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受过!”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公子哥、Redback和鲨鱼撇下我和屠夫,脱掉外罩跟着她走进了医疗室的隔壁,过了片刻便换上了无菌服,通过空气隔离间进到手术室内帮忙去了。我和其他人站在医疗室外看着里面被揭开脑壳躺在那里的Kid,先是悲怜,而后是庆幸,最后再是愤怒,这种感情变化已经成了可预知的规律。
“不能就这么算了!”Tattoo脱掉上衣露出纹满图案的上身走到人群中间说道。其他人都没有回应他,他的愤怒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因为Kid是Tattoo的堂弟。
“你想怎样?”屠夫坐在台阶上盯着里面的Kid叹了口气。
“一定是被拿走的这几页资料中的人告的密。”Tattoo从宽大的裤兜内掏出几张纸扔到身旁的电脑桌上。我瞄了一眼那些皱巴巴的纸,没有去翻动它,因为我早已将上面的数据记在了脑中。
“这些人全是政府官员或和政府有密切利益关系的供应商。”天才站在一个简单升降器上从我们头顶落了下来。看他仍挂在脸上的眼镜和手里的文件夹,可以猜想到他一定去查情报了。
“如果我告诉大家美国政府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你们一定不会感到意外。毕竟我们之中五成的人是来自美国的退役军人。美国军部有专门负责监视退役军人的机构,用以防止政府机密外泄,当然其他国家也有这样的部门。像罗杰队长那样优秀并知晓无数机密的上级军官,更是排在名单的第一页上。美国人也不是万能的,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当然可以瞒过他们。但如果不让他们感觉到我们仍在他们的掌控中,对我们不是一件好事……”天才坐到主控台前的转椅上,去掉眼镜揉了揉鼻梁,打起精神说道,“所以,任何和美国政府利益有关的事件,都在美国内务部的机密档案中有存档,这一次在美国干这么一大票,当然也不例外。显然,原定的目标中的某些人的级别已经高到可以了解这些机密资料的程度,而且他害怕不会受到保护,于是将队长知会过军部高层的信息透露给了他认为可以借来杀人的刀子。”
“是谁?”Tattoo从天才手里夺过那叠资料。其他人也凑过去看了起来,隐约可以听到“前国家安全顾问……参议员……”等官称从他们口中传出。
“没有命令,没有行动!”屠夫看到Tattoo青筋跳起的脑门,冷森森地提醒血气上涌的其他人。
“妈的!”Tattoo一巴掌将那叠资料拍到桌上,抽出刀子凶狠地将纸上的照片钉穿在台面上,气喘吁吁地叫道,“我不服!我难受!我需要鲜血来平息我的怒火!”
“你会得到足够的鲜血!但现在闭嘴!”快慢机抱着膀子声音不大地命令。Tattoo被他不客气的言语呛恼了,恶狠狠地转过头想要找他打上一架,却发现快慢机根本没有看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台上的Kid,而手术室内操刀的白眉医生正转过身对着我们怒目而视。Tattoo立刻醒悟到这里不是吵架的所在,只好自嘲地闭上嘴,抱着头坐到台阶上生闷气,最后恼怒极了,竟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一把,鲜血顺着眼角渗进眼眶,血红色的眼神有压抑不住的疯狂。
“兄弟!你需要这个!”天才将自己口袋内的大麻扔给Tattoo,希望用大麻的镇静作用压住他难以抑制的激动。Tattoo本能地接住了飞来的烟卷,等看清手里的物什后,他恼怒地将烟卷揉成碎渣摔在地上,骂道:“老子还没有孬种到要靠毒品来控制自己!”
“不要被痛苦打垮,要学会享受!”其他人看着摔在地上的烟丝不约而同地笑道。
“你从哪儿得来的情报?”我们都知道美国内务部的情报档案是一个独立系统,和互联网并不相通,外人是无法侵入的。
“我有渠道!”天才的话引来一片不满的目光,Tattoo血红的眼神尤其吓人,天才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他赶忙补充道:“大家看到这个实验室就应该想到,我以前也为美国政府工作过一段日子,当然是被迫的,但认识了些能了解高层机密的技工……对!……技工!”
