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的马队在这一轮射击中,仿佛下饺子一般有许多骑兵被打下马来,有的军马痛苦地在地上打起滚来,但是总体的战果却不如意,不过是打倒了二三十骑而已。
“快射击!快装填!”陈宁平大声命令道:“听我的命令,连长陈宁平在这里!”
有了他的声音,整个连队的情绪总算安抚下来,没出现逃兵,但是大家心里依旧没底。
眼前是一片白烟,还有轰鸣呼啸而来的马蹄声,马队越来越近,有人甚至怀疑自己能听到了战马的响鼻声。
他们对于自己构筑的胸墙没有多少信任,不认为这样低矮的胸墙能挡住铁骑的轰鸣,他们顶多有一两轮射击的机会而已。
虽然这一道胸墙是他们自己精心构筑的,甄长宇事先已经说清楚,谁挖出来的胸墙,谁就在那里守着,因此官兵们没有人敢于偷工减料,但是这样的胸墙显然摆不住马队的冲击。
在这种情况下,楠溪团二营没出现逃兵,只是有个别人员激动地不知道怎么装填弹药了,已经可以说是极其优秀的表现。
白烟大致散去了,黑云已经近了,陈宁平挥动连队旗大声叫道:“装填,射击!”
现在马队已经越过了曾经让清军步兵大吃苦头的栅栏,他们高呼着,嚎叫着,而这一次只有四五十杆步枪完成了装填,而取的战果更少,只有十余骑被打倒在地,然后被大队的马队所淹没。
而炮兵也集中全部的火力再次轰击僧王的马队,这次的战果依旧是差强人意,只有一发榴弹打倒了三四匹马,让清军的冲击造成了不大小小的阻碍。
那边胜保看到僧王的马队所向披糜,眼见离虹军只有十几丈的距离,大声叫了一句:“好!”
僧王则是说道:“红贼顶多能再开一轮枪!”
事实上有些官兵已经慌乱起来,面对这样的黑云压城,没有压力那肯定是假,即使是陈宁平自己,都有放下大旗向后退却的念头,但他还是大声叫道:“顶住!装填,射击,就这么简单,胜利属于我们!”
黑云压了过来,伤亡越来越小,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在朝胸墙冲刺了,有些清军已经把自己的长兵器抓在手里,准备冲到胸墙前的时候一调马头,然后将手里的兵器刺出去!
他们已经看得清楚,眼前的这道胸墙镇守的红贼不到三百名,而他们的军装、军帽,甚至军官们的白色武装带,一切都一目了然。
正当胜保与僧王都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突然马失前蹄,整个人向前翻去,接着整个前锋都消失在大道上--不,是被泥土淹没了。
“陷马坑!”
僧王第一时间看透了红贼的战术,红贼除了那一道栅栏之外,居然还在距离胸墙只有几米的地方设置了一道长长的壕沟,或者说是陷马坑。
整个马队的前锋就直接冲进了这道长沟里,然后在里面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掺叫声,也不知道其中到底设置了什么机关,但是站在僧王这边,能看到里面的人与马都在痛苦打着滚。
整个马队被这剧烈的变化而惊得口瞪目呆,很快有些骑兵惊慌地停住了马,却被后面的大队撞下去,还有的骑兵仗着自己的骑术不错,硬是壕沟之前上演了一出策马跳跃,只是成了悲剧的主角,整个人直接摔进了大沟,生死不知。
就在这瞬间,这道数丈宽的长沟终于露出了其狰狞的真面目,压城的黑云一下子就停在了长沟之前,看着长沟里已经至少有一二十骑在那里打着滚。
而陈宁平现在整个人就带着连队旗冲到了胸墙面前,他已经看见清军骑兵的手足无措,大声命令道:“听我的命令,装填!射击!”
刚才失去了战意的虹军官兵,现在却恢复了勇气,他们得意地看着对面成千数百的战马就进退不得,用力控制着战马不要摔到沟里去。
“放!”
近三百杆步枪发动了齐射,从右到左遂次开火,事实同一时间至少有着数十杆步枪的枪口跳动着焰火,成打成打的清军骑兵就在长沟之前摔下马去,有些人干脆连人带马都倒在血泊之中。
甄长宇也大声叫道:“炮兵,炮兵,齐射!”
