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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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史-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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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台“厥制新异,足资海防”。注7一八九一年后,威海南北两岸又建造陆路炮台两座,以护炮台后路。战争爆发后,更在威海南北两岸炮台后路增筑临时炮台多座。至是,威海共修筑了各类炮台二十五座。

威海炮台工程之宏大,构造之雄伟,曾引起许多人的赞叹:“一台尽聚九州铁,熔铸几费炉中烟?”“意匠经营世无敌,人工巧极堪夺天!”注8李鸿章观察威海炮台后,也认为:各炮台“均得形势,做法坚固”,“相为犄角,锁钥极为谨严”。并夸口道:“但就渤海门户而论,已有深固不摇之势。”注9当时,人们只看到台坚炮利海防巩固的一面。而没看到炮台设计中存在严重缺陷的一面,结果产生了盲目乐观的悄绪,从而给日后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威海海岸炮台的主要缺陷是后路空虚而无保障。注10英人泰莱即曾指出:“威海南岸之陆路炮台,其后路外无保障,敌人可由此来攻也。”注11对于炮台后路空虚的问题,炮台设计者后来辩解说:“诸凡兴作之工程,皆余构运之心计也。惟炮台形势,只能顾及海中,不能兼顾后路。当时曾具禀声明,并条陈慎防敌军由陆后犯事宜。惜有胶执成法者,妄谓但须于台后树立木栅,已保无虞。是否怀挟私意,余不敢知,而职此之故,遂与当事者意见不洽。”注12尽管汉纳根把责任推卸给所谓“胶执成法者”,但还是承队了炮台设计中的问题。这是后来日军决定从威海后路“蹈瑕而入”的一个重要原因。注13

战争爆发之初,李鸿章十分担心“威海南口太敞,日多诡计,设黑夜以雷艇入袭,恐自扰乱”。丁汝昌提出:在威海南北两口“布置水雷及制挡雷练木桩、鱼网等件”。注14适税务司德璀琳亦有同见。李鸿章便批准了这个建议。其办法是:将长丈余、直径一尺半左右的木材排列海口,以大铁索相连接,每隔一定的间距用锚固定于海底,以防风浪或潮水之冲击。木栏附近,遍设沉雷、浮雷、电雷等各种水雷。这就是所谓“水雷拦坝”。威海南口由刘公岛东端之东泓至日岛设木拦两层,布水雷五层;由日岛至龙庙嘴下设木栏一层,亦布水雷五层。北口由刘公岛西端之黄岛至北山嘴下设木栏两层,布水雷七层。两口共布水雷二百四十八颗。于是,威海南口全被堵塞,“在北口水栏中间设一活动口门,用时启开,平时关闭。有此水雷拦坝,李鸿章相信敌人势难越雷池一步。直到日军已攻占威海南帮炮台时,他仍然认为:“水雷拦坝得力,倭船必不敢深入。”注15。后来事实证明,水雷拦坝并不能使威海卫口成为不可逾越的天堑。

原来,李鸿章曾经说过,威海卫海军基地“进可以战,退可以守”。注16这无疑是正确的。实际上,他的主导思想始终是一个“守”字。早在一八七四年,他即提出:“中国兵船甚少,岂可往堵敌国海口?”并声称“欲其自守,亦非易言。自奉天至广东,沿海广袤万里,口岸林立,若必处处宿以重兵,力既不给,势必大溃。惟有分别缓急,择尤为紧要之处……但能守此最要、次要地方,其余各省海口边境略为布置,即有挫失,于大局亦无甚碍。”注17后来,尽管海军力量有所发展,他的这一恩想也未改变。一八九O年,即北洋海军成军后的第三年,李鸿章在验收旅顺船坞后奏称:“将见北洋海军规模足以雄视一切,渤海门户深固不摇,其裨益于海防大局诚非浅鲜。”注18直至战争爆发的前夕,他仍然认为;仅就现有海军力量,“以之守口尚足自防”。注19战争爆发后,他又多次重申这一观点:“盖今日海军力量,以之攻人则不足,以之自守尚有余。”注20在李鸿章的消极防御方针指导下,威海卫海军基地只能成为一座待敌来攻而被动防守的要塞了。

对于北洋海军的实力,李鸿章是有他自己的估计的。他认为,中国海军弱于日本。当丁汝昌请求带海军主力出海探巡时,他说:“此不过摆架子耳!”并反问丁:“人皆谓我海军弱,汝自问不弱否?”注21如何判定海军的强弱?李鸿章特别强调军舰的航速,他说;“海上交战,能否趋避,应以船行之迟速为准。速率快者,胜则易于追逐,败亦便于引避。若迟速悬殊,则利钝立判。”由于“快船不敌”,便得出了“海上交锋,恐非胜算”的结论。注22李鸿章看到了北洋海军本身的弱点,有其面对现实的正确的一面。但是,以弱胜强亦是兵家常事,问题是要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克敌制胜的作战方针。而李鸿章却提出了一条。保船制敌”的消极防御方针。

