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城门突然放下了,接着大队壮勇纷拥而出,准备直扑过境的红贼,城上的将官个个胆战心惊,连声叫道:“恒知府恐怕是闯了大祸了!”
“不行,不行,得把恒知府拉回来!”
“难道今日我们处州会重演全州之屠城?”
这所谓全州屠城,是太平军初起时故事,当时太平军过全州,不欲破城则假道奔长沙,不料城中兵勇开炮射击,致南王冯云王中炮重伤而陨落,太平军为此勃然大怒,倾全力而攻全州,城破后而屠。
大家一想到洗知府今日发了疯,城内这么多武将都不肯出城接阵,他一个文官怎么糊涂得想要与红贼决一死战。
一想到,大家都是觉得焦头烂额。
而此刻,原来如同潮水般向进军的虹军停了下来,他们转向了恒知府的方向,恒知府点齐兵勇,得意非凡。
他是个老知府了,光在处州就做了二十多年的平安知府,向不知兵家凶险,总以为兵精粮足,破去一群红贼易如反掌,他更高兴的是自己做了二十年的苦知府。
看着红贼朝着这边压过来了,他大声命令:“威壮勇,青城勇,放枪……”
只是那边的赤潮已经压近了,他们都是以百余人组成一个方阵,在整齐的军鼓之下徐徐前进,大有泰山压顶的感觉。
柳畅在马上也是兴奋起来,他朝着身边的石汀兰说道:“送上门来的肥肉,不吃真不好意思了!”
他没想到这处州府真有好人啊!先是有一个从来不肯扎营的饶廷选也就罢了,接着居然还来一个敢出城背水与虹军野战的家伙。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但柳畅已经给他下了一个定论:“你是个好人!”
一千二百名名壮勇背靠护城河,施放鸟枪、抬枪,而是威力甚弱,红贼相去甚远,只有个别人中了流弹负了伤。
现在牛刀营与龙枪营一左一右,已经包夹过来,眼见两轮铅子射出,红贼越来越近,许多壮勇的动作已经完全变形了,恒知府仍然坐在轿子里,大声叫道:“诸位兄弟,只要破了红贼,自有军功保举,荣华富贵……”
只是他已经听到什么枪声了,倒是红贼的火炮开始轰鸣,他正想说法,轿夫已经大声叫道:“府台,快走!”
他不由一惊,掀开轿帘一看,发现随自己出阵的一千二百名壮勇已经在原地消失地无影无踪,大家不是潮水般地挤在护城河上的木门上,就是纷纷扑通扑通落水。
还有些壮勇看到红贼锐不可挡,干脆丢下了兵器就双头抱头以示投降,现在只留下恒知府自己坐在轿中,轿夫、长随、家人已经跑个精光。
这怎么办?急坏了城上的清军将领,连声叫道:“府台快跑,府台快跑!府台跑啊!”
他们可是十分清楚,若是恒知府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讨不了好,眼见恒知府就要失陷贼手,却见轿中飞出一人,身着朝服,急驰而归。
红贼虽然施放洋枪洋炮,但这位老知府竟是飞奔而归,就朝着护城河上的悬门奔驰而去,却见眼前人潮如山,几百人挤在这段悬桥之上,而恒知府身后便是贼兵。
可是下一刻,城头上的将官都看呆了,却见恒知府将顶戴一掷,左勾拳,右直拳,再两记飞腿,接连踹飞了五六个挤在悬索门上的壮勇,接着,恒知府这位老知府如入无人之境,左推右扯,竟是在这人山人海之中杀出了一条生路来。
明明前面尽是人头,但是这个快七十岁的老知府凶猛到了无人能敌的程度,一阵猛冲率先冲过护城河,把几十人都推下了护城河,身后还有几百人壮勇末能过河,成了红贼的俘虏。
只是红贼抓了几百名俘虏之后又毙伤壮勇一二百名,也是心满意足,看到城上未曾施放枪炮,当即撤回。
那边恒知府虽然是一身是汗,却是不用人扶,直接上了城门,只是他已经从乐观派向极端悲观派转化了:“谁也不许向红贼开一枪,谁也不许向红贼开一枪,谁向红贼开一枪一炮,我先撤了他,我先撤了他!”
只是现在他后悔不及:“吾有上将武红船可破红贼,怎奈一时失算,借与金府石府台了,错,错,错,大错莫过于此!”
若有武红船在此,大局怎么会如此败坏!
