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的货色?”
王后虽然不情不愿,但是胡瓦力的确说得有道理,等到目送国王离去,她便差人去找米拉。
伊南娜看着比泰多王卷着袍子大步离去,走前还阴恻恻地看了一眼自己,心头一阵凉风飘过,没多久王后殿里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米拉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女官往外拖,指甲扒拉着殿内铺陈的羊毛地毯,将这昂贵的料子撕扯得破烂,也没能换得王后的恻隐之心,她大声哭喊着说自己是真心喜欢王子,不希望王子被妖女所迷,所以才会做下这等错事。
还没啰嗦完,米拉已被塞了口,一乘小小的马车,就把她送回了老家。
伊南娜跪在地上不敢触霉头,然而她眼前出现了一双尖头弯弯的鞋,王后的亲信撒涅特正站在她身前。
由于帝国最南面的门户沙利加列海港被埃及所占,胡瓦力在命令队伍稍作整休后,留了一半的军队在奈克里驻防顺便监视唯一的表亲,就带着余下的部队回了首都哈图萨斯。
进入王城的前一晚,大部队在郊外的树林里驻扎,上百个帐篷围绕着中间豪华绚丽的王帐,营里的火把几乎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比泰多王正召集自己的心腹商讨明日进城的对策,还把王子也叫来,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伊兹密王子自从沙利加列一战后,就比以往更加沉默冷静,胡瓦力从前就和自己的儿子不亲近,如今看他这幅样子,更是不知道从何谈起,只好也板着脸问道:“伊兹密,你想好怎么给议会交代了吗?”
王子对这话题兴趣不大,只一板一眼地回答自己的父亲:“沙利加列海港损失战船57艘,伤亡2200余名士兵,宫殿被焚烧殆尽,领土已被埃及所占。海港的损失及士兵的抚恤金都从我的私库里支取,至于沦陷的领土,自也有我向议会交代。”
“交代?你交代个屁!”胡瓦力看到儿子这副样子不由大怒:“你的私库?还不是老子给的!”
因为帐内都是亲近的人,比泰多王倒是很不给面子地开骂了,不想王子却着实愣了一下,从有记忆开始,他便是由母后牵着穿过哈图萨斯的宫殿长廊,学习列国语言、通读神谕和诗歌,练习武艺,研习君王之道,即便是与拉巴鲁大师在外游历的几年,也没有获得父亲多大的关注。
这还是他印象里,第一次被父亲这样破口大骂,伊兹密傻住了,哈扎斯将军却转头闷笑起来。
胡瓦力看着烂泥糊不上墙的儿子,摸摸自己的大胡子,拿着蜜酒润了润喉咙,才颇有威严地教训:“这次你去埃及,非但没有找回米达文,连米达文遇害的确切消息都不曾探得,这就是你第一个错。你抓了尼罗河女儿做俘虏,却心慈手软,既不肯打杀也没有把她压在床上占了,反而还让曼菲士捡了便宜,优柔寡断,这是第二个错。如今我问你打算怎么办,你却毫无斗志只想出钱摆平、负荆请罪,却没想过怎么找回面子,这是你第三桩错。你倒是告诉我,这样的你打算如何报复埃及?”
王帐里一时静得只余呼吸声,除了这对尊贵父子其余人等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伊兹密一路上的消沉似乎被自己父王一盆冷水泼醒,妹妹米达文在埃及化为了一捧灰,尼罗河女儿此刻恐怕正躺在曼菲士的怀抱里享受着轻怜□,而他自己正等待着臣民对他的质疑,而最伤心的就是这些跟随他的忠臣和为自己担忧的父母。
胡瓦力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天资聪颖,可是那个王后太过持正严明,而那个死老头子拉巴鲁也只晓得说些异想天开的无稽之谈,倒把个资质不错的伊兹密教成了瞻前顾后、温和谦明的年轻人。偏偏在这时代,列国之间争夺霸权,靠的无非是铁与血而已。
他朝着桌上的地图一指:“如果我所料未错,埃及凯旋回归后,曼菲士一定会着手准备与那个尼罗河妖女的婚事。伊兹密,我还是会派你潜入埃及,你只需记得,趁着埃及王宫筹备婚事的契机,想办法杀了曼菲士,再不济,也必须把那个妖女杀了。等到埃及大乱,就是我比泰多出手的时机。”
众部下连声说道大王英明,伊兹密想着戴罪立功,一国王子潜入埃及刺杀,议会的确也不好说什么。
胡瓦力也似乎知道儿子心中所想,举着酒杯道:“伊兹密,你虽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却不想把你拘在这宫殿里头。你若对得起‘图胡康提’的名号,就做一番事业回来;若是对不起这名号,就带着这名号和仇敌一道去死,这才是我比泰多的男儿。”
国王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使得帐篷整个热闹起来,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谈论战争、鲜血、武器、土地,再多的摩擦也被雄心壮志燃烧得一干二净。
胡瓦力见儿子恢复了常态不由大喜,老毛病就犯了起来,且他也有意训练王子进入成人世界,免得又在那个没胸没屁股的女人身上吃了大亏。
只见他拍拍手,几个美貌侍女便捧着酒罐和牛角做的酒器鱼贯入帐,给在座帝国的统治者和诸位高官敬起了美酒。
伊兹密慢慢饮着角里的石榴酒,嘴唇像染了血般红,眼神锐利地盯着那桌案上的地图,半天都挪不开眼睛,除了喝酒,丝毫不理睬那在他身边故作妖娆姿态的美女。
这是国王第一次在有女人服侍的宴会上留王子下来,哈扎斯将军和凯西手里搂着女人,却都偷偷看王子的反应,最后大家失望了。
胡瓦力也烦躁不堪,他一边饮酒一边手已经摸上了新宠那浑圆饱满的屁股,可他的儿子,最是躁动的青春年纪里,对着晃着一对丰满的侍女没有一点反应,这小兔崽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啊?
