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柳畅也很潇洒:“是我说错了,几位爱妃替我记一记,润之公吃得辣,吃不得麻!”
胡林翼很是感动,道光皇帝亲近臣子,也就是这番气度,他当即说道:“多谢陛下了!”
柳畅又扒了两饭,喝了一大口汤,才问起了胡林翼的来意:“胡相,你我君臣一载,还是第一次这么坐在吃饭,坐在一起谈事,所以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了,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吧!”
现在胡林翼又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他才体会李鸿章话里的意思,这位柳绝户别看平时只是中人之资,可是真正办起事来,可绝对不简单:“陛下,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
他停下好一会,才想到怎么样组织语言:“就是河南山东的白莲教……”
“不是白莲教!”柳畅纠正了一番:“应当是八卦教,特别是离卦教。”
有清一代,清朝政府对于这些花样百出的地下教门都是笼统地称呼为“白莲教”,对于其流传源流、理论基础等许多细节都没有搞清楚,但事实并非如此,正统意义上的白莲教,到了明朝中叶已经彻底灭绝了,有清一代的教门大体与罗教、八卦教、闻香教等晚明教门关系深远,信仰的是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龙华三度等教义,与信仰弥陀净土的白莲教相去甚远。
现在在河南、山东发动叛乱的主力就是八卦教系统,尤其离卦一脉最为积极,胡林翼见柳畅纠正了自己的一个小错误,也不生气:“不管是什么教门,八卦教也好,白莲教也好,其实都是一回事。”
柳畅同意他的看法,点了点头,几位娘娘倒是很知趣都继续吃饭,根本不敢打搅柳畅与胡林翼之间的谈论,胡林翼继续说道:“今天西班牙使节的表演,想必陛下也是看到的,现在西班牙人、俄罗斯人与这群白莲教匪一齐发动,确实背后必有人操控。”
柳畅多说了一句:“还得加上一个,清妖也动手了,僧格林沁拼了老命过了旧黄河,想赚我们点便宜!”
胡林翼当即说道:“所以老臣想说一句话。”
“老总理,请讲……”柳畅对胡林翼格外客气:“我洗耳恭听!”
到现在胡林翼算是彻底体会到柳畅的长处,因此他开口说道:“陛下起于草野之间,最知民间忧苦,对民人最多怜悯,纵是教匪亦不例外!”
他话锋一转,已经开始批评起柳畅来:“可是陛下纵然爱民如子,但是白莲教首却不知陛下用心,公然勾结俄罗斯夷兵,大事叛乱,陛下拳拳爱人之心,反而纵容这些乱匪,如今贼势遍及山东、河南、广西、广东诸省,苏浙赣皖亦多波及,陛下不可有仁心之念,当以霹雳手段平定教匪!”
这是说柳畅手段太软,不过柳畅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诸省之乱,与俄罗斯夷甚有关系?总理,此话不可空谈!”
教匪变乱是一回事,勾结外夷又是另一回事,胡林翼信誓旦旦地说道:“若非勾结俄罗斯夷人,岂有起事时间如此统一,令我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其中必有人操纵,陛下慈心一片固然是好,但是平定教匪,却需硬手段!象金楼寨这样的教匪巢穴,非得洗寨不可!”
“洗寨!”柳畅笑了笑:“过去在浙省转战,得承清妖不弃,赠我美号,只是这些年空有虚名,不得其实,既然总理坚持,加上教匪勾结外夷,自然需要雷霆一击,洗几个教匪寨子算什么!”
这才是柳畅的霸气,只不过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不过总理说教匪同时起事,必然有人在后替俄罗斯人操纵?当真有此事?”
胡林翼当即回复道:“虽无实据,却有其事!”
柳畅当即关心起这件事来:“好,这件事就烦劳总理了!”
※※※
柳畅与胡林翼所说的那个“背后操纵之人”,现在就在黑龙江畔的流水之间,带着满腹豪情对着已经起复了两次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说道:“总督阁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策动山东、河南、陕西、安徽、浙江、广东、广西、江西的教门与会党起事!”
对于清代的秘密社会来说,北方以世代相传的地下教门,南方则是天地会这类会党的天下,会党彻底压倒教门还是太平天国以后的事情,对于这人的表现,穆拉约维夫表示相当满意:“你办得非常漂亮,非常好,俄罗斯是不会忘记你的情谊!”
