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我妈了。”游乐嘟嘟囔囔地开口,说了一个牵强的理由。
“我妈是俄罗斯的美人,听说俄罗斯那国家也很冷,所以到冬天我就想她……”
“听说妈妈因为喜欢爸爸所以都和家里断了联系,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姥姥姥爷,只知道妈妈家里亲人很多,还有哥哥弟弟什么的……”
“当初,爸妈走的时候我太小了,都不知道哭,或许哭过也忘了,现在挺难得会哭一次,我对他们印象就几张相片,都泛黄了……爸爸的比较多……”
“在体校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们肯定都欺负我没爸爸妈妈,没地儿诉苦去……后来纪向明才和我说,是因为我做人太嚣张了……可我妈要是在,她肯定会管我,我要牛也在我妈面前牛……”
“没几天就要去日本了……我第一次出国,要我妈在,她肯定会帮我装行李,肯定会说我最棒了,说我再苦都能克服,为我骄傲……”
“我想她这么夸我,特想……特想……”
“……”
袁铮的怒气就在小孩这委屈的抱怨里一点点的散了,看着在被窝里的抽泣的游乐,他蹲在床边摸上了褐色的小卷毛,轻轻地揉着,无声地安慰。
这是不是真正的理由?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游乐显然在掏心了。
他从来没听游乐抱怨过自己的出身,一直以来都那么灿烂地笑着,好像父母的去世并不能对他照成影响,他的人生依旧充满阳光和快乐,他看着前方大步向前,走得恣意潇洒,走得让自己不得不盯着他看,被吸引,甚至羡慕。
可原来……不是不在意,只是藏住了,给所有人看明亮的那一面,像是在发光一样的亮。
胸口闷闷的做痛,心疼的感觉随着血管流淌到四肢百骸,像是连着神经末梢都在疼着一样,抚摸的动作是越发地轻了。
游乐为了掩藏一个秘密,迫不得已揭开了另外一个秘密,被迫剥开自己的小孩从最开始的辩解再到真情流露,最后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说这些?
哭泣不是杀手锏,泪水不是讨要同情的利器。自从二叔的女儿生下来,不停的哭泣声换来二婶一句“就知道哭哭哭,烦死了,哭多了谁有耐心理你”的埋怨后,他就突然明白了,只有亲生的才会这么教训,素来和和气气的二婶那是在和自己客套,那不是真的亲。所以……只有爸爸妈妈才是最严厉却又最宽容的人。
不想让人烦,小心翼翼地改掉自己的缺点,让所有人喜欢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在做。
深呼吸一口气,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游乐闷闷地说:“让我哭会就好,你别管我。”
覆在脑袋上的大手动了动,却没离开。
游乐又说:“你在这儿,我觉得丢脸,拜托……”
大手离开了……然后是放轻的脚步声,出了门,消失了。
游乐艰难地抽出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虽然心脏还闷闷的,可是泪水却停了。父母双亡的事是事实,已经有那么多年了,该埋怨的,该自我开解的,该做的都做了,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好控制。他只是觉得早前不该埋怨小铮哥,被自己喜欢不是小铮哥的错,被个同性喜欢也不是什么好事,多恶心啊?所以自己决不能埋怨,小铮哥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人。
袁铮离开后,游乐又躺了一会,起身脱了衣服,又钻进了被窝里,直到下午训练才起床。
下午的训练感觉很不好,浑身没劲儿,发软发酸,头晕脑胀的难受,好不容易坚持完,上了回公寓的车套着帽子就睡了过去,等下车的时候,车上的人都知道他发烧了。
情绪浮动太大,迷迷糊糊地穿着淋湿的外套上了床,之后又脱了衣服往湿被子里钻,寒冬季节的,不病才怪!
