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东西啊我没骗你,”曾品的脸上写着硕大的诚恳二字,“这些都是最好吃的,我哥特地给我捉的。”
好吃?已经死掉的蚂蚁……“你怎么尝出来哪一只最好吃的?”
曾品挠了挠后脑勺,露出苦恼的表情来,“这……我可说不清楚啊。反正放进我头上的笼子里就知道了。我示范给你看!”曾品捏起几只小得跟芝麻似的蚂蚁,小心翼翼地放进苹果似的笼子里,脸上露出了吃到美食的表情。孔妹力看完全程,心里默然:抱歉孩子,我真的不懂。咱是吃素的,野味之类的咱享受不来。
“你不喜欢?那等等,我还有这个!”
“别,不用客气了。”蚂蚁他就有点扛不住了,再来个更重口的估计他今晚就不用吃晚饭了好么。
“没事。”曾品非常热情好客,完全把孔妹力的推辞当作了客气。他从窗台上抱进来一筐东西,孔妹力定睛一看,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落叶枯叶。
曾品说:“其实我更爱吃这个,最近比较喜欢爬山虎的口味,蚂蚁只是我哥怕我不够营养捉的。”
这些枯叶什么树种的都有,看着倒是挺有那啥艺术感的,孔妹力挑了一片鲜红的枫叶,“好了,我就拿这个。”
“再多拿几片?”
“不用,这可是你的口粮啊。”孔妹力推辞,“对了,我家院子里有爬山虎,你要是想吃可以跟我说,反正也只是装饰而已。”
曾品的大眼睛一瞬间就亮了,孔妹力觉得有点压力,他一米七八,曾品好像是一米七五,两个人没差多少,不知道为毛曾品的眼神特别有纯真感,让他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好吧,他家黑萌萌以外的男人他都受不了太亲昵,哪怕是大男孩似的曾品。
“好了好了,”他借着拍肩膀的动作把人推开,“我真要回去了,明天见。”
“好,拜!”
走出门口好远孔妹力都能感觉到背后有道炙热的视线,当然,目标是他……们家的爬山虎。他突然为那绿油油的爬山虎担忧起来。
玩着手里红艳艳的叶子,他又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抓心挠肝得厉害。
第14章第14草
过了几天,孔妹力带着曾品进院子摘爬山虎,才终于知道不对劲的点在哪里。
“妹力,你家的爬山虎为什么还是那么绿?秋天了啊。”曾品毫无压力地摘下一片叶子仔细打量起来。新鲜叶子被折断的细微响声让孔妹力的后脖子起了一层鸡皮,他耸了耸肩脖,回答道:“绿不好?”
曾品说:“你不知道爬山虎秋天的时候会变颜色?”
孔妹力愣,“呃,这样啊?我都没留意过。”糟糕,暴露自己的没常识了。
曾品笑得大眼睛弯弯的,“原来你不知道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
……别露出这种找到同类的表情啊,孔妹力没好气地想。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他越发觉得曾品跟常人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楚。话说回来,仔细想想,爬山虎这会儿似乎真的不是绿色的,至少不会绿得那么浓,记忆中模糊有学校墙壁的画面,上头的爬山虎好像是红色和黄色的,挺漂亮的。
主父阿门抱着一麻袋东西走了出来,孔妹力小跑上去要帮忙,结果被重得一个趔趄,主父阿门把东西重新抱回来,侧身亲了一下孔妹力的眼角,说:“我去找人拉个电子围栏,饭都做好了,等一下记得去吃。”
孔妹力说:“我也去。”
主父阿门不置可否:“可能会很累的。”
孔妹力说:“这有什么,我天天闷屋里都会闷出鸟来了。”
主父阿门沉吟片刻,说:“行,你去把吃的用保温壶装好。”
孔妹力非常有效率地带上了可能用得上的杂物,背包一甩就赶了上来。曾品今天休息,干脆也跟了过去。车上,孔妹力问:“黑萌萌,咱家的爬山虎为啥不黄不红?”
