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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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不是狗-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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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找到天亮。出租车司机说:“你换一辆车吧,我要下班了。”他付了车费,又换了一辆出租车,继续寻找,发现随着太阳的升起和晨风的吹拂,大雾已经稀薄了许多。在所有看得见的东西里,就是没有他渴望看见的。他焦灼地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找不到藏獒是自己眼睛的过错。他揉出了满手掌的眼泪,看到那些眼泪的形状就像一只只趴卧着的藏獒,便呜呜呜地哭起来。

司衫卜边开车一边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说:“我的爷爷奶奶不见了,我的爸爸妈妈不见了,我的老婆孩子不见了。这可是要了我的命啊,我满大街找了整整一夜没有找到,你说它们会到哪里去?”

司机关切地说:“你们闹家庭矛盾了?到亲戚朋友家里去找找啊。要不,我们去海边看看?”看袁最不理解去海边干什么,又说,“咱们蓝岛,没有上吊的,没有喝药的,基本也没有割腕和坠楼的,只要寻短见就都会跳海。”

“它们也不至于寻短见,它们只是不见了。”袁最就像一个孩子,越哭越伤心。哭着,又是揪头发,又是捶打自己的胸脯,“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这么不经心啊,我不应该离开它们。这个上帝,不是中国人的上帝他就不会诚心保佑你,居然来了个调虎离山计,趁我不在就把我的藏獒搞走了。不见了,我的藏獒不见了。”

“你在说什么呀,东拉西扯的,到底是爷爷奶奶!

爸爸妈妈!老婆孩子不见了,还是藏獒不见了?”

“这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大了,藏獒不就是狗吗?”

袁最一删翻朝良泪,愤怒地指着司机说:“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你两络谜踌澳是狗我就把你宰了。”

“你没病吧?”司机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不说了,藏獒不是狗。藏獒是你爷爷你奶奶!你爸你妈!你老婆你孩子行了吧?那你就哭吧,哭着哭着它们就会出来的。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哦,不是,那是一只大狼狗。不过你的藏獒也快出来了。就在前面,前面是十字路口,你说往哪里走?”

以后想起来,袁最会非常感谢这个司机,因为他说藏獒快要出现了。这话说完才十分钟,袁最(“文)就接到了一(“人)个电话,一看(“书)来电显示(“屋)不是花馨子,也不是獒场某个跟他一样正在满城寻找藏獒的饲养员,就有些恼火:谁啊?这时候打搅什么?再一看,是妻子姒苏的手机号码,犹豫着德了一下通话的绿键。自从离家出走后,这是姒苏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事,她病了?或者飞飞……他的牵挂是不由自主的。也许是为了离婚的事吧?她大概想明白了,我这个人,不配她。

姒苏的声音悲凉细弱:“你还好吧?昨天我看见你了,在基督山下。”

袁最生硬地说:“我很好。你去基督山干什么?对了,这个我管不着。你到底签字了没有,什么时候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

“你能来一趟吗?就现在。飞飞上学去了,我请了假。”

“今天不行,我很忙,等忙过了这阵……”

“我知道你忙什么。你一夜没睡觉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袁最立刻意识到姒苏话里有话,心里咯瞪一下,“姒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快说吧,急死我了。”一瞬间他想到,走失的藏獒会不会在姒苏那里?嘎朵觉悟去过他家(曾经的家),认识姒苏和飞飞,它带着各姿各雅和八只小藏獒离开獒场后没地方去,就去了姒苏家。或者姒苏和飞飞找他找到了黄海獒场,为了让他回家,就把嘎朵觉悟一家偷走了。她们偷起来比较容易,只要站在獒场门口一招手,说不定嘎朵觉悟就会主动跟她们走,它一走,各姿各雅和八只小藏獒自然就跟上了。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早没想到?“姒苏你等着,我马上就到。快快快,司机,掉头,快掉头。什么?单行线?管它什么单行线,你走你的。城市的交通真他妈操蛋,居然还有单行线。”

5

一进门,袁最就到处走动着看了看,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便一把抓住姒苏的胳膊:“你快说,让我来干什么?”

