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哈哈……”
张昌宗对上官婉儿的才学一向钦佩,再加上双方势力发展过程中婉儿总是对他们保持着克制与容让,所以双方的私谊也不错。如今骤闻这等风流韵事·张昌宗只是做为一个男人表现出了本能的兴趣,却没有太过份的言语。
杨帆拿着信,心中却有些难过·他知道上官婉儿是何等珍惜她的名节。但他也清楚,若非自败名节,就很难打消女皇帝的戒心和杀意,婉儿这是走了一步最正确的棋,这是为了保住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令杨帆感动的是,在此之前,婉儿没有向他透露一丝口风。
这人世间·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帝王眼中,杀一人活一人都不过是寻常事·皇帝不开心的时候,几句非议便能让她杀了她的亲孙子和亲孙女。
婉儿虽然在皇帝身边,可以随时掌握皇帝的喜怒,可以选择最佳时机自暴真相,可她并没有把握因之确保无恙。如果皇帝真的要杀她,那就是一尸两命,她之所以在脱离危险前根本不让自己知道,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他。
虽然杨帆昨rì就已知道了消息,可今rì想起婉儿的良苦用心,依旧心情激荡:“婉儿······,杨某负你良多,这似海深情怕是一生一世都偿还不清了。
张昌宗见杨帆望着那封密信怔怔出神,只道他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自己是御前红人,身份地位比上官待制只高不低,调侃她几句也无妨,以杨帆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多作置喙的,便清咳了一声。
杨帆醒过神来,连忙放下密信,抱怨道:“如此机密,六郎不该叫杨某与闻的。”
张昌宗笑吟吟地道:“我可从没把二郎当成外人,自家兄弟便知道了又何妨,我还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看看如何安置上官待制才妥当呢。”
张昌宗说着,不免有些自鸣得意。他没有让杨帆回避,根本原因是因为这儿是人家的地盘,他让别人回避也就罢了,如果让这位忠武将军回避,未免不近人情。看到密信内容后,他又灵机一动,觉得让杨帆与闻机密,是拉近彼此关系的好机会。
共同的秘密,最容易拉近两个人的关系,二张利用皇帝的宠爱,一番苦心经营,在朝中已经拉拢了一批党羽,唯独在军队中没有什么进展,到如今最大的成果也不过是在千骑营中安插了一个陆毛峰。
他和张易之一直想把扬帆这个执掌着最中枢武装力量的统帅拉到自己一边,如今不见外的举动,自然也有示好和拉拢之意。
杨帆今rì出现在这里,也充份考虑了张昌宗可能会有的反应,他还准备了至少两套应变措施,但是显然第一招用以对付张昌宗这个政治低能儿已经能够奏效了。在张昌宗自鸣得意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变为杨帆主导。
杨帆懊悔道:“杨某今rì出门没看黄历,来错了!”
张昌宗得意的哈哈大笑,指着他道:“看你怕成这副样子,放心,圣人的意思是,只要不闹到天下皆知便可,你也是天子心腹,有甚么好怕的?”
杨帆苦笑道:“总之这是一趟浑水。”
张昌宗笑道:“好啦好啦,你就不要抱怨了,你说咱们应该把她安排在哪里才妥当?”
杨帆反问道:“六郎有何打算?”
张昌宗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看,让上官待制住到感业寺去如何?那儿很是僻静,我在这里,也好就近照顾。”
杨帆想了想,蹙眉道:“不妥。”
张昌宗道:“怎么?”
杨帆道:“感业寺是皇家寺院,专门收容先帝过世时未曾生育过的妃嫔,而且该寺位于禁苑之中,少与外界有接触,六郎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到这里的?”
张昌宗点头道:“正是!”
杨帆道:“可是,正因为那儿的比丘尼都是先朝妃嫔,经多见广,只怕反而会被她们看出端倪。再者,圣人特意做此安排,显然对上官待制还要大用的,待制此来又负有筹备迁都事宜的圣命,住进感业寺岂不惹人猜疑?”
杨帆这一说,张昌宗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成熟,便道:“那以二郎所见,该当如何?”
杨帆道:“第一,这个地方必须偏僻冷清,寻常人等难以接触,这样才会最大限度地保证秘密不会泄露。第二,这个地方必须环境优雅,符合上官待制的身份,叫人知道她来长安是负有圣命的,而不是软禁放逐。第三……”
杨帆还没说完,张昌宗的眼睛便亮起来,脱口说道:“湖心岛!”
