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堵塞各处井户,就非常仓促的逃离了城池,岩松经定亲自率军进入城中,一面指挥灭火,一面派人控制住各处关键的仓敷和要道,很快将局面控制了下来。他派人来到兵库津,向我和义景汇报城中的情势。
“二之丸是守军驻扎的地方,毁坏得比较严重;三之丸也有一定损伤;但是本丸却没有什么问题,在一层放置的两桶火药,依然原封不动的放着,显然是仓促间没能够点燃……各处仓敷中都是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任何物资,应该是提前转运到了别的地方。”
“既然没打算守住,那是当然的事情,”我并没有感到太过遗憾,“好在并不是全无收获。那两桶火药,就已经价值不菲了啊”
“不错。”义景附和着说。
“那么这座城就交给你了,”我望着义景,再一次吩咐他道,“记住,只须紧守城池即可,无须冒险出击。羽良家利于决战,也不会在这座城下多费手脚。”
“是,”义景低头领命,“我一定切实的遵从您的吩咐。”
我点了点头,微微有些抱歉:“这样关键的战事,你却不能参加,实在是有些委屈……然而,你一向负责水军方面,这里少不得要由你坐镇。”
“我明白。而且以我的嫡次子身份,一旦参与战事,肯定就要担任某一翼的主将……相对于秀景叔父和周景兄长而言,我的经验还差得多,”义景微微露出了笑容,“那么就恭祝父亲大人和兄长武运昌隆吧”
这孩子心里明白得很……我微微感叹着,转身登上了永安号旗舰。
经过花隈城的耽搁,旗舰到达尼崎港时,已经是当日的下午时分。秀景麾下的伊予众和中九州军势登陆完毕,正驻于尼崎港外的大物浦休整,从港口的望台上望去,最显眼的当属小南川高地上的主营,营帐外高擎着秀景的涂金唐破风马印,一丈多高的五本骨扇五三桐军旗猎猎飘扬,在高地的周围,布满着密密麻麻的大小营帐,一队队足轻井然有序的往来于其间,不时还有几名十几名武士从营帐中冒出来,或者就是身背双靠旗的使番众快马经过,将调度命令传达到各处,令整个营地显得极为繁忙。
目光再远一点,就是矗立在左门殿川和庄下川交汇处的尼崎城,城中目前由前晚抵达的信景进驻,他麾下的北九州军势,都驻于尼崎城周边,接管了周景留下的营地。而周景已经攻下了池田恒兴放弃的有冈城,并且越过城西的武库川,在西岸布置了防线,距离甲山只有数百米。甲山南部的甲阳园一带(西宫七园之一、现代高级邸宅街)和夙川中部,也被直虎率领的伊势众攻下,那里正是周景预定的舰炮阵地,想必已经于前两夜布置完全。
这个态势很不错。到明日凌晨,各部就可以就近进入预定阵地,以逸待劳迎击秀吉的大军。
我的目光望向西北的甲山方向。那里是秀吉最可能选择的本阵,距离尼崎港大约十公里。由于天气晴好,标高超过三百米的甲山,以及甲山西南边的北山,在南蛮千里镜下清晰可见,山顶上一片深绿,似乎还有灰蓝色的烟气在蒸腾。当然,其中的人和动静都是看不见的。
听周景报告,景政曾经建议提前发起进攻,或者动用布置好的炮阵,让池田恒兴无法顺利构筑工事,但是被周景否决了。周景认为,目前本方依托着有冈、尼崎两城,态势十分不错,只需要休整军力,堂堂正正击败对方的主力即可;至于炮阵,留到关键时刻再动用,很可能一举奠定胜局,比现在骚扰对方更加有利些。
周景考虑得很有道理,而且他是主将,景政只是副将,身为军奉行的直虎也支持他。结果就没有对池田恒兴发起进攻,两方都维持着目前的势态,等待即将到来的决战。
傍晚时分,羽良家的主力终于到了。他们赶路赶得很急,几乎可以说是日夜兼程,无奈两条腿终究比不过水军的船队,虽然路程比秀景他们要短,却还是落后了大半天才到达。到达之后,他们并没有直接前往阵地,而是留在花隈城附近,依托着北部的再度山、城山布下防御,显然是要先休息一夜。考虑到己方地形不熟,而且兵力不多,义景和岩松经定放弃了难得的偷袭机会,只是令港外的舰炮不时向山间发射几发炮弹,以骚扰敌方的休整。
次日,秀吉留下但马国的小出政重部监视花隈城,率其余七万军势向主战场进发。他的本阵,果然是设在甲山上,而池田恒兴部则转移到甲山北麓的宝塚和仁川台,作为本阵的左翼;右翼不出预料的是德川家康,驻于甲山西南的鹫林寺和苦乐园(西宫七园最靠山地的一园)。此外,织田信雄和羽良景秀也留在秀吉的中军,信雄担任军奉行,景秀担任副将,并且率北近江、南近江军势为先阵。
我方的行动,比秀吉更早一些。凌晨时分,信景和秀景先后拔营而起,铺天盖地的向西边进发。他们越过武库川,继续向西前进,一直前进到离甲山大约一公里的西宫北口。随后信景再此布下阵势,令秀景前往夙川和甲阳园方向,接替井伊直虎的防线;井伊直虎将炮阵交给秀景麾下、曾经操作过大炮的大友义统,率伊势众回到右翼战线。而作为先阵的岛津家久和井伊宣直部,反倒落在了后面,因为他们要护卫着我前往战场。