姒苏抽回自己的胳膊:“待会说。吃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昨天。”他想起昨天早饭后到现在他就什么也没吃了。

姒苏心疼地瞪他一眼,责备道:“昨天吃的是今天的早饭?袁最,你看你,为了藏獒,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坐下,坐下我给你慢慢说。”说着,去厨房端来了一大杯牛奶和一大碗馄饨,“吃吧,不能为了藏獒饿死自己吧?”

袁最坐到沙发上,接过馄饨,不管冷烫地往嘴里倒着,完了,又把牛奶一饮而尽。一大碗馄饨!一大杯牛奶下到肚里,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他喘着粗气,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餐巾纸揩揩嘴。

刻意打扮了一番的姒苏坐到他对面,可怜地望着他,唉叹一声说:“袁最,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和飞飞现在要你回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应该在一起。我知道你离开我们不光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我和孩子。你不想连累我们,因为我是个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公务员,飞飞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她的未来不应该受到任何人的影响。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这种影响已经没有了。”

袁最忽地站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以后再说。”

姒苏把身子朝沙发上一靠,冷冷地说:“你想走就走吧。最后我再说一句,有一个人你一定认识,就是那个叫色钦的作家。”

袁最突然愣住了:“说,快说,他怎么了?”

“昨天我跟他在一起。我们一起去基督山,见到了那个牧师。”

袁最在心里喊了一声:上帝啊,原来色钦作家没有离开蓝岛。“他见到了牧师?牧师给他说了什么?”

“难道需要牧师告诉他吗?他什么都知道。”

“他现在在哪里?你怎么跟他认识的?”袁最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他一直在獒场外面监视着你和那个女人。我也想知道你在干什么,结果发现了他。”姒苏说着,从茶几下面的隔层上拿出那本写藏獒的书,翻到有照片的那一页,“幸亏我认识他。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跟你一样,也是喜欢藏獒喜欢得不得了。他说了许多你的事,又说公安局不会插手,只要他不追究,你就是清白的。他向藏獒发誓说:“我不再追究袁最了,我要回西海了。”离开蓝岛的日子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他要我向你保密。袁最,回来吧,你已经没有藏獒了,你的藏獒已经归人家了,你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洗清你自己,你没犯什么罪,你还是过去那个让人放心的袁最,普普通通的一个律师。你写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撕掉了。”

姒苏说着,眼泪汪汪的。袁最开始是惊讶,渐渐就平和安详了,甚至都有些伤心!感动和后悔的样子。

他长叹一声,流下了泪。

“他不是要你保密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心疼你,我知道你会疯了一样到处寻找。一个为了藏獒命不要!老婆孩子不要的人,在藏獒丢了之后,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说不准。”

“谢谢你姒苏,难得你这么理解我。还应该谢谢色钦作家,他这样做是救我一命啊。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我一定要送送他,当面道谢,也巩固一下我们跟他的关系,以后就更加亲密了。他这会儿在哪里?走,我们都去,你想想,买点什么礼物好?人家有恩有德,我们不能无情无义。”

姒苏有些警觉,又有些迷茫:“他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你赶紧打电话,就说你要送送他,不要提我,免得让他误会,好像我是去抢藏赘的。不,那些藏獒我不要了,我要我的命,要我的安生日子,要我的孩子和老婆。姒苏,我想你,我真的很后悔我做过的一切。

我对不起你。你今天太漂亮了,比谁都漂亮,以前你怎么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你说我是一个为了藏獒不要老婆孩子的人,现在不是了,现在是一个为了老婆孩子不要藏獒的人。”说着,袁最扑过去抱住了她,在她脸上疯狂地亲着。

姒苏颤栗着呻吟起来,不停地撕扯袁最的衣服。

袁最抱起她,走进卧室,把她扔到床上,哗哗两下拉上窗帘,一边解她的衣扣,一边把床头柜上的电话塞到她手里:“你现在就给他打,就说让他等着,你马上过去给他送行。”

看她不打,又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好吧,等会儿再打。”很快他们就铆合到了一起,他努力表现着自己,让她发出了一阵野猫一样的叫床声。

突然他停下了,又把电话塞给她:“现在打,问他在哪里,不然他会走掉的。”姒苏满脸潮红,恍然觉得打电话也是做爱的一部分,如果拒绝,已经来临的快感,还在期待中的更加猛烈的快感,就会消失殆尽。而她是多么希望那感觉在着,永远都在着。多长时间了,她都没有享受过那种袁最在着的感觉了。她想啊,透心透肺!没日没夜地想啊。尤其是昨天晚上,当她意识到她把飞飞送去上学以后,袁最一定会出现时,想得浑身都酥了。“我这就打,你别停,别停下,好吗?”

