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逐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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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逐笑来-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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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着闷气不说话,双手抱肩立在柱子边上。
  
  白逸之上前询问那名弟子,“何事如此冒然?”
  
  “是这样的,早上师兄弟在巡山时寻到三张缠着魔息的帖子。”那人从怀中摸出三张折好的书帖,恭敬递到白逸之手中,又道,“是魔域之人借用阵法传来的,门派里的几位长老也接到消息,流川修仙七十二派掌门人都收到了这样的帖子……已经由执事师叔除去魔息,长老说,定要掌门亲自过目才好。”
  
  云欺风反握着扇柄戳戳脑袋,示意他将帖子呈上来,“怎的麻烦事这么多,小黑到底在搞什么?”
  
  听到那个称呼,百里逐笑眼皮不由跳了一跳。
  
  “启禀掌门,魔域新主给流川七十二修仙门派的书帖内容如出一辙:第一帖是告知我等修仙之人,前任魔尊已故,现下由魔域宗主黑煞獒王接任;第二帖是战帖,魔物扬言魔尊之死与我派有莫大的关系,以十年为期,卷土重来之时势必要灭我沉渊;这第三帖,是……”蓝襟弟子顿了顿,眼神瞄了瞄一边的白衣少女,“……第三帖,似乎是弄错了。”
  
  “喔?”流川侯稍稍有了些精神。
  
  见那少年支支吾吾不肯多言,看完书帖之后的白逸之沉声接话,“是退婚书。”
  
  少年连连点头,“啊,虽说是退婚书,可,可弟子们都不知魔域黑煞獒王原来与逐笑师叔有婚约……莫不是,写错了罢?”
  
  “哦呀哦呀,小黑也真是的,刚刚坐上魔尊的位置就急着把霜绯给退回来,这让我云家的颜面往哪里搁……而且,我怎么记得,似乎还没有昭告天下两人的婚事呢?”装作为难的样子耸耸肩膀,流川侯撇嘴,“小黑还真是个急性子。”
  
  “也,也就是说……确有此事?!”那蓝襟弟子猛然望向传言中万年无人敢娶的逐笑师叔,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这份不可思议,重点似乎并不在对方是新任魔尊上,那稚气少年的眼神分明是在嘶吼:哇靠,居然有人愿意娶这婆娘!
  
  遮不住面上绯色的百里逐笑狠狠瞪了那蓝襟弟子一眼,咬着唇没说话。
  
  “约莫……是有的吧?”沉渊派掌门人继续装傻,“气氛上是有的。”
  
  “只是没想到,他倒是先了一步。”对于自家义父装糊涂的行为见怪不怪,白逸之眉头紧锁,缓缓道出心中所想,“掌门定下的这桩婚事尚未昭告天下,避而不谈也就罢了,可楚四歌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此伎俩,不正是想告诫流川修仙之人,他能顺利坐上魔尊之位是有掌门的协助吗?前任魔尊的死,也必然与云家有关联,好激起众魔的认同,巩固自己的地位……顺便,撇清自己的责任。”
  
  “只是那个混账,也太小看我修仙之人了,居然来下战帖,约十年后一战……”百里逐笑气不过,脑子忽的想起当年因惜槐缘故惨遭灭门的修仙门派来,又道,“都说流川之上,仙魔共存,眼下修仙之人与魔族虽说是相安无事千余年,但并非是全无摩擦,只是,敢公然下战帖宣战的,倒是头一回听说……那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真是好笑……”
  
  “更好笑的是,被人退婚,自己竟然不知道。”流川侯打断百里逐笑的话,目光直直投向她,“霜绯,你到底为什么会从魔域撤回来爹一直没有问,现在,该给我一个解释了罢?”
  
  这才是她回到沉渊的第三日。
  
  这才是她认清那个混账的第三日。
  
  本来以为回到沉渊山就可以平缓心情,想清楚要如何与楚四歌继续下去,却不想不过短短三日,所有的念想就化作一滩淤泥——他不要她了。他居然,就这么不要她了,连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给她留下。
  
  连同她的颜面和尊严,撕得粉碎。
  
  “我……”支支吾吾无法回答,她敷衍,“……就是不想留在那里而已。”
  
  “魔域究竟发生了什么?依你所言,不管因何缘故,魔尊毕竟是丧命你的剑下,楚四歌这般心思颇多的魔王,怎么可能还放你回来?即便他允许,有心力排众议帮你,也难逃魔域众魔悠悠众口——要知道,新的统领着上任,稳定人心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所以霜绯,你……是自己逃回来的吧?”云欺风终于拆穿,口气寒了下来,“你难道忘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吗?私自终止如此重要的任务,在师门中是要受何等惩罚?”
  
