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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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自己-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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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在遥远的牙买加蒙贝、在古巴哈瓦那见到的大海,各有千秋,但都不是我梦境中的大海。也许古巴巴拉德罗海滩有那样的美景,但我只能在飞机上俯瞰想象。

我梦境中的海洋存在吗?直到我终于在偶然间见到这幅照片,题目竟然就叫“在梦中迷失”,我一眼就被震慑住了。真有这样神奇的事吗?这竟然就是我很多年前的萦绕不去的那个梦境。遗憾我不知道这幅照片的作者是谁,我甚至怀疑这是一幅照片还是电脑画片。难道作者也有过这样的梦境吗?大海真会用那样的宽阔胸怀包容我们吗?

真正的海洋到底是怎样的?法国导演雅克。贝汉历时五年的用心之作,告诉我们“海洋到底是什么”。我就像那个突然映入眼帘的、金发碧眼的稚气孩子,据说是导演的漂亮儿子一样,来到遥远的海边,在那排山倒海的白色巨浪中跟着导演去揭开海洋的神秘面纱,聆听一个关于海洋的故事。遗憾我听不见剧中的讲述,听不见剧中的音乐,听不见大海的声音,我看到的只是静静的海洋。但我依然屏住呼吸,和摄影师一道从浅海游进了深深的海底,与那些生存其间的海洋居民一起畅游,开始了一次放松身心的游弋。

我该怎么形容那些像远古恐龙一样的巨蜥蜴?该怎么形容那些轻盈如雪莲般绽放的水母?该怎么形容那犹如天兵天将般铺天盖地鏖战的螃蟹?那些被鱼鹰惊起、迅疾分合的鱼群?那些缠绕成圆球状的沙丁鱼团?那些初出茅庐、为了躲避飞鸟的捕食,扭动着稚嫩的身躯拼命从沙滩游向大海的小海龟?那些像芭蕾演员踮着脚尖、不动声色直立移动的剑鱼?那些身着彩虹长裙、被称为“西班牙舞者”的幽灵,即使人类再高明的舞者也难以舞动出那么柔软翩然的舞姿。那些像蝴蝶一样张开绚丽翅膀的是狮子鱼,那些伪装得像一块黑色礁石一样丑陋的是石头鱼,那些在海底踩出腾腾沙雾的动物,多么像《西游记》里腾云驾雾的庞大怪兽。而在冰面憨笨行走的企鹅,一旦溜入海水,也能实现自由翱翔的鸟的梦想。它们才是海的主人,海是它们的天,也是它们的地。蓝鲸在水面犹如平稳的航母,傲然出行,而巨大的轮船在风浪颠簸里犹如一片单薄的树叶,有随时被巨浪吞没的危险。不知道是分散世界各地的摄影师无意间拍摄到不同的水母群,还是导演情有独钟,三次看到的水母群美得让人窒息,无论是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像氢气球一样漂浮的水母,还是在月光下星星点点发着荧光,像白纱般飘舞的水母,除了感叹魔幻的天使之舞,我想不起别的词汇来形容这些海洋的精灵。

在一个秋雨连绵的中午,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静静享受了一场“野性的歌剧”盛宴,与那些付出内心情感的摄影团队一起探寻了海洋的秘密。晚上与家人再次分享,依然意犹未尽。我激动地指给正写作业的儿子看那神奇的水母群、那神奇的浑身荧光点点、像亮着一扇扇窗户的豪华游艇般的大鱼。那些慵懒的海象母子的亲密镜头带给我的感动,以及温柔的海狮妈妈用嘴亲吻着孩子,温柔地哄它做第一次下水的尝试,自己随后滑入水中,用两个鳍紧紧搂住宝贝的瞬间带给我的感动,难以言说。谁说只有人类才有高贵的情感?在导演看来,动物对于生命的执着,甚至使高于我们人类的,是我们的自大丢掉了看到这一切的机会。

对所有美好的东西,我都愿意迫不及待地与朋友分享。几年前的《迁徙的鸟》,我殷勤地刻录了一张碟、两张碟……只为有更多人感受天空中的美丽精灵带给我们的感动;《海洋》的蓝光碟无法刻录,我又买了一张碟、两张碟……只为有更多人感受海洋中的美丽精灵带给我们的感动。我甚至给从澳洲回国探亲的同学买了一张,与我给他刻录的无数电子书一起漂洋过海带回去。看到低调出行,高调言论的骆家辉指责中国保护知识产权不力,我心下歉然,脸上微红。在我们这个衣食住行都贵得离谱的地方,也就廉价的文化产品可以让我们普罗大众轻而易举地分享人类文明发展的成果。这个道理怎么讲得通呢?根在中国的骆大使也许不理解,心胸比海洋更宽阔的法国人雅克.贝汉没准能理解呢。

二〇一一年九月十七日

 有朋自远方来

9月3日晚上,接到中学同桌的短信“Y文从澳洲回国探亲,周末是否有时间小聚?”我毫不迟疑地答复“好。何时?何地?”