杨帆一怔,道:“湖心岛?”
张昌宗兴奋地道:“不错!湖心岛正符合这个要求!”
杨帆呆了半晌,颔首道:“不错!湖心岛确是一处合适的所在。这样,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不需要再住在岛上调养,我今rì便搬离隆庆坊回千骑营来,六郎与上官待制住到隆庆池中便是。”
张昌宗哪肯和上官婉儿单独住在一起,他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如今知道上官婉儿私闱不净,他当然会想到避嫌。
这湖心岛他早不去晚不去,上官婉儿来了,他便搬去湖心岛,而且还把杨帆“赶”走,孤男寡女的,传出点什么不雅的风声,总是个麻烦。虽说婉儿已是身怀六甲的妇人,皇帝听了也不会当真,可是哪怕令皇帝稍有不悦的事,他也是不愿做的。
因此张昌宗马上否决了杨帆的提议,断然道:“不,二郎依旧住在岛上,有你在,正好帮我遮掩。二郎智计百出,有你在,万一有个什么状况,我也有人商议。”
杨帆连声拒绝道:“不不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六郎,你就放过为兄!”
张昌宗笑吟吟地道:“二郎已经知道此事了。”
杨帆道:“可上官待制并不知道我已知道此事!”
张昌宗道:“上官待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啊!”
杨帆瞪了他一眼,郁闷地道:“真是交友不慎!”
张昌宗哈哈大笑,拱手道:“有劳二郎,这个人情,昌宗记下啦!”
、第一千零七章 巾帼宰相小女人
上官婉儿到了长安。
张昌宗接了上官婉儿,并把她送往隆庆坊湖心岛进行安置的时候,这个消息才在长安传开。消息一传开,长安官绅都大大地松了口气,上官婉儿的到来意味着皇帝对长安的清洗整顿彻底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重心该是关于迁都的一系列事情。
上官婉儿是内廷女官,因为兼管着史馆和翰林院,在京时才会和词臣名士们有所来往,到了长安她自然不需要与地方官员们接触,地方官员也不会去拜见一位宫中女官,内外各成系统,本就泾渭分明。
何况真若论起品级,上官婉儿作为御前待诏只是六品官,陪都这地方哪怕一个县令都是正五品,一群官员个个都比上官婉儿级别高,抢着去拜会一位比自己品秩低的官员而且还是宫廷女官,太有失颜面了。
武则天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上官婉儿打发到长安来,她是宫廷女官,来了长安负责的也是关系宫闱的事情,与外臣不会打什么交道,方便瞒过她有孕在身的秘密。
杨帆在岛上已经做了一番安排,侍卫人员尽可能地遣派到外围,营造出一个宽松安闲的内部氛围。至于柳徇天派人布下的jǐng戒,全部被杨帆的人驱离,理由是张昌宗和上官婉儿两位钦差入住湖心岛,岛上防务从此由杨帆一人负责。
柳徇天巴不得在政局未曾经明朗前跟他们少些接触,马上从善如流地撤回了自己的人,如此一来,湖心岛便成了杨帆的天下。
婉儿入住的是那位开国县侯的别墅,张昌宗则搬去与杨帆同住柳氏别墅,单独占了一个院落。
张昌宗把上官婉儿安顿好后便赶紧离开了。当年薛怀义何等受宠,一旦做了令女皇不快的事,也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前车之鉴,张昌宗自然深以为戒。
杨帆知道婉儿刚到湖心岛,随从人员正忙着安排各自住处,这时出出进进的不清静,因此耐着xìng子等着,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时分,估摸着那边已经安静下来。这才飞身越过丈二的高墙,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上官婉儿的住所。
这岛上的防务外紧内松,毕竟不是战火连天的时候,岛上一共就只有两处别苑,住的分别是一文一武一内廷三位大臣。连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都没有,不需要甲士们层层设防。两处别苑连守门的持戟武士都没有。
不过杨帆已经从婉儿的来信中知道。这次随行的人中有几个梅花内卫,这些女子都深怀绝技,杨帆自然不敢大意,潜入婉儿住处后依旧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上官婉儿送走张昌宗后,先吩咐人烧水沐浴了一番,洗去一路风尘。换了身松软舒适的宽袍,便往榻上懒洋洋地躺了。她的肚腹rì见累赘,坐久了便觉腰酸,这样侧卧着时比较舒适。
树小苗端了一碗新鲜的羊nǎi。轻声唤道:“姐姐。”
婉儿坐了一路的车,这时躺下还有些站在船上的感觉,听到树小苗的声音,她疲惫地张开眼睛看了看,懒洋洋地道:“先搁在那儿。”
