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玄子陵、魏明、韩朔的身影便分别出现在三面银镜当中。
玄子陵又如上次来时一样倒霉,竟被法阵传送到了最恶心的恶臭沼,一身精美的白袍此刻已再看不出颜色,完全被沼泽里的污浆糟蹋成了泥衣。幸运的是恶臭沼里的巨蜥们早就死光光了,他虽然狼狈,一时间却也没有性命之忧。
轻什对玄子陵完全无感,对其死活也不甚在意,马上转头看向迷风林中的魏明。
迷风林是他这座洞府里最凶险的地界之一,以数百棵枯死古树为阵眼布置成的法阵不仅能够让人产生危险的幻觉,更会不定时间不定地点地生成能够割裂肉身的旋转风刃。只是,魏明如今已然进阶化神,想在这迷风林里重伤他甚至取他性命,难度着实大了点。
轻什沉吟了一下,将魏明暂且放到一边,先观察起韩朔的境况。
韩朔此时正和傀儡殿里的石傀儡战的正酣,他虽是一剑便能劈碎一个,可石傀儡却像是源源不绝一般从大殿的四角向外涌现,碎掉的那些也很快便能重新整合成新的石傀儡,使得韩朔虽是满脸急切,却硬是被困在殿中无法突围。
——慢慢砍哦,石傀儡之后还有机关兽和铁甲人呢。
轻什下意识地就想联通傀儡殿的传音筒去调侃韩朔,手都摸到开关了才警醒过来。
——他奶奶滴,我在想什么呢!
轻什赶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收敛心神,再次将目光转到魏明那边,斟酌起将其抹杀在洞府中的可能性与得失。
——算了,现在杀他的代价太大了。
略一沉吟,轻什还是放弃将魏明斩草除根的念头,转而调弄起迷风林的法阵,将魏明往问心室那边驱赶。
——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境是不是也像修为那般强劲。
轻什冷笑着设置好法阵,转回身,在中央厅里翻找起来。
他的这座洞府里虽然是秘宝无数,但最重要的东西却全部放在中央厅里。当时的想法也很是简单,若是最核心的中央厅都能被人攻破,那他的宝贝儿就算藏在洞府的哪个犄角旮旯也同样不会安全。
在中央厅里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轻什终于把阵盘之外的东西搬了个空,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正想开启传送法阵去别的地方在翻找翻找,比如韩朔要的龙骨得全部带走,还有药王川那里应该也存下不少极品灵药,理应过去摘取一番……想着想着,轻什抬起头,却看到魏明已经置身于问心室,而且,明显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呃?
看到魏明此刻的模样,轻什不由怔了一下。
镜中的魏明衣衫半敞,鬓发凌乱,正目光迷离地倚靠在问心室的墙角处,一手摸着自己胸口,一手握着自己的那物,气喘吁吁地在那里自渎。
——那里只有一个能够引发心魔的幻阵,并没放过催情的东西啊!
轻什一边纳闷,一边接通了问心室里的传音筒。
“说,说……”魏明的声音很快从传音筒里传了出来,只是含含糊糊的,听得并不清楚。
轻什引魏明去问心室,主要是想着他刚晋升化神,心境肯定不稳,若是真能利用那里的幻阵将他的心魔诱发出来,就算不掉一个境界也能让他修为大损。
——难道这便是他的心魔?等等,说?朔?!
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轻什骤然不虞起来,很快心念一转,冷笑着将问心室里的幻阵效果调至最大,然后又将韩朔那边的傀儡阵暂停下来。
“你想要韩朔?好啊,我给你!”轻什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在傀儡殿和问心室之间连出了一条通路。
韩朔这时刚和一个巨大的铁甲人战罢,正防备着殿内再出现其他傀儡,却发现仿佛不知不觉间,所有傀儡已被消耗殆尽,新的傀儡没有出现,一直关闭的殿门却突然“咣当”一声自动开启。
正急切地想要离开此地的韩朔立刻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
另一边,魏明依旧在跟自己的欲望较劲,虽然明知自己此刻的状态不对,明知自己可能陷入了某种幻阵,可偏偏又不愿清醒停止。而更糟糕的是,无论他怎么爱抚、套弄甚至作践起自己,手里的那物却总是像差了点什么一般,坚硬如铁却就是泄不出来。
猛然间,魏明终于灵光一闪,赶紧将那个安魂木做成的人偶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拉了出来。他本想着借安魂木的效果平息心神,尽快从这难以自抑的情欲中脱离出来,可一看到人偶那张与无忧一模一样的娇艳面容,情欲尚未平息,怒火便平地而起。
“无忧,无忧!”魏明面容狰狞地举起右手,朝着人偶便是一记耳光。
那人偶的表皮本就是脆弱的肉瓷所制,哪扛得住魏明盛怒一击,耳光刮过,半张脸立刻裂成了碎片,露出里面乌黑的木骨。
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韩朔的大声喝问,“魏明,你在干什么?!”
