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什么玩意儿!”浴室里咆哮声起。
孔妹力紧紧攥着镜子的边沿,略微下垂而显得极其无辜的眼睛瞪得老大。他脑袋上长什么了?这是黑萌萌的恶作剧?
两棵绿油油,长着细叶子的东西占据了他脑袋两边的发漩,二十几厘米,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龙王三太子的角。
他想了一下要动动头顶这两棵疑似植物的东西,它们还真的动了,方向和角度都跟他想要的一样。他的手抖啊抖,戳了一下,两列整齐排列的细叶子含羞带涩地合拢了。
他目瞪口呆地坐到了马桶上。
主父阿门靠在门边,盯着他脑袋看,似乎也有点惊讶的意思。
孔妹力白了一张脸,“黑萌萌,我是不是要死了。”
主父阿门走到他跟前蹲下,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以极其温和的力度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小叶子,笑了,“想哪儿去了,不就长了棵含羞草吗。”
不知道这俩玩意儿跟哪条神经搭上了线,被主父阿门揉搓的时候,孔妹力的腰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竟然有点酸麻的疑似快感的感觉出现。
“什么叫‘不就长了棵含羞草’?敢情它不长你头上你不觉得担心?”他还是没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主父阿门的反应让他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你出事,我能安心?你觉得我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主父阿门敛起了表情。
孔妹力最受不了这蠢货板起脸,立刻就醒了,“不不不,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老的。”
主父阿门顺着含羞草的枝干,摸到了它的根部,“它好像是从你的脑袋里长出来的。”
缩了缩脖子,孔妹力偏开头,“你,咳,你别摸了。”
“怎么?”
“……”能说么,被你这么摸很有快感快要硬了这种事能说出口么!
主父阿门倒也没继续了,他抓着孔妹力的肩膀,把人提了起来,推到洗手盆前,“先刷牙洗脸,弄好了再慢慢说。”
等两个人都打理好,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孔妹力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阳光从头到脚照了个遍,他眯着眼睛,像只犯懒的小动物。主父阿门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厨房用干净的杯子接了半杯矿泉水。
“没力。”
“嗯?”真舒服,不想挪地儿啊……
孔妹力觉得脑袋上有点凉意,但马上就被滋润的舒畅感取代了,好像沙漠里渴久了的人喝到了清甜的泉水一样。
……
不对,哪里不对。孔妹力眼睛一睁,坐直了。刚好杯子里的水全倒光了,主父阿门也坐在地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孔妹力瞅了瞅对方手里的被子,还剩一丁点水在底上,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含羞草——好吧,他承认了这就是含羞草——的根部有点湿润。
“黑萌萌啊。”
“嗯?”
“你刚才……”
“给你浇水了。”
“……”
主父阿门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说:“看来以后要定期给你晒太阳浇水,放心,我有经验。”
孔妹力心里有无数只丁满与彭彭咆哮而过。
主父阿门想到了什么,问他:“你饿吗?”
孔妹力已经放弃了思考,从善如流,“基本饱了。”
“基本是什么意思?”
“八分饱,”孔妹力摸了摸胃的位置,“这里还有一点空。”
主父阿门点了一下头,“起来,到点吃午饭了。”
午餐准备得很快,孔妹力吃得很痛苦,以前爱得要命的蔬菜水果沙拉,今儿一放进嘴就想吐,事实上他真的跑进厕所吐了。吐得眼泪鼻水哗啦啦直流,好不容易止住了,他又刷了一次牙才重新回到餐桌上。
主父阿门已经把蔬菜水果全都撤了,只留了肉,和一盘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小方块样儿的果冻。
“要不,不吃了吧。”孔妹力哑着嗓子说,刚才惊天一吐,声音都快没了,眼眶和鼻尖都还是红的。
主父阿门把座位挪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东西还是得吃的。”
孔妹力叹了一口气,振奋精神,一筷子就塞了一嘴肉。抻了好几下脖子才咽下去,他吧唧吧唧嘴巴,苦了一张脸,“黑萌萌,你厨艺退步了?好难吃。”
被质疑的人没生气,指了指那盘果冻。
孔妹力挖了一勺,刚入口,眼神儿就亮了,“哟!这个挺好吃的。”
挖了一勺又一勺,直把一大盆果冻吞了一半。
主父阿门嘴角扬了起来,“味道怎么样?”
