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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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未央-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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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眉道:“什么不好这一口?她是谁,总不会姓刘吧?”

他喝着菊酒,笑喷出来:“刘?不是不是,他是……”他把我勾过去对耳朵说。

“你说他就是那个周仁,阿父的……”男宠?我偷看了一眼景帝,低声说。

据说周仁深受景帝宠爱,被妒火中烧的群臣想尽办法流放到了京外,今日我还是头次见到。

刘彻带着笑意点头。

“你今天是来耍我的?”我咬牙切齿。得不到最想要的,居然连退而求其次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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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过尽,初冬的长安城,因为藩王的回京而更加热闹。这天,太子宫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殿下,我家翁主想请您有时间去一趟她下榻的地方。”那老奴毕恭毕敬的递上名刺。

“刘陵翁主?書香門第”我接过名刺看了看。刘陵这个人在我脑中还有些印象。她是淮南王刘安的女儿,算起来是我的堂姐。生的明丽美艳,又会说话,很得王皇后喜爱。

每逢过年,长安的贵妇人圈里总少不了她。

就连娇气刁蛮,跟大多数长安贵女合不来的阿娇,都与她常常来往。在我耳边提几次刘陵的名字。

然而刘陵区区一个翁主,她不来拜访我,反而让我去见她,是不是托大了些?

我将名刺递还给他:“刘陵翁主找寡人有何事?”

那老奴道:“翁主得知太子殿下宫里缺一位先生,一直没有合意的,于是特地在淮南国内为殿下寻到了一位。”

“先生?”什么跟什么啊?

我宫里先不说太傅,光是那些太子舍人,太子詹事就让我服侍不过来了,她还要给我塞一个先生?

再说这哪里轮得到她管。

一边侍奉的宦者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只等我发话,便赶他出去。

那老奴接着道:“正是。太子殿下,您一去便知。”

刘陵既然这样自信,我也好奇起来。下午便带着韩说出宫,乘马车去了西街,淮南王为刘陵在长安买的宅子。

马车停住了,地上是浅浅的一层雪沙,空气微凉。韩说赶在我下车前给披了件狐裘,抬头看看,天色有些暗,飘着碎雪。

巷陌两边是长长的灰色石墙,来往的人不多。

韩说在我身后撑着伞。

那老奴得了消息,早已经等候在大门前,他做出请的姿势:“殿下,翁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随他进去,笑着道:“可别让寡人失望才好。”

进了院子,竟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同。布局不显小气,亭台廊道,竹林处处,白梅生香,规整而又古朴别致。

我在前堂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刘陵。

这个十六岁不到,代替父亲在长安独当一面的少女,披一件白色大氅,腰间一条茜红的络子,将重重曲裾下的纤腰,系的不盈一握。

她生的眉如柳叶,面若桃花,肤如鲜荔,目含春水。看起来聪慧可亲,与以前的印象差别不大。

“太子殿下,让你亲自光临寒舍,是刘陵的不是。”刘陵盈盈一拜。

我也回礼:“刘陵姐姐不必如此。”

两人寒暄了一会,进入正题。

“不知刘陵妹妹所说的先生是何人。”

刘陵笑道:“殿下请随我来。”刘陵将我引出前堂,来到一间厢房,她站在门前,看了看韩说,向我示意。

我越来越好奇刘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我让韩说候在门外,独自进去。

房里燃着香炉,弥漫着袅袅白烟。

层层帘幕分系在柱旁,两座青铜烛台照亮了小小的一块,更显得其余地方的清冷。

帘幕形成的道路末端,一个青年男子对窗立着。

一袭水蓝色阔袖。细软的绣纹帛衣,从内里叠叠沓沓的迤逦下来。

窗外是一丛丛早开的杜鹃,初雪半覆,只露出点点粉红。室内的热气将叶子上的积雪融化,洗尽了尘埃。那湿漉漉的碧绿之色,恍如深春。

耳边响起的,不知是琴声的流泻,还是佩玉的铮鸣。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立着,不言不笑,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背影清冷沉肃,却掩不了骨子里的一段风流。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无论身形还是气度,都酷似重阳宴上的周仁,抑或是另一个早已离开的人。

我止住步子,远远的站着。审视了那男子一会,感到即失望又好笑。

刘陵费这么大的劲劲吊起我的胃口,就是要送我一个男宠?

