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都会亲近嫡母的。”
龙瑄炙脸颊一抽,他跟皇太后不过是名义上母子。每次请安问候不过是走走场而已,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若是自己的子女都亲近乐晖盈,是怎样一番说法?“你太多心,亲近嫡母不是坏事。”顿了顿,龙瑄炙略道。
“臣妾哪有多心,琛儿真得娘娘喜欢是好事。要是娘娘觉得寂寞,皇上也能让琛儿去坤仪宫住一段日子的。”舒贵妃斟酌着词句,这种时候需要小心谨慎不能给皇帝留下自己小心眼或是进谗的嫌疑。
龙瑄炙合上手里批完的奏本:“皇后正位中宫,对待任何宫妃所出子女俱是视若己出原是应当应分的事情。疼爱妤琛,说明皇后很清楚这一点。纵然你是妤琛生母,也该清楚即使妤琛抚养中宫膝下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目前说这些为时尚早。”
舒贵妃轻巧地行了个万福:“皇上说的臣妾记下了,三天后就是选秀的日子。臣妾已经命人去把永福宫收拾一新,若是这次能选进几个好妹妹来跟臣妾一起侍奉皇上的,那才是好呢。”
“合着以为朕是昏君,成日就知道跟你们在一起?”龙瑄炙挑眉笑道。
“是臣妾一人身上的担子太重,有人分担总是好的么。”舒贵妃笑着倚在龙瑄炙身上:“娘娘那边又不能让万岁爷省心,这个事儿臣妾常常悬心的。”
龙瑄炙笑笑,乐晖盈真是如此不堪?乐家的家教真的衰落至此?若果真如此,乐文翰还会放心把这个最娇宠的女儿送进皇宫。
“曦儿。跟朕去御花园走走。”龙瑄炙批好奏本。由清雪伺候换了件随常地长袍。
“是。”舒贵妃一袭石榴红绣孔雀地长裙。任由皇帝携着手出了寝宫。
“娘娘,这天真是渐渐热了。”莫颜跟榛遐陪着乐晖盈晚膳过后在御花园闲逛:“下午我整大衣箱子。里面那几件裙子只怕颜色都不脆了。”
乐晖盈手里拈着一朵刚摘下地重瓣白莲:“只怕让尚衣局做出来地又是那些花样子,真没趣。”
“要是二公子在京就好了。”榛遐托着腮:“每次只要娘娘想到什么,说与二公子听了就能如了娘娘的心愿。”
轻轻把玩着手里的莲花:“他呀,除了这些一件正事干不出来。也不知这几年在北疆如何了,信都没见一封回来。”
“娘娘进宫以前二公子不是打发人送了一套娘娘最喜欢的玩意儿来了?”莫颜笑着说道:“箱子里那套九连环不就是一起带来的。”
“都解完了,不就搁了起来。”乐晖盈慢慢走着,漫池的荷叶被不时拂来的微风掀起一阵阵涟漪:“若耶溪边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
龙瑄炙携着舒贵妃的手走在御花园里面,清越的长吟从花池的另一畔传来。举目看去,穿一身青玉色忍冬纹修身长裙的乐晖盈手里拿着一支半开的白莲立在荷花池。裙裾被微风时时撩起,一时间恍若仙人般出尘。
“娘娘,皇上在那边。”莫颜刚一抬眼,赶紧伏在乐晖盈耳边说道。
乐晖盈见状忙带着人过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龙瑄炙原本松开的手,一下紧紧握住身边女人的手。
舒贵妃原就没打算给她行礼,这回越发得了意。只是微曲了曲腿:“臣妾给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乐晖盈浅浅一笑:“臣妾不知皇上在此,先前无状请皇上恕罪。”
舒贵妃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抓住,有点异样得意。看向乐晖盈的脸便多了几分炫耀的笑意:“娘娘好兴致,吟诗也是如此有趣。”
乐晖盈依旧是一脸恬静的笑意:“吟诗如何谈得上有趣无趣,不过有感而发而已。”
“这池芙蕖让皇后有感而发,莫非是想效仿采莲女?”龙瑄炙看她那抹笑意有些失神,不过舒贵妃明显说话的本事不高明。
“采莲女?!”乐晖盈失笑:“臣妾采莲所为何来?”
龙瑄炙一怔,居然口齿伶俐如此。是啊,采莲女子或为生计或为博人一笑。而她,似乎全不用。这话莫非是说甚至不屑于博君王一笑。
“这倒是实话,采莲女于你太不合适。”说出这话时候,龙瑄炙的脸已经有些阴沉。
舒贵妃只是看见皇帝的脸色变了,但是她解不出二人看似平淡的对话中有什么机关难解。“娘娘是皇后,这采莲女还是那民间女子更合适。皇上这话原是正理。”
乐晖盈从不恼她在皇帝独承恩宠,试想**嫔妃哪一个不愿博得君王亲睐。这是**的生存法则,可是处处针对自己甚至有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首辅娇女,从来被人捧在云端。莫说针对,就是一句重话自上而下有谁敢说。父亲即使在外再大的官位,回到家中对人再大的火气,也不会对自己有一丝变脸变色。朝中的官员,若是偶然在家中遇到自己,也是恭敬有加。这不是因为自己是统摄六宫的皇后,而因为自己是乐晖盈是太傅乐文翰之女。如今一个小小的妃嫔,却是这样无礼实在让人恼火。
只是从来都不愿太过于给人没脸,又加上自重身份。收敛起太多的恼怒,乐晖盈浅浅一笑:“贵妃说的何尝不是正理,有道是‘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说完朝龙瑄炙行了个万福:“皇上,臣妾告退。”
一句同是《采莲曲》只是不同人的诗句,却变成不着痕迹而奚落人于无形中。这样的才思敏捷,也只有她才能说出来。龙瑄炙看着浑然不觉的舒贵妃,心头怅然若失。舒贵妃不可谓不娇艳,当一身清雅素服的立在面前时却足以让人光彩尽失。加之乐晖盈眉目之间的端丽难言,实是难与之比肩的。
舒贵妃扭头看向皇帝:“万岁爷,皇后每日这样念诗过日子不觉得无趣啊?”