主父阿门微微侧脸,勾起嘴角笑道:“你说呢?”还眨了一下右眼。孔妹力顿悟,看来是这位所谓“位面商人”带来的高科技产品的作用了。不过,绿油油的叶子的确让他感觉舒服很多。难道他家黑萌萌就是因为这个所以……
“得瑟。”他别过脸去,脸上却满满是愉快的笑容。
曾品低头忙着发短信,没空管前头两个人之间甜得发腻的气氛。
他们到了村子外沿,村子内侧旁边是一个大鱼塘,再过去就是小山,朝外的这一侧坡度比较高,沿着山间兜兜转转的泥路驶出一段距离才到公路。如果不是农家乐的牌子插在山路出口,估计没什么人会想进来。现在,广告牌早就被拆了。村子外沿距离山脚有一小段距离,中间就是相对平缓的平地,杂草丛生,有的人家会把自家屋背后的这些地方清理出来,晒晒屋前放不下的干货。要帮忙架设电子围栏的男人们都在附近开始找合适的地点了。主父阿门把东西一一放下,也去帮忙。
孔妹力回头一看,曾品正往一个杂草最茂盛的地方走去,他连忙追上去,“嘿,干啥?”曾品拨开草丛,探头探脑地回答:“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只兔子。”
“……你想吃?”猪笼草能吃兔子么?好像不行吧?两者的尺寸就不对口,不对,说不定曾品脑袋上那棵是改良版,指不定哪天人都能吃。“兔子那么可爱,谁会想吃它?”曾品的表情很是不解,狐疑地盯着孔妹力,孔妹力连忙摇头示意自己没那种心思。
对话结束,两人逐渐深入,曾品找得非常专心,连自己走进了树林里都没察觉。突然,一团白色的东西在他们眼前跃过,“那里那里!”孔妹力精神一振,大吼起来。
“小声点!嘘!”曾品反手一掌巴住了孔妹力的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蹑手蹑脚地摸上去,然后从树干后探出头。远处,三只又白又圆的大兔子正聚在一起,软软糯糯的样子好不可爱。
孔妹力伏低身定睛瞧了瞧,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它们正在吃东西?”
曾品蹲下到同样的高度,问:“是吗?吃什么?”
孔妹力:“太远了看不清楚,这里应该没有胡萝卜吧?”
曾品道:“兔子也不一定爱吃胡萝卜啦。”
孔妹力:“是吗?那它们爱吃什么?可儿歌都这么唱的啊,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他在脑袋上竖起了两根手指,碰到含羞草才想起自己这会儿就有两个“兔耳朵”了,于是放下手接着哼,“爱吃萝卜和青菜呀那个蹦蹦跳跳真可爱。”
曾品嫌弃道:“你都唱走音了。”
孔妹力:“你小子欠揍是吧?这是即兴再编曲,懂什么。”
曾品试探着爬出一步,“嘘,我们爬过去看看……”
“一定要这么窝囊地用爬的么?”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跟着趴了下来。
曾品爬起来相当有速度,还没点儿声音,堪称埋伏好手,边爬还边分心解释:“站起来会被兔子发现的,它们要是逃掉就不好了。”孔妹力腹诽:逃掉有什么不好的,你丫是一开始就想捉人家回去的是吧?
两个人爬啊爬,兔子们挤成一团,偶尔挪个屁股,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草很高,孔妹力好几次被刮到脸,生气地扒拉掉那些叶子,还会被曾品回头一脸埋怨地瞅住,嫌他发出了噪音。他撇撇嘴,埋头爬,改用脑袋上的两棵草拨开草叶——叮咚!获得新技能!脑袋上的草原来还可以当尾巴用。
孔妹力甩着含羞草,甩着甩着居然甩出点趣味来了,配合“两只老虎”的节拍甩得虎虎生风。就在他快要忘掉此行目的的时候,一掌下去按到了什么微温又有点僵硬的东西,他愣了一下,却见旁边曾品已经整个人彻底趴在地上了,而且抓住了背对他的一只兔子的身体,另外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曾品喊:“抓到了!”
这家伙是指望不上了,孔妹力咽了一下口水,收回视线,手下的物体形状似乎很不陌生,和他的手一样似乎都有五根小细棍……
“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他以慢动作拨开遮挡视线的茂盛草丛——手,一只肥白的手。
惨叫声响彻天际。
孔妹力捂着耳朵连连后退:卧槽,真是尸体!他是很想上去安抚曾品那小子,但对方的音波攻击太特么强大了,他压根儿没法靠近啊!