我想同学问我是否有时间,表面看只是一种客气,潜在其实是问我是否愿意参加吧。以前有外地同学来,他们小聚时我多半出差“在路上”;而现在,我有的是时间,下班之后随时“在家里”恭候。只是有些不便而已,所以尽管没有多少应酬,我也不是每次聚会都愿意参加。

可这个自远道而来探亲访友的同学,毕竟我们是十多年未通音讯、未曾谋面的同学啊。毕竟我还收到过他用心写在一方白色美术纸上的诗稿,毕竟我结婚时还收到他和自河北追随来的女朋友一起送来的美好祝福——一份维持三十年婚姻可以领取的保险单。

那么,就是9月4日中午12点,在一个叫芙蓉镇的酒店,不见不散。

刚从大学同学二十年聚会归来,还没有从岁月如歌的思绪中缓过神来,中学同学的出现,又让我更加青涩的记忆翻江倒海。翻出我中学毕业前夕用一本软皮本自己设计的已经发黄的留言册,一边想象着同学如今的模样,一边寻思该送什么礼物表达我对远方游子的心意?家里有一盒甘肃特产的木耳,我早早放在纸袋里,可惜出门匆忙间竟然忘掉。“塞纳河”的敦煌系列特色礼品永远是我为同学准备礼物的不二之选,我对向我朴实地笑着招呼的店员说“我又来了”,就像到自家客厅一样直奔陈列架。我总是会忍不住告诉他们,我是为外地同学、国外回来的同学选礼物,只有他们的礼品是可以拿出手的。我给同学妻子选了莫高窟藻井图案的丝巾;给同学选了艺术杯垫,一套是敦煌莫高窟图案,那是甘肃最有名的艺术殿堂,另一套是天水麦积山石窟图案,那是我们共同的故乡名胜。

从礼品店出门,一场秋雨不期而至,阳伞变作雨伞,如约到达酒店。紧凑的包厢里已经落座的同学有我秀外慧中的同桌,也有另外一个热心的男同学,还有就是有些略微发胖,但依然没有变样的文。在握手的那一刻,看着他依然内敛的笑容和探寻关切的眼神,似曾相识的记忆涌入眼前。十多年的时间算什么呢?上万里的距离又算什么呢?尽管分别之后彼此经历了无数的路程,相互的经历都不得而知,但我们还是当年在风花雪月的诗句里一起成长、一起说笑、一起烦恼的老同学,只不过我是有点面目全非罢了。而他,也不忘真诚地安慰我“你没有变化,好像是瘦了一点。”

随后到来的还有两个一起和文就读过政法学院的校友,也是中学同学。环顾可以凑齐一桌麻将的四个法律系毕业生,竟然没有一个在做和法律有关的工作,当年热血沸腾的青春抱负都在坚硬的现实壁垒中凝滞了。同学间热切的谈笑我像个旁观者,他们对我的问候我也只能笑着摇头。没等他们冷场尴尬,我呵呵笑着,熟练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拍在桌上,“写吧,不碍事的。”我看着文小心地拿过纸笔,迟疑了一下,这已经不是他当年写诗作画精心裁剪的纸张了,只是用于交流的一沓便签纸。他写下的第一句话是“我在天水听说了你的情况,我很惊讶,也很伤感,这几天都在想这件事。”他的用词和书写还是那么斯文。他顿下笔侧头看着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我能看出他从心底流出的关心和担忧。我马上笑着打断他的伤感,“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我已经很能面对现实了,随遇而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关于我,能听说的、能看到的,就是这样了。那么,这么多年移居海外的他,过的怎么样呢?这是我所关切的。中学时有些玉树临风的他身体有点弱,尽管练了气功,还是在高二下学期休学了,那时同学间还有人取笑“他该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看到如今高大结实、神清气爽的他,我为他欣慰。不管怎样,在我们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只有切身体会过才知道分量。

