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他的公民党铩羽而归。”
听说杨度准备带领新中国党议员和其他骨干留守京城,孙元起有些犹豫不决。
杨度此时却催促道:“情况紧急,事不宜迟!百熙和蛰翁必须尽快乔装出门,争取在天亮前抵达经世大学,天一亮就乘坐飞机直奔大同,等到了大同第四十七旅旅部再向各省都督、各师旅长以及北平铁厂、汉阳铁厂发送密电告知情况不迟。而我们几个,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回去睡个回笼觉吧!明天可是天翻地覆波谲云诡的一天,需要好好养足精神才行!”
说罢杨度转身就走,陈训恩急忙跟上去低声问道:“皙子先生,那咱们用不用现在就通知各位议员?”
杨度微微摇头:“不用现在通知他们。这三四百名议员中,谁知有没有袁项城安插的间谍?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是满盘皆输?退一步说,就算这三四百人都是咱们自己人,可他们人多嘴杂,身边服侍的人又鱼龙混杂,万一其间有袁项城的探子,岂不是功亏一篑?再退一步说,就算没有任何人走漏风声,骤然听到消息之下他们也难以入睡,明天上午大家都哈欠连天、神色惶恐地去参加会议,袁项城难道还看不出一点端倪?”
“那咱们什么时候告诉他们?”陈训恩追问道。
“什么时候都不告诉他们!”杨度答道。
“啊!”
杨度随即促狭一笑:“彦及,估计你是睡不着觉了吧?那你现在去准备四百人份的食物、饮水,不管用什么法子,明天北洋军包围国会之前必须送到众议院大楼的新中国党休息室。没问题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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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晴好,虽然早上霜风干冷清冽,阳光却明媚可爱,让人心情大好。
下榻在总部的新中国党议员起床后,循例有服务员端来早餐。很多人发现今天的早餐似乎更加丰盛,分量似乎也更大,不过任谁也没有多想。茶足饭饱后,自有总部安排的通用新款小轿车将他们送到众议院大楼参加参众两院联席会议。
今天会议的议题还是讨论修改《宪法》草案中的《大总统》一章,这些内容已经讨论了将近一个月,大家只是在细枝末节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在有关总统权力、总统罢黜等重大问题依然是南辕北辙各说各话。尽管说来倒去还是那些内容,但议员们走下车时都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清了清喉咙,打起精神应对新一轮的扯皮。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联席会议才开始十多分钟,新中国党议员和公民党议员就开始进入辩论状态,通常的节奏是甲方发表观点、引经据典加以印证,乙方引经据典加以反驳、并适当嘲讽,甲方加以驳斥、夹杂人身攻击,乙方谩骂,甲方反击,甲乙双方吵成一团,议长、副议长训斥调解,然后各自休战,等待下一轮辩论。
会议刚进行不到一个小时,大家正热火朝天地贡献各地各种方言中不健康的词语,突然有人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其间还夹杂着整齐的口号声,急忙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只见院外密密匝匝数千人早已将会场围个水泄不通,甚至连四周围墙也站满了人。他们手里举着“公民团”字样的横幅,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家喊出来的却是一样的话,那就是:今天不选总统,尔等休想出门!
参加会议的议员还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再也顾不上毫无营养的辩论,纷纷凑在窗户前一探究竟。谁知这一看,就有人发觉其中的疑点:来人号称是“公民团”,代表全体国民意愿,但他们进退有据,号令严整,腰板笔直,而且个个都是青壮年,有些还穿着军队制式的皮靴。这些人分明就是换了便装的军人!
作为新中国党在参众两院的领头人,李肇甫见状不禁惊诧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看来有人打算要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第四六一章敌军围困万千重
张伯烈冷笑道:“现在宪法尚未制定,如何选举总统?这些人居然如此狂妄,声称不选出总统就不让我买出门。张某倒想看看他们是如何一口吃成胖子的!”
李肇甫却道:“这些人整齐严肃有如军伍,而且来势汹汹,只怕所谋者大,我们不可轻易视之。依我看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随后李肇甫组织部分新中国党议员临时提起议案,公推议长吴景濂出面交涉,希望公民团的请愿行为不要影响国会的正常工作,也不要试图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国会,更不能明目张胆地违背法律。想抗议也可以,但别嚷嚷,别挡道!