王后已经听到了国王帐里的喧闹声,听着撒涅特报回来的消息,眼珠一转便问道:“那个女奴呢?”
撒涅特一下子便猜出了王后的打算,附耳过去回答:“已经调教好了。”
“那就带过去吧。”给自己的儿子安排女人,王后也觉得别扭,但连国王都同意,她就只能尽心尽力了。
撒涅特低头说是,便去女官帐篷里叫了伊南娜出来,见她装束得体,只给她略梳了梳头,打扮停当就塞给她一壶酒,推进了王帐里,让她过去侍奉王子。
19第十九章
伊南娜被撒涅特一把推进了帐篷里,跌跌撞撞地差点把酒罐子失手掉在了地上。
王后对她出手大方,没让她再穿着破旧发黄的粗亚麻布裙,而是让她得到了和其她女官一样的待遇。
她被按进热水里洗净,套上了丘尼克长衬衫,得到了一件羊毛薄斗篷,脚下那双不知哪里捡来的破鞋也换成了尖头布鞋,鞋上还绣了两朵花。
因见她长发绑成了发辫,乌溜溜的也很是好看,王后甚至大发善心地赏了她一条红宝石的链子缠进了发辫里,让那乌发里多出了一重亮丽的颜色,映衬得年幼清秀的脸多了一丝妩媚。
伊南娜才进帐中,眼神梭巡了一圈,就发现了坐在王下首的王子,帐里所有的人都对着她看过去,就连原先跪在伊兹密王子膝前,打算将脸枕到那双尊贵腿上的美貌侍女,也在恶狠狠地看着她。
这种程度的威胁伊南娜可不怕,相比之下代表着王后监视她的撒涅特要可怕多了,她飞快地向王行礼,得到了默许后挤到了王子的身边去。
哈扎斯将军出手不凡,他“嘿嘿”笑着和王子招呼了一声,便将那个还赖着不走的侍女拎起来夹到腋下,扔进了凯西怀里,凯西顿时成了左拥右抱的姿态,令众人艳羡不已。
这种成年男性的聚会在酒酣耳热之后便成了某种□派对,哈扎斯将军被美人灌得双颊通红,凯西胸前搂着个姑娘,又把另一个女孩的手抓到了自己的胯下。有几个耐不住的早就搂着怀里的女人躲到了帷帐的后面,国王自己搂着吕底亚的新欢,多少顾忌着儿子在一边,只把手揉捏着丰腴的双乳,不时偷看自家不争气的儿子。
那跪在地上的小女奴都快缩到帐篷角落里的阴影里去了,既不会献媚,也不会讨好,这也难怪,她不会说话嘛。要知道,女人叫得越欢,男人越是得利。
看着这两个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比泰多王狠狠捏了下怀中女人的乳尖,疼得这尤物半是痛楚半是婉转地长长叫了一声,伊南娜给王子斟酒的手一抖,洒了些在外面,王子也不语,只冷冷看了她一眼。
室内一片暖热缠绵,娇声喘息迭起,伊兹密和伊南娜就是两个异类,尤其伊兹密在这种情况下冰寒的眼神,连胡瓦力自己的兴致都消了大半。
他便甩甩手:“伊兹密,你先回去吧。”
哈扎斯见王子走了,没有打扰沉迷在温柔乡里的凯西,自己就跟了上去,一道回了王子帐中。
王后看来是打定主意将自己认为调教好了的女奴还给儿子,王子帐里的侍从递上一个小包,说是撒涅特女官给苏卡姆姆送的行李。
松脂灯比先前王帐里的迷情气氛亮堂多了,伊兹密上下打量站在身前的伊南娜,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就调侃了两句:“你倒是会钻营,竟然让母后把你送回来了。”
至于送回来干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但聪明人心知肚明,王子才不会动自己身边的人。
