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
从偏门下去,他将我径直拉到后院中一处无人空旷处,大力一甩,便把我狠狠地甩颠在草地之中,七荤八素间我回过头来,见他的眼神仍是带着火,欲将我大卸八块。
“他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阿来大怒,对我斥吼道,“而你,竟然还要杀他!”
“对!我是要杀他!”我硬声回答道,掩饰着我的心虚,“他留我在身边全无防备,被杀是自找的!”
“你认为要是换作别人,他会让自己没有一点防备和警戒地熟睡吗?”阿来眯紧了眼指着我说道,“就是因为在他身边的人是你,所以他才睡得那么安稳!”
“他如此相信你,信任你,你却如此对待他!”
我语塞,心里却不服,又是害怕又是心虚,还觉得委屈,怕一出声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只得愤愤的盯着他。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当初就应该一枪把你嘣了!”阿来叉起腰,声音更是冷绝。
“你要杀我现在也不晚!”我喊叫起来,“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来个干脆,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已经晚了,因为……”我盯着他,发现他眉眼松动,流露出心中藏着的无奈,嘴角微动,似在叹息。
“给我个痛快!”我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喊叫道。
“你还不明白吗?他现在就算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你的!”阿来看我情绪激动,也大声对我说道,说话间嘴角微扯,表情却充满了对我的恼恨,“自从你出现后,他就开始在改变,变得心慈手软,变得瞻前顾后,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留你在身边,本身就是致命的!”他看着我,补充了一句,“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说到此,他又眯想他的黑眸,似在思量,片刻之后才接着质地有声地质问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他对你煞费苦心,你就这样不知好歹?”
“你杀了我吧,我受不起你们的恩惠……”面对他的质问,我又怕又恼,只有力竭嘶喊的份。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我浑身一个激凌回过神来,看到上方的他果真拔出枪来指着我,那黑洞洞的枪口让我瞬间没了说话的勇气。
“我跟了他十年,他从来做事都冷静清醒,但在你身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分寸,不知道他究竟看上你什么?!”阿来冷峻地说道,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浅闻竹,你再瞎闹,他不动手,信不信我也一枪把你嘣了!”
我还没有视死如归的魄力,面对如此恐吓,害怕和恐惧顿时朝我袭来,压抑在胸中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眼眶,带着哭腔,我嘶喊道:“他对我是好,吃的、喝的、用的无一不好,但这些却都不是我想要的,他要挟我爱的人,杀害我的朋友,毁掉我的生活,我恨他,恨他,”再也难以抑制,我坐在地上大哭,“他一方面让我对他心存感激,另一方面又让我对他恨之入骨,他究竟想怎么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你想得太多了,事情本来就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阿来冷眼看着我,硬声说道,“他没想过要伤害你,他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你!”
“烧掉麻柳镇,让我无家可归也是保护吗?”我用最大的声音嘶喊起来。
没有料到我已经知道此事,他听了我的嘶喊后身子也是明显地一滞,阿来没有说话,但是刚刚还紧眯着欲放火的眼睛慢慢松懈开来,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半晌,收起了枪然后弯下腰将我扶起,虽然呼吸由于刚才的激动仍然凝重,胸口也上下起伏着,但却已经放柔了声音说道:“你误会他了,他也不想的。”
我紧紧地盯着他。
“他并不想毁掉你的镇子,因为他知道你喜欢那里,只是,人毕竟不是机器,难免有失控的时候,”他看着我,眼眸黝黑又如水波一般的温柔荡漾,看起来像有一种期待,期待着我相信他接下来的话,“那天他也喝醉了,就像今晚一样醉得不醒人事,但是却稀里糊涂地对那个军阀说了一通,那个军阀伺机笼络他,便照着他说的去做了,我们是事后才知道的。”
听了他的话,我跌坐下去。悠凉的夏风阵阵吹过,本应是觉得清新凉爽,可是我怎么觉得冷寒无比?
