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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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 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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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很大。此后再经马嵬之变及与太子分离,李隆基一路上细细默想,方有了罪己的想法。

李隆基在制文中还对天下大势进行了一番部署。以太子李亨为天下兵马元帅,领朔方、河东、河北、平卢节度使,让其南收洛阳、长安,担负平叛的重任。

制文中还构筑了对安禄山的包围圈,以永王李璘为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南西道节度使;以盛王李琦为广陵大都督,领江南东路及淮南、河南等路节度使;以丰王李珙为武威都督,领河西、陇右、安西、北庭等路节度使。

纵观此制文,李隆基先追悔罪己,继而以李亨为兵马元帅,诸皇子分路协助致力平叛,其眼光部署皆为上乘。惜李亨已在灵武自立为皇帝,则此文就与李亨有冲突之嫌了。

七月二十九日,李隆基一行抵达目的地成都。他们自六月十三日离开长安,至今整整四十六天;出发时五千余人,如今到者仅一千三百余人。

崔圆将李隆基奉入事先准备好的行宫。该行宫此前系原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的使院,其院宇华丽、竹树茂美,实为盛景之地。李隆基一路上颠沛流离,或饥或寒,如此乍入行宫再处锦绣丛中,竟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李隆基的皇帝生涯,又在成都延续了十四日。其间他先颁大赦令,重申普安郡时所提出的平叛措施,书中写道:“朕用巡巴蜀,问励师徒,命太子北略朔方,诸王分守重镇,合其兵势,以定中原。”其还提出了对待叛乱胁从官员的新策,明确指出“安禄山胁从官,有能改过自新,背逆归顺,并原其罪,优与官赏”,以图分化安禄山的势力。

李亨在灵武称帝之后,当即派出使者前往成都,要将自己即皇帝位的讯息奏知李隆基。使者自灵武出发之时,李隆基尚在普安郡,此后他们又同时向成都进发,其间就隔有十余日的路程。李隆基进入成都行宫的第十四天,灵武使者方才进入成都请求觐见。

李隆基现在偏安成都,早将平叛大计交予诸子,现在李亨来使,他明白朔方在抗击叛军中的地位,心中渴望知道朔方的近况,就急令使者入室禀报。

使者入室后,例先行叩拜之礼,李隆基令其平身,使者手捧一书呈于李隆基,口中说道:“上皇天帝,此为皇帝陛下所奉上表,请予御览。”

李隆基大惑不解,转视高力士道:“嗯。朕如何成了上皇天帝?皇帝陛下又是何人?”

那使者躬身说道:“皇帝陛下已于七月十三日于灵武即皇帝位,并改元为至德元年。皇帝陛下书中所述甚详,上皇天帝阅之可知。”

李隆基此时方知李亨已即皇帝位,其心中鼓荡,脸上颜色不免古怪,遂展表阅览。他将书仔细看了一遍,许久未语,最后缓缓说道:“哦,原来是亨儿尊朕为‘上皇天帝’。”

高力士此时已明灵武城里发生了变故,使者奉旨前来送书,哪儿知道李亨即皇帝位系自发行为,现在观李隆基似乎毫不知情,就在那里一头雾水。

李隆基缓缓放下李亨之表,转对高力士道:“高将军,使者一路劳顿,先将他安置下来,明日再来吧。”

高力士答应了一声,就带领使者走出门外。李隆基瞧着二人的背影,就枯坐于那里默默发呆。高力士去而复返,看到李隆基似入定一般,就侍立一边不敢打扰。

李隆基这一坐便坐了一个多时辰,他长叹了一声,方才发现高力士在侧,就微笑道:“呵呵,想不到亨儿在灵武成了皇帝。”

高力士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默然以应。

李隆基似如释重负,又说道:“如此甚好啊,亨儿即皇帝位,就将天下大任接入其肩,我今后就可在蜀中轻松了。嗯,还尊我为‘上皇天帝’?什么‘上皇天帝’,还是太上皇最为恰切。”

李隆基虽如此说话,心中其实也有许多酸楚,这个皇帝位不是他心甘情愿传给李亨的,反而是李亨自作主张。遥想李隆基当年,其迭设机谋,历经千辛万苦夺得皇帝位,今日儿子又趁火打劫将皇帝位拿走,李隆基心中的滋味一时杂陈。

大凡人的脑子清醒之时,所行之策也多为睿智。李隆基入蜀后反思深刻,如今李亨谋夺皇位,他也能冷静处置。八月十六日,李隆基颁布《命皇太子即皇帝位诏》,其中说道:“今宗社未安,国家多难,宜令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且天下兵权,宜制在中夏,朕据巴蜀,应卒则难。其四海军权,先取皇帝处分,然后奏朕知。待克服上京,朕将凝神静虑,偃息大庭也。”如此说法,就为李亨窃据皇帝位彻底圆了场。其诏中还收回此前命诸王分守之令,让他们皆归新皇帝节制。