第234章 冲刺
“可惜放走了武红船,可惜了……”
恒知府做了二十年的太平太守,今天终于知道了兵家凶险,他对武红船念兹在兹,却是不敢出城一步。
不仅是他,城头上的文武官员不敢开一枪,放一炮,生恐红贼一个转向就把丽水城给拿下来了。
虽然府城之内有兵勇数千名,但是起初恒知府带一千二百名壮勇出战的结果,大家也是亲眼所见,甚至看着柳畅的虹军缓缓开进,烈日当空,可这些官兵却是无视烈日的灼热,行动如风,进退如一,让这些文武官员只有一个感觉:“这堪称天下至强之兵!”
天下至强之兵,处州人没见过世面,确确实实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支红贼。
可是红贼绕过丽水城之后,却留下了一只小部队把丽水城困住了,这支部队规模很小,只是一个步兵连加上一个骑兵排,但是没有一名文武官员敢提出城一战的事。
谁能保证自己提出城一战,到时候吓破胆的恒知府就让自己带勇出城与红贼一战,可谁能保证绿营兵与壮勇不会象今天怛知府带队出去的一千二百名壮勇那样?
大家在城头上看得清清楚楚,红贼最多不过死伤了一二十名而已,可是恒知府的一千二百壮勇有一大半没逃回去,更不要说这一千二百壮勇直接丢下恒太守就往回跑。
而恒知府这个太平知府也没了主张,好不容易念完了武红船,他终于想到一件事:“除去武红船,还有谁能抵挡红贼,不好,不好!”
大家都知道这个不好是怎么回事,红贼之所以饶过府城不打,完全是因为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是处州府比府城还要重要的目标,也就只有饶廷选统带的四千闽勇。
因此恒知府想到饶廷选的四千闽军全然无备,他试探地询问了一下自己的部下:“咱们要不要派人去通知饶总镇一声,红贼必然是冲着他们去的!”
“不可,知府大人,若是惹急红贼,回头攻打府城怎么办?”
“我看还是太太平平地过日子还好。”
“饶镇台闽省名将,大破小刀会于闽南,想必这等红贼遇上他们绝无胜算。”
“是啊,想必饶镇台已经对红贼去向了若指掌,无须我们通知一声。”
“何况红贼在城外设有重兵埋伏,派兵出去报讯,必然是死路一条。”
大家的意思很明显,红贼惹不起也惹不得了,眼下的府城危如累卵,千万不能触动了红贼。
恒知府只是尊重大家的意见,只是他许久却是长叹了一声:“诸位,按兵不动,眼下只能是等死之局了!非得有奇谋破此残局。”
大家立即闭嘴不说话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听得出恒知府的慌张,可是大家也有着自己的心思,这红贼向来尊重读书人,对于清朝官员来投那是不胜欢迎。
现在可是有着张玉藻与高梁材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在红贼那边混得很开,若是自己投奔过去,想必也能得红贼器重。
该怎么和红贼联络才好?
……
周秀英的骑兵营始终是整个虹军里最辛苦的部队,大多数时候为了节省马力,他们必须牵着战马前进,还得亲自刷马、喂马。
只是过了丽水城不久,骑兵营终于威风起来,大家都上战马,以正常的马速向南搜索。
鉴于饶廷选一向不扎营立垒的习惯,他们随时都可能遭遇饶廷选闽军的前锋,因此大家虽然心情有些急迫,但是却沉稳地驭马前进。
整个马队的队伍拉得很长,在处州这样的密林山区作战,骑兵发挥不出奔驰冲刺的效果,更多时候是成了节省步兵体力的载具。
周秀英的额头已经冒出汗珠了,但是她一点火气都没有,很从容地说道:“兄弟们,小心些,可不要太用力让肥猪跑了,这肥猪拱起来,也是厉害得很。”
她本是农村土豪之女出身,从小就没缠足,甚至连猪亲手杀过,官兵们看着她的飒飒英姿,都是心仪得很:“营长,放心便是,绝不叫这群清妖占了咱们便宜!”
“嗯!”周秀英告诉自己的部下:“千万小心,现在咱们是全军的前锋,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可听说饶廷选那家伙从来不扎营立垒,是不是真的?那样的话,咱们骑兵就能派上用场了!”
“没了营垒,那咱们马队冲上去,就是一千清妖都冲得跨啊!”