文急切地要告诉我的是他的一双聪明可爱的儿女,女孩6岁,男孩1岁8个月,这次他是带着幼子回国探亲的。那么,这些年在国外做什么呢?看着他写下“在家看小孩”,我有些迷糊。在此之前呢?看到“工人”这两个字,我以为我是看错了,好久远的两个字啊,好像从没有在我的同学间出现过,而他还曾是我们中间最文弱的“诗人”。他因为休学,晚一年读大学,和我一样是学了法律,我们高二时搞模拟法庭,他就扮演那个义正词严、慷慨激昂的辩护律师啊。我没有做和法律沾边的工作,稳稳当当地在银行就职,面对我那些在国内外开律师事务所的同学已经感觉到距离,有些愧对老师的感觉;而他坦然告诉我,从保险公司出国之后曾在配送中心“做工人”。那虽然是我不能想象的生活,但看到他的诚恳和他不再弱不禁风的体魄,我还是为他欣然。他说虽然没有稳定的工作,但是澳洲是福利不错的国家,从生到死都有保障。他在一个小城市安家,也感觉不到太大的生活压力。相对于能找到的工作,保姆费显得非常高昂,我说那就权当找了个高薪的工作吧,何况陪孩子成长的日子是多么温馨的时光。

我们在社会主义国家,好像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优越性啊,教育、住房、医疗像三座大山,我们每天疲于奔命,不都是为这些已经产业化的行业在打工吗?我们的孩子要自己养,我们的老人也得自己养啊,不碰上致命的三聚氰胺、欣弗之类,能自己养得安心就算万幸了。我妈妈不到80岁时我就告诉她,国家民政部对80岁以上的老人会有统一的高龄养老津贴。虽然一个月200元不多,但那是对老人的安慰,说明这个社会还在关心他们。可是时至今日我妈已经82岁了,她也没见到一分钱“高龄养老津贴”,而当年发布这一消息的民政部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促进司前司长王振耀已经离职去搞民间慈善了。文问我“在银行工作好吗?”我爽快地回答他“挺好的。”但我另一个男同学问我收入高吗?我无法回答,在如今贫富悬殊的世道,什么算高,什么算低呢?我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乐就是好。

文很热心地谈到他在天水的同学见面,说到有个在西藏漂泊多年的男同学在席间朗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还在写一部和西藏有关的小说。那个同学上大学时就有过从东北骑车回家的壮举,他果然是走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文也关心地问起我的老公和孩子,以及其他的同学。文和我老公也是曾经的朋友,我笑说为了领到他送的婚姻延续三十年才能支取的保险金,我们的婚姻都会坚持到底。他眉毛一挑问我“噢?保险单还在吗?”当然在呀,那是结婚证的护身符,和我们的结婚证书一直紧扣在一起呢。

在一桌活色生香的丰盛菜肴之后,我拿出相机为大家拍下聚会的难得场面,然后取出我带来的留言册。看到24年前的留言和贴在上面的黑白2寸照,女同学几乎惊叫起来,抢在手里翻找自己留下的那一页。那时的物质是多么贫乏,竟然没有一本像样的留言册来抒发中学毕业前的离愁别绪,除了我自己在篇首密密麻麻写下两页话,还有点不可思议的是,在高考前那么紧张的时刻,我竟然有心思用水笔端端正正画出格子,用我不太美观的字体逐页写下“对我的印象、你最大的愿望、最喜欢的品质、中学时代最难忘的事、对校园最深的印象、最佩服的老师、你对我的忠告、你最大的兴趣”等等之类的栏目。同学相视而笑,慢条斯理地翻着那些留言说“可见那时你就没有高考压力。”那到不是,用我当年稚嫩的笔记写在上面的一段话注解“人,不能沉醉在记忆中生活,每天的路还要延伸在我们脚下,等我们迈步。但每一个有情的人,又怎能忘记过去?我珍惜每一片小小的记忆,因为她是缀成我的历史不可缺少的部分。”

我告诉文在我的近期的文字里写到过他,如果有不妥,希望他见谅。他没有迟疑地写到“谢谢你记得写我,无论你怎样写我,我都不会生气,至少表明没有被忘记嘛。我记得我话太多,你特别爱笑。我的日记都留着。”我说起初中日记里写到和他对文学有很多共同语言,随后慈爱的语文老师就给我们调了座位,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这件也许是因我的日记引起的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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