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 第93部分

火铳队被他排成了五排，没排一百人，一共五百人负责正面防守。而两边的侧面，则是各留了二百五十人。也是拿着火铳，排成五排，一排五十人。

蒙古人开始了冲锋，沿着他们填好的那条通路，这次排成了松散的队形，向魏刚这边的阵地冲过来。

正对着那些冲锋的骑兵的火铳队员们，在队长的带领下，开始了有节奏的『射』击，五段击，那可是比三段击速度还快的。那些冲锋的骑士们，向着由钢铁组成的死亡弹幕冲了过去，然后纷纷落马，还没等他们冲到那第二道壕沟眼前，就已经死伤了大片。

那万户台吉终于耗不起了，直接下令回撤，这命令倒是让紧绷头皮要接着进行冲锋的蒙古勇士们为之一松，终于不用这么白白的送死了。

伯言台周此时也是听到了下边那统兵万户台吉的汇报，心中也是十分的惊讶，他没想到这小小的右屯竟然能让他损失五千多骑兵，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够着人家，这仗打得，可是着实的窝囊啊。

自然有人过来献计，说是可以先让大队人马吃饭，然后全体负土，把那壕沟填平。这些汉人就是仗着这些壕沟，只要填平了，他们自然是没了底气了。

伯言汗想了一下，觉得也是有道理。自己这边这么多人，总不能就因为损失了几千人，然后就心灰意冷的抑或是吓的跑回去吧，若是那样，自己的部众或是远方其他的部落，怕是都要嘲笑自己了。自己又如何能服众呢。他自己可是自称为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的，拥有黄金家族的血统的，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不叫人笑话死了。

这边偃旗息鼓，魏刚这边却是不敢大意。吃饭的时候，火铳队都是轮流吃的，然后马上各就各位，等着对方再次进攻。

晌午一过，蒙古人便开始了进攻，他们一边派人进攻，一边派出更多的人负土填坑。魏刚这边则是继续放排枪，阻止对方把坑填死。蒙古人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终于把第一道壕沟给填死了。这也就是伯言台周在后边督战，不然，以现下这些蒙古人的战力，怕是早就吓得往回退缩了。给谁谁也不能头顶着子弹往前冲啊，而且还仅仅是要把前边的坑填死，而不是冲向敌阵。

魏刚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些蒙古人大概要付出最少一两千的伤亡，才能把这第一道壕沟给填死。因为填土的人多，所以填的也是快，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这第一道壕沟就给填死了。蒙古人也是因此士气大振，虽然死伤很多，但是现下这战事总算有了眉目。

接着他们又依法向第二道壕沟挺进，不过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离着越近，火铳的杀伤力越大。倒是魏刚这边，火铳队经过连续的『射』击后，这铳管都是发热。好在这边人数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是魏刚却是配备过来三千支火铳，若是自己手里的火铳太热，那就换一支接着『射』击。此时的欧洲人抑或是倭国，战阵上用的主要还都是火绳枪，因为钢材或是铁料质量问题，为了不炸膛，火铳的身管都是很厚，这样就造成火铳很重。倭国也是有能工巧匠的，经过十几年的改进，这火铳造的可是要比欧洲人的要精巧，但是他们用的火铳跟现下魏刚开的工厂里造出的火铳比，还都是差上许多。因为钢材质量要好于他们，所以这火铳质地也是轻巧，便如同后世的步枪一般，因此那些士卒打了半天也是不觉得累。他们接受训练的时候，可是严格按照要求进行训练的，若是谁的姿势不对，动作不连贯，那都是皮鞭子或是木棒子马上招呼上的。如此严厉的训练下，这些士卒们即便是面对对面鞑子的千军万马，也仍旧按照训练时候的要求，一丝不苟的装填，发『射』。大量烟雾弥漫在战场上，好在此时这风刮的倒是及时，把烟雾都吹响了右侧，让整个战场时时的都是比较清晰地状态。

蒙古人在冲向第二道壕沟的时候付出了比前次更大的代价，这让督战的伯言台周有种心头滴血的感觉。要知道他麾下的万户台吉们可都是靠着自己的兵马才能立足于这草原上的，没了兵马，那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仗打得，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够到人家呢，自己这边就死伤这么多了，这可是有点赔本啊。渐渐的，这伯言汗麾下的万户台吉们心里都开始动摇了。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道壕沟终于填完了。伯言汗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可以进攻了。可是等他靠近一看，这些明军竟然在这第二道壕沟后边又挖了三道壕沟，好在这些壕沟没有前两道深和宽。