周秀英笑了笑,却是没缘由地想了柳畅,心中多了几分信心:“检点便是这么说的,大家小心些!千万别冲阵不成,自己倒把马丢了!”
只是这一天向南搜索,始终没遇到饶廷选的清军,不过到了傍晚的时候,却从南面的商人获得一份情报,饶廷选的闽勇即使紧赶慢赶,还没过云和县,而且走得很慢。
因此骑兵营第二天一大早继续向南进发,天一亮就已经过了碧湖镇,只是他们做好了在云和县与饶廷选遭遇的准备时,对面的大道却发现了一大队打着绿旗的清军。
“是清妖!”
“是贼匪?”
双方都没想在这里会遭遇到对手,这一队清军足足有二三百人,按照清军的说法那就是一“起”,他们看着眼前的大道上突然出现上百名骑兵,个个精明干练,显然不好对付。
带队的清军头目倒有几分机灵劲头,他一眼就看到了带队的周秀英,当即叫道:“兄弟们,有娘们,好好乐一乐啊!”
闽勇的士气一下子就下来了,当即有人叫道:“总镇说了,只要赶到了府城,就多发一个月的军饷。”
“藤牌手,藤牌手快上来!”
“快把劈山炮架起来!”
“好俊的娘们,可以乐一乐啊!”
而那边的周秀英见到这支清军没有退到大道两侧,而是在大道上摆成了阻击态势,当即拔出了马刀,微微一拔马头,大喝一声:“骑兵营!跟我上!”
“骑兵营,向前进!”
在经过几个月的调教之后,整个骑兵营的骑术大有长进,一百余骑呼啸着就开始了小跑,有些骑术好的,干脆低下头去抱住了马头,还有的官兵却是拿起了燧发枪朝着清军的队伍开了一枪。
双方的射击都毫无准头可言,在这样的对射如果被铅子命中那只能用不幸来形容了,只是清军原来坚守在大道上的战术很快因为马队的逐步加速而成了摆设。
只有最精锐的步兵,才能面对骑兵如同山崩的冲锋一无所动,许多清军在骑兵加速的瞬间,就转身退到了大道的两侧,甚至连摆在大道上的劈山炮也不要了。
剩下的清军战术动作也变得变形了,他哆嗦着装填铅弹与药子,许久都没打出一发枪弹,而百余铁骑的速度越来越快,下一刻,他们已经发现马队已经冲入到百步之内。
军官发现自己与大道上与这支马贼正面抗击是下下之策,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眼前的这支马贼装束既与红贼有些相近,又不大象,想必是传说中的柳绝户,因此他大声叫道:“拼命啊,咱们得对得起姚总镇!”
只是他话音刚落,马队已经撞上来了,原来分散冲锋的马队在最后的冲刺之前突然变形了,前后两队几乎都并成了一队,马头与马头几乎要碰到一起,接着整列马队又开始了冲刺。
马队直接撞进了清军的队列,步枪声、硝药味、手枪射击、马刀砍在人身上喷涌出来的鲜血几乎混作了一场。
清军在大道上的狙击防线几乎第一时间崩溃了,马队如同潮水继续向前,无情地斩杀着任何敢于抵抗自己的目标。
只是他们也必须面对逃到大道两侧清军的射击,双方或是展开对射,或是白兵相接,这二三百名清军一下子就少掉了一小半,剩下的清军士气也低落不堪。
尤其那些号称勇锐的亡命之徒,已经被虹军马队的马队砍翻了一大半,只是这时候,在清军的背后又杀出一起清军,总数约有三四百人。
他们看到前队战成乱局,当即吸收了前队受挫的教训,开始让开大道,直接退入大路两侧的密林、小兵陵,企图用火力阻止马队的前进。
只是和情况所说的一样,他们虽然能利用现成的地形,却不会构筑营垒与工事,因此在周秀英的眼中,这样的防线薄弱得象一层纸那么薄。
只是她们的骑兵营却被清军的前队缠住了,清军看到后队赶来,如同潮水般的退了下来,只是他们跑得再快,哪有马队追得急,周秀英银色的军刀已经全是鲜血了,也不知道砍翻了多少清军。
许多清军看到跑不过马队,就跪在地上跪头投降,但是还有六七十名清军逃入了后队组建的防线之前,清军开始施放枪炮,骑兵营的官兵这才稍稍向后撤退,在马上展开对射。
只是没有专用的骑枪,凭借普通的连击枪在马上射击并没有太高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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