就象起初步兵在被压在栅栏之前一样,现在整个清军马队就密麻麻地挤在长沟之前,时不时有不幸的家伙一头栽进了长沟之前,而后面的马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拼命向前挤,这样的好目标从哪里找。
“放!”
十二磅山地榴率先开火,狭窄的地域内挤满了战马和骑兵,无数的弹片洗礼了这一片区域,随时都有人与战马翻倒在地。
又是三面交叉的十字火力,无数的枪弹、霰弹、实心弹、葡萄弹就把这片区域洗礼了一回又一回,现在虹军的步兵兴高彩烈地一边装填,一边开火,而眼前已经是一片血瀑布了。
“好恶毒的红贼!”僧格林沁看得差点摔下马来了,他大声叫道:“快撤回来,快撤回来!”
只是胜保却是狠心肠的人,他大声叫道:“郡王,成功得失就在此时,填平了这道壕沟压过去,压过去!”
在胜保的眼里,只看得胜利之外,没有伤亡数字,即使是队伍在虹军的炮火之中死伤掺重,他依旧是叫道:“僧王,退不得!用人命填平了壕沟!”
但是胜保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他估计这道壕沟不过三五丈宽,填上去一两百人马后继的马队就可以如履平地,僧王却不一样,他大声叫道:“鸣金,鸣金,快退回来!”
鸣金鼓敲响了,正在长沟之前手足无措的清军马队一听到这一轮鸣金鼓,那就赶紧转向,拼命地向后退去。
他们来得威风,退得十分狼狈,虹军的枪炮可不会放过他们,让他们在身后又留下了三四十具人马的尸体。
现在整个马队已经是从血海里退回来一样,僧王的眼泪差一点落下来:“我对不起你们啊,军兴以来,马队从未有此败!”
“胜负常有之事!”胜保却是硬心肠,他说道:“这次差一点就拿下了!”
而在虹军那边,而是一片欢腾,甚至连侧翼牵制的清军步队也因为这样的欢呼而惊得退了下去。
现在狙击阵地前面,长达两丈六尺,深约一丈有余的长沟已经真正暴露出来了,那里面已经被清军的人马尸体填满了一小半,如果按胜保的方法,说不定把整个马队都填进去,说不定真能填出一条路来。
但是清军的骑兵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胜保的牵线木偶,即使僧王不让马队退回来,他们的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陈宁平挥动着军旗,大声叫道:“弟兄们,这是我们连队上最辉煌的一天!”
第353章 全胜
最辉煌的一天!
陈宁平说的一点也没错,所有的官兵,不管是炮兵、工兵还是步兵,都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呼啸,如果不是战斗还没有结束,说不定会有人乐得在地上打滚--这不可是象清军那样痛苦地在长沟里打滚。
就连甄长宇这个营长都有些失态,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还不错,今天还不错!”
何止“还不错”这三个字可以形容这一场胜利,整个步兵第三团二营不但没重复二团三营的失败,而且还以一场华丽的胜利宣告他们是最好的部队。
先是以一个步兵营两次击败了胜保统带的步兵突击,然后又是刚才让僧王的马队痛苦地折去了一翼,没有比这更漂亮的战斗了。
而在对面,僧王与胜保都脸色铁青,虹军挖掘的长沟现在在马队的冲击之下已经暴露出本来面目,僧王连声说道:“没想到柳绝户竟是如此恶毒,太过阴狠,他就是为了防着咱们大清的马队啊!”
这是高估柳畅,事实上这道长沟根本不是为僧格林沁的马队准备的,甄长宇原本准备是用来对付胜保的步队,只是甄长宇河肯用心,鉴于李元度之前的工事草草而告以失利,因为集中了全营的力量日夜不停掘出这条壕沟来。
即便如此,以一个步兵营的力量想在两天之内挖出这样的长沟还是十分困难的事,幸亏营里有加强的一个工兵排作为基干,各个连队轮流上阵,日夜不停,终于在大道上挖出一道让清军绝望的长沟,接着又以挖掘长沟所得泥土来修筑工事,先是将大道垫高,然后再修筑了胸墙,这才形成了陈宁平现在那个居高临下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胜保的步队没冲到这道长沟之前,倒是僧王的马队中招了,现在长沟里仍然能听得战马的呻吟声、响鼻声,站在陈宁平的位置往下看,甚至还能看到几匹倒在地上的战马。
而僧王则是双手冰凉,他连声问道:“退回来多少马队?马队退回来马队!”