“我不要什么情谊,我要的是你们俄罗斯实现你们的承诺,没错,我就是想当中国大皇帝,你们答应过我,只要我把这件事办好了,就借我三万精兵,杀进关去,扫平柳绝户!”
穆拉维约夫看着奔腾不息的黑龙江江水,看着江面上的点点浮冰,看着南方的锦秀山河,心中已经想到了一幅俄罗斯大军在整个长城以北纵横无敌,吞并了一块比俄罗斯本土还要大的国土,心中自然有许多激动:“没错,我们会实现我们的承诺,但是这也需要你们更努力一些!”
“我需要的是实实在大的支持!”这个野心家大声嚷嚷道,他的俄语已经相当熟练,到了不用翻译的程度:“我葛孟晋才是真正的大皇帝,我一定要逮到那对奸夫淫妇,把他们用一千种手段折磨到死,我一定……”
没错,这个人就是葛孟晋,曾经在浙闽洋面上风行一时的葛五爷,叶娘子曾经的前夫,只是自从虹军攻克舟山之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没同布兴有混在一起,因此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投奔了俄罗斯人,甚至还搞出这么大的风浪来。
穆拉约维夫不同意葛孟晋的说法:“我们已经给你最大程度的支持,关健是你没能组织更大规模的军队。”
“我需要三万名俄罗斯精锐战兵,可是你们现在给我多少兵力?一个哥萨克连队,加上一个炮兵连,一个步兵连,仅此而已。”葛孟晋有满腹的不平要倾诉出去:“我如果要征服整个中国的话,至少也要一万名俄罗斯士兵吧!”
穆拉约维夫也咆哮起来:“可是你答应的部队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你曾经向我们许诺,会有一万名士兵协同我们作战,这一万人又在哪里!”
葛孟晋朝着空气中抡了一拳,他愤怒地说道:“可是我已经尽力了,而且我现在有着一支精锐的小部队在协同你们作战。”
这支“精锐的小部队”论规模一点也不小,他有一个二百五十名骑兵组成的骑兵团,六百五十名步兵、炮兵组成的两个步兵团,总共拥有九百名士兵,这九百名士兵都是葛孟晋辛辛苦苦从华北各地纠集来的亡命之徒,还有一些甚至是他从广东找来的叶名琛残部,但是他的部队规模已经到了极限,即使加上俄罗斯人安插进来的援兵,也不过一千人出头而已。
光靠一千余人的兵力是不可能实现葛孟晋的皇帝美梦,因此他向穆拉约维夫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难道俄罗斯帝国放弃整个中华帝国了吗?”
第552章 亲王
“俄罗斯帝国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进取的决心!”穆拉约维夫很干脆地回答葛孟晋的问题:“所以我私下已经向亲王阁下请求,尽最大努力帮助您的事业。”
“我需要更多的士兵,更多的军官,更多的武器和更多的银圆!”葛孟晋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还需要几座军营,一千五百匹军马,以及全部的马具,还有……”
穆拉约维夫作为一个理智的俄罗斯人,明白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一件事,要把一桶火药运到西伯利亚,需要花费的代价往往是几桶甚至几十桶火药的代价,有些时候往西伯利亚运来一桶火药,足够在本土制造六十七桶火药。
只是现在俄罗斯人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便宜的办法,那就是通过在美国的代理人从美国订购军火与一切物资,然后美国商船越过整个太平洋或是北冰洋,把成船成船的物资运到远东来,但是这个办法照样有着巨大的风险与巨大的损耗,而且远东港口的吞吐能力也有局限。
这是二战中美国援苏的主要运输途径,那个时空的日本人痛苦地看着成百上千的美国轮船挂上中立国的旗帜,然后向着远东输送去无数物资用来对付自己的盟国甚至是自己身上,但是在这个时空之中,俄罗斯人在远东还找不到一个能大量接收物资的港口,更不要说远东的大部分港口都不是不冻港,每年运用的时间很有限。
“这不可能办到,要获得我国的支持,您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穆拉约维夫板着脸说道:“我们的援求是有限的。”
“我知道,我知道!”葛孟晋这个胖子踩着灵活的步伐,抓住了穆拉约维夫的手说道:“所以我将向俄罗斯帝国称臣,并要求把整个关外,整个蒙古都让给俄罗斯帝国,我只需要关内旧黄河以北的领土作为我的公国。”
他现在已经搞清楚一点,那就是在帝俄的统治之下,依旧有着不少保持相对独立性的公国或是其它形式,比方说是芬兰大公国,俄罗斯人对于芬兰大公国只有形势上的宗主权而已。
葛孟晋甚至不惜让出更多代价,他觉得自己只要成为历史南北宋之际的伪齐就可以了:“为了对抗邪恶的叛军,我的新国家必须得到俄罗斯帝国的大力协助,俄罗斯帝国可以在我国的重要城市,可以优先开发我们的港口、矿山、森林和农场,还可以帮我们修建铁路,如果没有俄罗斯朋友的协助,新国家甚至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为了多拿到一点资源,葛孟晋不惜出卖自己的一切,因此穆拉维约夫似乎在连连点头:“那么,在你们的新政府之中,必须有着俄罗斯顾问吧?”