还特地给他安排了先生的身份,这也太想当然了。

就算刘彻将韩嫣送给我,倘若韩嫣没有真才实学,我也不见得会任他做太子属官,何况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不过总归是刘陵的美意,收下也无所谓。

我有些意兴阑珊的带韩说离开。

刘陵殷勤的送我至门前。

说明日便带先生入太子宫。我不甚热情的客气了几句。她没有一点失望的样子。

上车之际,我抬眼看了看少女翁主笑盈盈的模样。她究竟从何处得知我对周仁有意?难道是刘彻无意间透露的?他们何时有过接触?

回到未央,天已经快黑了。

我打算回寝宫换身衣服,途径园子,看见太傅正在赏雪。

“太子回来了。”太傅转过头微微笑道。

“太傅。”我深深施礼。

“太子此次出门一趟,可是收获不小。”太傅淡然道。

我听出他的指责,笑道:“太傅多虑了,刘陵不过送我一个玩物而已。何谈收获。”

太傅是太子宫中百官之首,我的所作所为又从没打算瞒他,他得知的这么快,我倒也不觉得奇怪。

太傅正色道:“刘陵翁主的祖父为先帝所废,淮南王至今郁郁不能忘。我看这刘陵翁主在长安的一番所为,似有所图谋。她所赠之人,太子应多加提防。”

“太傅说的是,学生知道了,”我虽应了他,却不觉得刘陵一个女子能做出什么事,这只是翁主和公主们常用的邀宠手段而已,就像馆陶长公主之于景帝,平阳公主之于刘彻,“请容我先告退更衣。”

“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六七有更新~

以后尽量更大章,不更半章





30 绮颜

雪后的清晨,在庭院一角的亭中下棋,似乎很是风雅。

小径,花丛,树梢,檐顶,都铺了厚厚的一层雪。天空纯白而又静谧。

亭子的四角燃着火炉,藕色纱幕从檐角垂落,因着亭内的热气,坠下来的底部像水波一般翻滚。

亭外又用十几面屏风围了半圆挡风。

我裹着厚厚的狐裘,披着大氅,怀里还抱着银制炭笼。就是这样,我还觉得冷。

那年我和刘彻阿娇从荒原上一路走回来,导致至今都有些畏寒。

棋局即将终了。

见太傅落了子,我不舍的将手从银笼上拿开,从匣中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青玉。棋匣下面用炭火暖着,倒也不觉得触手生寒。

我的棋力与太傅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太傅评价我布局松散,无形也无神,而且心性未定,时而激进莽撞,时而过于畏缩。

太傅一贯有法子将我引导的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时,哪里还藏得住心思手段,因此仅仅下个棋,他便能将我里里外外看透。

太傅让我五子,今天这盘棋我倒有些胜算。

在青玉的温度消散前,我看准了位置,揽起袖正要落子,太傅却将我拦住了。

他轻轻按住我的手,我一怔。我与太傅师徒多年,这样亲密的接触不是没有,但极少。

濯青的乘云纹锦袖之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比冰雪添一分温润细滑,比青玉多一分晶莹剔透。

轻柔的触感,带着温玉般的微微热度。

“太子,落在这里,虽是一步好棋,但失之暴虐,且易于被人看透。”

太傅淡然的声音让我突然回过神来。他刚才说的话,仅有只言片语入耳,我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回忆着停在耳畔的残句,我努力抛开杂念,思索如何走会更好。

然而他的手腕延伸至袖中的淡青与莹白,让我如何也集中不了精神。

指腹温软的触感,使得我的手亘在半空中,收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觉得眼前的棋局一片混乱,怎么也理不清头绪,心中烦闷,几乎想弃子认输了。

太傅轻轻将我的手推往棋盘的左下角,缓缓按下。

我顺着他的动作,将青玉贴在棋盘上。

太傅拿开手,我的手背再度接触到冬日微凉的空气。一时间,四周蒙上一层白雾的世界清晰起来,耳边的声音也不再断断续续。我松了口气。

与太傅第二次见面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会紧张。

“这样走就好多了。”太傅说。

看向棋局,情势果然豁然开朗。

如此,我胜局已定。

“太傅总能在乱局中找到获胜之机,并轻易的让混乱的局面变得井井有条,学生受教了。”我抬起头,看向太傅那张近年来温和不少的面庞。

自我真正以弟子礼恭恭敬敬的对待太傅之后,太傅便待我如师如父。也不知是我融化了他,还是他融化了我。

太傅不紧不慢的说:“这并不难,身在局中,心在局外,便可以轻易做到。”

