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袍,再加之如瀑般的长发,立于人群之中,显然是格外的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京都之地,官宦人家的公子少爷最是多见,平明百姓更是不值一提,只有这突然出落于人群中的少年,白衣翩然气质出尘,直被周围的一切衬得如若天人。
“看来山上长大还是有山上长大的好处啊”项长亦挨鹤凡音身旁,见得四周不断投射过来的目光,突然感慨似得咕哝出声。
鹤凡音扭头看他,也没多问。
项洛伊笑笑,不知从哪弄了把纸折扇出来轻轻摇晃,装得是一副温文儒雅之像:“个人气质不在于身长环境,而在与你自己的条件问题”
“……”项长亦无语,所以自己这是变相的被打击了么……
厉南星目光不知看向何处,突然补了一句:“装得再好,也有破绽百出的时候,哪里又能比得耗子哥哥这种纯天然的气质……?”
项洛伊微微拧眉:“纯天然的呆气质?”
“……”鹤凡音搭腔无力。
几人边走边看,尽说着一些有得没得,鹤凡音静静听了一会,也大抵弄明白了这几人的性子,爱闹,说话都有些不着边际,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如若自己当初不是跟着师父去了天道山,而是留在京都这里,跟着大家一起,那是不是可能也会养成他们这样的性子……似乎有这个可能。
心里还在想着这般结果,不经意的错眸间却见得前方一白色人影闪过,鹤凡音看得狐疑,待想仔细去找那到身影之时,却已不见了踪迹,好似方才的人影,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般。
……难道冷竹也下山了?
“耗子哥哥,你在看什么?”项洛伊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总爱这么喊他。
鹤凡音摇头,而后又微微拧眉:“其实,你们可以直接唤我名字,不用叫我哥哥……”主要是耗子哥哥什么……长叹!
项洛伊笑得一口白牙:“这亲切!”关键是小耗子白老鼠多可爱啊!
鹤凡音:“……”
几人街上游了半响,快将子时的时候才都回了家里,一入大厅,还没走近,鹤凡音便看见那等在屋里的人,当下与三只狐狸做了告别之后,直径入了厅内:“夜色已深,爹爹怎还不回屋就寝?”
瑧无音坐在椅上,看儿子回来,脸上当即便挂了笑意:“久不见你回来,总觉得,今日之事是我白日空梦了”
鹤凡音心里不禁歉意:“是儿子贪玩,应当早些回来才是”
瑧无音摇头:“那几个狐狸,我知道,一向闹腾,没尽兴了,定是不愿回家的,只是不知道你,还应付得来吗?”
鹤凡音道:“几个弟弟都挺可爱潮气得,我与他们相处很好”看瑧无音面有倦色,却依旧等在这里,鹤凡音当下又有些心疼:“爹爹,时日不早,不如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你放心今日儿子回家不是爹爹空梦,明日一早,我定当到爹爹屋里向爹爹请安”
瑧无音摇头,笑道:“你今日也回来晚了,明日好好歇着便是,我只要能看见你。就比什么都好了”
两人起身,一齐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瑧无音虽为鹤凡音生身爹爹,但当年鹤凡音出世时,瑧无音不过也才十六,如今儿子虽长大归来,但瑧无音这模样,却似乎也没太多变化,两人齐肩而行,不似父子,反倒更似兄弟一般。
将瑧无音送回房间,门里的灯还亮着,两人才刚停下脚步,房门忽而打开,却是鹤凌霄站在门边看着他们:“醒来不见你,就知你该是到前厅去等他了”
瑧无音笑笑,对鹤凡音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鹤凡音朝二人抱拳,道一声晚安,才转身离开。
为了安抚瑧无音心里的不安,翌日一早,鹤凡音便等在瑧无音得门前给他请安,父子两人一见面便又是好一番长谈,连项倾城见了都忍不住夸赞老四家的长子乖巧懂事,然后话锋一转,项城君就无辜躺枪,因为他跟厉恒矽的儿子实在让人头大!
想想当初小狐狸厉小祁干出的事,就差点没把他气升天了去!
然后,像是一个恶性循环,为了表现咱们都是一家人的宗旨理念,三只狐狸面上乖巧听话,暗地下实际把鹤凡音都带了一遍。
钱庄、赌坊、酒肆,花楼,该去的地方一个没少,几乎连坑蒙拐骗都用上了,就差没有去偷——香了!
不过由于第一次见面就被几人拉去了花楼开荤,而给鹤凡音建设起了不错的抵抗素质,所以之后发生的事,鹤凡音都相当淡定。
不过,三只狐狸,就有点不能淡定了,因为不能把鹤凡音拉来同流合污的话,那以后怎么在姥爷面前抬头啊喂!
