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日子又回来了,瑞安先生的英国洋行长期以来与法国人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可是今天夜里,他已经在自己的沙龙大声宣扬叫组织一支英国志愿军干涉中国人的内战,而许多原本抱着中立立场的英国商人也是站到他的身边,对这个建议表示强烈的欢迎。
而另一方面,德蒙斯那家铁路股份公司的股票原本已经是近于一文不值,可是现在又想起了这家公司拥有着某些中国铁路的特权权,许多人已经在郑重与德蒙斯谈论着工程实施的具体细节,而德蒙斯想的不仅仅是铁路公司那么简单,他和瑞安先生一样,都宣布如果法国人与俄罗斯人不退出这场远征的话,他们这些正义的欧洲人将会组织一支志愿军,给以法国人一个好看。
越来越多的消息已经汇总到上海这个冒险家的城市来,大家不得不佩服一位英国商人的勇气,他居然在停战协议刚刚签订的时候就率领着一艘临时改造过的英国蒸汽船驶入了内河,并将近百名虹军伤员运送到上海来进行治疗。
只是很快上海的药品批发商发现自己处于天堂与地狱之间,这一场会战中的双方有着惊人的损失,整个上海港的库存已经为他们的大手笔消耗一尽,药品价格上涨了整整四成还处于有市无货的地步,而他们发现香港地区的库存也被某些同行一扫而空,看着如此惊人的订单却无力吃下,一些聪明人的药商已经在实验室里折腾起来。
而法兰西帝国的威望也降到了有史以来的低点,金法郎的兑换值整整下降了一成还多,许多商号已经不肯接受法国军队的赊账或是用法郎来支付,一定要求支付硬通货或是银圆,而让法国商人最为难堪的是那些不断运回来的伤员。
有大量的重伤员甚至没坚持到上海城就已经回归主的怀抱了,但是现在收容的重伤员甚至超过了整个上海中西医院的极限收容能力,高峰期甚至有五十到一百名重伤员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即使是几天之后情况稳定下来,每天依旧有二三十名重伤员死亡。
在这种情况下,上海的西方人都把怨气发在法国人身上,而新闻记者的笔更是厉害,自从鸦片战争以后,他们就没找到过比这个更好的题材,他们写出来的报道注定要刊登在欧洲大陆的头版头条上。
“又一个滑铁卢!”
“火刑架上的圣女贞德!”
“克里米亚的荣耀与孟托班的失落:八千名法军士兵战死,一万人负伤!”
“一万个十字架:孟托班与他的私人战争!”
“这不是滑铁卢!一万名法兰西军人的不归之路。”
所有的新闻报道都追求着新闻轰动性,法军的伤亡足足是实际损失的好几倍,事实上这一场战役打下来,法军的阵亡者,包括重伤后送死亡者不过是一千二百人而已,虽然还会零零碎碎地增加,但是绝对没有达到新闻报道上的那种数字。
但无论是上海的法国人还是英国人,都清楚得明白了,法国人的远征已经结束了,即使是一千二百的阵亡数字,也是法国公民也无法接受的损失,只不过大家都刻意突略了一点。
那就是截止到现在为止,法国人确确实实与中国人实行了临时性的停战,但是俄罗斯人还没有。
到现在为止,还有将近两千名俄罗斯远征军在数万虹军的围攻之下做着最后的死斗,他们为了整个欧洲的利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可虽然有着同样的肤色,信仰着同一个上帝,上海的西方人却遗忘了这些苦难的俄罗斯同胞,甚至连在虹军仁慈之下撤回上海的法国人也对俄罗斯人的遭遇视若未见,他们唯一做的事就是把俄罗斯远征军留在上海城内的部队给缴械,只是这样的行动却获得了整个上海华洋两界的一致赞美,一致认为是维持上海和平最好的措施。
至少在之前的行动之中,虹军确确实实地履行了与法军的停战协议,法军几乎毫无阻碍地撤回了上海城,只是俄罗斯远征军成了最大的牺牲品,整个俄罗斯远征军几乎都没有撤回来,就处于虹军的全面围攻之中。
“解决不了法国人,解决俄罗斯人也不错!”柳畅看着远处村镇上悬挂着的双鹰旗,对着这群虹军的军官笑道:“之前法国人之所以敢在上海掀起风浪来,固然是自身有万把兵马,可是俄罗斯人派来这几千远征军也是助长了他们的胆气,现在只要灭了这几千俄罗斯人,孟托班就连一根手指都别想动弹了。”
“燕王殿下说得甚是。”李鸿章笑着说道:“说的极是,孟托班遇此大挫,再折去俄罗斯人这一臂,他怎敢再举兵事。”
只是对于李鸿章的赞美,虹军的干部却抱以质疑的眼神,这人太油滑了,而且对洋人了解也够深入,如果留在上海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而周秀英则是直接指着那面在硝烟中挺立的双头鹰旗:“殿下,关健是把这些俄罗斯人都收拾干净了……”
柳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这面战旗,终于下达了命令:“告诉俄罗斯人,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现在不投降的话,接下去将不再接受他们任何形式的投降!”