我低头笑了笑。确实不难。难的是身在局中,心在局外。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曾经那样努力的想要避免的与景帝之间的隔阂,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我与景帝在朝堂的距离近了,两颗心反而渐行渐远。

他将更多的心思投向近来热衷于饮酒作乐的刘彻,和听话乖巧的刘舜。

面对我时,永远以太子相称,谈话的话题只有国事。我想以阿越的身份,而非太子的身份同景帝说些什么,到了他面前,却一直开不了口。

自我涉足朝政与军权后,他甚至对我产生了若有若无的提防。

祸患常起于微隙。再小的罅隙,在漫长的时间和有心人的催化下,足以变成巨大的裂痕。

在历史上为了继位而父子相残的事情数不胜数。我明白,在君权面前,我们这种父子,不可能像民间的父子那般,只有单纯的亲情。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承受起来时另一回事。身在局中,要让自己的心置之度外,谈何容易。

太傅像半个父亲一般的存在,才让我不那么苦闷和难过。

“殿下。”站在帘外的韩说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看着棋局:“什么事?”

“白露阁的那位李公子想要见您一面。”

“李公子?”

“殿下,就是前几天刘陵翁主送来的那位公子。書香門第”韩说提醒道。他的声音轻缓恭谨而不失坚定,像冬日冻结的湖面上蓬松的厚雪。

“是他啊。他见我能有什么事。”若不是看刘陵的面子,我根本不会带他回宫。

我对刘陵所谓的‘先生’实在提不起兴趣,便将那人晾在一边,想让他息了那莫名的心思,没想到晾了几天,他还是不知进退的要见我。是想做最后一搏么?

“让他继续等着吧。寡人还在和太傅下棋。”

韩说正要应诺,太傅道:“太子何不去看看,说不定此人真的值得一见呢。”

我略有些奇怪的抬头,太傅上次还让我小心刘陵送来的人,今天怎么转了口风:“那这局……”

“下棋不急在一时,臣就在这里一边赏雪一边等太子回来好了。”

既然太傅这么说,我去一趟也无妨。

我放下银笼,让宫女给我揉了揉跪麻的双腿,走出帘外。

此时小径上都扫干净了,四周映着雪,照出白晃晃的冷光。韩说将我的大氅又裹紧了一些。

进入白露阁,穿过曲折的回廊,我推开朱色大门,感觉里面并不比外面暖和。天光暗了下来。

堂内的布置很是简洁。

一张榻,一张红黑相间的漆案并两张蒲席,一对香炉,以及几座烛台。或许是因为太空荡,让并不太大的前堂显得宽阔起来。

淡淡白烟从青铜兽香炉中缓缓飘出。一缕一缕,像曲裾衣襟的绣纹,浮在半空不愿散去。

上次见到的那青年男子远远的背对着我。他仍着一袭郁蓝色阔袖。腰间用碧色丝绦系着佩玉,素白的绣纹帛衣,从衣缘内里叠叠沓沓的迤逦下来。

窗外的雪景,衬得他清丽出尘。

一个背影便是如此,也不知他的相貌到底生的有多好。

我看了看笼着濯青承尘的床榻,猜测他会在多久之后开始宽衣。

“李公子可是要见寡人?”我在漆案前站住了,等他过来。如果他打算吊我的胃口,到现在也该差不多了。

再继续下去,反而会让人生烦。

那男子竟然还是自顾自的站在窗前,不请我入座。

他的第一句话,却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太子殿下现在想必正为不知如何取得皇上欢心,而苦恼吧。”他的声音如朝露坠于水中,端的动听。

欢心。这个词让我眉头微皱。仔细想想,也不算错。亲情淡了,可不是连欢心都讨不到了?

或许我想差了,他真的是刘陵为我招揽的人才。

我温声道:“请问李公子有何赐教?”

那男子背对着我道:“赐教不敢。在下以为,要取得皇上的欢心,有各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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