但炸毛无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江湖流传
在项府待了多时,鹤凡音得见了不少的人,全都家亲直属,以前以为自己只有一个人,可是现在在项府里,见过诸人之后,才知自己有不少兄弟姐妹,在项府的这些时日,比在天道山上的时候都还开心,几乎整日,不是被几个堂弟堂姐拉出去游玩,就跟着年幼的堂弟,在家里陪着父父,日子很甜,也很充实,而虽然心里欢喜着,但鹤凡音也没有忘记当初,无道子交代的事。
斩天剑。
鹤凡音第一次下山,不知这探听消息的事该从何处着手,项长亦看他似有心事,便朝他问了缘由,听了原委之后,项长亦微微拧眉,也没多说什么,却不想几日之后,项长亦给鹤凡音带来了他想要的消息。
航山一带,似有风波传来,但是否是这斩天剑,却不得而知。
鹤凡音沉吟片刻,忽而觉得,也许自己离家的时日,又到了。
这一夜,晚饭散后,鹤凡音特意来到父父的院落。
鹤凌霄看他似是有话要说,微微拧眉,避开媳妇,关了门后,直接将人带到后院。两人刚一停下,鹤凡音当即便拂衣跪下,垂了头,似做错了事,在向父亲请罪认罚。
鹤凌霄轻叹一声,伸手将鹤凡音从地上扶起:“决定好,要走了?”
鹤凡音微楞,但转念一想,该是项长亦说了小话,便会意过来,点头,面有愧色:“孩儿不孝,才刚回家不久,如今便又要离去,只是师父之托,孩儿不敢负忘,待完了此事,向师父回禀之后,定当回家,守在父亲爹爹跟前尽孝!”
鹤凌霄轻笑:“你这性子,一板一眼的,也不知是随了谁,如果当初没有让你跟无道子走得话,也许……”这儿子,会比那四只狐狸更像狐狸。
什么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性。
四只狐狸都生长在这花花世界,耳濡目染,自然是闹腾淘气,鹤凡音从小长与山林,无人为伴,自是养成了他这般出尘孤傲,一板一眼的性子。
是福是祸,一切皆看个人造化。
轻叹一声,鹤凌霄又问:“准备何时离开?”
“两日后,清早出发”
两人沉吟片刻,鹤凌霄又交代道:“你孤身在外,万事多加小心,切记人心叵测,万事不可轻信旁人,如若遇难,可南下江州,去找穆姓人家,你堂弟穆瑧,随其父亲主父都世代习医,医术精湛非一旦江湖郎中可比,且穆瑧自小随他主父行走江湖,经验阅历都比你丰富,若有他在你身侧,我跟你爹爹,也才能放心”
鹤凡音点头。父子两人又说了会话,而后才各自散去。
因为要离开家门,余下两日,鹤凡音都陪着自己爹爹,寸步不离,儿子要走得事,鹤凌霄早已向双亲报过,两人虽有不舍,但也知道是留不得,毕竟孩子大了是该去走自己的路,为人父着约束不了太多。
鹤凡音与瑧无音当真相似,尤其是从侧面看去之时,不仔细辨认还分辨不出,只是比起爹爹那柔弱得气质,鹤凡音则明显得要孤傲清逸得多。
两日的时间很快便过,瑧无音得亲儿相陪,自是欢喜,可是入了夜后,待听得鹤凌霄说起儿子即将离开的事,还是惊愕一番,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只留一抹苦涩,让鹤凌霄看了好不心疼,安慰半响,眼看都无用处,最后直接将人压在被褥里面,吃了几番,全不给他再胡想得时间。
第二日,项府门前,鹤凌霄与其父父都出来相送。
鹤凡音眸光扫过众人,不见爹爹身影,心里不免生了丝难过与不舍:“爹爹他……”
“他昨夜累了”怕拍儿子的肩膀,鹤凌霄道:“他不来也好,免得难过”
鹤凡音点头,姥爷项倾城也开了口:“你此次出门,不知归期,我也不知该给你些什么东西,只能将漠旋送你,希望有日,它能将你带回来”才说着,便让人从侧门后将漠旋牵了出来。
漠旋乃是汗血宝马中的极品,一身雪白,身子高大,四肢修长,整个身体的曲线优雅而美,马鬃颇长,丝丝缕缕都看得清澈。
行走江湖,少不得代步工具,一匹宝马是最佳的选择。
摸摸漠旋的鬃毛,鹤凡音转身,朝着众人俯身叩拜,而后才翻上马背,策马而去。
项府门前,几人看着他策马而去的身影,一抹白色,如云般,眨眼不见,有不舍,也有无奈。
骑着漠旋,直至冲出了城门,鹤凡音才敢拉住缰绳,让漠旋停下,可是不待他从不舍离开的心绪里面回过神来,眼前那黑色马背上,双手抱胸一脸笑意吟吟的人却让他怔住。
