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唐喝的有些多,睡的正熟,岩兄有事?”
“我想再到前面看一看,幺儿也正在房间里睡着,我不大放心,想请你帮忙看着。”岩冲指了指只有十来尺远的房间,“就是亮灯的那件,你不用过去,就在你屋的门口守着就成。”
许十郎轻声道:“我刚刚也是想去看一看,但不放心阿唐一个人留在这里,岩兄放心,我就在这里守着,有动静会叫你的。”
岩冲没废话,笑着道了谢,转身走了。
许十郎回了房间一趟,很快手里拿着弓箭走了出来,靠在门边,注意着院子里每个角落的动静。
野店里十分安静,里面没有光亮,岩冲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空气里冰冷冰冷的,根本难以想象,半个时辰之前,野店里还温暖的像春天一样,到处充满了酒菜混杂的味道,还有醉酒的汉子们口齿不清的划酒令声。
现在,里面却一个人的也没有,到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板凳,角落结着大量的蛛网,还有老鼠吱吱吱的叫声,桌面上的酒菜碗碟都消失了,岩冲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抹了一下,指腹上沾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样的地方,倒像是荒废了好几十年一般。
岩冲纳闷儿不解,他还不至于连人和鬼怪都分不清,那是属于鬼判独有的分辨能力,和他所拥有的随时都在变化的生死簿一样诚实可信。
接待他们的少年去了哪里?喝醉的没喝醉的汉子们又去了哪里?几十号人,怎么能在半个时辰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踪迹?
菜是热的,酒是真实的,幺儿的确醉了,他现在嘴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打一个饱嗝一股荤素菜肴的味道,现在的情况又算什么?
岩冲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小店里来来回回的走着,期望发现一些能帮助他解开谜题的蛛丝马迹,他找的很认真,又完全不需要光亮的帮助,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地方。
门上的血迹,只有很小的一点,却是刚刚沾上没多久的。
岩冲记得齐唐说过,招待他们的少年被钉子刮破了手,一定是他和幺儿来的时候,少年从里面开门不小心沾上的,这样说来,他们看到的、吃到的、感受到的,都是真的,不是幻觉。
但是,人呢?蜘蛛网怎么解释?像是积攒了几十年的灰尘又怎么解释?
对了,还有新郎官和将军,那一对夫夫要比他们四个人都更早回房,他记得,当时他们去的方向是……
岩冲的目光落在了黑漆漆的楼梯口。
楼上有什么?
那对夫夫也消失了吗?
去看看吧。
岩冲踩上了第一层台阶,木质的楼梯板发出恐怖的嘎吱嘎吱的响声,好像岩冲再用些力气它就会
承受不住从中间断掉一样。他嘴角抽了一下,努力无视脆弱的楼梯板在寂静的有些阴森的空间里
造成的突兀声响,安安全全的踏上了第二层台阶。
他已经尽量把脚步放轻,把动作放慢,可仿佛有百年历史的楼梯板一样不给面子的嘎吱狂叫,这么大的声音,让转了个弯看到从二层门板下透出光线的岩冲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苦逼,别管上面等着他的什么东西,除非是聋子,否则人家一定知道他上来了。
意外的是,门居然是开着的,留了一条缝,岩冲用手指头轻轻一戳,那扇门就无声无息的打开了,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新郎官。
岩冲记得将军唤他“阿策”。
新房的布置十分简单,屋子正中央的地板上有一张没有顶账的大床,床上被褥具是喜庆的大红色,有人睡过的痕迹。
靠着墙壁摆放着一张古朴陈旧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插着两只龙凤红烛,阿策侧面对着岩冲,正望着其中一只红烛发呆。
他长发未束,只随随便便的穿着亵衣亵裤,那件喜服就落在他身后的地板上,空气里那种j□j过后的**味道还没有散干净,发生过什么,同为男人的岩冲最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觉得诡异。
将军呢?怎么只有新郎官一个人?
咳嗽一声,岩冲敲了敲门,以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阿策迟钝的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空落落的,黑色森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周围似乎凝聚着已经实体化的黑气,那种压抑沉郁到绝望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岩冲,岩冲眉毛狠狠的皱了一下,本来要走进去的脚又受了回来,沉着脸,还算客气的说道:“你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吗,新郎官?你那位将军呢?”