上午卯时中刻(六点左右),我穿着常服,罩了一件阵羽织,在近侍的护卫中离开尼崎港。港外的路旁,井伊宣直的骑备、津岛备、蟹江备、三重备、朝明备已经等候了一阵,他们结成一支两千余人的骑军、一支一千五百余人的铁炮军和一支三千五百余人的长枪军,无比肃穆的矗立着,逞亮的铁炮、锋利的枪尖斜靠在背上,仿佛是一片整齐而有序的森林。
“禀报全军已经集合完毕”岛津家久和井伊宣直大声报告。
“唔,”我点了点头,“那么就出发吧!”
“遵令”岛津家久一挥手,长枪军一分为二,前半支作为前导,排成两列向西进发。
井伊宣直和我更亲近一些。他看着我的装束,又看看我手中的马鞭,微微皱起了眉头:“您怎么没有穿具足,也没有带上‘五胴切’呢?”
我哈哈一笑:“这样就可以了难道还指望我亲自上阵?有你们在前面奋战,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样一句话,听得众武将的耳中,让也为之振奋不已,也让他们无比感动。
“臣等一定不会辜负左府殿下的期望”众人纷纷大叫道。
“正要借重诸位的勇武。”我赞许的点点头。
渡过武库川,中军的信景、竹中重治、蜂须贺正胜等人都迎了上来,汇聚在我的白色旗帜之下。或许是第一次看到代表源氏栋梁的白色军旗,北九州的国人众武将们愣了片刻,随即冲着军旗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麾下的武士和足轻们,自然也就跟着主将一起欢呼了起来;然后是本家直属的各支备队,他们是我最忠诚和最精锐的军势,也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和最高的荣誉,因此他们的欢呼声格外热切,也格外的整齐。
虽然我很久没有亲自上阵了,备队的人也换了不少,很多人都没有随同我出阵过,可是我在备队中的威望却从未消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那份未能跟从的距离感,产生的不是疏远,而是发自内心的遗憾和敬畏,仿佛是凡间的信徒对待天上的神灵一般。
在这阵欢呼声中,我骑着的“雪云”感受到久违的临战气氛,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嘶,然后欢快的驮着我向前驰去。落后半个身位的信景,身后的竹中重治、蜂须贺正胜、岛津家久、井伊宣直、佐竹宣秀、前田利长、本多正纯等人,也纷纷驱马跟了上来,沿着战线前沿奔驰。这支队伍奔到哪里,哪里就分开一条道路,并且以欢呼声作为迎接,久久不愿停息下来。渐渐的,“雪云”越跑越快,欢呼声也越传越远,传遍了整个中军,又蔓延到左翼和右翼,遍布到方圆数公里的整个阵地,震动了整个战场。
我驭着雪云奔上北部冈田山上的中军本阵,看着周围如林的旗帜,享受着麾下十多万军势的致敬,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天下我有的豪气,于是高高的挥起马鞭,大声吼道:“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信景跟着吼道。
“必胜必胜”竹中重治、蜂须贺正胜、佐竹宣秀、岛津家久、井伊宣直等人,以及前田利长、本多正纯等近侍跟着吼道。
“必胜必胜”整个中军跟着吼道。
“必胜必胜”十多万军势跟着吼道。
这一阵吼声,仿佛是连绵的雷霆一样,向对方的阵地压了过去,而本方的军心和气势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吹法螺扬令旗传令各军就位”我回头吩咐信景。
“是。”信景严肃的答道,叫来本阵的使番,依言吩咐了下去。片刻之后,本阵外响起了凄厉的法螺声,而四周的望台上也扬起了令旗,将命令传递给周围的军势。意识到战事即将开始,麾下军势都停止了呼声,开始调整各自的阵列。其中也包括先阵。尽管岛津家久和井伊宣直都不在,蜂须贺景胜、宫田光次、城户一辉、坪内利定等人依然遵令前移,很快就到达最前线的战位。
“家久和宣直下去准备,看令旗台的指示发动进攻”我又回头吩咐道。
“是”岛津家久和井伊宣直在马上躬身一礼,驭马离开了本阵。
我跳下战马,登上中间的望台,观察敌我两方的态势。信景也跟了上来,小声的在我耳边问道:“父亲大人,不先举行军议吗?”