他的关切之情流露于表面,带队冲锋的军官大哭起来:“启禀郡王,此次出征八百人马,现在马失六成,人折四成!”
总共是八百骑出征,现在丢在前面没回来的骑兵大约有二百名,跑回来的骑兵挂了彩不能继续出战的约有一百二三十名,而军马的损伤就更大了,八百匹马现在只回来了一半,回来的这一半军马之中又有不少挨了枪子,眼见不活了。
僧王痛惜已极,这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马队,南北征战多少回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可恨,可恨!”
胜保却在旁边添油加醋:“郡王,我兵折损虽多,但是红贼的布置已经尽然暴露,方才是我兵不慎才有小挫,如此既知红贼毒计,不若你我步骑联手,再攻一回,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再冲一回!”僧王差点就落泪了:“我的马队就全没了!”
一役折损如此之重,实在是让僧格林沁痛心,他说道:“再打下去也徒增伤亡罢了,退兵吧!”
说到僧王说出“退兵”两个字,所有的清军心中都为之一宽,今天这红贼太难对付,虽然露面的才数百人,但是毒计手段层出无穷,又兼以洋枪洋枪犀利无比,整支清军已经重挫三次,折损千余人,已经不堪再战了,也没有任何战意。
要知道,这次南来的马队步队不过是近万人而已,这么大的伤亡已经让剩下的清军为之胆寒了,但是胜保却不同意:“郡王,绝不可功亏一篑啊,眼下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把胡藩司接应出来,如果胡藩司在建德城殉难,这浙江的局面不堪设想啊!”
只是僧王却扫了胜保一眼:“再这样白白拉出去送死,老子才不干,奶奶的,打了这么久,我就没看到打死打伤几个红贼,这样的窝囊仗,你胜克斋打去,我僧格林沁不奉陪!”
说起来,今天的战斗打到现在,都是虹军据垒坚守的局面,清军伤亡奇大,可是虹军打到现在,伤亡还不到八十人,只是弹药消耗甚大,已经把事先准备的弹药用去了大半。
胜保苦口婆心地说道:“僧王,再冲一冲,我胜保求你了,冲一冲就有希望,就有胜算,就有机会!胡藩司若是殉国,你我如何交代!”
“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僧王苦笑了一声:“就是想救胡兴仁,现在也来不及了!你听听南面!”
除了红贼的欢呼声之外,胜保已经听不到南面原有排山倒海般的枪炮声、厮杀声,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零星的枪炮声而已,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建德城是被拿下来了--至多是大部分被红贼拿下了。
僧王说道:“胜克斋,还是想想你我怎么脱身吧,红贼拿下了胡兴仁与张玉良,接下来就是要收拾我们了!”
围攻建德城的红贼至少也有三四千名,他们拿下了建德城,就可以转身来收拾僧王与胜保了,虽然现在还有八千多人,但是数百红贼已经这么可怕了,更不要说是数千红贼压过来了,胜保脸色苍白起来,却还在坚持:“僧王,狭路相逢勇者胜啊!”
正说着,西边已经响起了枪声来,僧王当即说道:“你瞧,这是红贼缓出手来了,我们该退了!”
事实上僧王这却是估计错误了,这不是建德的虹军分出兵力来对付僧王与胜保,而是二营派到分水县的那个加强排在听说清军南下,主动向营主力靠拢而已,结果遭遇了胜保退下来的步队。
他们倒是有勇有谋,当即就排枪齐射,从背后给了清军一击,然后全排上刺刀,就从胜保的防线上突了进去,很快就与营主力会合了:“报告营长,我们回来了!”
他们不但回来了,甚至还把教导团二营以前放在分水县的一个步兵班都带回来了,甄长宇得了这么一支生力军之后信心大增:“好!就看那边僧格林沁还有什么花样可使!”
僧格林沁是没有花样可以玩出来了,他既然决心撤退,那胜保的步队也只能准备一同返回,只是胜保好面子,一定要找个台阶下,很快就有一骑快马给了胜保台阶:“红贼磐石旅北犯杭州,已克萧山县!”
胜保一下子轻松起来:“何桂清不是说这萧山县已经接连挡住红贼六波攻势吗?怎么现在就被攻破,萧山一克,杭州难保,我们不是撤退,我们是去救援杭州府!”
不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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