岩冲的话好像戳中了他的痛处,阿策表情僵硬的脸抽搐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额头青筋直暴,搭在梳妆台上的手指竟然硬生生的把古旧的梳妆台给戳了几个窟窿。
岩冲光是看着就觉得他俩的故事挺虐恋情深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相爱相杀还是想杀相爱。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阿策,比第一次的粗略更加认真的分析对方的物种,再次排除了鬼和妖的身份,似人非人,属性古怪,难怪一开始他没发觉。
“第一次有生人出现在我的世界。”阿策如是说道,他的情绪比刚才平静了很多,收回视线,黏在静静燃烧的红烛之上,“我和将军的婚礼举办了无数次,次数多的我已经数不清了。”阿策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每天都在重复,我却从来不会觉得厌烦,能和活着的将军在一起,多好啊。”
“然而每到子时,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将军,还有那些人,整个小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守着。”阿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不出的孤独寂寞,“开始是一个时辰一个轮回,后来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现在是三百多个时辰,一个月那么长,我才能再次见到将军。”
“这里没有白日,只有无穷无尽的黑夜,没有春天夏天和秋天,只有冰天雪地的严冬。”
“我想过带着将军离开这里,但无论怎么尝试,最后的结局只能是重新回到这里来,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岩冲听的云里雾里:“你不是说这是你的世界吗?”
、第27章 破n处一百次
阿策没看他,自说自话:“开始我感觉自己要疯了,等待的日子越来越漫长,每一次都是重新来过,没有人记得我已经和将军成亲了几百几千次,每一次将军都以为我们是第一次,若是第一次,我怎么可能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若是第一次,他的身上怎么会残留着我特意留下的痕迹?”
阿策的表情忽然变得明朗起来,“那时候我就知道,尽管将军不记得,但他还是我的将军,从来没有变过。”
岩冲听的囧囧有神,成亲N多次,上床N多次,每次将军都以为是第一次,还有……
“原来将军才是在下面的那个……你告诉外人不怕你家将军知道了生气吗?”毕竟被“破处”N多遍啊N多遍。= =
“他不会知道的。”
“你要杀我灭口吗?”岩冲挺认真的问。
阿策笑了笑:“你们几个能留下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你们,况且,你们四个若是联手,我可不是对手。”
岩冲一副“谢天谢地这家伙终于正常了不再把老子当心灵垃圾桶”的表情:“哥们儿,你没别的事兄弟我就先回去睡觉了,睡醒了我们还得赶路,有空下次再聊哈,拜拜。”
阿策好心提醒他:“出不去的,劝你还是做好留下来的准备吧。”
岩冲撇撇嘴,嘎吱嘎吱踩着随时都会塌掉的楼梯下去,要是半个时辰之前阿策告诉他这些,岩冲说不定还真会困扰非常,现在嘛,小鬼们出去可还没回来了,四个小鬼加老夏一共五只鬼总不可能全都出了意外吧?最大的可能就是,老夏压根就找不到这地方,被他派出去的两只小鬼一出去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至于那位新郎官的所谓“我们被困住了”,困的不是他们这些外来人口,而是他们那些本地人口。
不管这地方形成的原理是什么,确定了没有威胁之后岩冲就放心了,等幺儿睡醒了他们就离开这鬼地方,然后在联络冷秋江问清楚情况,毕竟属于灵异神怪的事件,貌似和他现在的职业沾点边,问一问总没错。
“岩兄,情况怎么样了?”许十郎一见岩冲回来,确认他没什么不对劲之后立即询问,“你去了很久。”
岩冲瞥了眼自己的屋子,招呼许十郎:“我们到院子里说,别吵着你家阿唐了。”
许十郎见他还有心情玩笑,想来事情应该没多严重,于是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还带着弓箭,和岩冲到了庭院里。
雪早就停了,四面有房屋围着,风很小。
岩冲看了看许十郎肩膀上挂着的弓箭,挑了挑眉:“神射手?”男人大多都对射击运动有些或多或少的喜爱,岩冲也是,不过他的手是用枪的,对弓箭这种古老的兵器只在电视上见过,至于现在俱乐部里的那种改造过的弓箭,在岩冲看来根本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弓箭,像指环王的精灵那样不需瞄准就能连续不断的百步穿杨的才是真汉子……
许十郎温厚的笑了一下:“我不算,打猎还行,离神射手还差的远。岩兄,前面的情况怎么样?”
