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混帐小子,这是你打碎的第几个花盆了?”
小蛮恨恨地在罗汉床上拍了一下,杨念祖见状,忙也翘起脚尖,举起小手在榻上用力一拍,瞪着他的母亲,“啊啊”地叫了两声,把小蛮的表情、动作,乃至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哎哟!还反了你了,学我是不是?”
小蛮狠狠地拍了三下罗汉床,杨念祖的学习yù望异常强烈,马上照样来了三遍,连一下都不带省略的。
小蛮负气地坐到榻上,道:“行!作吧,你就作吧!等你老子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被她忽略了的杨念蓉又跑到桌边,伸出小手去抓桌上的铎鞘。
“不能碰!这个不能碰!”
小蛮顾不得装生气了,赶紧跑过去,伸手一摸剑鞘,然后飞快地缩回手,蹙着眉头,作出很痛的样子,道:“呀!好痛!”
杨念蓉见状,也伸出了手,她够不到桌子上的铎鞘,便伸出小手摸了一下桌腿,然后飞快地缩回手,也把细细的眉头拧起,nǎi声nǎi气地道:“呀!痛!”
小蛮被她气笑了,在她额头点了一下,嗔道:“你呀,还有你,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一对淘气包,你们就等着吧,你们老爹很快就回来,等他回了家,哼!就凭你们这么淘气,他不把你们屁股打八瓣才怪!”
杨念蓉一惊一乍地道:“爹爹,屁股,八瓣!”
杨念祖是男孩子,学话比姐姐慢,在一旁口齿不清地跟着说:“叠叠,屁屁,八万!”
小蛮瞪起杏眼,道:“对!八万,把你的小屁屁打成八万!”
“我可不舍得!小孩子嘛,淘气些,长大才有出息!”旁边忽然传出一个带着笑音的声音,小蛮霍地扭过头去,一眼望见微笑着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眼泪忽然不争气地掉下来。
从杨帆生死未卜,再到军驿送来他生还的消息,小蛮就像从天堂掉进地狱,从地狱又回到天堂,那颗心真是受尽了折磨。她思、她想、她牵、她挂、她流泪、她欢喜,百般滋味,此刻终于见到他安然归来,奔涌到唇边的只有咸涩的泪水。
“郎君!”
小蛮流着泪扑进了他的怀抱。
杨帆紧紧抱着扑在怀里放声痛苦的小蛮,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念蓉和念祖两姐弟惊讶地看着失态的母亲还有这个既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男人。
杨帆抬起泪光莹然的双眼,忽然看到这对可爱的姐弟,不禁向他们慈祥地一笑:“爹爹回来了!”
念蓉和念祖顿时大惊,念蓉嚷道:“屁股,八瓣!”说完掉头就跑,念祖紧随其后,叫着:“屁屁八万,屁股八万!”
“哎哟!”
杨念祖一跤跌在地毯上,赶紧又一骨碌爬起来,惊呼着“屁屁八万”逃之夭夭……(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六章 不一样的幸福
家是什么?
首先,它应该是一处房子,不管大还是小,不管华丽还是简陋,但是要有墙挡风、有顶遮雨,有床睡觉,有灶做饭。
然后,要有一扇门,打开来,可以用这个家的身份融入这个世界,关上门,可以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与最亲密的人单独在一起。
最后,在它里面,应该有男人和女人,早晚还得有老人和孩子,以血缘、亲情和爱情为纽带,紧密在结合在一起的。
家是月光下的倾诉,家是夕阳里的搀扶,家是一付重担,也是一份责任,家是真正能让你觉得温暖、zì yóu、放松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家,总是惬意的。
虽然杨帆不在的时候,这个有着数十口人的大家庭一样在生活,可是总是少了那么几分生气,而杨帆的归来,表面上似乎没有对这个家作出任何改变,可他就像润物无声的chūn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这个家庭,让它泛起了勃勃生机。
门子莫玄飞,站在门口大声吆喝着,驱赶隔壁李家的那条又在自家石阶上洒尿的老狗,声音中气十足,嗓门宏亮,看那架势,连佛诞rì在白马寺门口布经讲道的大和尚都比不上他的嗓门。
桃梅和三姐儿走在廊下chūn风拂面、chūn草翠绿、chūn花妖娆的长廊下,脚步轻盈得仿佛两只剪水而过的燕子,木屐“硌硌”地敲打着桐木地板,仿佛一曲轻快的踏歌乐,纤细袅娜的小蛮腰曼妙地扭动着,那rì渐挺拔的胸脯儿也高高地挺起来,颇为傲人。
