么大绿海沿岸数国岂不是都垂垂危矣?”

这人永远只担心比泰多如何,除了比泰多外这世上的人就是他脚下的灰尘,要不然怎么就能冷酷地掰开她的手,活生生看着一条生命就那么没了,伊南娜口中不无讽刺:“伊兹密王子,分明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干的好事呀!凯罗尔虽然没能逃出亚述,但她在宴会大厅消失的那段时间足够她通过奸细找到埃及兵了。城外数千埃及兵驻扎,只因曼菲士王被困而束手无策,只要凯罗尔一声令下,一夜之间伐木劈树,只要堵住底格里斯河下游的之流,以逆流的洪水冲破亚述城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她斜睨了眼王子,眼里尽是不屑的鄙视:“我热切地盼望伊兹密王子您能娶她为妃,有了她的‘聪明才智’,比泰多称霸尽在眼前了。”

萨鲁看看嘴巴犀利的伊南娜,又看看紧抿着嘴的伊兹密,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屁股就往外挪了挪。

“尼罗河女儿享有埃及继承权,但行军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伊兹密的声音里不见起伏,就好像伊南娜根本没有激怒他一样:“更何况这等战术虽然有效但过于激烈,列国纷争无非是为了土地和人口。如今这繁荣城市被毁于一旦,数万人全都丧失生命,这样的城市,就算战胜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伊兹密就事论事,但想到那个娇小倔强的少女,顷刻就夺去那么多人的性命,也不由地觉得扎手。这时的人性观念开放、国家也鼓励男女自由结合,所为的不过就是人口,有了人国家就有粮食、就有人制造武器,就有人上阵杀敌,人口就是一个国家的命脉。

而这个神的女儿,随便一句话,就可能将亚述绵延数代的努力毁尽,几万的人口没有数十年根本没法恢复,这和屠城之后放上一把火,再往土地上撒盐和荆棘的种子一样,都是斩草除根的狠辣手段。

莫说这时代一个贤明的王者,根本不会用这样玉石俱焚的战术,这样只会徒惹起反抗,而比泰多这个多民族国家,各色法律对于战败国更是极其宽容,以融合收服为上上之策,凯罗尔的所为伊兹密是打心底里反对。

亚述的下场对邻国巴比伦和比泰多来说都是好事,但身为一个清醒的政客,他不由就起了唇亡齿寒、前车之鉴的担忧,难道比泰多就不会是下一个亚述吗?

待到曼菲士将尼罗河女儿带回埃及,她挥手间灭亡一国的事迹又会传遍诸国,埃及人会更加尊崇她,大绿海诸国则会越加敬畏她。

要是她在人民心中树立了不可破坏的神之女儿的形象,那么以后比泰多若与埃及对上,士气上便会大大不利。伊兹密绝不容许大绿海诸国间出现一个广泛的偶像,动摇王族对于国家的控制。如果尼罗河女儿不能为比泰多所用,那么就要把她毁掉,她主意太多也太可怕善变,伊兹密甚至觉得,她对埃及来说也是一个灾难。

萨鲁很破坏气氛地插嘴道:“伊兹密,你倒是好耐心,我好奇苏卡姆姆是你什么人,你要对一个女人解释这种事情?比泰多国与埃及的一战我也有所耳闻,怎么,你还没有放弃尼罗河女儿吗?这种女人好可怕啊,她要是哪天用水来冲我腓尼基,要不是腓尼基有那么多船,我也要淹死啦!”

伊兹密并未理睬萨鲁,尼罗河女儿这样的人,只要免得她到处作乱,囚禁到死就可以了。比泰多国女人地位崇高,太阳神都是女人,国王正妃也不是什么好看的摆设,而是享有神权到俗权的一系列特权。若是他和曼菲士一样胡乱将国事当儿戏,那么一个塔瓦安娜就可以把整个国家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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