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王辛苦。”凌霄依旧淡淡的,并不接话。
褚奕瑾一笑:“今日朝中来报,说北部战事吃紧,我军到了北部和张继那反贼第一仗就败了,父王动了怒,问我的看法,我就说……”
凌霄没耐心听褚奕瑾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恭敬道:“慧王殿下请慎言,前方的战事不是臣能听的。”
“我从未将表弟当做外人,再说这虽是国事也是家事,表弟听听无妨。”褚奕瑾笑吟吟道,“父王大加斥责了大将军韩信忠,和骠骑将军褚、奕、峰。”
凌霄闻言蹭的站了起来,“骠骑将军褚奕峰”七个字在脑中炸开,心中像是被大锤猛的砸了一下,脑中一阵眩晕,大声急道:“皇孙如何去了北部?!”
“表弟不知道?”褚奕瑾忍不住笑了起来,俊朗的眉眼舒展开,“也对,父王瞒着母亲呢,表弟被母亲整日拘在听风阁里,自然也不知道了……”
“半月前老二亲自请旨去前线,父王本是不肯的,我极力举荐……呵呵,老二这么大了课业上什么都不懂,要是再没点战功,那日后封王如何能使人信服?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我这么一说,父王也就准了……老二还特意谢了我半天,自家兄弟,谈何言谢呢?呵呵……”
“嘭!”
凌霄极力忍耐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用尽全力给了褚奕瑾一拳。
褚奕瑾瞬间弯下腰去捂住肚子,脸色发白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凌霄只觉得血气上涌,怒极后声如震雷:“畜生!皇孙视你为兄弟!你就这么对你弟弟?!”
“呵呵……”褚奕瑾喘了半天,勉强一笑,“兄弟?皇叔们不都是父王的兄弟?父王少杀了哪一个?老二敢抢我的东西,敢拉拢我看重的人,敢涉足军中……就该早料到这一天。”
凌霄仅存的理智不断的在提醒他眼前的男人是褚王朝的慧王,冷静……再这样自己谋划了多少年的安稳人生就败了……
凌霄闭了闭眼,修长手指狠狠攥起,转身大步离去……
“小侯爷,您实在不方便进去,别难为我们做奴才的,您看……”
凌霄推开拦着的太监侍卫,抢上前跪到议政厅大门外,大声道:“工部郎中凌霄,求见太子千岁!”
太监刚才通报时太子就知道了,现在凌霄竟是闯过了层层守卫直跑到议政厅里来了,太子倒没了怒气,让太监叫凌霄进来。
“太子……”凌霄进来直直跪下,“请太子恩。”
太子放下手中的折子,叹气:“霄儿,孤一直以为你是个沉稳的孩子,你天资极佳,又与太子妃沾亲,日后孤定当大用的,你的请战折子已经驳了,去吧。”
“请太子恩。”凌霄磕了一个头,“臣虽不是武将,但自认到了北地也有用武之地,如今前线吃紧,匹夫有责,请太子恩。”
想到北地的战事太子也烦躁,揉了揉眉心,看着凌霄坚定的身姿心里不免惋惜,冷冷道:“霄儿……我听说慧王几番向你示好,你并没有回应。”
凌霄不为之所动,目光如炬:“请、太、子、恩。”
太子本是很看好凌霄,凌霄的身家、聪慧、沉稳、干练、甚至是虚伪和城府……这几年太子都看在眼里,他很欣赏凌霄,但他欣赏的聪明人如今却不再做聪明事,太子正要冷声斥责,承乾宫的老太监在门外低声请见。
必然是皇帝有口谕过来,太子不敢怠慢,忙请进来,
老太监颤巍巍给太子行礼,转头看了凌霄一眼,躬身道:“圣上口谕,凌小侯爷的事,准。”
“谢皇上恩典!”凌霄不等太子发话,跪下来谢了恩,转身疾步出了议政厅。
凌霄匆匆走下台阶,心中淡然一笑,细心谋划了多年,稳扎稳打铺好的锦绣前程,在刚才那一跪里,全碎了。
罢了罢了,前程算什么?!来日不得善终算什么?!在那日凌霄第一次为褚奕峰出手时就该预料到了,自负自私伪作一生的人,到底敌不过那人真诚的一份情,一颗心。
锦绣江山,此生此世,但付君心。
凌霄快步走下蟠龙石阶,这一日皇城艳阳高照,猎猎的东风吹起,撩开了凌霄宽大的外袍,腰间一枚二寸见方的金镶玉佩露出来,那玉佩显是碎过,被精巧匠人用金镂和在一起,古玉上描刻的同心结,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芒!