“和Honey她们一家一样?”我看着角落里摆放的防辐射服上的军方编号问道。
“不!更得信任的那种!”天才笑了笑道,“Honey她们不是美国军方的人,只是从以色列借来的技术顾问。他们只能接触学术上的秘密,政治上还不够格。”
“光学迷彩、下一代主战坦克火控系统、NMD拦截定位参数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都能接触,竟然还不够格?”我有点纳闷地问道。这一屋子的资料都是世界各国拼了多少人命想搞到的,现在就像小学生的废课本一样被扔得到处都是。
“当然了!你看这一家子有一点儿能保守秘密的样子吗?科学上谁都不会永远领先,露出一点也没有什么,说不定原来的症结再偷回来的时候就已迎刃而解了。可是政治不同,只要一个模糊的信息就有可能引起一场战争,其危险性要比原子弹大多了。”天才握住一个滑鼠,查看着一台电脑里的资料,对着屏幕说道。
“那会不会是美国政府要对付我们呢?”我对队长总是将队伍的信息透露给美国政府的行为并不赞成,因为这给我一种替美国政府打工的感觉。
“应该不会!我们没少替美国政府干脏活,猛然少了我们,他们会抹不开手脚的。就在前两天美国政府还给我们一个新的任务,目前根本没有理由对我们下手。而且,如果下手也不会让我们只伤及皮毛便放过。否则那会是一场灾难。”天才转过椅子面向大家点根烟吐了个烟圈,看上去一脸的轻松。
“什么任务?”屠夫把脚高高地靠在台阶上,失血过多的脸上透着苍白。
“现在美国最大的心腹之患除了恐怖分子便是家门口的毒品市场,不过,拉美人种植毒品的历史还短,缺少经验,收成很一般。但美国政府得到情报:最近拉美的毒贩从正全面禁毒的东坞淘到一批种植罂粟和提炼鸦片的‘下岗工人’。如果这批人被运到拉美,明年美国的缉毒署面临的不只是翻数倍的产量,还有世界上最精纯的隐蔽手法,以及满街吸毒致死的尸体。”天才有意无意地瞅了我一眼,似乎这事和我还有关。
“那让联邦缉毒署的人在公海上把船扣了不就行了?”Tattoo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没有理由,那些人都有正式的护照和签证,人家可是去建设新美洲的。”天才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而且这不是第一批了,已经有一批工人进到热带雨林中了。”
“劫还是杀?”快慢机直截了当地问。
“所以要我们扮海盗,至于是杀还是劫,最后的主意还没拿定。”天才有点受不了快慢机对这种不道德交易直白到无耻的态度。
“多半是杀光了!不然还扮什么海盗?还能怎么办,又不能放回去。”我对天才谈论这种事时,仍想保留点“我是好人”的想法报之一笑。
“你还说呢!如果不是你把李干掉,引起东坞最后的两大毒枭为抢他的地盘而火并,政府军也没有能力趁机扫掉北部最后的私人武装,这些下岗工人也不用远涉重洋地跑到南半球来种鸦片。还敢笑我!”天才把手里的烟头扔过来,我没躲,任由火星在身上炸开。我还真没想到这事和我有关。
“希望队长这一次能吸取教训,不要什么事都知会美国政府。我对政客没有好感!”我将手臂上的烟灰弹掉,淡淡地说道。队长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军人,带兵训练、行军打仗、待人接物都没得说。可是回过头来说,他终究是个美国人,越是出色越是对自己的国家有种责任感。虽然他通常能顾及到我们这些非美裔队员的感情,但有时还是会引起一些非议。
“你不是对政客没好感,而是对美国没好感。”屠夫“卑鄙”地点破我的心思。
“我不是美国人,在所难免!难道你不是?”我用不着否认,谁心里不都是向着自己的国家?
“呵呵!这你就错了,欧美人虽然也热爱自己的国家,可因为欧洲受天主教天赋人权、人生而平等的思想的影响,所有人只是把政党和国家作为争取和维护自身权益最大化的工具,当有更大的利益时,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抛开的。所以,如今的欧洲人并不像你想像中的那样那么死忠于自己的国家。”天才笑着说道,“他们更注重自己的家庭血统!”
被天才一顿抢白,虽然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心下仍有不甘,正欲接着跟他辩论下去,就见Honey陪着那位白眉的医生走出了医疗室,大家忙拖着伤躯凑了过去,还没张口问话便被Honey的白眼给撅住了。倒是天才比较有眼力见,先拉过一把椅子让老医生坐下,倒上水后让他俩缓了口气才问道:“怎么样?”