“不用了,现在的态势就很好,”我指了指左右两翼,“周景和虎御前,之前就驻扎在两边,等于是提前为左右两翼选好了阵地,而中间自然就留给了中军,连这个冈田山本阵都是现成的(后世神户女学院大学所在地)。这是他们经过两天的探察后作出的,事实上也刚好与敌军争锋相对,就看哪方能够率先突破了……如今本方气势如虹,敌方的后阵还在调整,正是先声夺人之机”
晖之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于斯为极(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于斯为极(上)
这场决战,我方固然是策划已久,秀吉方也因为局势而不得不一头迎上,并且和我方争抢时间。为此他派出了池田恒兴,一方面是防止我方堵住花隈城所在的平野通道,一方面也为即将到来的决战作先期准备。而这番准备的关键,显然就是甲山阵地,连左翼池田恒兴所在的宝塚和仁川台,右翼德川家康所在的北山和甲阳园,选择的地点同样是有这一番玄机。相对于甲山本阵,这两处阵地稍稍突前,和本阵组成一个庞大的鹤翼阵势,我方如果贸然进攻,即使取得了一些突破,接下来要么是面对甲山阵地的高度,要么就是进入甲山两边的凹谷,遭受本阵和某一翼居高临下的夹攻。
然而,我方自然不会让他如愿。随着本阵的法螺再次响起,我方的先阵按照旗令开始了进攻。排在队列最前方的,是坪内利定统领的一千五百铁炮军;紧接着是三千五百长枪军,以蜂须贺景胜为主将,居于阵前指挥,宫田光次和城户一辉担任副将,分别在两翼押阵;然后就是作为本阵的两千骑军,由岛津家久和井伊宣直各领千人。
七千军势排着整齐的队列,如同森林一般缓步向甲山压去。感受到这股威压,甲山下的敌军立刻骚动起来,几个母衣番众飞马向半山腰的本阵驰去,然后很快返回阵前,呼喝着一支约千余人的备队向前进军。
“是北近江横山城主野村直隆,”身后的竹中重治很快辨别出了旗号,“他是羽良家的铁炮头,领北近江国友两万石,麾下的铁炮队极为精锐”
我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当年信长进攻北近江时,他和三田村国定、大野木秀俊共同守备横山城,以麾下的两百铁炮抵挡住了美浓三人众的好几次进攻,然后才有接下来的姊川合战。事后他献城投降,从属于守备横山城的秀吉,可谓是羽良家的资深家臣。
不过,他的备队再精锐,要和我麾下的铁炮军硬抗,那还是差了不少。以他的领地规模,麾的备队至多在千人左右,即使他得到主家的支持,将这一千人全部装备了国友铁炮,战斗力也不可能比得上本方的铁炮队。
在这个时代,双方作战时,通常都是由各家豪族组成的备队联合出阵,指挥者都是各豪族自己的家臣,战阵上也基本是以备队为基本单位,很少有大规模的单一兵种联合,即使是像今天这样规模巨大、参战兵力超过二十万的战事也同样如此。像我这样混编几支备队,是因为这些备队都是采取同样的编排和训练方式,统领也由本家指定,才能够互相配合。换了是几家豪族备队贸然混编,只会因为军令不一、统领混乱而失去大部分战斗力。而我敢于以七千军势迎击对方近三万人的先阵,除了自家备队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