魏明讶异地转回头,果然看到韩朔正手持龙牙犼,一脸暴怒站在不远处。
“呵呵,又是新的幻象吗?我想你想到这种程度了吗?”魏明自嘲地翘起嘴角,也没管自己几近半裸的身体,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向着韩朔走了过去,“无所谓了,管你是什么,只要是韩朔就好……”
自语间,魏明已张开双臂,向韩朔抱了过去。
韩朔被魏明这动作闹得一怔,连忙用龙牙犼将他抵住,恼火地喝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还真像。”魏明没理韩朔的喝问,也没躲抵住自己脖颈的龙牙犼,只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然后便抬手将自己早已大敞的外衫彻底剥离下来,又扯掉只穿到大腿处的长裤,赤身裸体地站在韩朔面前,“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屈居人下的,朔,没关系,我委屈一下就是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韩朔不由蹙眉。
“搞什么?”魏明咯咯一笑,本就如狐一般带着艳色的狭长双眸此刻更是多了种异样的媚意,“多明显啊!我想搞你,可你定是不肯的,所以就只能让你搞我喽!”
韩朔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
魏明也不再说话,只目不转睛地望着韩朔,手指抚着自己胸口,如潇湘馆的妓生一般搔首弄姿,身下那物亦翘得更高。
韩朔明显咬了咬牙,翻手将龙牙犼收了起来。
魏明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喜意,但没他笑逐颜开地扑上前去,韩朔的耳光已重重落在他的左脸,“啪”地一声,将他整个人都击飞出去。
83八三、物归原主
魏明被韩朔一记耳光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对面墙上。
然而一落地;魏明便猛然抬头;惊醒般看向韩朔;“你是真的?”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韩朔恼火地反问。
魏明没有答复,只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便神色一黯;顾不得自己此刻还光裸着的身体,直接盘膝而坐,调动体内灵力,强行压制身上欲火。
韩朔进门时便看出魏明状态不对;否则也不会给他一记耳光想要将他打醒;这会儿见他终于恢复了神智不再闹腾,便抱着龙牙犼,静静地站在一旁为他护法。
只是魏明的调息却明显不太顺利,脸上的表情很快便又狰狞起来,嘴唇亦咬得死死,似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韩朔面色严峻地盯着魏明,却不敢上前帮忙。
过了约一盏茶的工夫,魏明突地身子一颤,暗红色的血沿着嘴角溢了出来。
没等韩朔开口,魏明已睁开双眼,表情漠然地看向韩朔,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却终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清醒了?”韩朔冷冷问道。
魏明翘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再次闭上眼——这一次是真的要行功疗伤了。
中央厅里,轻什面无表情地观赏着银镜里的景象。
在韩朔进入问心室的瞬间,轻什便将里面的幻阵彻底关闭。虽然在此之前他很想看看韩朔在幻阵的刺激下会怎样应对魏明,可当韩朔真的走进问心室,他的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看到魏明脱光衣服向韩朔献身的时候,轻什虽然明知道韩朔不可能接受,至少不会在这么一个危险又不合时宜的地方接受,可双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你不该给他巴掌,你应该用龙牙犼直接将他劈成两半。
轻什紧抿双唇,将到嘴的话语强行忍了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魏明终于调息完毕,再一次睁开双眼。
见韩朔仍旧抓着龙牙犼站在自己面前,魏明立刻笑弯了眉眼,“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一个人走掉呢。”
“刚才怎么了?”韩朔冷冷问道。
“没事,不过就是心魔侵体而已。”魏明轻描淡写地答道。
“没事就起来穿衣服,我已经在你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韩朔不客气地催促起来。
“喂,我说没事你就信啊?”魏明立刻翻了个白眼,“我刚才强行压下了心魔,如今虽不至于跌回元婴境界,可修为也是大损——这么明显的事你看不出来?”
