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想让中华得以恢复、国家实现富强,仅凭学校和课本是远远不够的。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才能彻底扫除封建*,建立民主和自由的新国家。为了这个崇高理想,我们同盟会先后在全国各地组织无数次起义,同志们浴血奋战、前赴后继,但最终都因为枪械弹药不济而功败垂成,无数志士牺牲在满清政府的屠刀下。
“牺牲的志士都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人,其中不少还曾拜读过先生的教材,算是您的半个学生。您忍心看着无数青年、无数学生为了恢复中华而抛头颅、洒碧血,却因为缺少枪械弹药而横死沙场吗?我们研制迫击炮,并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希望获得一个稳定的武器来源。
“而且只要此次合作成功,我们还会继续研究设计步枪、火炮等多种枪械,将与北平铁厂展开进一步合作。”
孙元起心道:就你这口才,不被传销组织拉去做讲师,实在是浪费啦!
“百熙先生,关于您说的枪械编号问题,其实不难解决。”刘庆恩插话道,“就我所知,清政府对于枪械生产编号管理并不严格。即便管理严格,迫击炮作为一种新式武器,也会出口到世界各地,小部分回流出现在中国境内完全合情合理。各国天高皇帝远,对满清爱理不理,武器装备又属军事机密,纵然他们想查,也是鞭长莫及啊!
“而且你们免费提供的迫击炮,完全可以与已经售出的重复编号,交付的时候再把编号故意挫掉。万一我们的武器流落出去,他们没办法根据编号查出来源,自然牵连不到北平铁厂。
“再者,现在各地各级贪腐成风,军械库更是一团烂账,很多武器都被官员倒卖出去中饱私囊。他们见到迫击炮时,肯定首先怀疑是哪里倒卖出去的,而不会怀疑到北平铁厂头上。”
孙元起其实心里一直在挣扎,考虑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北平铁厂确实需要一款新产品来迅速回笼资金,迫击炮无疑是为北平铁厂目前的境遇量身打造的:技术简单,独家经营,市场广阔,利润丰厚。
权衡良久,心里的天平已经渐渐倾向于冒险,而刘庆恩的话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即拍板道:“好,北平铁厂接受这个合作条件!”
屋里的四个小伙子顿时都长出一口气。
魏镇雄怕夜长梦多,便趁热打铁道:“那百熙先生,我们现在是不是把专利转让、利润分成等协议给签了?”
孙元起笑着摇摇头:“签合同的话,恐怕你们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为什么?”小伙子们齐声问道。
“因为北平铁厂名义上的老板是个美国人,你们要签合同自然要找他。不过你们来得不巧,他前些日子刚好出国为经世大学注册专利去了,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孙元起解释道,“不过我既然已经决定,那就基本上板上钉钉了。你们对武器的需要不是很迫切么?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到北平铁厂帮着安装调试设备,确保签约后便能正式生产,如何?”
四个小伙子对孙元起的口碑还是很信得过的,闻言都点头应允。次日便搬到铁厂里,和机器设备打起了交道。
北平铁厂问题的解决,去了孙元起一块心病,日子也过得舒心起来。隔三差五去衙门应个卯,然后扮泥菩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请示领导。反正自己这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左侍郎,干的就是跟班的活儿,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没错。
空闲时间,可以找特斯拉教主侃侃计算机与互联网,也可以去薇拉在校外兴办的数百亩农业试验田转转。当然,最主要是经常和爱因斯坦聊学问、聊人生,防止他脑袋短路出现三观不正的现象,比如和米列娃离婚、和量子力学较劲。爱大牛你要有闲工夫,哪怕思考大统一理论也好啊!现在正值你的事业上升期,没准你能发现你前世没发现的“万理之理”呢?别犯傻,也别在小姑娘和你表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赢炸药奖才是王道。
孙元起谈成了迫击炮的事,一直瞒着亚瑟尔,想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结果亚瑟尔回来后,倒先给孙元起一个惊喜。不,只有惊,没有喜。
他的出场非常酷,先是踹开门,然后恶狠狠地把一沓文件甩在桌子上,声嘶力竭的喊道:“约翰逊,你个骗子!你不是说这种药品是你们发明的吗?为什么在美洲已经被人注册了?”