吴景濂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李肇甫还有公民党的司徒颖、国民党的张耀曾等人来到大门口与那群人交涉,谁知刚出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牢牢围住,一个个挽袖子撸胳膊,怒目圆睁杀气腾腾,大声叫嚣道:“尔等议员都是全国民众投票选出,理应想民众之所想、急民众之所急。却为何只知道在国会中互相扯皮,不干半点正事?”
这个问题劈头盖脸砸过来,倒让吴景濂为之一愣:“我们如何不干半点正事?难道讨论修改宪法不算正事?告诉你们,制订宪法关乎国家政体、民生福祉,乃是正事中的正事!”
壮汉们嚷嚷道:“什么国家政体、民生福祉,我们不懂;我们只知道‘蛇无头不走,雁无头不飞’!现在国会已经召开将近一年。尚未选出正式大总统,致使国家最高元首悬缺。民国至今尚未被欧美各大国所承认。尔等议员不思匡济国家、报效民众,反而日日在国会中磨嘴皮、打嘴仗,究竟是何等肺腑?”
吴景濂急忙解释道:“自国会正式召开以来,先后发生参议院前议长宋遁初被刺、内阁前总理赵智庵辞职、现任内阁总理孙百熙组阁、南方乱党叛乱等重大事件,致使参众两院疲于奔命,四处灭火,根本无暇考虑修订宪法、选举总统等要事,倒不是我等故意迁延。现在我们正在讨论宪法中的《大总统》一章。只要条文全部通过,马上就可选举总统。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为首的壮汉冷声说道:“我等知道你们在讨论宪法中《大总统》一章!可是《大总统》一章条文不过数十、字数不满一千,你们花费近一个月时间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如此消极怠工还想让我们稍安勿躁?我们这些人都是‘公民团’成员,代表全国四万万民众的意愿,今天到这里就是希望你们立即制定相关条文、马上推选出正式大总统。咱们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你们再敢推三阻四。今天各位就甭想走出这个院子!”
吴景濂顿时有些急眼:“制订宪法、推选总统乃是国家最重要事务,兹事体大,岂能儿戏?诸位想要一日之内得出结果,未免太过荒唐了吧!”
为首的壮汉又道:“若是你们觉得制定《大总统》一章有困难,可以先抽取其中关于总统选举的条文加以表决,然后就推选总统嘛!不过诸位可要记住。若是你们今天选不出我们期望的大总统,我们可是决不答应的!”
吴景濂等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些壮汉笑骂着推搡进了国会,根本不给任何置辩的机会。
进了大楼,吴景濂顾视左右同行的几个人。然后低声问道:“外间情况大家都已有目共睹,诸位都是各自党内要人。不知有何高见?”
司徒颖哪还不知道外面这些人的来头,当下急忙答道:“述唐议长,恕在下直言,咱们制订宪法、选举总统的进程确实有些拖沓,让国内民众大为失望,所以才有今天公民团的请愿!不过刚才那人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可以先抽取宪法中关于总统选举的条文加以讨论表决,然后立即推选总统,大则可以慰全国民众之望,小则可以解今日国会之围。不知述唐议长以为如何?”
“仲实说的也有道理,”作为参议院议长,吴景濂自然不会轻易表态。在轻描淡写地敷衍了司徒颖之后,他又问另外两人道:“伯申(李肇甫)、镕西(张耀曾),你们怎么看?”
国民党现在已经式微,不仅在南方被孙、袁二人打得落花流水,在国会中也被孙、袁二人的新中国党和公民党处处挖墙脚,话语权日渐散失,顺带着张耀曾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此刻见吴景濂问话,他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李肇甫。
“在下不赞同仲实兄的看法。”李肇甫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如述唐议长所言,制订宪法、推选总统兹事体大,岂能儿戏!倘若咱们今日因为公民团威迫而忍辱答应,那他们明日、后日还来怎么办?咱们岂不是要事事听命于他?那还要国会和我等议员何用?即便明、后日公民团不来,他们此举也会引发其他团体效尤。在下担心今天咱们若是答应公民团所请,以后参众两院都将永无宁日!