“很香,味道很难形容,但就是好吃,还挺有嚼劲的,特别舒坦!”孔妹力靠着椅背,揉着肚子,就差来跟牙签剔牙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两棵含蓄草无风自动,跟猫尾巴似的,轻轻地晃动。
主父阿门的笑容越来越深,“你知道它是什么?”
“果冻?还是什么糕?”
……
“我勒个去!你这表情不对,这盆到底是啥?”
主父阿门耸肩摊手,就是不肯给句话,孔妹力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冲厕所抠喉咙了,“你别吓我好吧。”
“真想知道?”
“珍珠都没那么真!”
“我可以告诉你。”
“特么的别磨蹭了,快说!”
“但是你知道之后不能去厕所抠喉咙。”
“……”孔妹力一咬牙,“行!”
“它是——”
第4章第4草
“它是一种叫水晶泥的东西。”主父阿门说。
孔妹力脑袋上的含羞草悠悠地转了一个小圈,“你好像给我讲过这个。”他单手挡在主父阿门的脸前,“你先别说话,我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你让我自己去百度。”
主父阿门笑了一下,摊开手,“随意。”
结果就是……孔妹力看到词条解释后炸毛了,大吼着你竟然让我吃塑料我揍不死你,追着主父阿门从客厅、饭厅、房间一直到了浴室。最后,在阳台被人制住。
温暖的阳光让他禁不住软了手脚,“你说,是不是想存心毒死我。”
主父阿门一脸的无辜,“你这可是冤枉。”
孔妹力挣开主父阿门的手,伏下身挂在阳台栏杆上,“爷给你解释的机会。”
主父阿门走到他旁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逗弄阳台花架上的小葱,说:“还记得昨晚听的那个录音?他说的植物和世界末日相关,指的应该就是你这种情况,身上长出植物的其中一部分。”
“所以,我猜测你身上也会有一部分植物的习性,排斥进食蔬菜水果可能其中一项,我给你吃的水晶泥不是塑料,这是我自己找人改良过的,不会有问题。”
孔妹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可是我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昨天买的,本来是要今天用到农场里的。”
“哦。”
这话题就算揭过一页了。
脑袋上多了这么两棵东西,孔妹力打电话回健身馆请假,结果没人接。也好,他乐得不用想借口。
主父阿门这下子倒是不急着回农场了,洗好碗,拿了本武侠小说一屁股坐进大沙发里,看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孔妹力也没像往常一样去跟他捣乱,安安静静地窝在客厅的电脑前,一遍又一遍地刷论坛刷网站刷新闻。公放的小音箱还开着,有时候开了新闻视频,整个客厅都听得见主持人或焦急或淡定的报道。
身上有植物出现这个状况,看来是全球范围内发生的,基本都在一天之内,而且镜头拍摄到的人,脑袋上的花草都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品种,孔妹力看不出来。
聊天室里也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自爆自己脑袋上长的东西,可以说,千奇百怪什么植物都有,比起新闻中一遍又一遍带着不安的安抚话语,这个聊天室里更多的是好奇和亢奋,像自己多了一项超能力还是什么的,不少“丧尸”都在脑补自己将会变得很牛逼。
总的来说,网络上,相信世界末日的人,觉得现在很莫名其妙,其中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失落;不相信世纪末日的人,十有六七都处于不安的状态,只是有的人显得比较惶恐,有的人则比较能忍耐。
一夜之后,这个世界还不算很混乱。
孔妹力拿着手机到了阳台,拨通家里的电话,“妈。”
孔家妈妈在电话里笑着应道:“哎,怎么突然想起给家里电话?”
“你和爸有没有……长那个?”
“你说花和草?我们都没长,隔壁家土墩儿的妈妈耳垂上长了多小野花,我见着还挺好看的。”
孔妹力的手抓紧了栏杆,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你们别慌……那个,应该不会传染的。”讲完这话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要真是能传染的,屋子里头的蠢货是不是也有危险了?