又过了二日,李隆基令大臣韦见素、房琯等人携带传国宝玉和《皇帝即位册文》前往灵武,让他们代己举行传位李亨的仪式。

李隆基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皇帝生涯,此后就在成都安心地过着太上皇的日子。

第二十六回 太上皇月下忆昔 古栈道霖雨闻铃

李隆基虽对李亨夺去皇位有些不舒服,然眼前山河破碎,李隆基早已失去往昔的锐气,现在儿子既然愿意挑起平叛的千钧重担,他也就多了一些轻松,开始了悠闲的蜀中生活。

成都较之长安多山多水,满城似掩映在无边的葱茏树木之中,李隆基初入成都正是盛夏之时,满目的姹紫嫣红兼而满鼻的馥郁花香,可以抚慰李隆基那颗破碎的心灵。其行宫所在位于成都西南侧,宫内清流翠筱,树石幽奇,方圆百亩之地,其中建有新亭、流水、竹洞、月台、渚亭、竹溪、北湖、花岛、柳溪、西山、竹径、荷池、柳巷、镜潭、孤屿、梯桥、月池等数十处景观,眼前夏日之时,就见其中石寒水清,松密竹深,甘棠垂阴,皓壁如霜。李隆基初入行宫之时,某日叹道:“想不到鲜于仲通如此奢华,这里的景观似胜过兴庆宫了。”

那些日子,李隆基白日里常常独自坐在柳溪之侧饮茶。他不许别人随侍,身边仅有一小童为自己烹茶。李隆基入乡随俗,现在偏爱剑南蒙顶石花茶,再从青城山间汲来泉水烹之。

时光渐渐流逝,品尝着清冽的茶水,李隆基开始静下心来回忆自己的往事,并反复咀嚼近半年来如电光火石般的皇帝岁月。

这日午后,李隆基午膳后在柳溪边的胡床上品茗歇息,又睡了一个多时辰。待他醒来之时,就见高力士正侧立于身边。

高力士微微笑道:“陛下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只是外面湿气颇重,恐怕会对身子不利,今后最好还是在室内歇息。”

李隆基此前不许别人在侧,知道高力士现在前来,定是有事要奏,遂说道:“我喜欢如此景致,就随意吧。高将军,有事吗?”

“陛下,绵郡太守齐瀚求见。”

“齐瀚?”李隆基一时想不起此人为谁。

高力士道:“陛下,齐瀚昔为中书舍人,曾经品评过姚崇和宋璟,因其颇知史事,善评人物,外人常称之为‘解事舍人’。”

“哦,原来是他。算来他的年龄也不小了。竟然还活在人间,他如何又成了绵郡太守?”

“臣见齐瀚来此,也觉奇怪,就多问了几句。他当初因过被贬为县尉,此后又任两道采访使,再迁汴州刺史、润州刺史,后来不知如何得罪了李林甫,再迁为平阳太守,终为绵郡太守。”

“呵,想不到他的宦途如此曲折,能存留至今,实属不易了。嗯,让他进来吧,如今天色已晚,就留他共进晚膳吧。”

齐瀚入内,此时也是银髯飘飘,李隆基见之不免感叹道:“岁月如刀啊,齐卿昔在中书省之时,何其俊雅飘逸,不料今日也成为一老者了。”

齐瀚礼毕后,忽然老泪纵横道:“臣入蜀多年,本想再难见陛下之面,不料陛下幸蜀,臣……臣感叹由之……”

李隆基打断他的话头,上前携起齐瀚之手,说道:“罢了,不要再说这些感伤的言语。人言老来念旧,我今日见到故人,心里很高兴,我们要好好叙话一番。走吧,我们先去进膳,待膳后再来这里坐地饮茶赏月。齐瀚呀,你此次不要急着回去,在这里多陪我数日吧。”

他们入室坐定,齐瀚举盏祝酒,却见到李隆基面前没有酒盏,脸上有不解之色。高力士见状解释道:“陛下此次幸蜀至于巴西郡,群臣以为蜀中气候温瘴,因而数进酒,陛下不许,并宣旨今后再不饮酒。齐太守若饮酒请自便,就不用再劝陛下了。”

齐瀚知道李隆基酒量甚宏,嗜酒成性,不料入蜀之后竟然断酒,心中顿有感触,遂将酒盏放下,说道:“既然陛下不饮,臣如何能独饮?臣随陛下进膳便了。”

