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在楚留香痛心愤怒的目光下微微一笑:“楚兄,你不奇怪我为何没走吗?”
【“你没有走,只因你知道你走不了,你舍不下这里的一切。”
“没错,”他笑:“我费了一生心血得到的东西,我死也不会放弃,更何况我并没有错!为父报仇有何错?江湖中有谁敢说我的不是?”】
他,有些醉了,要不怎么会说没错,明明是错了的,错了。
他的命运就是一个错。
“为父报仇固然没错,但可惜,”庄周淡淡开口:“你太执迷了。”
“执迷?”他惨然出声:“世人何人不执迷?便是看起来最光洁无尘的人也有污秽不堪的愿望。”
【“楚留香,你可知道我最不想与你为敌,你为何······总要多管闲事?”
楚留香默然:“大约我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吧。”
“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便认为你可以做我终生的好友,你……你可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是什么地方?”
楚留香道:“是在素山之麓。”
“从此以后你我就成了相知好友,只要我有空,我就会到你的船上去躲两天,你可记得构为苏蓉蓉画像的那次?”
楚留香嘴角泛起了微笑,道:“那次是你我相处得最久的一次,五天之内,你我喝光了船上所有的藏酒,有一次我赐得烂醉,要到海中去捉月亮,你居然也跳下去帮我的忙,我们月亮虽没有捉到,却捉回了一双大海龟。”】
是了,楚留香你可知道?那夜的水光,月光,不止一次在他的梦里回荡。
他大笑道:“那只海龟,真是我平生从未吃到过的美味,你我比赛看谁吃得多,诺大的海龟,竟被我们一天就吃光了,但我们的肚子却因此疼了两天。”
两人相对大笑,笑得是那么开心,像是已忘去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不快,但不知怎地,笑声却竟然微弱下来。
“我知道不会杀我,但我也不可能重头再来,楚留香,动手吧!”他淡淡道:“我只希望最后有我们自己解决。”说着,他已掠出窗外。
楚留香紧随其后。
“你不跟去?”消失很久的主神忽然出现道。
“没必要。”庄周对于主神的出现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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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水雾迷漫,又到了大明湖。
一烘画舫里亮着灯火,从支开的窗子瞧进去,舱里明烛高燃,竟已摆好了酒菜。
南宫灵等楚留香走进船舱,长篙一点,将小船荡入湖心,四面水雾,无边静寂的天地中,充满一种神秘面浪漫的气息,令人不觉沉醉,又令人忍不住为之毛骨悚然。
楚留香在船舱中较舒服的一张持子上坐下来,。
【南宫灵也坐下来,凝视着楚留香,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引来这里?”
楚留香微笑道:“你自然不会是想在这里杀我,你若想杀我时,自然距离水越远越好。”
南宫灵大笑道:“不错,没有人能在水里杀死楚留香的。”】
南宫灵倒了两杯酒,悠然道:“我若是你,现在最好暂且饮一杯酒,你能喝酒的时候怕已不多了。”
楚留香连手指都没有碰那酒杯,又长叹道:“我宁愿你永远是那和我一齐捉乌龟的南宫灵。”
南宫灵的眸光抖得厉害,他微微眨眼,笑了笑,忽又皱眉道:“你的酒……”
楚留香笑道:“我喝酒的时候还多得很,现在并不急。”
南宫灵也微笑道:“这两杯酒是从一个壶里倒出来的。你若还不放心,这杯我替你喝了吧!”
伸出手来,他端起他面前的酒杯,缓缓一笑,一饮而尽。
抱歉,哥哥,我让你失望了。
眨眼间,手臂、额角、脖子……他感觉每一根青筋都暴了起来,他听到那人失声道:“你怎么了?”
他的身子烫的厉害,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依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庞。
早知道应该多看两眼的,他想。
楚留香心里一动,大骇道:“天一神水!这酒中下有天一神水!”
南宫灵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楚留香抱紧他道:“你明知道有毒,为何还要喝?”
全身开始肿涨,肌肤已开始崩裂。这种死法还真难看。南宫灵想。
楚留香大喝:“你背后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南宫灵绽裂的嘴角,突然挤出一丝掺笑,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楚留香道:“谁?他是谁?”