发烧这事算不上大病,而且游乐发的不过是低烧,游明杰把人送到医务室打针吃药,然后游乐就安安分分地躺在了床上看电影。他是病号,人都让着他,太难受了又睡不着,所以袁铮的电脑就贡献了出来。
看一会,睡一觉,看一会,再睡一觉,一晚上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游乐没参加训练,他这病也不用特别留人照顾,吃完文浩带回来的早餐没多久,师兄们就拿着泳具出去了,一时间,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其实发烧不一定窝在家里才舒服,至少游乐不是,从骨头缝里泛出的酸意和钝钝的头疼都让他躺不踏实,只能给损友纪向明去了个电话,没人接,肯定训练中。然后又给雅雪打了个电话,一拨就通,三两句就勾搭上了,说是到他宿舍来探病。
没过10分钟,人就过来了。
游乐打开门一看,愣了一下。
门口俏生生站着的俩姑娘打扮的一模一样,这还是第一次。白色大帽子的羽绒服,梳着整齐精神的马尾辫,白色的宽边发卡,露出了饱满明亮的额头,勾起的嘴角含嗔带笑的那叫一个漂亮,而且还是双倍的,简直就是靓丽的风景线啊。
“怎么?”游乐握拳虚遮着嘴,咳嗽一声,“穿成这样我都分不清楚了。”
左边的女孩举手:“雅丽。”
雅雪上前推着游乐:“进屋吧。”
运动员公寓还是很有讲究,至少男女队员分的很清楚,女生去男生的单元还是挺打眼的一件事。于是游乐拧腰让开,等人进屋后就急忙关了门。
今天俩姐妹感觉怪怪的,话里既夹枪带棍的,也暗示的深意颇多,游乐本来就脑袋疼,没说到十分钟就想把人撵走了,玩这无聊的猜谜游戏还不如睡觉呢。
俩姑娘似乎也看出了游乐脸色不好,相互对视了一眼,雅丽开了口:“游乐,你是不是喜欢我们?”
“咳!”游乐被口水呛着了。
55、雅雪
第五十四章
其实;姐妹花今天正好是调整期;没训练;也不想去学校;所以也在寝室里窝着。游乐打电话之前俩女孩还正好在谈论游乐;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然后真相就浮出来了——游乐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还真不够纯爷们儿,这模样说不定还真会招男人。
当然,姐妹俩是不愿意把自己想成炮灰;只是就那么确确实实发现游乐或许讨人喜欢;可当男朋友他却无法给人安全感,过于优秀的条件也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桃花;所以……姐妹俩更来劲了!
含蓄是什么?自卑是什么?我们俩姐妹就差了?谁怕谁啊?越是不安全的东西越要得到,贴上自己的标签,服服帖帖的了,那才是本事!
不过游乐给谁?俩姐妹在接电话之前还没决定,反正得在自家人手里才行,没得到的那一个自觉退出!
就这样,私下里有了协议的姐妹俩开口了……
游乐擦着嘴角的口水,似笑非笑地看俩明显紧张了的女孩:“吓着我了,你们还真不害臊!”
“问你真的呢。”较强势的雅丽又问。
“喜欢啊,不喜欢能和你们玩那么好吗?”游乐四两拨千斤。要是换了前天问他,说不定他就顺杆爬,挑一个了,可昨天才意识到自己喜欢小铮哥不行不行的了,今天哪儿敢祸害这俩水灵灵的小姑娘?
姐妹俩对视一眼,雅雪问道:“我们俩喜欢你,挑一个吧。”
“啊?”
“你挑一个,没挑到的不怪你,快点!”
“咳!”太直接,太干脆,太带感了……游乐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这是要逼亲啊!?
这些话说完,似乎也到了姐妹花的底线,再加上游乐的沉默,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姐妹花咬嘴唇的咬嘴唇,抠桌子的抠桌子,游乐的视线也飘来飘去的抠手指头,时间慢得像是停了一样,度日如年。
“滴滴!”窗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哔——哔——”一群鸽子扑扇着翅膀从楼顶上飞过,捆在脚上的哨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王强!王强!你给我接电话!”喊人的是体操队的助教,被喊的是体操队出了名的捣蛋鬼。
“那啥……”游乐支支吾吾的小声开口,不知道说什么,这阵仗他真心没经历过,有点紧张……
靠在桌边的雅丽“唰”地站直了,沉着脸问:“都到这地步了,你还不开口,你什么意思啊你?”
“……其实我小毛病很多。我……我今天生病了,发烧。所以今儿个就别提这事了好不?而且咱们三个关系那么好,非得拆散了干吗啊?雅丽,你说,你要跟我了,雅雪就自个儿一个人了,你觉得开心啊?至少我心里就不舒坦!与其那样儿我情愿咱们还像原本那样。”游乐开头吞吞吐吐,到了后来却说顺溜了。反正要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不就是一个拖字诀,这头他是不能点了,万一小铮哥那边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呢?自己这一答应,就自绝死路了。
可这番话听在俩姑娘耳朵里却不对劲了,或者说这时候游乐只要不点头,做什么都是错,于是自尊心和自信心超强的雅丽先撕破了脸:“昨天你答应我们的事没办到!”