  百里逐笑内心无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只老狐狸。
  
  做好了十足受罚的准备,她倔强将脸扭开,心中只恨,为何要当着他人的面与她谈这件极为隐秘的任务。
  
  云欺风也随着她沉默,作为一派掌门,对于百里逐笑私自回山门自然不满;可作为父亲,他想自己或许应该替女儿着想一下,可越是想她好,就越希望她能够认清楚肩头的担子——流川侯的女儿绝对不是普通人,必定要受旁人所不能受的委屈,必定要渡旁人所不需要渡的劫难。
  
  “掌门莫要再责怪霜绯。”始料未及说话的竟是白逸之,他恭恭敬敬朝流川侯一拜,“是我希望霜绯能离开魔域,离开黑煞獒王,不要再继续这个任务……今日若为沉渊带来任何不利,白逸之愿承担一切罪责。”
  
  “小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云欺风眯起眼睛。
  
  “私自终止任务绝非霜绯一人之过。魔域这等泥沼肮脏之地,霜绯是万万留不得的。”一身白衣的谪仙男子缓缓跪下,发髻上的缎带铺散在青石地面上,“义父在上,逸之……恳请义父将霜绯许配给我,从今往后,逸之定将爱她如爱惜自己的眼睛,一生一世绝不辜负,更不会叫那些魔物……再伤她分毫!”
  
  “白师兄……你……你在说什么?”百里逐笑脸色煞白,上前几步欲将他扶起,“你明知我……白师兄,你不用为霜绯做到这般……”
  
  “魔物有心染指我流川,沉渊修仙之人义不容辞。逸之愿为头阵,拿下黑煞獒王首级替霜绯赎罪,还望义父今日成全我与霜绯!莫让这从魔域而来的一纸退婚书,坏了霜绯清白的名声,让七十二派修仙之人,看了云家的笑话。”白逸之低着头,句句尖锐得如同他藏于袖中的织羽针,“……望义父三思。”
  
  自打入沉渊派,他几乎未开口唤云欺风为一声“义父”,今日连唤数声,一声比一声真切。
  
  细长的眉挑了一挑,云欺风忽然抬袖指指门口发起手机火,“……都给我滚。”
  
  最初前来送帖子的沉渊弟子愣愣立在门边,好半天才行礼随了白逸之和百里逐笑从无极阁正殿中退了出去。与他来说,当真是了解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仰头望了望头顶湛蓝的天空……今儿晚课后的闲谈,似乎又有新的话题了。
  




☆、余波未息【下】

  思过谷位于沉渊山半山腰,四周环山,寒风习习,唯有极窄的一处入口,是犯了过错的沉渊弟子闭门思过的地方。只是沉渊派一向采用放养式教学方法,门规少而简单——这一点可能是因为身为掌门的家伙都没有绝不触犯门规的决心。
  
  平日里犯错的弟子不多,犯严重错误的弟子就更不多了。
  
  犯了小错,责骂两句完事,犯了大错,一刀砍了。于是久而久之,这个思过谷就成了摆设,再也无人记得。
  
  除了前些年,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天璇天玑二门弟子在此举行过一次联谊,促成了四对大龄单身男女,一时间在沉渊传为佳话后,思过谷就从来没有为沉渊弟子做出过什么贡献。
  
  亲爹叫自己滚。素来独行的百里逐笑无处可去,只好滚到这里来了。
  
  往常遇到这样的时候,她一定会前往白逸之居所避一避,然而今日他在无极阁向她提亲一事,根本没办法无视。再者,爹也让她的好师兄一起滚,按白逸之那一根筋的想法,估计今晚也不准备回云府过夜了。
  
  很好,很好。这笔账应该算到某个混账的头上。
  
  百里逐笑站在山谷中吸了吸鼻子,抱紧了双臂,暗骂着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冷,也不知当初天璇门天玑门的那些家伙怎么想的起来在这里谈情说爱打情骂俏……
  