“告诉他们,法国人已经抛弃了他们。”
第474章 叛乱
“法国人已经抛弃你们了……你们的沙皇也抛弃了你们,投降吧,俄罗斯人……不要进行无意义的抵抗!”
在大约五分钟的劝降之后,从前面的村镇传来了一声枪声,接着是控制不住的哭声,但双鹰旗仍然悬挂在镇子的制高点,就在虹军以为不得不以武力解决的时候,却看到有一名俄罗斯人手持一面白旗走了过来:“我们愿意停止战斗行动!我们愿意停止抵抗。”
在如此恶劣的作战形势,即使是超人都不可能改变战场的形势,何况是这些弃子而已,而起先的那声枪声事后证明一名俄军少校举枪自杀的绝望行动,为俄罗斯远征军在中国上海附近的作战行动作了最后的注解。
在这个据点附近投降的俄军足足有三百八十名,其中包括了一百六十名伤员,除此之外还有几十名外籍军团的雇佣兵与三百多名清军,只是当这个据点的俄罗斯军队投降,其它更小据点的俄罗斯军队也再不能坚持战斗下去,带头投降的俄罗斯中校面容苍白,几乎被沉重的压力压跨了,但是他还是为整个俄罗斯远征军争取最后的利益:“亲爱的燕王殿下,我们愿意停止一切对抗行动,并向您交出武器、辎重和其它非个人物品,但是也希望您尽快能以人道主义的精神将我们遣返。”
战争的俘虏遣返必然是提上日程,但是鉴于俄罗斯人对于远东的野心,柳畅并不觉得这样的行动在短期之内有着任何的可行性,不过他还是善意地作出了表示:“您与您的士兵,都将会受到最好的招待,你可以把这当作你们自己的家,放心吧,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以隔绝友谊的存在。”
“中俄两族人民之间,并没有什么可以隔绝友谊的存在。”这句柳畅的名言现在是第一次说出,只是在场的军官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重大意义,他们只是对于柳畅对俄罗斯过度宽容有些不满。
“谢谢您的好意,我的人员需要大量的药品与食物,如果您能在这方面提供帮助,我将感激不尽。”格拉乔夫中校并没有听出柳畅的言下之意:“我能保证所有人都保持着最理性的克制。”
而这一场在上海附近展开的空前血战也基本告一段落,周秀英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我们终于打败了法国人与俄罗斯人。”
“不是打败,只是打成了平手而已。”柳畅并不认为这是一场胜利,但是这场战争的胜利代表着虹军将会有着更宽广的目标,虹军下一步将不再局限于一省一府的攻略,而是把目光放在整个中国。
李鸿章很明白他的意思:“燕王殿下的意思是,虽然在战场达成了胜利,但是接下去还需要与洋人好好谈一谈,好在洋人的协助之下成就霸业。”
“一万八千人的大牺牲。”柳畅提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
没错,一万八千人,在虹军的历史上这样大的牺牲还是第一次,但这么大的牺牲是值得的,法国人与俄罗斯人的失败代表着柳畅有着与英国人对等谈判的资格。
没错,只是一个对等谈判的资格而已,在这之前,英国人顶多只认为虹军是一个中国内战中的交战团体而已,而在取得这样的胜利之后,他们才会承认中国人有着与英国人对等谈判的资格。
只是这样的谈判并不轻松,很多时候将决定了整个中国历史的走向,只是他刚想到这时候,那边已经有快骑传来了一个坏消息:“福建石云庆发动叛乱,卷入叛乱的部队史无前例,据称有七个营又十七个独立连,闽北震动……”
如果这件消息在几天之前抵达柳畅手里的话,柳畅绝对会有胆战心惊的感觉,可是现在李鸿章却是站了出来:“燕王殿下,石云庆无知小儿不服王化,意图叛乱,吾正有一人推荐给殿下以平乱局。”
柳畅也是笑了:“连英国人与俄罗斯人都打成了平手,还怕一个小小的石云庆不成……”
……
可是对于在湘赣边境上的曾国藩来说,石云庆起事的消息可以说是天降甘霖:“太好了,太好了,石云庆毅然举义,这正是我湘人反攻南昌的天赐良机,如今红贼主力正在江浙与夷人相持,折损极多,我们正好抄袭贼之后路,一举规复南昌……”