李隆基笑道:“蜀中气候确实温瘴,饮酒有利身体。我不愿饮,齐卿何必相随?你可随意呀。”

齐瀚闻言,顿改拘谨之状,举盏祝道:“如此,臣祝陛下身体康健,这就先饮一盏了。”此后齐瀚边吃边饮,共饮酒六盏,李隆基这日确实有异乡遇故人之感,其瞧着齐瀚畅怀饮食,心中甚觉惬意。

成都较之长安似水汽要多一些,虽一样为天上的明月,坐在成都地面赏月,似乎月轮要温润一些。李隆基与齐瀚膳罢,又携手来到竹溪旁,只听周围流水潺潺,虫鸣蛙声一片;再观水中的月轮随着流水而影影绰绰,与空中的明月群星相映,更添四周的静谧之感。

齐瀚酒量不大,饮了数盏酒后,话语不免多了一些。李隆基今日有了偶遇故人之感,少了一些昔日皇帝的威严,无形中又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他们此时说话渐无拘束。

话题还是从齐瀚当初评价姚崇、宋璟时聊起,李隆基笑问道:“齐卿当初品评姚、宋二人,他们果然心服口服吗?”

齐瀚道:“臣实话实说,他们心中就是有些不满,终归无话可说。”

李隆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姚崇当时志得意满,某日向齐瀚问道,自己与贞观名相房玄龄和杜如晦是否能够相比,齐瀚断然答道:“不如。”姚崇之所以如此问,其实自诩与房、杜相若,闻言后不免沮丧无比。齐瀚此时又补充道:“然姚公不失为救时之相。”姚崇闻言大喜道:“虽救时之相,亦属不易啊!”后来宋璟又谦虚问道:“我不敢与房、杜相比,若与前任之相相比如何?”齐瀚率然答道:“不如。”自是说宋璟不如姚崇。

李隆基叹道:“不错,姚崇果然为救时之人。如今亨儿令房琯为帅兵至彭原,此人不足以破贼也。若姚崇在,贼不足灭也。”

李亨近来在灵武大集士马,又从回纥借兵,就东至彭原,令房琯为帅率兵东进。房琯向为文臣,没有带兵的才能,李隆基由此不看好他。后来房琯与叛军战于渭水便桥,结果大败,由此可见李隆基识人眼光未失。

李隆基现在怀念姚崇,可惜姚崇已逝去三十余年。李隆基现在忽然明白了姚崇当时让他三十年不求边功的深意,又叹道:“姚崇当年不求边功,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基于国家需要恢复生机之因。现在看来,其还是大有深意,姚崇如此不轻易在边关开战,实想形成威慑之力,使四夷畏惧大唐之势不敢轻易启衅,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也。如今安贼叛乱,朝廷不得已自西北等地调兵,吐蕃与南诏又趁乱掠地了。”

齐瀚见李隆基如此怀念姚崇,遂笑道:“陛下如此器重姚崇,为何匆匆将他换下相位,以宋璟代之呢?”

李隆基叹道:“是呀,现在想来,我当初失于匆促了。你品评宋璟不如姚崇,此评甚是,宋璟成为丞相,少了姚崇的赞襄之能,此后多以直言换其名耳。”

其实李隆基当时以宋璟代姚崇,是因为他看到姚崇为相数年后渐有结党之嫌,且其纵子贪赃,难为天下标杆作用,遂选有正直之名的宋璟代之。

齐瀚见李隆基现在贬宋璟而赞姚崇,心中不以为然,说道:“陛下,臣当时品评宋璟不如姚崇,主要是因吏才而论,今日看来,陛下用宋璟取代姚崇,其实长远对天下有益。若让臣今日再品评二人,姚崇实不如宋璟也。”

“呵呵,齐卿为何有了现在的思虑?”

“陛下于开元之初倡贞观故事,罢酷吏之风,姚崇虽有吏才,然己身不正,万难实现陛下之志,而宋璟吏才稍逊,却能开贞观之风。”

李隆基呷了一口茶,叹道:“想不到齐卿颠沛边鄙之地,还能凝思天下大计。好哇,我们今昔就开怀畅谈,好好叙说一番。”

齐瀚也微笑道:“若陛下不嫌臣说话絮叨,臣就信口开河了。其中若有妄言,还请陛下恕罪了。”

“嗯,你还是先说宋璟如何能倡贞观之风?”

“陛下,贞观之初曾经有过一场争论。那日太宗皇帝召集群臣和学士在弘文馆议事,封德彝等人倡言治乱世须用严法霸道,而房玄龄与魏征等人却建言用教化之策。两帮人争论不休,太宗皇帝最终决意以教化治天下。”

此为贞观时期很著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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