南宫灵一字字的答道:“这是个秘密,天下没有人知道的秘密,我……我也有个嫡亲的哥哥,他,就是我嫡亲的哥哥。”
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
最后看了一眼那人,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南宫灵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有水,有月的夜晚,月光下英俊的青年笑的恣意。
楚、留、香······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这世间,又将添一座新坟。
8八
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彩舟云淡,星河鹭起。
箫声渐扬,只闻疏星淡月,断云微度,繁华尽逐,生生的怅然澄明。
舟上的少年锦衣束带,衣袂微扬,唇畔一只碧玉箫,风采卓卓。
不多时,扁舟已至江心。
撑船的人忽然道:“到江心了。”他的声音微带嘶哑,一顶斗笠遮在头上,并不能看清面容。
庄周微微一笑,收起碧玉箫。
一只雀鸟忽而俯冲下来,一个猛子扎进江水里,叼起一只银色小鱼,漾起阵阵涟漪。
“鱼游潜底,鸟竟霜天,想来应是极好的一副景色,”庄周作侧耳倾听状,叹道:“可惜这只雀鸟竟是这样大煞风景!”
“只是不知,如今,谁是猎物?”
话音刚落,十几道黑影毫无预兆的自水底射出,来势之快,庄周甚至听到了‘嗤嗤’的破空之声。
但他却没有动。
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弩箭虽快,但那人的剑更快,一连刺出十六剑,势如闪电,每一剑都刚刚正好将弩箭打落。
与此同时,六道黑色人影自水中冲天而起,扑向庄周。
雪亮的剑光直直指向庄周身上要害,庄周的身子却像是一片鸿毛一样向后一跃,一柄沁亮的长剑自腰间滑入手中,大片剑光立刻宛如暴雨般将那六人兜头罩住。
远远看去,竟仿佛这江上开出一朵花。
不过瞬间,剑已归身。
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刺杀。
可惜,到底是饮恨。
断矢,残尸,都被这江水吞没,只除了那一叶扁舟,与那舟上的两个人。
“红兄好剑法。”庄周笑道。
能有那样的剑光,那样的眼力,普天下,除了一点红还有谁?
那掌船人正是中原一点红!
“不过是杀人的剑法罢了。”一点红冷冷一应。
“你可知谁要杀你?”
立于舟头,庄周道:“我依稀有了眉目,到了莆田,自会知晓。”
扁舟顺流而下,不消一日,已然进了闽南莆田。
庄周假托无争山庄有事,先行离去,倒是比楚留香还早到一日。
上得岸来,庄周随意寻了家靠近少林寺的客栈住了下来。
一点红依旧准备默默隐去行踪,但消失前却被庄周告知晚间前来品茶。
莆田盛产茶叶。
虽然不懂那些,但晚间一点红还是依言去了。
从窗户跃进去的时候,庄周正沏茶。
少年着一身雪缎精致长袍,削润的指尖自衣袖中伸出,比那衣上颜色还要莹润三分。他握着漆金的紫砂壶,莹亮透彻的沸水缓缓泄于杯中,蒸腾而起的雾气模糊了他的颜容,便连那望来的干净透彻的眸光都似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先坐下吧。”
一点红依言坐于庄周对面,也不出声,默默望着。
一室之间恍然只有淡淡的茶香,以及,彼此足以相闻的呼吸。
茶很快就沏好了,是上好的铁观音,入口极苦,但喝下去,却是唇齿留香,回味甘甜。
庄周一边品茶,一边等待。
这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快到一点红还没来得及表达他的惊怒,就睡了过去。
放下茶杯,庄周不由感叹:主神出品,果然有质量保证,这安眠药连绝顶杀手都察觉不出,也不枉花费一点功德。
“别让他被杀了。”庄周淡淡道。
窗外进来一名黑衣蒙面的青年,默默点头。
庄周下午时分,定了一场约会,而约会,总是不想让人打扰的。
庄周的约会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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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的后山。
女子静静的立在那里,葱白纤细的手上提着一只纱灯,烛光印着她带着面纱的面容诡异的很。
庄周从黑暗中一步步的走出,脚步轻盈的像是在赴一场美丽约会,他来到女子身前,微微一笑:“夫人倒是早到了。”
默然半晌,她道:“不知原少庄主深夜叫我前来有何要事?”