“至于国会被围,在下觉得不必在意。京师本是首善之区,国会更是国内外观瞻所在,素来戒备森严,岂容这些宵小之辈犯上作乱、为所欲为?何况此刻袁大总统和孙总理都在京中,一旦得知国会被围,必然派兵解救。以国家堂堂正正之兵荡除些许乱民,简直如汤沃雪、易如反掌。我等只需安心等待片刻即可,奈何向这些流氓无赖屈膝让步?”
“镕西你的意思呢?”吴景濂又问道。
张耀曾这才模棱两可地答道:“现在情况不明,要不咱们就静观其变,看看事态究竟如何发展?”
“也好。那就等等再说吧!”吴景濂终于拍板道。
几人返回会场之后,继续讨论宪法的《大总统》条文。不过外面情势不明。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辩论起来也有气无力,会场气氛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烈,甚至好几次出现了冷场。眼看着到了中午,外面密密匝匝的请愿者依然没有散去,反而将院门堵得严严实实,就算插翅也难飞。
平时到了中午休会时间,大家都会坐车返回各党总部进餐午休。又或者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到附近著名的馆子里小酌几杯,但今天吴景濂宣布休会后,大部分人都稳坐在会场不动,等着其他人出门探路。
果然有少数议员觉得自已背景深厚,可以有恃无恐,又或者是各大党派派出的探路先锋,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昂昂然夹着公文包走出会场。谁知这些议员刚走到院门口。便被“公民团”的人牢牢拽住,轻则破口大骂,重则饱以老拳,直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回会场。眼看同僚狼狈逃回,留在会场的议员都不禁哈哈大笑。等笑完才发现自己也是被围困的一员。又同时都闭上了嘴巴。
别看议员们平日里在国会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可现在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个个只能坐困穷城相对默然。有些议员因为没吃早饭,此刻饿得天昏地暗,只能一个劲地喝茶水解饥。等喝了数杯之后才发现连茶水都出现短缺,忍不住开始骂娘。还有些议员好吸大烟。此时烟瘾犯了却没处寻找过瘾之物,在会场上哈欠连天,鼻涕不是鼻涕,眼泪不是眼泪,直急得抓耳挠腮捶胸顿足,平白成为周边议员的笑料。
新中国党议员有些庆幸今天早餐的丰盛,但呆坐在会场中也不是解决之道,在李肇甫、张伯烈等人招呼下,众人来到二楼的新中国党休息室。刚推开门,就看见杨度、杨永泰、陈训恩等几个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屋里,李肇甫不禁大吃一惊:“皙子秘书长、畅卿总长,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外面那些人能放你进来?”
杨度摇着折扇笑容可掬地答道:“孙百熙今天早些时候听说有人纠集兵痞流氓包围议会,赶紧命杨某准备些食水以备诸位不时之需,所以杨某就和畅卿、彦及他们一同赶了过来。至于外面那些人,他们是只让进不让出,对于我们自投罗网倒没有过多阻拦。”
李肇甫这才看见休息室墙角放了好些个木桶、荷叶包,想来就是杨度送来的饭菜饮水了,心中顿时感激莫名:“百熙委员长真是思虑周全,对我等关怀备至,李某感激不尽!”
张伯烈倒有些好奇:“可是皙子秘书长,你们是怎么运送这些饭菜饮水进来的?难道外面那些乱民对于进来的东西百无禁忌?”
杨度道:“怎么可能!他们既然打定围困的主意,怎么可能允许运送饭菜饮水进来?不过幸好咱们彦及老弟有瞒天过海的妙计!”
“哦?”
陈训恩连连摆手道:“皙子先生谬赞了,那可算不上什么妙计!在下只不过是把饭菜放在轿车后备箱里,然后装作来接人的模样。外面那些人哪里见过什么轿车?自然更不知道后备箱里能放东西,所以就轻松运了进来。”——事实上,这些饭菜是今天早上神不知鬼不觉放在几位议员车上运进来的,那时候外面还没被曹锟的第三师包围,自然是轻而易举。
见中饭有了着落,而且有“援军”进来,新中国党诸位议员顿时精神大振,要不是杨度事先让他们保持低调、暂时不要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