老人接过杯子,拉下口罩。这时我才看清,原来这位医生已经最少有60岁了,花白的胡须上挂满了汗水,鼻梁上架着副无边眼镜,嘴角有道疤痕,显示嘴曾经被扯裂过,不过这些都没有他那快占了整张脸三分之一的大鼻子引人注目。等喝了口水缓过劲儿,老人张口便是带有浓烈异国口音的英语,和Honey的完全不同。
“来得还算及时,淤血已经清除了,只剩最后的收尾工作了。他生命没有危险,不过脑部机能有没有受到影响,仍要等醒来观察后才能确定。”老头脱掉身上的手术衣随手扔在地上,看样子Honey那马虎劲应该是从这家伙身上遗传到的。
“Mr。 Gibson?”我试探着问道。我记不太清Honey姓什么了。
“什么事?”老头回过头看着我。
他一回答,我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支吾半天挤出一句:“谢谢!”
“不客气!”Gibson老先生笑了笑,便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向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还有点课题没搞清楚。你们先玩着!Honey,好好招待客人!”
看着老人消失在楼梯拐角,我讶然问道:“Honey,你们家常招待我们这种客人吗?”
抬进来这么多荷枪实弹、满身鲜血的大汉,任谁也要问个所以然出来,可是看他老人家毫不在乎的样子,倒把我们几个给吓着了。
“哪有?这是第一次!”Honey白了我一眼,为我把她们家当土匪窝生气。
“你老爸够看得开的。”其实我想说他老爸胆儿够大的。
“还成吧!你们是天才的朋友,还为我们提供了大量资金,也提供了不少稀有的原材料搞私人研究。这算是互相帮助吧!”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扭头一看,只见鲨鱼推着一个坐轮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说话的就是这个面色发青、嘴角不断抽动的男子。
看到男人这样的表情,Honey忙拿过一枝注射器,将搞来的海洛因与她拿的金黄色药水按比例调好,抽满针管,撸起男子的袖子,系好皮管,将针头扎进他的静脉,这要人命的液体便进入了他的体内。按她调制的浓度,这针下去一般人早就昏死过去了,可是这个男人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嘴角的抽搐停止了,然后他就慢慢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看来这个男子便是Honey那位“神奇”的哥哥了。这回眼见为实,世界上真有人要靠毒品来维持正常的生活。
“杰克,你还需要适应加重的剂量,不要立刻站起来。”Honey用手指按着她哥哥的手腕,观察着他的反应,神情看上去就像个专业的医生。
“又麻烦你了,Honey!”杰克搂过Honey,亲了亲她的脸颊。兄妹情之深让人羡慕,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哥,不过他从没亲过我,倒是常揍我。但现在想来,除了暖暖的幸福,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各位!医疗室已经腾出来了,有伤的可以进来了。”医生擦着汗水靠在门口对大家说道。
大家相互看看估量谁的伤最重,结果屠夫第一个被抬了进去。Redback也换好衣服重新回到我身边,从湿湿的发梢可以看出刚才手术台旁的工作确实把她累坏了。我轻轻地握握她的手,对她为Kid所做的表示感谢,而她只是回握住我的手抬头笑了笑,便又低下头拿块手帕帮我擦拭手镯上的血污。
“很感谢你们帮我把妹妹救了出来。我父亲并不知道发生的事情,所以由我代为感谢大家,也希望大家不要让他知道发生过的事情。谢谢了!”杰克搂着Honey站到我面前伸出手,友好地说道。
“不客气!”我握住他仍在轻颤的手掌不由心生感动,注射了药剂这么长时间了,神经痛引起的肌肉痉挛还没有停止,可以想像,刚才他帮助医生救治Kid时忍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就冲这一点,为他冒险救出Honey就值。
“你在废车场是怎么发现我的?”Honey看大家都没有大碍,便引大家到控制台后面的休息间坐下,我屁股刚着地她便劈头问道。我以为她早就忘了这回事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
“先是感觉出来的,上心点就可能看出,走动时光暗得不和谐!”无奈之下,我只好如实说出。
“感觉?什么感觉?”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