“对,确实,我……”游乐张口要解释。
雅丽又说:“其实你只是普通的喜欢我们是吧?当朋友那种。”
“这个……应该……”
雅丽再说:“好,我不逼你了,到这份上我也要脸,前面的话我收回。”
游乐暗自松了一口气。
雅丽说:“当朋友,给我个明白,你和你队友是不是在搅基?”
“啊!?”游乐差点把今天早上的稀饭喷出来。
雅雪不好意思了,扯了扯姐姐的衣袖,被雅丽抽开,挤兑了一句:“他不是说朋友吗?要是普通朋友能做那么招人误会的事?他给你擦嘴?给我捋头发?他……他就是个混蛋!”说完,雅丽的眼眶红了,雅雪的眼睛里也很快蓄上了泪水。
游乐低头说不出话了。当初他是真的想在俩姐妹里面找个女朋友的,都是很认真的照顾对方,可这些暧昧的举动换了现在来说,又确实是他的错,这不就是遭人误会吗?
女孩要是觉得委屈了就是抹眼泪,要是两个女孩因为一件事委屈了,那就是不停的抹眼泪,你看我可怜,我看你可怜,互相戳心窝子,故意的哭,哭给罪魁祸首看!
游乐被姐妹俩的抽泣声戳的心脏全是窟窿眼,自己也跟着难受。他要能选,当他不愿意选吗?谁愿意喜欢男人啊?谁不想找个女孩谈恋爱啊?还是这么好、这么漂亮的女孩……可就是因为好,因为是真的喜欢,所以不能这么做,他不想坑人。
可是俩女孩在哭,可以坦然的把委屈宣泄出来,他游乐却不能掉眼泪,再难受都得忍着,跟女孩一起哭……他丢不起那人!
尴尬无措了一会,游乐慢慢站起了身,走到雅丽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的,用着无法挣脱的力度抓着人,胡乱的去抹脸上的眼泪:“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做那些让你误会的事,我的错,你何苦和我这种混蛋计较,哭多了伤身,啊!”
雅丽偏头躲开游乐的手,斜着眼睛瞪人,没说话。越是劝,这架子就越得摆起来。
游乐挪动脚步,歪头看人,眼笑得弯弯的:“你们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本事,在世锦赛都拿过铜牌呢,我连国内第三都游不出来,我有什么资格挑你们啊?你看你一开口,都把我给吓怂了,这就是你的错。”
“……”
“女孩嘛,含蓄点,再喜欢也端着,让别人追才能体现身价。”
“……”雅丽翻了个白眼。
“好,我懂我懂,新时代的女性,直来直往的,想要啥就去争取啥,绝不含糊,能顶半边天呢。”
“……”
“真的。”游乐扭头看了眼雅雪,伸手把人也拽过来了,一边拖着一个,笑得甜腻,“你看,我今天生病了,脑袋发晕,尽说些不着调的话,要不过两天咱们再好好谈谈,冷静下来,我肯定给你们个解释,给你们斟茶倒水、赔礼道歉。”
“……”雅丽瘪了瘪嘴,气消了不少,可却尴尬的要死,干脆将妹妹的手从游乐手掌下扯出,拉着人就往外走了。
游乐急忙把人给送出门,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种事真的没法儿解释,只能等时间去打磨。但是可以预见,以后自己和这俩姑娘怕是没什么交集了。
也就是因为这突然发生的事给了游乐一个提醒,越是在乎一段关系,就越不要去破坏,把窗户纸捅破了,如果没办法再进一步,那就是渐行渐远,最终后悔莫及。
把人送走之后,冷清下来的游乐很快就感觉到脑袋更晕了,拿体温计一测,39。2度,已经到高烧的范畴了。
难受……
知道自己真的重病后,游乐的心理防线真地塌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叫唤,像是要把闷堵在心里的那个结给叫散一样。
真是病来如山倒啊……
九点四十左右,宿舍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娇俏身影。原来浑浑噩噩的游乐忘记反锁门了,走进屋的是方才走了不久的雅雪。
要说,就算双胞胎长得再像,依旧是两个不同的人,喜欢的东西未必会一样,深浅度也不可能相同……
雅雪是真的喜欢游乐,在更早前,游乐才进国家队的时候就喜欢了。她小心翼翼地压着,直到真正和游乐接触就再也压不住了,于是习惯性喜欢和她中意同样东西的雅丽也喜欢上了游乐,让三个人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