五秒前,他看到了那只肥白的手,不自觉地说了句“草丛底下有人……”然后曾品那小子抱着兔子很粗神经扒开了面前的草丛,就这么一眼,他就跟疯了似的惨叫了起来,那只兔子被他勒在怀里快翻白眼了。
“我去!不就是个人么!你给我冷静下来啊!”他凑近半步吼道。眼角余光里掠过一道迷彩绿的身影,一阵风擦肩而过,高大的男人把曾品紧紧搂紧了怀里,并转过身把那具尸体挡在背后。
孔妹力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主父阿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才那声谁喊的。”孔妹力抬头看去,主父阿门的脸色有点黑,连忙解释说:“听也知道不是我,你别这个样。我刚才跟曾品追兔子,追到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小子就失控了。”
“你留在这里。”主父阿门几大步迈去,半蹲下来分开草丛,表情非常严谨和沉重。孔妹力刚才有扫到一眼,死掉的那个人是个植物人类。
陆续有听到刚才的动静的人赶了过来,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窃窃私语,气氛渐渐凝重起来。孔妹力现在知道刚才扑上去把曾品抱走的人是谁了,是曾品的那个制服堂哥唐家风。唐家风把人抱到了一棵大树的背后,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曾品的背,唇贴在曾品的耳边一动一动的,应该是说着安抚的话。曾品的身体在抽搐,明显得连孔妹力这个位置都看得到,表情埋在唐家风的衣服里看不到,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觉得曾品肯定有点过去什么的,要不然这反应,还有唐家风的应对,也实在有点过了。
主父阿门检查完,派了几个人去找被单布块,把其他人打发回去了。孔妹力凑过去问:“怎么死的?”
唐家风跟主父阿门点了点头,把他的堂弟曾品一背,百米狂奔地跑了。主父阿门低头回答:“你看他的头顶。”死者头顶上应该是长了什么植物的,但现在只剩一片血肉模糊。孔妹力的含羞草瑟缩了一下,“他的植物肢被人割了?呃,好恶心。”
“你说对了一半,他是因为植物肢被分离而死的,但不是被人割掉。”
孔妹力皱着眉认真地多看了两眼,“好像是被什么啃了……卧槽!刚才那三只兔子!”
主父阿门抱着手臂靠到树干上,一脸沉思状。
孔妹力抓了几把头发,来回踱步,“妈啊,兔子有这么凶残吗?连头顶上的皮都啃掉了,太恶心了。黑萌萌,这人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晕倒或者摔倒在了这里,然后兔子误以为是好吃的菜才下了嘴?”
主父阿门的态度十分谨慎,“这个不好说。”
孔妹力:“别跟我说是兔子预谋犯罪,我想象力没那么好。”
主父阿门把人拉近到身旁,温柔地抚摸那两棵有点萎顿的含羞草,“这个我们再慢慢研究,先回去,你今天别离开村子。”
“……好吧。”
那边几个人带了几块帆布回来,跟着主父阿门把尸体抬走了。孔妹力走在主父阿门旁边,到了村口就分道扬镳,径直往家里走,路过曾品的家门,他似乎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嘶叫声和抽泣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第15章第15草
晚上主父阿门回来,吃完饭洗完澡,和孔妹力窝在床上看着“植物人类注意事项”节目,说到了今天死者的事。
主父阿门主动解释道:“死的是熊家的二儿子,植物肢是捕蝇草,据说当天出去是为了找些昆虫补充营养。检查过了,没有其它伤,也不是特发病症,他具体是怎样倒下的我暂时还查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兔子只是啃食他的植物肢部分。”
孔妹力拍拍大个子的肩头,“说不定只是意外而已。”
“希望是这样,没力气,你……”
“你是想我天天蹲在家里不出门?”
主父阿门平静地看进孔妹力的眼里,孔妹力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想法,“不可能。”前者重重吸进了一口气,用力收紧了臂弯。
孔妹力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毛病,就是爱操心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恨不得做个全宇宙最坚固的铁笼把自己养着。他摸着怀里的刺拉拉的脑袋,心想他家黑萌萌这算是撒娇么,嘴上却说:“我说过很多遍了,在床上,你拿主意,但在外头,别的事情上,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我不是女人,不需要那么彻头彻尾的保护。你之前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又故态复萌了……别这样看着我啦,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应付不了一定会找人帮忙,我又不是傻的。”
好说歹说,孔妹力勉强把主父阿门的各种心思给压了回去,用了太多脑力,他到冰箱那里拿了一盘半个西瓜大的果冻,你一勺我一勺地吃起了宵夜。吃着吃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坐到了主父阿门的对面,两条大腿大咧咧地搭在主父阿门肌理强健的大腿上,腰板直挺挺地严肃地问:“黑萌萌,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