亚瑟尔说话又快,声音又嘶哑,孙元起居然没听懂。
看见他蓬头垢面,浑身肮脏,胡子至少有二十天没剃,整个脸都是毛茸茸的,孙元起也是满脸惊愕,赶紧站起身:“亚瑟尔,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了这样?”
“你看看这三份文件!”亚瑟尔从纸堆里翻出几张来,用力地拍在孙元起面前。
孙元起连忙接过来,仔细看时却是三份药品专利公开文件,标题都是“一种治疗疟疾的药物”,心中不禁咯噔一声。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完全文,便发现这些居然都和自己申请黄花蒿素的内容大同小异,而且申请日期就在今年年初,顿时张大嘴巴:“亚瑟尔,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亚瑟尔捶着桌子,“我辛辛苦苦跑到美国,兴冲冲来到专利局,得意洋洋拿出专利申请书,期待着别人对新药品的赞许。结果呢?
“结果职员翻着白眼告诉我,这个专利在两个月前已经被人注册了。我自然不相信,结果申辩却被别人视为无理取闹,最终只能在别人鄙视的眼光里灰溜溜地逃离专利局!”
“抱歉,亚瑟尔,让你白跑了一趟。”孙元起急忙安抚亚瑟尔破碎的心灵。
“这是抱歉就能解决的事情吗?我可是从中国到欧洲,再到美洲,然后回来,不是出门到便利店买一块奶酪那么简单!”亚瑟尔情绪非常激动。
孙元起给亚瑟尔到了一杯水:“亚瑟尔,你可是一名律师,要时刻保持冷静。”
“你让我如何冷静?我第一次申请专利,是为该死的钢盔千里迢迢跑到美国,结果被朋友讥笑没有销路。好,我忍了!第二次申请专利,再次远渡重洋,是这个该死的药品,结果被别人视为剽窃。我的职业、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你叫我如何冷静?”亚瑟尔边说话边挠头,本来就乱的头发很快变成了一个鸡窝。
孙元起有些郁闷:你可是我的法律顾问,不就是负责解决专利问题的么?
为了让亚瑟尔恢复理智,孙元起决定先晾他一会儿。
这边让人去请赵景惠,那边拿起两份药品专利公开文件仔细便发现专利所有人都是派瑞医药公司一个名叫“robert?”的家伙。不知是不是错觉,孙元起老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片刻之后,亚瑟尔也冷静了下来,声音嘶哑地问道:“约翰逊,这是怎么回事?”
孙元起拧着眉头:“首先,我以我的名誉保证,这种新药品绝对是经世大学首先研制出来的。之前你和赵景惠她们讨论问题的时候,应该不难发现这一点。
“其次,这个名叫的家伙提前两个月在美国注册专利,我想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你要知道经世大学有近千名留学生,分布在学校的各个角落,而药物系研究室又没有什么保密措施,所以我怀疑这是一起窃密事件。作为律师,亚瑟尔,你展示能力的机会到了!”
亚瑟尔似乎开始考虑走诉讼的可能性。
“亚瑟尔,你能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孙元起小心翼翼地问道。
亚瑟尔长叹一口气,便娓娓道来:“因为要向各国赠送大量钢盔,并注册专利,所以我选择先到欧洲。在欧洲倒是一切顺利,各国政府虽然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不过有人赠送东西总不是一件坏事,都高兴地收下了钢盔。药品的专利也没问题。
“谁知到了美洲注册专利时,便出了这档子事。无论是美国,还是加拿大、墨西哥,都被人在数月前抢先注册了。我只好赶紧送掉钢盔,搭乘最快的轮船回到中国,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赵景惠已经来到办公室:“先生,你找我?”
孙元起把那几份文件递给她:“黄花蒿素的专利,已经被一个名叫robert?的家伙在美洲抢先注册了,这是文件。景惠,你听过robert?这个人吗?”
赵景惠有些不确定:“我们老师满乐道先生的英就叫robert?,不会是他吧?”
孙元起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学校吗?”
赵景惠摇了摇头:“没有。今年轮到他休学术年假,春节后他便回美国探亲去了。”
亚瑟尔顿时暴跳起来:“没错,应该就是他!这个窃贼、狗杂种,我一定要杀了他!”
第222章机关算尽太聪明
煮熟的鸭子飞了!