昔rì那两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在杨家的好风好水里滋润得越来越水灵了。
小蛮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表现的,除了刚刚见到杨帆时忘形的真情流露。
一家主妇要沉稳、要威严、要喜怒不形于sè,就像那些刚刚连升三级、床上的黄脸婆才换了水灵俏丽的新媳妇、昨夜又有人塞给他一笔至少够花半辈子的巨款的官儿,家里的丫环下人才会有敬畏之心。
所以小蛮只好勉为其难地板起俏脸,只可惜哪怕是不曾见过她昨天神情的人,无从对此作出比较,也能看得出她此刻焕发的神采是何等照人,那是由里到发,焕发出的一种荣光。
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是女人的主心骨,也许他天天在家晃悠时并不会显出他如何重要,可是当他的家庭和他的女人经历过失而复得的煎熬时,他只是出现在这儿,整个家便会为他而改变。
杨帆懒洋洋地躺在一张逍遥椅上,什么都没有做。四周是芬芳的花朵,几只勤劳的蜜蜂和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起舞,只有当它们飞到男主人的头顶,试图探索他的头发时,杨帆才会懒洋洋的挥挥手。
累的时候,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休息,有些华丽、舒适的馆驿,对客人照料得比在家里还要体贴百倍,但是再好的地方也无法给人家的感觉,只有在这里,他才是完全放松的,由身到心。
小蛮去看阿奴了,拉着她,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儿。有时微笑、有时流泪,有时是小蛮握住阿奴的柔荑,有时是阿奴轻抚小蛮的玉背,不知道两个女人在玩什么把戏。
其实小蛮现在一刻也不舍得离开杨帆,可是男人已经回了家,不怕他再跑掉,于是理智便占了感情的上风,她可不愿现在就黏在男人身边而冷落了陪着丈夫出生入死刚刚才回家来的阿奴。
杨帆对此心知肚明,女人的那点小小心思,还不是为了让这个家更和睦、更幸福?小蛮这般乖巧伶俐,这般小心翼翼地维护整个家庭,他从心眼里感到熨贴。家有贤妻,那是他的福气。
思蓉和念祖就在他身边,整个杨府,只有这两个小家伙没有因为杨帆的归来而发生这样那样的变化,他们一如既往地淘气,发泄着他们过于旺盛的jīng力和对这个世界无穷尽的好奇心。
两个小家伙已经不再怕他了。
杨帆不在家的时候,正是两个孩子渐渐听得懂大人的话、开始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这对孪生姐弟jīng力充沛,让独自cāo持整个家庭的小蛮常被他们折腾得筋疲力尽,于是她一遍遍地用他们不在家的父亲来震慑他们。
久而久之,在两个小家伙心中,幼年时模糊的爹爹形象变成了世间最恐怖、最暴力的小怪兽,他会吹胡子瞪眼睛,他会抡起蒲扇大的巴掌把他们娇嫩的小屁股打成“八万”,他会冷酷地惩罚他们,不许他们吃饭睡觉、会把他们扔进洛河喂大鱼……
所以,刚刚听说把母亲弄哭了的那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怪兽――――“爹爹”时,两个小家伙吓得落荒而逃。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只小怪兽其实一点都不可怕,他对他们说话时笑眯眯的和气的很,他还拿了好多好吃的点心给他们吃,哪怕他们吃的满嘴渣子,也不像阿娘一样拿着手帕随时擦他们的嘴,弄得娇嫩的嘴唇好疼。
“阿娘在骗人喔!”
严母的形象在小姐弟心中进一步崩塌,向着慈母的方向发展过去。而严父的形像还没竖立起来,他现在只是从小怪兽升级成了并不可怕的小怪兽。
“姐,来!”
穿开裆裤的杨念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屁颠屁颠地跑去拉起姐姐的小手。
男孩子和女孩子在xìng格上貌似天生就会有很大区别,思蓉也淘气,但她感兴趣的是花草间的蝴蝶,于是,对小弟的邀请,思蓉不屑一顾,而且用漂亮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学着母亲的语气道:“擦鼻涕!不擦打屁屁!”
杨念祖鼻子下边微微露出一点鼻涕,不算邋遢,但是在喜欢干净的女孩子眼中,这足以成为她拒绝成为玩伴的理由了。
杨念祖很爽快地吸了下鼻子,然后继续去牵她的手:“毛毛宠,毛毛宠。”
“我不要,捉蝴蝶!”