战场上现下满是蒙古骑兵的尸体，有人的，有马的，很多也都是被推到了那壕沟里，作为填这壕沟的泥土了。

死伤这么大，剩余的蒙古人，不是害怕，就是愤怒。当然，害怕的总要比愤怒的多。但是现下大汗就在身后督战，不可能转身往后跑的，能做的只有打马往前冲了。

排好队形，先是慢速前进，然后快速冲刺。第一道壕沟距离魏刚本阵的距离也就二百米，被蒙古人填平了两道，还有三道，而且在这三道之间，还有两趟木头搭建的鹿角，头上都是削的尖尖的。可惜没有铁丝网，要不然，魏刚真会把这阵地前边拉上铁丝网，到那时候，这些蒙古骑兵，就算有天大能耐，想要破开这些铁丝网，那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让炮兵做好准备！”魏刚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蒙古人集结了起来，知道他们要大规模进攻了。这次进攻，蒙古人最少投入万骑，以自己现下这些火铳队来应对，还是有些不够。

“开火！”随着火铳队队长的一声大吼，五排火铳队又是轮流开始『射』击。他们也不管对面的骑兵有多少，只是机械的在『射』击，至于结果，他们是不回去看的，也是没有时间去看。

这个时候，不光是正面，就连两翼，也是有蒙古骑兵绕过去进行攻击的，于是整个阵地上顿时枪声大作，冲锋的蒙古骑兵顿时纷纷倒地。

“大汗，这样打不行啊，咱们实在是太吃亏，儿郎们这都是白往上送死啊，真是没想到这些明狗们的火铳打成了这样，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啊。大汗，要不咱们先撤下来，仔细商议一番，要不然，这样耗下去，咱们都耗不起啊。”没等伯言台周喊撤退，他自己跟前的一些台吉先是跑到他眼前，开始劝说起他来。

“好吧，那就先撤下来，哼，这些明狗，待本汗攻破这小城，一定鸡犬不留。”伯言台周自己放了据狠话，然后只得借坡下驴。

于是，蒙古人撤了下来，这让在城上指挥的魏刚也是送了一口气。他来的那个时空，有所谓的军事理论家认为，一直部队，如果伤亡超过五分之一，抑或是更小一些，十分之一，那么这支部队就会失去战斗力而溃散。可是现下这些蒙古人，按照魏刚的算计，现下最少要在这城门口的开阔地上扔下上万的人马。这已经足够达到那个数据了，可是这些蒙古人竟然还如此顽强，这让魏刚也是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要是蒙古人还继续猛攻，他就要考虑后撤到城里了。蒙古人这样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好在，现下蒙古人终于撤了，看来他们也是经不起这么大的伤亡啊。

第141章　崩溃

入夜，蒙古人的营帐里灯火通明。远远地看去，连着有三四里那么远。魏刚从城墙上用望眼镜看了一遍，心中很是惊讶了一番。这些蒙古人看来这次算是倾巢而来了，还真是敢舍老本啊。可惜这里是一片草原，没有什么林木，这要是有林木，这个季节，虽然也是下了几场雨，但是要是偷偷的放上一把火，绝对能上演三国时陆逊的火烧连营。

自己麾下的苍狼军鏖战了一天，也是累了，所以都歇息了。但是其中一部分并没有跟着参战，他们就是郑奎和董大郎麾下的骑兵。现下则是由他们负责这晚上的防卫。魏刚本人自然也是不能睡的，他要盯着这些鞑子，看看他们到底还能有什么动静。本能的，他感觉到鞑子晚上会偷袭。这个时代，虽然绝大部分的军队不习惯于打夜战，但是『逼』急眼了，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的。何况鞑子士卒并不缺肉食，他们也不存在所谓的夜盲症。人家见天吃的就是肉，喝的就是马『奶』和羊『奶』什么的，茶叶才是他们稀罕的东西。