孙元起想跟亚瑟尔一起跳脚大骂,只是碍着赵景惠在场,要保持师道尊严,深吸一口气才问道:“景惠,我记得满乐道先生并没有参与到黄花蒿素的研究中去,他是怎么得到实验资料的呢?”
赵景惠面色有些苍白:“年前我们写好了论文,曾送给您审阅。你说论文要过一段时间再发表,我就把它拿回去放在了实验室。满乐道先生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便找到我,说想看看论文写得如何。
“他是我的老师,曾教过我很长时间,我便没有拒绝。而且这是我写的第一次论文,总觉得不自信。心底里认为,发表前多请几位老师看看,少烦些错误也是好的。他把论文借走了三四天,还我之后就回国休假去了。没想到……”
见赵景惠泫然欲泣,孙元起还得安慰她:“这事不怪你,谁能想到道貌岸然的满乐道居然如此卑劣?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赵景惠道:“先生,黄花蒿素被满乐道先生抢注了,我们还能生产销售吗?”
“当然可以!”孙元起斩钉截铁地答道,“满乐道只是在加拿大、美国、墨西哥三国注册了专利,我们则在欧洲注册了专利,至少我们现在可以在欧洲销售。至于美洲,就由亚瑟尔出马,好好在法庭上理论理论!”
亚瑟尔像只斗意盎然的公鸡:“没错!我们要和那个恶棍好好理论理论,让他知道,美国也是讲法律的地方,剽窃可没有好果子吃!”
赵景惠怯怯地问:“那满乐道先生还会回中国吗?”
“哼哼,”孙元起冷笑几声,“别看他是外国人,到了中国,我有一百八十种法子把他搓圆捏扁。他敢再回来,我定叫他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赵景惠听到这里,神色一松:“如果满乐道先生不回中国,只怕他申请了黄花蒿素的专利,也没有办法生产。”
“喔?”孙元起、亚瑟尔同时惊异出声。
赵景惠解释道:“黄花蒿素是从黄花蒿中直接提取得到的。我们在前期研究中发现,除了黄花蒿,尚未发现其它天然植物含有青蒿素。虽然黄花蒿属于世界广布品种,但黄花蒿素含量却随着产地不同而差异极大。
“我们曾发动全校学生和留学生搜集各地黄花蒿样本,数据表明,除了我国四川东部、福建、广西、海南部分地区外,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正常生产的黄花蒿里的黄花蒿素含量都很低,没有利用价值。如果真要正式建厂生产药物,更是只有重庆酉阳地区武睦山脉生长的黄花蒿具有工业提炼价值,其他地方都不行。”
这一峰回路转,让孙元起和亚瑟尔俱是开怀大笑。
亚瑟尔道:“我最初还担心那个混蛋会用卖**的利润,聘请律师团和我们打持久战。现在他既然拿着专利无法生产,我又何惧之有?除了要求专利局驳回他的申请,我还会上诉到法院,告他剽窃,要求巨额赔偿。哼哼,我慢慢耗他,让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真是天助我也!酉阳不过重庆府下的一个县,都不用借重叔祖父的威名,单凭我这个左侍郎,也足以让酉阳知县俯首帖耳,没有我的命令,一根黄花蒿都流不出县境!”孙元起长出了胸中一口闷气,“不过,景惠,貌似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没在论文里出现吧?”
“嗯,”赵景惠声如蚊蚋,“论文题目是《黄花蒿提取物对于疟原虫之抑制作用》,主要讲如何提取黄花蒿素、以及黄花蒿素对疟原虫的抑制作用。至于黄花蒿分布情况,那是生物学方面的内容,论文中就没有涉及。”
“好,实在是太好了!本来是你无心之举,结果却狠狠地摆了满乐道一道,只怕他听了会吐血三升吧?果然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孙元起有些得意。
亚瑟尔从美国回来,路上风尘仆仆舟车劳顿,早已困殆欲死,全凭胸中一股怒气才撑到现在。如今这件事情柳暗花明,困意再也掩饰不住:“约翰逊、赵小姐,你们慢聊,我先失陪了。”说罢告辞,踉踉跄跄地回去休息了。
见亚瑟尔辞去,孙元起给赵景惠沏了一杯茶,问道:“景惠,你们研究室最近在忙些什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