“没错,不管是军事顾问,还是政治顾问!”葛孟晋当即回答道:“还是经济上的顾问,都是我们的老师。”
他眼巴巴地看着穆拉维约夫,希望他这番话能打动这位西伯利亚总督,而穆拉维约夫也似乎被葛孟晋说动了,他终于松口了:“新公国是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而且永远是俄罗斯的坚定盟友吧?”
“没错!”葛孟晋挥着拳头说道:“我们永远是盟友,哪怕是沙皇陛下要我把老婆拿出来,我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这就够了:“这样的话,虽然我们仍然只能提供有限的帮助,但是我将尽力提供一切方便,我将一次性给你六万卢布的经费,除此之外,还将提供二千五百杆步枪,十八门大炮,以及大量的火药、服装,还有我们将向你移交经过训练一个步兵团的中国步兵,那将有七百名士兵,除此还有一千二百名中国俘虏也将移交给你们!”
“太感谢了!”葛孟晋都用手擦去了飘然而落的泪水:“吾将是永远是沙皇的走狗!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获得更多的俄罗斯连队!”
“没问题,支援你们的俄罗斯连队将增加一倍!”穆拉维约夫痛快地宣布了这个结果:“希望你能在旧黄河以北击败叛军的部队。”
“太感谢了。”葛孟晋搂着穆拉维约夫大声叫道:“从现在开始,我将是一位俄罗斯人,今夜,我们都将是俄罗斯人……”
※※※
葛孟晋搂着抱着总督阁下整整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满意带着两名俄罗斯保镖离去,而几分钟之后,一位英俊帅气的高级军官已经找到了穆拉约维夫,他跳下马来,询问道:“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殿下!”穆拉维约夫回答道:“虽然这样的莽汉,在莫斯科的大街之上用一个金卢布可以找到一千个,但是我们的事业需要他。”
被称为殿下的人,正是现任俄罗斯沙皇的亲弟,沙皇事业中不可缺少的助手,沙皇最为信赖的康斯坦丁亲王阁下,只是他对于葛孟晋颇为不满:“背叛自己的人,永远不可能高飞的雄鹰,我觉得我们是在浪费时间,我现在应当是华沙,或是莫斯科。”
康斯坦丁的坦诚显然获得了穆拉维约夫的好感,虽然他是帝国向东扩张事业的鼓吹者与实践者,但是他同样认为康斯坦丁亲王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一个外国人是很难想象俄罗斯人对康斯坦丁亲王的爱戴,比起来亚历山大二世来说,康斯坦丁亲王有着后者欠缺的行动力与仁慈,他对农奴与新征服的波兰领土都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因此他应当在华沙获取波兰人民对帝国的拥戴,或者在莫斯科主持帝国最关健的农奴制改革运动。
但是新加冕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却把年轻的康斯坦丁亲王送到了西伯利亚,并担当了整个向东扩张的总司令官,当然也有一种传闻,说沙皇虽然信赖亲王阁下,但是很多时候有弄臣在其间离间兄弟关系,因此沙皇对于康斯坦丁亲王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绪,所以才特意把亲王变相地流放到西伯利亚来。
作为向东扩张事业的关健一员,穆拉约维夫不能相信这种的流言,正如他不得不坚信东正教一样,因此他不得不回答:“您成为阿穆尔河、吉林、辽东与整个蒙古的征服者,意义超过了您在华沙或莫斯科的事业,您难道想陷身一群官僚的文山会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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