电话里传出来笑声,“傻孩子,我们都没事,今早上来了几个穿制服的,跟我们说不用担心,这长花长草的事国家上面关注着,到现在为止还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电影里演的那啥进化而已。他们还给留了电话,你放心,一有问题我们晓得怎么办。”
孔妹力勉强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虽然平日里觉得那些官话不太给力,但这会儿他还是有点感激的,至少他们这些话安抚了他的爸妈,老人家还是单纯点过日子就好,真有什么事,有他们这些年轻的担着。
“妈,爸呢?让他接电话,我们也聊两句。”
“你爸在上厕所,下次吧。”
孔妹力一瞬间又不放心了,“真的是在厕所?没出事?”
“哎,你连妈的话都不信了?”
“没没没,那我就挂了啊。”
孔妈妈逮着问了一句,“先别,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长点儿花?”
孔妹力不想家里人担心,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可孔妈妈虽然心思单纯,对着他的时候却一万分的精明,他只好吞吞吐吐地把自己身上的变化也说了。
孔妈妈不放心,说:“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要不……你回家里来吧?”
孔妹力一想到传染的事,就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忙说:“不急,真不急,主父阿门也在这儿呢,没事的。倒是爸妈你们,土墩儿家的事我会跟他联系的,你们最近还是尽量少和土墩儿妈走动吧。”
孔妈妈是不太赞同的,虽说在这乡下地方,还留着住老瓦房子的人已经很少,这隔壁隔得有点距离,但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街坊了,总不能见着人家有问题就逃开吧。
孔妹力自然知道他爸妈的意思,但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问题,他也实在顾不得太多了,“就这几个月吧,啊,妈,就听我这么一次,平日里打电话也行,要想给他们送东西,就放到一个地方让他们来拿,他们家的人也不是计较这点小事的,说开了就能理解了。你儿子胆子没多大,你们好好我才能放心啊。”
好说歹说,孔妈妈才算是松了口。两母子又相互叮嘱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孔妹力这才发现后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望着湛蓝色的天空,他心里各种滋味缭绕,如果当年他的妹妹真的出生了,按着那年纪,现在应该是陪在爸妈身边的年纪,要是有她在,他应该会放心不少吧。可惜……
他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模样,走进客厅。他拎了拎主父阿门的手臂,“喂,你昨晚不是急着回农场的么,回去,别在我这里偷懒。”
主父阿门头都没抬,淡淡地说:“你昨晚死乞白赖地把我留下来,怎么就没想到我要忙?”
“你!”孔妹力被噎了一下,“你这是跟我算账了?行啊,那我以后就再也不强留你了,稀罕呢。”
主父阿门没搭话,把书翻过了一页。
孔妹力直接把书一扔,“我是说真的,你就回去啦,免得你的帮工到时候都骂我酒肉朋友,把你给拐了。”
主父阿门站起身,尽情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手臂一把就捞到了孔妹力的脖子,“什么时候连我的帮工都关心了?”
孔妹力抓住对方横在脖子前的小手臂,乘机拽着人往门口挪动,“你给我滚回去。”
不说高度,但就身体的健壮和宽度,主父阿门也比孔妹力强,他要是铁了心不动,孔妹力哪怕把自己当纤夫,也绝对拉不动他半步。现下就是这种情况。
“农场那边我打电话回去了,帮工都跑出去看热闹了,这几天我给他们放假,农场不用忙了。”主父阿门边说边收紧小臂。
孔妹力反而被拉了回头,一脸的不爽,“那些要收啊采摘的东西呢。”
主父阿门松开手,把地上的书捡起来重新坐回沙发里,翘起腿,“我一个人又搞不完,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去!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了!”孔妹力再接再厉去搬主父阿门的肩膀,“重死了,你给我起开,回去!”
主父阿门纹、丝、不、动。
孔妹力自己又折腾了小半天,最后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你个蠢货,蠢死了。”
主父阿门说:“再蠢,我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孔妹力咽了几下嗓子……突然翻身起来,他小跑进了房间里,换衣服拿钱包,抱着个头盔就冲到了门边,“我去去就回。”
“注意安全。”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主父阿门用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孔妹力在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认了上下都没人,才慢慢地往楼下走去,一边走还得想办法把头盔戴上去。幸好他的这两棵东西柔韧度还算可以,小心压一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