“我没空和你啰嗦!”韩朔恼道,“走,还是不走?”
“走,当然走。”魏明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伸手去腰间摸储物袋,却发现那玩意已被他和衣服一起丢在地上,于是便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故意将屁股对着韩朔,弯下腰将地上的一堆东西捡了起来。
“快点!”韩朔面色冷漠地站在原地,对魏明的行径视而不见,只不耐烦地继续催促。
“得啦,我知道你急着去寻你那小心尖。”魏明不慌不忙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枣红色的衣袍,一边穿套一边嘟囔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真觉得他会有危险?我倒觉得他现在恐怕比咱俩还要安全自在。”
“闭嘴,快点穿!”
“我说真的。”魏明转回身,手上继续系着腰带,嘴巴也不停歇,“我丹门也是很有几个精通法阵机关的高阶修士的,上次出来后的第二年,我就带他们来过这里,可惜,愣是没一个能将此地看得明白的——元婴期的法阵高手研究了数月都找不出通路的上古法阵,你那不过筑基的小心尖竟然几眼就看个通透?韩朔,你觉得这事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你竟然带丹门的人过来?”韩朔立刻沉下脸。
“别恼别恼,我只是让他们过来研究这里可能存在的法阵,可没泄露过这里的洞府。”魏明撇嘴道,“而且我们现在在说的可是你的小心尖——我说,你就不觉得奇怪?一个五十岁都不到的筑基期小毛孩子,他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研习杂学,到现在又能学到多少?天才也天才不到这种地步吧?”
韩朔没有回答,只冷冷地反问,“既然你并不认为他能破解这里的法阵,为何还要我带他过来?”
“他不来,我怎么让他死?”魏明套上最后一件外衫,抬起头,直盯盯地看向韩朔。
韩朔立刻变了脸色,“是你在皮索上做的手脚?”
“断了吗?”魏明挑眉笑道,“什么时候?刚传送法阵,还是之后?”
“魏明!”韩朔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露,紧紧抓着龙牙犼的手亦微微发颤,“若是轻什因你出了意外,我定会为他向你索命!”
“成啊,我等你来索。”魏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紧接着便又神色一冷,“不过,若是他安然无恙,韩朔,你就得好好斟酌一下他的身份来历了。”
“他什么身份来历我很清楚!”韩朔铁青着脸道。
“别告诉我他是什么凤熙的侄孙,恒虞炎氏的私生子。”魏明不屑地冷笑,“冒名顶替这种事再寻常不过,你别和人家睡了几回就把自己脑子都睡没了!”
“闭嘴!”韩朔忍不住大吼起来,“他是什么人都与你无关!我愿意和谁睡觉更用不着你来操心!”
“哦?那你倒说说,他是什么人?”魏明眸色一黯,嘴巴却不吃亏地撇了起来,“我洗耳恭听。”
“他——”韩朔张了张嘴,终是将马上便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痴,他在套你话呢!
中央厅里的轻什无奈地捂脸,赶忙转身调动法阵,让问心室里的法阵重新运作起来,打断韩朔和魏明的对话,然后又打开问心室的两个出入口,将其与两处不同的所在连接起来。
问心室里,韩朔还在张口结舌,猛然间发现眼前景色一变,魏明刹那间便没了踪影,取而代之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色雾霭。
站在他对面的魏明也是一样感受,只觉眼前一白,他与韩朔便咫尺天涯般再也看不见彼此。而没等他开口叫唤,身后已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使得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再落地时已是身处另一境地。
银镜外面,轻什默默看着魏明被法阵传入另一处地界,韩朔也在幻阵的引导下离开了问心室,只有被毁了半边脸孔的魂木人偶还静静地躺在地上。
——还好,总算还有点收获。
轻什勾了勾嘴角,却也没有立刻前往问心室。中央厅的法阵具是单向传送,只能出不能回,而他如今要去的地方却不止一处,若是不能找出一条快速便捷的通路,那他可就有得折腾了。
好在之前翻东西的时候曾找出一块录有洞府全景图的玉简,轻什总算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忆往昔,对照着地图和阵眼法台上的布置,轻什很快便决定了路线。
——永别了,我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