“人毕竟是他杀的,”我愣愣地坐在地上,好久才说道,“原来他不醒人事的一句话,竟要了全镇人的性命!”我苦笑,感觉无力承受。
“我们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今天给你解释这个,已经是例外,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做糊涂的事!”阿来说完,凌厉地转身离去。
当一段感情承载着许多无辜的生命,无论是不是自己亲手造成,也无论这段感情是不是自己所愿,都是难以接受和面对的。如果说当初他拆散我和奕辉,只是我们三人之间的个人纠葛,那牵扯上麻柳镇老老少少几百人的性命,那我对他更是无法面对,我的良心,还没有消失殆尽到麻木不仁的地步。
苏唐糖,此刻我想到了她。麻柳镇上人虽然和我如亲如故,但毕竟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们无故因我而死,面对他们的死亡,我内疚自责,无法原谅吕詹,也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至少,我此时无法再在吕公馆里安然地呆下去,但是苏唐糖,她的婚姻,却占染着他的至亲还有她的家人、族人无数条性命,她却还能从容地面对吕詹,至少此时她还能置身于公馆之中,听从于吕詹对她的安排,此时我在心里对她又是钦佩,又是鄙夷。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么?
她做得到,我却做不到。
我无法对他下手,但我至少能让他们相信我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我没有同他合谋火烧麻柳镇。
走在去苏唐糖住宅的路上,我脚下一深一浅,恍恍惚惚间想着这些事,现而今,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唐糖,”我不理采朝我恭敬示好的下人,自楼下径直冲到了唐糖的房间,见她正矗立在窗前,我喊道。
“你怎么来了?”她回过头来,冷冷地问道。
“我明天和你一起走,”我没有理会她冷淡的语气,出尔反尔地说道。
“呵,”她冷笑了一声,神态高傲与不屑,“什么事令你突然又改变主意了?昨天不还坚定地说要留在他身边么?”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回绝道,“我只想知道你明天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当然可以,路上多个伴我怎么会不乐意呢?”她又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得意。
“不是一个,是三个,我妹妹还有弟弟,”
她听后若有所思。
“你能给我安排吗?”
“带上他们一起走,你怎么答谢我呢?”她偏头问道,作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听过她的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怎么答谢?我一穷二白,又无一技之长,出去之后生计都成问题,让我拿什么来答谢她。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什么都拿不出来!”我直接了当地说道。
“罢了,”只见她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离开他,就算是最我最好的答谢了!”
略微明了,我抿着唇看着她,她认为我不懂她的意思,干脆解释道:“我不想看到你们在一起!”
“感谢你的坦诚,”我淡淡地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讨厌你!”她恨恨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和你一起离开,”听她如此说,我心中反倒平静了,像是偿还了所有的债务一般。
☆、234第二百三十三章 祭祀
这日还未天亮;公馆内下人们便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想来苏唐糖毕竟是吕家的少奶奶,明面上的女主人,今日去祭奠父亲;排场礼术肯定是要周全的。天刚亮;我拉开窗帘;从缝里瞧过去;整整七辆黑色轿车停在院内,边上站着跟随去祭祀的仆人和保镖;后面还有几辆运送祭祀物品的大车,阵容不小。
我转过头,对坐在我房中的扣儿和清河说道:“昨晚给你们说的;都记住了吗?”
“嗯,”扣儿朝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看向清河,见他对我仍是一脸怒意,便叫了他一声,“清河。”
“嗯,”他也点了点头。
我看出他的心思,走过去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说道:“你对我的决定还是不满意,是吧?如果能杀得了他,我会杀了他的,但是要杀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看着他,耐心地说道:“相信姐姐,我们离开这里开始我们自己的生活,一切都会好的!”