只是曾国藩这么说,湘军这些宿将却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就连一向称为勇将的鲍超都低下头去,不敢正对着曾国藩。
不是因为别的缘故,而是几个月之前的南昌战役给了湘军以毁灭性的打击,直到现在为止湘军遭受到的重创还没有回复,鲍超一遇到霆军的将士提起了南昌之败,那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曾国藩没想到自己的一腔热诚居然换了个冷场,只能求助于一旁的幕僚赵烈文:“烈文,现在红贼精锐都尽集于东南,江西只有贼之偏师,现在又有石云庆举义,正是天赐良机,你给大家好好说一说。”
赵烈文却是板着脸说道:“侍郎,现在不是反攻南昌的时机,不如再等一等,等到东南战局分出胜负再说,何况现在石云庆虽然成事,但是他打的可不是我们大清的旗号。”
赵烈文说的没错,石云庆虽然在福建起事,号称有十几个县的虹军驻军与他一同起事,总兵力达到两万有余,但是他可不是投向清军这边,恰恰相反,他自行打出了唐王的旗号。
曾国藩知道石云庆靠不住,但怎么说这支部队也是一支强兵,他当即说道:“可是烈文,现在江西红贼本来就势弱,又面临着湘鄂两省的压力,背后又有石云庆生变,我们现在不反攻南昌,以后等红贼在江西扎稳了根,就找不出机会了。”
赵烈文却不看好石云庆:“问题是石云庆此贼起事,能否持久?我湘军可经不起再一次挫败了,南昌之役,堪称我湘军起兵以后空前挫折。”
那边在南昌之役逃得一命的李续宾也说了一句实在话:“侍郎,反攻江西不是您一人的事啊,您应当多听听润生的意思。”
“润生?”
曾国藩知道现在湘军的局面一半在自己手里,另一半则在胡林翼手里,可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主张:“反攻南昌势在必行,如果你们不愿意干的话,我带新勇入赣,可叹……三湘子弟今犹在,不见当年塔齐布。”
曾国藩是铁了心把这次反攻南昌执行到底。
……
“石云庆怎么有这个本钱抄我们的后路?”霍虬显得怒极攻心:“如果不是他在我们背后来这么一刀子,我们说不定都打进了长沙了!”
虽然自从第一师东归之后,江西战局就在整个虹军的战略布局处于次要的地位,但是还是在江西组建了第二军作为攻略长江上游的总机关,而新任的第二军军长霍虬也愿意烧几把火。
毕竟在江西战场的头号骨干是他的第二师,在很短时间之内霍虬就整合好了江西战场上的旧太平军,特别是林启荣与黄文金这两支老太平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骨干部队给他极大信心,更不要提他还从江浙运来了相当数量的军火。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石云庆这么一记重击,让霍虬的整个布局都只能从零开始,而那边陆子云则冷冷地说了一句:“这个本钱,这个问题还得天纵了!”
作为楠溪二云之一的云天纵,一听到陆子云这句话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只能苦笑了一声:“前次石云庆说是在福建有大行动,向我借去了五百杆旧燧发枪及步枪弹五万发。”
五百杆燧发枪与步枪弹五万发在虹军之中现在算不了什么部队,何况虹军的主力部队已经开始全面换装米尼步枪,但是问题是这批军火的流出方向不对数,霍虬差一点跳起来了:“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天纵,你真糊涂了!”
云天纵真是无地自容,他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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