是他二叔家的小狐狸项长亦
“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在等你了”项长亦轻笑:“知道你要去闯江湖,我也想去,以前的时候没有机会父亲不准,现在既然你也要去,我自然是顺杆爬,与你同路了”
鹤凡音微微拧眉:“我此行是有正事要办,并非游玩”
项长亦点头:“知道,你办你的,我玩我的,互不干涉”调转马头,项长亦打马便走:“好了别磨蹭了,再磨蹭下去,入夜了可就只能露宿荒野了”
四十年前,天下十分,江湖十分。
四十年后,天下归一,江湖……却仍未归一。
诸国乱世,已然分崩离析了近千百多年,江湖也分了千百多年,国与国之别,早已根深蒂固,并非这短短四十年就可将之前的一切化为乌有。
天下统一,纷争消弭,此乃百姓之福,而江湖……这个汇聚了太多山川河流的地方,始终如一的存在着他们相互间的仇视,不分正邪,只分强弱。
凤天堡的凤老爷子,即便当年与十国之内皆有至交,却仍旧无法调节这其中的恩怨,最后退了江湖,只在浮林州内,安享晚年。
红叶山庄崛起于八年前,由凤琛一手所建,于江湖,名声是有,但震慑力却不是很大,而今的江湖,若真要论足以震慑十国江湖人士之人,仅有一人——郑鸿棂。
野道边上的茶寮里,说书先生坐在案桌背后,一手拿金堂木,一手拿着纸折扇,述说着炎朝统一九国之前的故事。
听书的坐满茶寮,有平民百姓,有官家军爷,也有江湖游客,一个个聚精会神,听得分外认真,当点到这个名字,说书先生金堂木一拍,落了话音,手拿茶壶便给自己添茶。
听书的人里,似乎已等不及,有人开口追问:“郑鸿棂?他是谁啊?当真这么厉害?”
喝了茶,将被子重重一方,说书先生笑道:“此人的事迹,在江湖上流传很多,许多武林前辈,对此人都甚是恭敬,若此人还在,如今的江湖,恐怕早已归一了吧”
有人又问:“他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干脆把江湖统一了呢?”
先生轻笑,幽幽开口……
郑鸿棂是很厉害,但出没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关于郑鸿棂的事迹,其实远在六十年前,就已经流传起来。有中间曾二十年的光景,此人完全音讯全无,当大家纷纷猜测,此人是不是已故的时候,却又会咋然听得这个名字,在别处响起。
时隔二十年再反江湖,却只听得此人容颜未变,模样依旧,不是修得上乘内功心法,几乎都无人能做到这步,而若说郑鸿棂为何不将江湖归一,据传,他其实是为了躲人,所以每每停驻的地方,总不会太长……
而传言都是传言,谁都不知道。其实……他是时间不够。
项长亦与鹤凡音坐在角落里面,听得此处不禁也朗声而问:“躲谁啊?他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也还会有害怕的人么?”
先生摇头:“这个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到是听说,二十年前郑鸿棂跟西苑的国师玉玲珑一起走了,之后就没再出现了”说着,不知是又想起什么,先生叹道:“最近听说,斩天剑问世了,可手执此剑之人却不是郑鸿棂本人,想来郑前辈,此番当真是早已不再人世了吧,好好的一把剑,可惜了哟……”
听得此,鹤凡音眸色一闪:“斩天剑是郑鸿棂的佩剑?”
先生点头:“自然,当年啊郑鸿棂就是用这把斩天剑救了不少的武林前辈,斩天剑为谁人之物,武林中人全都知晓”
鹤凡音拧眉垂眼,脑子里回想当初吴道子的话,不禁满是疑惑。
郑鸿棂若还世,斩天剑既然是他的东西,那必不可能落于外人之手,可若郑鸿棂当真已死,那么这剑,寻回来之后,自己又当如何完璧归赵?
听完了书,项长亦摸出铜版,放到桌上:“该走了,再不走,可就找不到地方落脚了”
两人起身离开,翻上马背,一系白衣衣袍翻飞,眨眼消失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