思蓉甩开弟弟的手,蹑手蹑脚地向一只蝴蝶走去。
好脾气的杨念祖吸了吸鼻子,蹒跚地走开,从地上捡起一根半尺长的草棍,走到杨帆身前,慢慢弯下了腰。
杨帆已经坐直,笑微微地看着他。
地上有一只毛毛虫,正在努力地想要蠕动到花丛中去,杨念祖隔它好远就站住,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草棍,轻轻地拨了两下。
草棍在距虫子两指远的地方划过,小家伙没有向前迈步,只是把腰弯得更深些,两瓣白嫩光滑的小屁股就跟香水梨子似的露出来。
他一鼓作气,伸出草棍拼命地一阵划拉,那只虫子骤然遇袭,紧急反抗了两下,便蜷起身子装死。
杨念祖一声惊呼,丢了草棍,返身就跑,跌跌撞撞地逃进了早已蓄势等在那里的杨帆的怀抱,紧紧揽着他的脖子,扭头指着地上,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害怕,嘴里嚷着:“毛毛宠、毛毛宠!”
杨帆笑问:“怕不怕?”
“怕!毛毛宠!”
杨念祖蹙额瞪眼,做出紧张惊恐的表情,两只小脚丫在父亲膝上踩呀踩呀,努力想爬得更高。杨帆托着他的小屁股,哈哈大笑起来,身子向后一仰,逍遥椅便载着父子二人吱呀吱呀地悠荡起来。
天高、云淡、鸟语、花语,chūn风习习,笑声朗朗……
杨帆爱死了这样的r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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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在家中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太平公主正在府上大排宴筵。
她还不知道杨帆已经回到洛阳城,不过却早已知道杨帆无恙了。
公主府上,众人宽坐,皆着轻袍,杯筹交错,谈笑宴宴。
如果有人看到此刻聚集在太平公主身边的这些人,而且知道这些人都是太平公主的门下客,那么他一定会暗暗吃惊,太平公主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网罗了如许之多的朝臣,其中不乏手握重权的大臣。
得益于李尽忠、孙万荣之反和突厥默啜可汗的入侵,再加上武氏子侄在战场上拙劣的表现乃至于愚蠢的行为,武则天对由武氏子侄继承江山已经彻底绝望,她毫不怀疑如果她真的把帝位交给她的侄子,她就一定会步秦始皇、隋文帝的后尘。
虽然她还没有公开表态要立李氏子孙为皇嗣,但是在政策上已经做出了微妙的调整,许多李唐旧臣包括一贯公开表态要忠于李唐的官员得到起复,太平公主也利用这种宽松的政治环境,拉拢了大批官员,她的门下人才济济,如今俨然已是一个小朝廷了。
太平公主浅酌几杯,颊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让这朵“洛阳牡丹”显得愈发美丽,以致众门下都不敢直视,以免为其丽sè所慑,露出丑态,惹人耻笑。
太平公主放下酒杯,笑盈盈地道:“如今朝廷之发展,于我们大大有利。只是母皇的心思一向难测,且变化多端,很难说会不会因为河北事态的平息,母皇再度改变主意,不知诸位对此有何良策?”
崔缇轻抚胡须,故作潇洒地道:“殿下,陛下如今之所以有如此作为,是因为契丹的李尽忠和突厥默啜相继以此为借口兴兵作乱,陛下深知人心所向,大势不可违逆,这才起复李唐重臣,以邀天下人心。
但这只是外因,如今外因已了,近期已不会再生战乱。而且,以外敌兴兵作乱的方式,虽有益于我们的发展,却不免伤了国家的元气。外因已不可用,也不宜用,那么,我们现在为何不从内因着手呢?”
太平公主双眸一亮,倾身问道:“大郎所言内因……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七章 吹皱一池春水
崔缇朗声道:“愚以为,我们现在应顺应时势,继续扩大李唐一脉的势力。只要我们的势力能够在朝廷上形成一股最大的力量,为了避免出现身后之乱,陛下就只能继续坚持以李唐宗室为皇储。”
宋之逊微微蹙起眉头,反驳道:“大郎所言固然是个道理,实则是行不通的。朝中现在的情形是,二张一派、梁王一派、魏王一派,狄公和姚崇、魏知古又分别属意于相王和庐陵王,整个朝廷,除了少数坚持中立的顽固派,已被各方派系瓜分一空,哪还有力量让我们争取?”
太平公主颔首道:“之逊所言不错,其实对本宫来说,不管是忠于相王还是忠于庐陵王,都是我李唐一脉,不管他们之中谁更壮大,对本宫来说都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即便合我三方之力,也不足以同二张、二武相抗衡。”
凤阁舍人韦嗣立马上正sè道:“公主此言差矣,正因为我们弱,所以才要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