哈扎斯将军正在检查伊南娜少得可怜的行李,他一样样摆出来,有绣花的发带,坠着两颗小珍珠的腰带,玉髓的耳坠儿,两只沉甸甸的银手镯和一些瓶瓶罐罐,有以防手脚变粗开裂的油霜,也有涂上之后能吸引男人的甘松香。
“哎哎,”哈扎斯将军不可思议地看着伊南娜:“东西很不错嘛,王后陛下竟然这样倚重你。”
其实伊南娜也不知道上位者在发什么疯,但是在这些天里,每天都有澡洗、有乳霜可以保养,有干净衣服可穿,自己为什么要拒绝?而且就算大家都知道了王后的目的,王子也是不会碰她的。这位殿下原本就不是好女色的人,何况他心中已种了一朵尼罗河畔的莲花。
伊兹密王子更是没有什么旖旎心思,迫于母后的动作,伊南娜今晚得留下来,但是至于睡在地毯上还是脚踏上,才是唯一的问题。
夜色已深,哈扎斯将军告退后,伊兹密却拿起酒杯,示意伊南娜跟着自己出去。
他也没有走远,只靠着帐篷的立柱,看着夜色下的远方,修长的身影宛如一座凝结了千古冰晶的峻岭,晶莹、美丽,也凝重、厚实。
王都哈图萨斯就在他目力所及的一片星空下,那座城市占地两千伊米尔(1伊米尔=17200平方米),虽然没有埃及的德贝那样繁荣宏大,却也是与德贝、亚述和巴比伦并列的当世最伟大的城市之一。
即便没有埃及那样的奢华靡丽,却在崇山峻岭间显得更加高峻严肃。
但他伊兹密发誓,他的哈图萨斯会超越百门之都的德贝,成为世间众人来朝的唯一建在高山之巅的绝世之都。
想着那高远热血的目标,伊兹密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伸出了手里的杯子,示意伊南娜倒酒,嘴里叹道:“真好,苏卡姆姆,你不会说话。”
这罐酒已经快见底了,夜色里看不见王子脸上的酒意,但是伊南娜晓得这人的自制力要比往常弱了一些,因为喝醉的人的首要特征就是话多:“你知道吗,苏卡姆姆?米达文死了,我也并不是怎么样伤心。你知道,比泰多的继承制是嫡长子优先,其后是庶子和嫡女婿。她死在了17岁,她就是我永远的妹妹,却不会带回一个丈夫和我竞争王位。”
伊南娜抖了下,垂了头。
“嘿嘿,你怕什么,你以为父王心里不明白吗?”王子轻笑:“尼罗河女儿,我是一定要弄到手的。她得为我国比泰多效力,就算不成,也不能把她留在埃及,眼睁睁地看着埃及繁荣起来,与我国成了强敌。曼菲士,曼菲士,杀我的妹妹,又和我抢女人,来日我一定要他求饶。”
伊南娜听着王子酒后的牢骚,是的,牢骚没错,想起刚刚在王帐里见到他的一刹那。
隔了这么些日子再见,这位骄傲而坚硬的王子似乎突然多了些成年男子的硬朗。憔悴的下巴处有刮了胡须的青色,薄唇慢慢抿着酒水,优雅外又多了几分刚毅。
这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事业和爱情双重打击的男人,但伊南娜想到他19岁的岁数,想起自己那个时代里19岁的男孩子们都在做什么,就觉得好笑。
打个比方来说,A大学里的伊兹密王子,原先对篮球冠军和凯罗尔校花都十拿九稳,直到终场哨响,才发觉自己狼狈地输给B大学的校草曼菲士,眼睁睁地看着校花投进了隔壁大学校草的怀抱里。
19岁的伊兹密王子最想做的应该是捡起那颗球,狠狠地把篮框都扣碎吧。
伊兹密对着远处山巅上闪动着微微火光的王城哈图萨斯以及比泰多的一千个神灵发誓,这将是他一生的创伤和悔恨,而他今后绝不重蹈覆辙。
米达文在埃及化成了灰,她将永远是伊兹密心头那个可爱美丽的妹妹,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