庄周低低一叹:“想来夫人应该清楚,又何必再装不知?”
她呼出一口气,道:“你的身份是什么?穿越者,或是穿越司的守护者?”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很用力。
“应该是守护者,用什么妲己的秘籍对付那些没大脑的玛丽苏们,阻止她们胡闹,也就只有你们穿越司的家伙有理由干出来这种无聊的事情来。”
没有等庄周回答,她复自语道。
守护你妹啊,我恨不得拆了那个地方!庄周闻言狠狠吐槽。
“为何不说话?我不知道原随云除了瞎子之外原来还是一个哑巴。”
女子嘲讽的笑了声,道。
“夫人既然知道守护者的存在,想来已是好好阅读了穿越前的条款,那么您为何还想要破坏剧情?”
庄周微微皱眉,从她的行事中他看出了这个穿越女并不是他像刚开始想的那样无脑,就因为这样,才不明白,何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杀死一个剧情人物。
要知道没有那一个女人能轻易忍受那样一副面目。
“读了又如何?我来这里就是就是为了一个心愿,只要有能完成这个心愿的一丝可能,就算赔上了我的一切,也不可惜。”
她的言语间莫名带着一股疯狂。
“你的愿望就是杀死无花?”庄周道。
“是的。”
“你有兴趣听原因么?”她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渴望,秘密压在心里太久太久,没有人分享,这无疑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因为我爱他,因为我第一次在书中读到我就爱上了他。”
她没有等庄周回应就开始诉说,声音轻柔的仿佛像是说着一团迷梦,一瓣花影。
“那时我想,这样纤尘不染的完美之人怕是九天玄仙,也不过如此了。”
庄周看着她那个样子,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果然,下一秒,这个沉醉的女子恍若梦醒一般,狠狠的捏紧了手中的木执,雪白的手背上隐隐浮现青筋。
“可是······可是!他竟然没有死在这里!他本该死在这里的!像他那么高傲的人怎么能?怎么会!小心偷生?活过来的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那当中含着的情感比之杜鹃啼血,白猿哀鸣,只怕也好不相让,庄周恍然间觉得整个树林都被她震动了。
她一把摘下了自己的面纱,一张无一处好肤的脸出现在烛光下,配上她狰狞的表情,一如鬼魅。
不是‘秋灵素’,还是谁呢?
“那时我就想,我要让他死在这里,一定要在那时那刻结束他的生命,这有这样他才是完美的!他·····才是无花。”‘秋灵素’缓缓勾起唇角,“为此我不惜穿越到秋灵素身上,日日对着一张被毁了的脸!”
夜风拂过,夜里的风并不冷,但庄周却觉得有些冷了。
真是一个疯子。
一个偏激痴迷的疯子。
“我的故事说完了,”秋灵素慢慢平静下来道:“那么,守护者大人可否解答我的一个疑问?”
“你可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庄周道。
“是的,我自问没有太大的破绽,便是令人截杀苏蓉蓉来试探你的那次,我也在事后处理干净了,而楚留香带我下山,也只能让你怀疑而已,毕竟你和众多穿越女都在,那也可能是由你们引起的蝴蝶效应。”
庄周语气含了一丝叹息,道:“你到底不明白,怀疑就够了,宁杀错,不放过。”
”更何况,,杀了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秋灵素,并不会影响剧情。”
秋灵素一怔,随即道:“果然是守护者,好狠的心。”
秋灵素’忽而诡异一笑,“不过,你还动的了么,守护者大人。”
庄周却并不慌张,饶有兴致的盯着‘秋灵素’:“你怎么做到的?”
“我不过是将药混入了烛油之中,雕虫小技而已。”女子微微而笑,她缓缓走到庄周面前,拔出藏于袖中的短刀:“守护者大人,一路走好!”
烛光映着刀光,带着浓浓杀机。
刀刃一寸一寸的刺入皮肉,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顺着‘秋灵素’执刀的手流淌下来,在暗色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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