树小苗答应一声,把羊nǎi搁在矮几上,婉儿道:“你也累了,去歇着”说着翻了个身,她这时大腹便便,翻身也很不方便。身子翻过去,婉儿便长长地喘了口气,她已经很乏了,可她还不能睡,她知道杨帆一定会来见她。
身后忽然有人挨着榻边坐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婉儿以为是树小苗还未离去,慵懒地道:“怎么还不去歇着?”但她马上就感觉不对,霍然一扭头,就看到杨帆坐在榻边,正目光湛湛地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良久,杨帆的眼中慢慢漾起一抹湿润的光泽,而婉儿目中早已雾气氤氲,两颗清泪渐渐凝结。
“郎君……”
婉儿一声呼唤,忘情地扑入了杨帆的怀中,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
“慢着些,你现在的身子……”
杨帆被她的敏捷唬了一跳,生怕碰着了她的身子,以致有些手忙脚乱,直到婉儿扑进他的怀里,热泪扑簌簌地打湿了他的肩头,杨帆僵在空中的双臂才慢慢落下,将她轻轻拥紧。
婉儿趴在杨帆的怀里,杨帆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头顶湿润柔软、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秀发,柔声道:“委屈了你。”
许久,杨帆才轻轻扶起婉儿的身子,温柔地为她拭去腮边的泪水,看到她眉间梅花状的花子,杨帆忍不住调侃道:“以前你不喜妆扮的,常常清汤挂面,怎么如今有孕在身反而注意打扮了?”
杨帆说到这里,脸sè忽然一变,婉儿眉间的花子艳红瑰丽,给一向清丽的婉儿很是增添了几分妩媚。杨帆乍一看也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可是他坐的这么近,自然发现了几分古怪,他马上伸手抚去。
“郎君……”
婉儿急忙去抓他的手,但杨帆的手指已经抚到她眉间的花子,指尖传来的感觉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觉,眉心受了伤,婉儿才jīng心绘了花子以掩饰伤痕,杨帆的脸sè马上沉了下来,问道:“你的眉间怎会受伤的?”
杨帆胸口的箭伤怵目惊心,虽然已经痊愈,可是若有人看到那铜钱大小的深sè箭疤,想着它所在的位置,也会暗自后怕。说起来,婉儿这点皮肉伤倒不算什么了,但女儿家谁不爱惜容貌,杨帆尤其在乎他的女人,他知道以婉儿所处的环境,根本不可能受什么皮肉伤,除非……有事发生!
婉儿知道这事瞒不过杨帆,她也不想瞒着,毕竟都已是过去的事了。婉儿便偎依在杨帆怀里,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虽然此事早已过去,杨帆听来仍觉惊心动魄,如果当时女皇杀意稍重……
杨帆暗暗惊出一身冷汗,不由握紧婉儿的素手。嗔怪地道:“真是太冒险了,婉儿,刚刚发觉有了身孕时,你就该打掉的。”
“我舍不得!”
婉儿的声音柔柔的,但无比坚定:“你知道,每当我看见小蛮的孩子,听见他们喊着阿爹阿娘时,我心里有多难过。我做梦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当我忽然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时候,我没有害怕。只有满心的欢喜,那时我就决定,上天既然把他给了我,那我就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你不该瞒着我。”
“可我若是告诉你,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
婉儿柔声道:“这件事若是告诉了你。你也无计可施的,我是宫里的人。你不可能让我无缘无故地消失。你若强加干涉,结果只能更糟,而你一旦知道又绝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杨帆后悔不迭地道:“是我不好,当rì在三阳宫我太……。害你受了这许多苦。”
婉儿轻轻扑到他的怀里,甜蜜地笑:“当时我也怕,可当我真有了身孕,却只有满心的欢喜了。我哪有受什么苦。生孩子是母亲的生死关,又有哪个女人不愿意闯这一关?这一点皮肉伤又算什么?”
杨帆抱紧了她的身子,许久才缓缓地道:“我有些后悔了,如果我当初不是想着要有一番作为,而是全心全意地策划带你离开,说不定真能想到办法,又何至于让你为了生下我们的骨肉担上莫大风险?”
杨帆的手指再度抚上婉儿眉间那殷红如血的花子,低声道:“血染江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