她笑吟吟!唠兮兮地央求着,把那个不该记在脑子里的电话拨了过去。就在知道色钦作家住在什么地方的一瞬间,袁最浑身一软,瘫卧在了她身上。她伸手挂掉电话,失望地闭上眼睛:“你怎么这么快啊?”他连说几个对不起,又说:“我可以再来的,你等着。”然后翻身起来,抱起自己的衣服,走出卧室,进了卫生间。片刻,姒苏听到了家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窗帘遮住的窗户,突然用枕头蒙上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她知道自己错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钢盔一样扣在了她头上。

难道她真的相信袁最会从此成为一个为了老婆孩子不要藏獒的人?不不,一开始她就知道袁最说的全是瞎话,他不可能听她几句劝就放弃他的藏獒。他就是明天遭枪毙,今天也要牢牢抱紧他那些非法得来的藏獒。可是既然她对他了解得这么透彻,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把他叫来呢?为什么不能等色钦作家离开蓝岛后再把一切告诉他呢?色钦作家那么信任她,而她却如此轻易地出卖了他。莫非她跟袁最有着共同的信念:决不能失去那些无物可比的藏獒?她希望袁最在拥有那些藏獒的同时也拥有罪恶,成为永远的卑劣者?难道不是吗?她的痛悔就在于她发现自己也许是故意的。在她那潜伏很深的欲念里,她不想让袁最失去他最爱的比爱女人爱爹娘更甚的藏獒。虽然她对爱的前景越来越模糊,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如果不让袁最爱藏獒,他也不会爱她。失去了藏獒的袁最,就是失去了灵魂的臭皮囊,连人都算不上,连一根死木头都不如。她是为了袁最得到,更是为了自己得到。她想用出卖色钦作家!让那些藏獒失而复得的办法重新获得袁最的爱?而袁最的爱,不就是情欲的依附吗?多么不要脸啊,即便在这种生死枚关的危急时刻,她还有心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花枝招展地勾引自己的丈夫。甚至可以这样说:仅仅是,仅仅是,为了一次情欲的满足,她,美丽善良的姒苏,出卖了信任她的朋友,也把自己的丈夫推向了更深更深的罪恶的渊蔽。

姒苏在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一个赤裸裸的美丽问号瑟瑟发抖:袁最骗了我,我骗了色钦作家。

我难道就是色钦作家说的那个犹大?不不,还来得及挽救。让色钦作家跑掉,带着那些藏獒赶快离开他住的对方。她拿起电话拨打,占线,色钦作家的手机偏偏占线。过了一会儿,再打,还是占线。

袁最在迅速通知花馨子带人来和他会合后,又把电话打给了色钦作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方聊起来:“青果阿妈草原这个时候冷不冷?草长莺飞,牛羊满地,真是个世外桃源。地震后的重建工作怎么样?牧民们还好吧?真想你啊,老朋友。如果不是准备参加北京藏獒博览会,我这会儿就想去看你。”

姒苏一连打了七八次电话,这才意识到占线的一定是袁最,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她反悔。她赶紧拉过衣服来往身上套,心说我要去,要去阻止袁最,要去帮助色钦作家。

6

袁最给我打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东拉西扯尽说些没用的话,不时地提到青果阿妈草原,好像他很关心那里的一草一木。我猜想他大概是想知道牧民们对失去各姿各雅的反应吧?我不想用谎言应付他,就说我今天很忙,改日再跟他聊。但是他仍然呜哩哇啦说个不住,我都三次说再见了,他的话好像才开个头。

说到后来,连嘎朵觉悟都烦了,嗡地叫了一声。

袁最立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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