北洋舰队每次出海游巡前,他总是指示丁汝昌。须相机进退”注23,“速去速回,保全坚船为要”。注24并警告丁:要对“坚船”“担保必无他虞”;否则,“致有意外疏失,定惟水师是问!”注25这样,便极大地束缚了海军的手脚,使其处于单纯防御的被动挨打的境地。李鸿章的“保船制敌”之策,实际上是用虚张声势来吓唬敌人的办法。根据他本人的解释,其办法是:舰队“惟不必定与拚击,但令游弋渤海内外,作猛虎在山之势,倭尚畏我铁舰,不敢轻与争锋。”注26他甚至相信:“一月内必须往来两次,则我局势稍固矣。”注27不久,他也感到这个办法不灵,深“恐日本大队船尾追入北洋”注28,所以又告诉丁汝昌“此后海军大队必不远出”。注29这样一来,连“猛虎在山之势”也谈不上了。

黄海海战后,李鸿章更是信心全无,自称:“以北洋一隅之力,搏倭人全国之师,自知不逮。”因此,他又提出:“海军快船、快炮太少,仅足守口,实难从令海战。”注30并指示丁汝昌:“有警时,丁提督应率船出傍台炮线内合击,不得出大洋浪战,致有损失。”注31明确地表示要避战保船了。

自日军窜犯辽东以后,战局每况愈下,旅顺岌岌可危。十一月十三日,丁汝昌奉命率舰抵旅顺探查,但形势已不允许他在旅顺多停留,便于当天返航威海。十四日晨,各舰鱼贯驶进威海北口,定远在前,镇远继之。适连日西北风盛,又以定远先行分水力大,航标被推向东南,镇远驶靠舷左侧之航标而进,遂被礁石擦伤多处,伤情严重。注32即由上海请来外国技师赶修,连修一个多月。始勉强补塞,但已不能出海任战。时战局方棘,而海军首重铁舰,镇远管带林泰曾以巨舰受伤,有负重任,忧愤自杀。杨用霖被任为护理左翼总兵兼署镇远管带。镇远与定远本是姊妹铁甲,作战时必须相互依持,如今镇远既伤情如此,定远势难独自攻战。这样,舰队更只能困守在威海卫港内了。

在此期间,针对北洋舰队的状况,李鸿章拟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但是,这些措施不是不见成效,就是计划落空:

第一个措施,是任命洋员帮办北洋海军提督。十一月十五日,李鸿章电丁汝昌:“顷札马格禄帮办北洋海军提督,帮同认真办事。若遇海战,务奋勇御敌。……即传谕各管驾以下员弁谨受指挥。”注33马格禄是英国人注34,本为拖船船长,在天津大沽间驾驶拖船,对海军战守一窍不通。此人嗜酒如命,终日沉溺于醉乡,以酒徒而闻名。李鸿章轻信了德璀琳的举荐,委任他帮办北洋海军提督。对此,马格禄的同事英人泰莱评论说,“以斯人而当斯任,实乃可悲之蠢事。”注35后来,到日军进攻威海卫时,马格禄先是毫无作为,每日求慰藉于杯中之物,后则积极鼓动投降,促成了北洋舰队的覆没。

第二个措施,是聘用“挟奇技来投效”注36的洋人。这就是李鸿章的顾问毕德格所举荐的两个美国人宴汝德和郝威(或译作浩威)。他们在来华途中曾被日人扣留,后被释放,与毕德格同船到达上海。毕德格极称:“稔知其人”,而李鸿章此时正一筹莫展,徒然坐困愁城,闻之大喜,令丁汝昌察看。他对此颇寄希望,认为:“如在威(海)试果能有效,沉其快船,亦转危之机。”于是,批准宴汝德、郝威二人经烟台去威海。他们到烟台后即“密录十事”:“一、在口岸造炮台,精强水师不能攻入;二、运兵登岸,敌不能看见;三、打沉敌船,停泊开行皆能打沉;四、活捉敌船,使不受伤;五、经过敌炮台,使敌不能看见;六、经过敌设水雷处,无险;七、使雷艇靠近战船,敌不能看见;八、改制商船如同精强战船一般;九、四十八点钟时候,能将炮台口岸布置严密,并不用炮台、水雷;十、能毁近水炮台。”注37并提出,中国如愿聘用,须先预付一万元美金。丁汝昌以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请示李鸿章:

“责成太重,把握尚无,应请宪酌。”这分明是一桩丑恶的骗局,李鸿章却认为:“无论其办法有无把握,不妨试验,留之必有用处。”注38宴汝德、郝烕二人被聘用后,一面以到国外购买药品为由,拖延试验毁“敌船”的时间,一面根据简单的机械原理,搞一点喷水的试验,以蒙蔽中国官员。其“办法是在艇尾上建造一部喷水机,舰在海面上行驶时就会喷出水来,可是经过试验,并没有什么实效”。注39及至威海卫吃紧,宴汝德便携巨额订金而去。郝威自愿留下,得到批准。后来,就是这个郝威提议假托丁汝昌的名义作投降书,并亲自起草。李鸿章指望靠洋人的“奇技”来创造奇迹,终未能如愿以偿。

第三个措施,是奏调南洋水师主力舰只到北洋助战。战争初期,曾有人建议调南洋数舰到北洋听差,以壮声势,李鸿章皆未采纳。经过黄海海战,北洋舰队“失船五号,余多被损赶修”,“暂无船可战”,李鸿章始通过盛宣怀向翁同龢呼吁,请旨电饬南洋“暂调南琛、南瑞、开济、寰泰四船至威,旅帮助守护,暂听北洋差遣,以济眉急”。注40在翁同龢的支持下,朝廷于九月二十九日批准了北洋的请求,谕“暂调南瑞、开济、寰泰三船迅速北来助剿”。注41第二天,两江总督刘坤一便以“东南各省为财富重地,倭人刻刻注意”,“前敌饷源均关大局,不敢不兼筹并顾”注42为由,要求免派。清廷左右为难,只好将此事暂时搁置起来。十一月七日,即大连湾弃守的当天,李鸿章致电督办军务处称:“海船现仅修好六只,小雷艇仅二只可出海,力量夙单,未便轻进,致有损失。”注43清廷见局势日危,再次电谕南洋,商调四艘战舰北上助剿。署南洋大臣张之洞不便硬拒,便提出要北洋派人“将此四轮管带全行更换”,因其“皆不得力,炮手、水勇皆不精练,毫无用处,不过徒供一击,全归糜烂而已,甚至故意凿沉搁浅,皆难预料”。并激昂慷慨地表示:“统之率以北行,无论胜负如何,必能拼命一战,为北洋助一臂之力。舍此四轮亦所不计矣!”注44实则此皆非由衷之言。李鸿章以此电告丁汝昌,丁复电称:

“查南洋船所缺何项人才,未能悬揣,且往返亦需时日。该船历年操练已久,亦非不能驾驶出洋。应请电致香帅,速饬行速炮、快四船迅将领配一切赶紧备齐,并子药军火多储速配,迳驶来威。昌即酌添得力员弁,再筹会剿。”注45往返电商多日,而旅顺已危在旦夕,张之洞却顿食前言,拒绝派舰北上。当清政府筹办三洋海军之初,左宗棠曾经为之担心:“若划为三洋,各专责成,则畛域攸分,翻恐因此贻误。”注46不幸而被他言中了。李鸿章借调南洋舰只以加强北洋舰队的计划终告失败。

旅顺口陷落后,北洋舰队局促于威海一港,所游弋之处亦不过西至登州(今山东蓬莱),东至山东半岛东端之成山头而已。此时,丁汝昌虽屡被参奏,然仍积极备战。他向各舰发布了如下的训令:

“一、现在新补炮员,技艺尚未娴熟,各舰长务令急于练习,以至精巧,而期临事必中。

二、各舰长公余之时,宜悉心讲求战术,通力画策,勿托空议。

三、各舰所需之弹药火器,务在威海领收存贮,以备缓急。

四、各舰所需之小修理及零星要具,务于威海机厂办之,并着该厂急制应用。

五、煤炭、淡水,各舰皆须满载其量,以为随时出航之准备。

六、凡有动作,皆须敏捷,勿得稍涉缓慢。”注47同时,还整饬军纪,密缉奸细,严禁海军官兵酗酒赌博,明令所有舰员非公务而上陆者处重刑。

从当时威海设防的情况看,尽管北洋舰队力量大为削弱,但日军要想从海上攻入还是极其困难的。威海防御的弱点仍在陆路,而陆上炮台则归陆军指挥。恰恰在陆上炮台的防御问题上,丁汝昌与威海陆军主将戴宗骞发生了尖锐的意见分歧。他们争论的问题有二:

一是如何防御日军从陆路进攻威海的问题。戴宗骞提出了“御敌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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