那一年凌霄刚入宫,正为着寿康侯府,胞妹凌雉和自己的前程用尽了心机往上爬。二人初见,褚奕峰憨笑道:“皇爷爷让我给喜欢的人,我喜欢你,就给你吧。”
——同心玉佩卷·完——
第二十六章
凌霄匆匆回到听风阁里收拾了下东西,写了封信命人给凌侯爷送去,刚想再派人时圣旨已到。
凌霄跪领了圣旨,太子给了个四品参军,可以了。
来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平日里也受过凌霄的好处,他伺候皇帝多年自然知道一点圣意,看着凌霄淡淡一笑:“小侯爷不惧沙场刀枪,主动请缨,皇上很是欣慰。”说着左右看看,殿中的太监宫女知意,躬身退出。
“公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皇上让奴才再稍一句口信。”老太监轻声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凌霄闻言心下一凛,低声道:“不知道皇上还有什么交代的?”
老太监后退一步,笑道:“没有了,小侯爷的心思奴才知道,皇上这几年对小侯爷的疼爱不是假的,慧王是皇帝的孙儿,二皇孙也是。”说毕不再多话,转身离去。
已是午时,申时就有一队去北部的官员,其中凌霄虽是临了才授命的,但属他的官职最大,随行的官员有人来问他的意思,请示是不是明日再出发,凌霄不欲多耽搁时间,这一秒他还在皇都,但北部的战场上的那人却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即刻出发。”凌霄心急如焚,拿起略略收拾好的东西,带着随行的官员出发。
工部给准备的都是轿子马车一类,凌霄当即命人换所有车轿为快马,随行的低级将士也随之换一样的好马。一行人见凌霄一身戎装,毫无纨绔膏粱之气,把之前小看他的心思也去了,小侯爷都骑马,他们有什么说的?!
凌霄一行人策马出了皇城,刚到了南郊就遇见了一行恭候已久的军士。
为首的将士钢盔上是红缨,凌霄打马走近,韦铮辅。
韦铮辅还是像平日里一样冷着一张脸,见凌霄走近并不下马,轻轻拍抚身|下躁动的枣红骏马,沉声道:“你去向太子请缨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凌霄,峰儿没有看错人。”
要是以前凌霄听到这事必然会紧张,勾引皇孙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但事到如今,听韦铮辅这么个正经人把这事平平淡淡的说出来,凌霄却只是淡然一笑:“皇孙不世之才,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错的。”
凌霄这么坦然韦铮辅更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他几次请缨都被太子驳回了,太子命他保卫皇城,有韦家在,皇城才会绝对安全。他心里挂念前线的事一点也不比凌霄少。
“前线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去了后你要
小心。”韦铮辅侧头,他身后的二十位军士策马走近一丈,训练有素。韦铮辅继续道:“这二十个人是我的亲兵,千挑万选出来的,现在让他们跟着你去,这些人不在编制,只受你差遣,防备不时之需吧。”
不在编制?凌霄愣了下心下明了,随即点点头,“谢谢舅舅。”
韦铮辅还要说什么,凌霄正色道:“我知道舅舅担心皇孙,凌霄保证,万死保全皇孙性命。”
韦铮辅闻言顿了下,一瞬间不由得出神,策马走近,看着凌霄坚定的眉眼,微微欠身,单手拥抱凌霄。
凌霄自小就没有受过舅舅这么亲密的举动,不由得愣住了,韦铮辅很快的放开凌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淡淡道:“去吧。”
“是!”
韦铮辅的二十名精兵迅速的融入凌霄的队伍,凌霄向韦铮辅点点头,调转马头,快马离去。
这是凌霄第一次收到来自舅舅韦铮辅的支持,也是这一次凌霄才明白,不论韦铮辅平日里对他有多冷淡,到了关键的时候,他的母族靖国公府都会是他坚强的后盾,无关于平日的寒暄客套,它永远的就像一座山似的立在那里。
从皇城到北部战线要两千里地,凌霄仗着自己人少装轻,每日天不亮就出发,天黑的实在无法通行才打尖,每到驿站必换马,休息时还要加紧时间看前线传过来的消息,几乎不眠不休。
“主子,这是最新的消息。”韦铮辅派给凌霄的二十人平日里不受任何人指示,每日只以凌霄令为命,也不像其他军士一样叫他小侯爷或是参军,只称“主子”。
凌霄搓开封漆,揉开纸卷一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亲兵立在凌霄身后,见状取出薄荷油来为凌霄轻揉太阳穴,凌霄摆摆手,快速写了一封信,命一名亲兵送回皇城,对身后亲兵道:“你也去休息吧,两个时辰后出发。”
“是。”
前线又在催粮草!朝廷已经调派了多少粮草了?!为什么还一直在要粮草?