岩冲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还有分析的东西有选择的讲给许十郎听,好在许十郎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比岩冲想的还更快接受了这个荒谬诡异的事实。
“只能如此了。”许十郎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道,“岩兄早些休息吧,等岩小兄弟和阿唐酒醒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至于新郎官,还是要防着些,岩兄千万别睡死了,有事叫一声,我能听到的。”
岩冲一笑:“谢了。”
一觉相安无事,岩青睡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岩冲又费了些口舌把事情解释给他听,岩青愣愣的听着,道:“兄长,他可真可怜,不能超度他们吗?”
岩冲揉了揉他的脑袋:“乖幺儿,哥连他是个什么来头都搞不清楚,怎么超度?你当哥是万能的啊。”
岩青眉头纠结着,想多了脑壳疼,很是惆怅的说道:“若我也遇到了和那位新郎官一样的事情,隔那么久才能见到兄长一次,好多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岩青把脸埋在兄长怀抱里,两条胳膊死死勒着他的身体,患得患失的问道,“兄长,我们不会分开吧?”
岩冲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心道幺儿的“起床气”还真是挺特别的,整个都化身文艺忧郁小青年了,他捏了捏岩青脸颊上的肉,捧着他的脸撅着嘴巴“吧唧”一口亲了下,嘿嘿笑道:“这辈子都陪着你,成吧?来,给哥笑一个,宝贝儿~”
他肉麻兮兮的称呼唤起了岩青的一点记忆,昨晚上的事情他记得都不大清楚了,但岩冲的这句“宝贝儿”他还有印象,心里麻酥酥暖融融的,情不自禁的咧开嘴笑,仰着红彤彤的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岩冲看。
“我觉得,好喜欢兄长。”他害羞的小声说道。
岩冲感觉心里跟小猫挠一样,痒痒的,又跟产生了奇异的化学反应,咕噜噜的冒着泡泡,忍不住搂着岩青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使劲儿的蹂躏着青年,抽风似的嗷嗷直叫:
“哥恋爱啦——嗷!!!”
岩青:“……”(∩_∩)正要敲门的许十郎:“……”
陪着许十郎的齐唐:“……”
……
四个人准备好离开的时候,阿策也从楼上下来,他依然穿着那身艳红的喜服,孤零零的站在野店门口,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目送他们远去,消失在黑色的幕布中。
岩青又一次往回看,小店也好,阿策也罢,已经彻底的不见踪影了。
“幺儿。”岩冲凑到耳边,无奈道,“哥回去就找冷秋江问问,看能不能帮他们这些‘人’超度,成吧?”
岩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乖乖的点点头:“谢谢兄长。”
“谢我干嘛。”岩冲好笑,“要谢也该是店里的那位道谢。”况且能不能帮上忙还两说呢。
他们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最初还能在雪光的映衬下看到一部分事物的轮廓,但到了后面,越来越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岩冲也变得如同睁眼瞎。
未免走散,四人手拉着手,由岩冲在前面领路,许十郎走在最后面,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岩冲首先感觉到身体穿过了一道比空气密度大但比水密度小的阻挡物,眼前豁然一亮。
“闭眼!”他提醒。
另外三个人闭着眼睛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适应光线后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此时东方红霞满天,整片天空都变成了一块彩色的幕布,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开阔的官道,那个神秘诡谲的世界似乎随着他们的离开彻底的消失了,刚才的出口再也找不到了。
“啊!”齐唐忽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他一脸震惊,“我想起来那些人是什么人了。”
、第28章 哥来疼爱你哟
“可那些已经是至少两百年前的事情了!”齐唐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在史书上看到过,那场战争双方一共死了四十余万人的惨烈战争,正是一位年轻的将军领导的,他以十万人的损失赢得了那场力量悬殊巨大的战争,可后来却因为谋逆的罪名被皇帝凌迟处死,他有一位军师,史书上留了名的,名字就叫元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