还别说吗，还真叫魏刚给琢磨对了。这些鞑子晚上还真是玩起了夜袭。当然他们可不是什么真正的夜袭，而是趁着黑天的时候开始组织人手填壕沟了。

也是巧了，这一天正好是十五，月亮也是格外的圆，照的这夜『色』也不是那么昏暗。大月亮地的，人的活动从城墙上看还是很清楚地。这边执勤的士卒早就发现了远处鞑子的动静，但是魏刚却是没叫士卒们有所动作。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只不过是鞑子们没那种耐『性』，等不到这晚上。若是他们等到今天晚上在进行填壕沟这事，估计就不会有白天那么多伤亡了。虽然有月亮地，但是火铳兵白天打了一天了，也是疲惫了。城外的鞑子却是不一样，人家人多，玩起车轮战，自然是耗不过人家了。看来鞑子也是聪明，知道用自己的长处攻对手的短处。当然，魏刚不是一点动作都不采取，他还是让郑奎领着人出城走了一圈，算是吓唬吓唬那些蒙古鞑子了吧，当然弓箭也是『射』了一些的，也是让壕沟对面的鞑子死了一些人，稍微的阻止了一下那些鞑子。

黑灯瞎火的，原本那些牧民就不愿意出来，那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才出来作战的。现下被大明军兵一吓，立马就作鸟兽散。扛着土袋，原本差不多就要到那坑眼前了，现下则是吓得隔着老远就开始扔。袋子也是不要了，命比袋子重要。

要说这些鞑子现下胆子那么小，其实还都是白日里火铳队的功劳。白日里那火铳一响，这些冲锋的鞑子们就要被撂倒一片。后边等着冲锋的人自然是看到这一幕了。虽然他没赶上，但是夜里偷袭这事却是有他们。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中自然是胆怯。说不怕死，那是假的。若是喝上点烧刀子酒，就着酒劲，大概也是能咋呼一阵子的。可是现下可是没有酒喝的，能喝酒的都是贵人们。大家伙现下都是无比的清醒，谁要是靠到前头，保不齐就要被人家的火铳给打死。他们白日里也是看到了那些中了火铳而死的族人们的。不是胸口，胳膊，抑或是大腿，要不就是别的地方。被打中身子的，那就是一个血窟窿，打中胳膊的，那胳膊十有八九是断的，不是平日了骑马摔断那种，骨头断了，管怎么还有肉连着的，这就是直接连着骨头和肉直接打断。躺在那里痛苦的叫着，比死了的还让人难受。若是遇到打中脑袋的，那就更是惨不忍睹了。整个脑袋就像给人家开了瓢一样，红的黄的都是流出来。好在这样的很多都是直接栽倒在了那壕沟里，现下已经被泥土或是马的尸体给埋上了。你是看不到了。要不然，现下这战场上，大概便满是尸首了。

整个晚上，郑奎和董大郎就领着自己的人马在跟这些蒙古人在玩老鹰吓唬麻雀那一手呢。这些蒙古人也是皮实，愣是这么耗了一个晚上，也没见的他们撒手。这边郑奎和董大郎则是累的眼睛都是通红。他们哪里知道，这些鞑子那是仗着人多，在玩车轮战呢。

好在现下是五月，白天长，黑夜短。晚上按照魏刚的手表，那得是七点钟左右天才黑，到了下半夜四点钟左右，这天可就亮了。黑夜一共加起来才四个时辰左右，八个小时，郑奎和董大郎的麾下人马还算能坚持的住。连续作战训练，可是他们日常训练的一个科目。魏刚那个时空可是看过成吉思汗的电影电视的。蒙古人的战斗力，不是体现在临战勇猛上，而是体现在韧『性』上。他们从蒙古草原能够一直打到欧洲去，那是靠着一股子韧劲，便是遇到那个时代的欧洲重甲骑兵，他们也是靠着这股子韧劲才把对方干掉的。若是硬碰硬的冲锋，怕是就没有所谓的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了。魏刚麾下的骑兵，那是将来要在草原上应对蒙古人的，所以这连续作战能力，那肯定是要提高的，要不都没有脸叫苍狼军。

天亮的时候，蒙古人停止了『骚』扰和填壕沟的战术。差不多歇息了能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只见城外一里地远的地方，蒙古人重新集结在一起，看他们那架势，是要开始正式攻城了。此时，那三道壕沟，也是给蒙古人填死了两道，后一道离着晚上跟他们对峙的明军实在是太近，他们越是靠近，死的人就越多，所以并没有动多少。

若是魏刚还像昨日一样，领着人马出城，怕是这次蒙古人是不会再吝啬自己的骑兵了，最后一道壕沟，实在是太窄了，纵马一跃便能过去。

魏刚看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中笑容，他只是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