凌霄能知道的事情不多,但从这些天的信件忘往来就知道,前线的情况非常混乱,大军压境,自己人都拎不清,打什么仗?!
凌霄命人快速休息,自己只是略靠着塌躺了会儿,天还未亮就起身继续赶路。
从皇城到北部,两千三百里地,凌霄靠着车轮战似的一批批的换快马,靠着凌霄日夜不休的玩命,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皇城到前线的
消息都是由专门的官员快马传递的,每到一个驿站便换人换马,号称风行军。带着凌参军要来前线的消息的风行军还未抵达北部,凌霄先一步到达了库沙尔湖。
多少年后褚奕峰都会记得那一天,那天傍晚,他正在帮着将士安插营帐,一行马队风尘仆仆的自东南方奔来,马队在一望无垠的库沙尔湖平原上快速赶来,褚奕峰打远看着为首的人,夕阳下那人的脸逆着光,什么也看不清,但褚奕峰像是心有所感似的,不由的放下手中的布幔,大步跑向那支队伍!
凌霄已经在马上奔命多天,早就没了往日凌小侯爷的风流优雅,一身玄色戎装带着尘沙,墨色长发随意的在脑后扎成马尾,在猎猎风中飞扬,满面尘霜,却不减一丝高贵霸气。
凌霄不等马停稳,一手握紧缰绳飞身下马,几步走近,单膝跪地:“参军凌霄,见过骠骑将军。臣自皇城来,奉旨辅助皇孙抗敌。”
这一天,褚国大军迎来了褚王朝最伟大的参军,而褚奕峰,迎来了他期待多年的爱情。
第二十七章
凌霄简单的向大将军韩信忠交代了一下就跟着褚奕峰去了他的营帐,进了营帐凌霄屏退诸人,不等褚奕峰说话就把人紧紧拥在怀里吻了下去……
“凌霄……唔……”
两人只是短短一月不见,但凌霄觉得对眼前人的思念早已溢满成江海,逼迫着他从皇城马不停蹄的奔向库沙尔湖,抱住他,亲吻他。
感情一旦不受控制,凌霄只觉得这些年被理智苦苦压抑的爱全部的释放了出来,什么时候动心的?什么时候爱上的?什么时候已经可以为了这个人,不顾生死。
也许是在二人初见时,也许是在褚奕峰诚惶诚恐的痴恋着他时,也许是见他把自己随手提的字也珍重的戴在身上时……在很多年后,褚奕峰一次次的问他时凌霄也说不清,又仿佛这感情从出生就埋在心底似的,只等到遇见这个人,一瞬间破土发芽,在这一天,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
凌霄放开怀里急促呼吸的褚奕峰,褚奕峰还未反应过来,凌霄抱着褚奕峰让他躺在营帐中的毡子上,自己单膝跪下来俯视着他,凌霄的呼吸还很急促,他甚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担心吓着他的爱人,凌霄竭力平复再见到褚奕峰时的心情,看着眼前又迷茫又惊喜的褚奕峰,想到这些天的担忧,凌霄又没来由的心里发狠,轻轻的抽了褚奕峰一巴掌,低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就来前线了?!”
褚奕峰被打的侧过头去,呆了一下,瞬间明白了所有,凌霄……凌霄是为了他来的这里!
褚奕峰这些天也很不好过,他从未真正意义上的上过战场,这些年只靠舅舅的提点纸上谈兵,真正的面对血流成河的沙场,这滋味是很难受的,何况面对的敌人并不是匈奴,那都是褚王朝的臣民。
出发前他其实是想告诉凌霄的,但在太子提醒他切不可让太子妃知道时褚奕峰就改变主意了,他怕母亲担心不会告诉母亲,那当然也不能告诉凌霄,虽然……凌霄不一定会担心。
褚奕峰已经喜欢上了凌霄很多年,而且是毫无指望的在喜欢,他从未想过凌霄能真正的接受他,甚至以前他对凌霄的种种讨好都不是在追求他,褚奕峰只是单纯想对凌霄好。
凌霄是文官,还是工部的郎中,朝中没有任何理由会派他过来。
褚奕峰突然用捂住了眼睛,无声的哭了出来。他用他那不甚灵光的脑子终于想明白了,凌霄,是为了他不远千里来到了这危机四伏的沙场。
褚奕峰像个从未期盼过光明的犯人突然被宣布释放一样,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凌霄奔命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