“嗯,竹子姐,我相信你,我们下去吧!”扣儿对我说道,说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苏小姐会有安排,到时我们听她的就行了,”我还是担心,再次叮嘱道。
“时辰到了,詹怎么还没有下来?”我正下楼,唐糖的声音就从楼下大厅传了上来。
“少奶奶,您别着急,我这就上楼去瞧瞧,”一个下人回应道,于是便快步跑上楼去,经过我身边时,也恭敬地朝我问了声好。
我来到唐糖面前,向她躬了躬身,道了声好,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一个寄人篱下之人,对吕公馆正二八经的女主人必须要礼貌得体。
“坐,先吃些早点,今天可有得折腾的,”唐糖拿起一杯牛奶喝了一口,对我说道,她声音拔高,让我觉得她是有意显得高我一等。
我拉着扣儿清河坐到餐桌前。
“让你弟弟妹妹也多吃点,别客气,”她一派女主人的招呼道。
“禀少奶奶,少爷马上就下来,”刚刚上去的仆人下来说道。
“是吗?”唐糖拿着面包的手顿了顿,斜眼瞥了瞥我。
我故作不知,对扣儿说道:“多吃点,别饿着自己。”
“扣儿,来,多吃些,”清河也很是乖觉地把自己的牛奶递给扣儿,扣儿眯眼一笑,很是高兴地接了过去。我暗想,这两个孩子真懂事,瞧我被人鄙夷,说话动作也还从容,没让我难堪。
她越是给我们脸色,我们越要活得逍遥自在。
思量间,身旁站着的仆人有动静,都齐齐将身子恭得更紧些,我偏头一看,吕詹从楼上走了下来。见他抿着唇,眉眼微松,很是倦怠的样子。
吕詹体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我昨天在他的茶里下的药,然后又让他喝了一些洋酒,这样的吃法,按理说他至少会睡到下午才会醒,可是居然现在就起来了。我看了眼苏唐糖,她朝我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是在对我表达赞许,我也对她回敬了下,心下却暗想:我并没有用你给我的那包药,你口口声声说是普通的安眠药,万一你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借我的手毒害吕詹,那我岂不是做了你的杀人工具?杀了他,我有想过,但是我绝不做别人的替罪羔羊!也绝不会蠢到做第二个你!
吕詹过来坐下,拿起面包来吃了两口,眼睛却闭上了。
“你要是太累,今天我自己去就行,”唐糖平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但我感到此时气氛很是诡异。
“祭祀岳父大人,我怎么能不去呢?”吕詹打开眼睛,嘴角轻扯,微微笑过说道,然后看向我,我看到他笑,怎么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凉意袭过。
“你也去?”吕詹看着我突然问道。
“是的,我也去,”我忐忑地答道。
“不仅她要去,她妹妹和弟弟都要去呢!”唐糖接过我的话朗声说道,声色中带着轻蔑,“简直把我父亲的祭祀当作观光游玩!”
我没有作声,只是想着唐糖为何如此为难我?何苦!
车子摇摇晃晃地驶向郊区的陵园,我看着坐在唐糖旁边的吕詹,他自上车后眼睛就一直闭着,看来我下的药的确够份量,就让他这样歇着,不影响到我们就行。回过头去看看紧跟着的那辆车,心中仍旧不免忐忑。我坐前面一辆车,扣儿和清河坐的是后面一辆,这是管家早就安排好的,担心引起吕詹的怀疑,心下又有鬼,便不敢坚持几人同坐一辆车,于是就如此了。好在唐糖向我示意过,说她早已经安排妥当,我才微微放心些。
到了陵园,下车后没走多远便看到一个坟冢高高地屹立在山头上,旁边还有一棵高大耸立的青松,虽然是人工移植,但是宛如天然长成,尽显雄姿。那坟冢地势如此高绝显赫,仿佛象征着躺在里面的那个人一生的荣耀与辉煌。
顺着青石筑成的石阶爬上去,走了许久,才到了墓前,整个陵墓都是用上好的青石修葺,石块间没有丝毫细缝,用料光亮均匀,整个坟冢大而宽阔,很是气派。此时左右两边已经插满了菊花、白百合、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