  她叹了口气,凝神运气,迎着夜风坐了下来。
  
  要忍耐。心中默念这几字,轻柔的白衣随风飘摇,空旷山谷中无一人,却也意外地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许久未见到你这般认真修行。”冷风中响起百里逐笑此刻不太想听见的声音,宛若落入平静池水中的一颗石头,激起小小的水花,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被师兄这样说,霜绯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没有睁眼,双手凝着的法诀依旧不动,待一套心法得了收势之后,才慢慢扬起脸来看他——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的时刻,真正不得不去面对时,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月下少女清丽容颜略显苍白,黑若耀石一般的双眸泛着冷冷光泽。
  
  毕竟继承了其母九尾天狐的美貌,端庄之间隐隐透出的妩媚,真真叫人无法忽视;倔强而清澈的眼神,像是永远不会害怕下一刻迎接到的是风雨还是鲜血——云霜绯,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坚强的不像个女孩子,强大到如妖如魔。
  
  微微一怔神,白莲一般的男子立即垂下头来,说着旁的话,“长老们说的没错,霜绯修仙的资质是极好的,虽没有继承夫人的天狐之血……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更适合日后接替掌门执掌沉渊派……只欠火候而已,若得历练,他日定将成大器……”
  
  “论修为,论资历,霜绯是及不上师兄的。”百里逐笑眨眼,不明白为何向来说话直接的白逸之今晚要绕弯子,“沉渊派资质好的弟子也绝不仅仅只有我一人,我之所以会被掌门推举日后接任掌门一位,不过是因为我姓云而已,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的罢?”
  
  白逸之笑了笑,“是呢,姓云……而已。”
  
  百里逐笑见他那副模样,并未有再提无极阁提亲一事,暗中松了口气。哪知这小半日的折腾,竟是叫她的肚子咕咕叫出声来,红着脸小心翼翼偷瞥了眼白逸之,又将脸撇开。白逸之毫不避讳地笑,缓缓从怀里摸出包裹着的小食,递上去。
  
  “这些点心……”看见布包里的翡翠杏仁酥,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若有所思问道,“是我爹让你来安慰我的么?”
  
  “即使没有掌门的命令,我也会来的。”
  
  “如果我不是云欺风的女儿,你还会来么?”并没有去吃那包点心,浓如墨色的眸子中有什么滑过,“……师兄,那之后你又去找爹了吗?”
  
  不意外地,白逸之没有回答。
  
  她勾了勾唇角,苦笑道,“每次都是这样,师兄,爹爹,甚至娘亲青仔都知道的事情,霜绯却不能知道……还是说,我只要按你们的话去做就好了是不是?”
  
  “霜绯。”白逸之打断她,“掌门今日与我说了一些话。”
  
  “爹虽然玩心重,看似荒诞,但对于沉渊之事,云家之事,却比任何人都上心。他之所以会责备我,我想,也是因为我在魔域中没有将沉渊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给修仙之人抹了黑……”
  
  “掌门与我谈的,是关于你的事。”他顿了顿,“是你和黑煞獒王的事。”
  
  “我与楚四歌?呵,当初要我杀了他,是你们的决定;借口婚约派遣我去魔域监视,也是他的计划;如今楚四歌这般强势,恩将仇报要反咬一口,你们……是不是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决定?”目光冷冽,少女面上已再无表情,“说罢,这次要我做什么?”
  
  她自己都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就是事实。她所能想到的事实。
  
  “掌门拒绝了我的提议,说黑煞獒王一定会来迎娶你,不管十年百年,都一定会回来……如果那个时候你拒绝他,才同意你我的婚事。”白逸之压下声音,很勉强地发出声音,“掌门还说,你是一把剑,被打磨得太锋利,需得一柄剑鞘好好约束着,而我……不是你要的那柄剑鞘。”
  
  “骗人。”百里逐笑忽的开口,“师兄和爹都是骗子。”
  
  说什么剑,什么剑鞘……统统是骗人的。
  
  白逸之还想争辩,然忽然间袭来的晕眩感叫他不得不扶着石壁才得以站稳身子,夜夜经寒风吹刮的巨石,竟没有他的手冰冷。他皱着眉,右手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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