龙瑄炙有些啼笑皆非,心底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她无趣,就少搭理她。”说完,径自往回走。舒贵妃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一章 初入宫掖 5
“皇后娘娘万安。”敬事房赵忠拿着新晋的嫔妃名册到了坤仪宫。乐晖盈坐在软榻上,这两天找到一本好书正好用来消磨时间。
乐晖盈颔首:“起来说话吧。不是这几天正忙着选秀么,怎么这时候过来?”
“这是新晋妃嫔的名册,还要待皇上和娘娘拟定封号后才能正式拟旨的。”赵忠恭恭敬敬把名册放到小几上。
顺手翻开名册,徐乌二人的名字赫然在册。还有另外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看来这个**会越来越热闹。“皇上看过了?”
“皇上说这本是娘娘分内之事,贵妃娘娘也不过是代管而已。拟定封号之事要娘娘亲下懿旨。”赵忠听到这话时也是纳闷:选秀是舒贵妃一手主持的,虽无纰漏却绝不是无错可挑的。皇上心知肚明是一定的,怎么拟定封号的事情又让皇后来下旨。听说这徐乌两家跟皇后娘家关系匪浅,皇上这不是有意给皇后出难题么。
乐晖盈放下手里的书:“皇上是让本宫来拟定封号?”
“是,皇上说一切但凭娘娘做主。”赵忠肯定地说道。
乐晖盈拿起手边的笔,在砚池里点了点:“乌雅册为昭仪、徐沁为充容,皆是九嫔之位;算是从一品,才如宫禁位份已然不低了。余下的几位暂且放在婕妤位上,也算是循例了。”
“奴婢谨遵娘娘懿旨。”赵忠从莫颜手里接过名册,打开一看险些把名册跌落在地。这字迹若不是看皇后亲手写下,几乎要以为是皇帝所写。皇后不过娇怯怯的模样,下笔的笔力却和皇帝相差无几。
“怎么了?”看出他脸上现出惊诧之色。
“奴婢若非看娘娘亲笔所写,几乎以为是皇上亲笔。”赵忠如是说道。
“哦。这是怎么说地。”乐晖盈虽然知道二人字体相似。却没想到如此相似。
“皇上与娘娘字体几为出自一人。”
乐晖盈笑笑:“这话说笑也就罢了,别当真才是。若不然可是大不敬之罪了。”
赵忠点头应了:“娘娘无事。奴婢告退。”
“赵初。送赵忠出去。”乐晖盈拿起手里地书继续看着。
莫颜端了盏冰镇的桂花酸梅汤过来:“这是云嬷嬷给您备下的,这么大暑天的正好解暑气。”
“每人喝一盏去,又不是我一人要解暑。”放下书喝了一口,酸甜可口沁入心脾。
“娘娘火气大,要多喝一盅才好。”莫颜给她打扇,被她一手抢了下来:“我怎么火大了?”
莫颜转身出去看了看,方才进来:“方才看了那名册,不是有些窝火么?”
乐晖盈摇着团扇:“这事我不能左右,那些家里人都是指望自己女儿妹子入宫后往上爬的。”
“小姐还在怨老爷?”这事也只有莫颜跟榛遐两个贴身的婢女知道。
“不怨了,除了嫁到这儿还能有第二个去处?”乐晖盈缓缓起身,慢慢摇着团扇:“皇宫之外除开皇帝,谁家都不可能娶我。”
莫颜收拾着书案上的笔砚:“老爷几次着人送来手启,看小姐没消气我都压了下来。”
“那为何今日要说?”乐晖盈略了略额发。
“**新进妃嫔,除了老爷跟二位公子真心替小姐打算还有谁呢?”莫颜从书案下拿出上锁的匣子:“全在这里面,小姐慢慢看吧。”
乐晖盈放下团扇,在紫檀圈椅上坐了。打开木匣,拿出最上面的一份手启。父亲熟悉的字迹眼入眼帘,一句姗儿已经惹得她眼圈都红了。从来这个姗儿只有父母兄长知道,父亲对于这一母所生的三兄妹是另眼看待的。姗儿是在两个哥哥排名之后,按照自己的排序所起的乳名。
每当父亲叫自己一句姗儿的时候,便是放下所有身份跟顾虑,把自己当作最小的宝贝来呵护的时候。
从午后到掌灯,乐晖盈坐在圈椅上一动不动看着父亲的手书。泪水一遍又一遍浸湿脸颊,榛遐几次要来劝解都被莫颜拦在外面。
“莫颜,笼火盆。”打过二更,乐晖盈忽地吩咐道。
“这么大暑天,还要笼火盆?”莫颜迟疑了一下:“别中了暑气才好。”
“别问那么多。”走到窗前,一弯斜月正照进屋里。
两个粗使宫女架着火盆到了书室门口,莫颜跟榛遐赶紧端了进来:“娘娘,火盆笼好了。”
转过身,将父亲所有的手书一封封放进火堆里。蓦地热气蒸腾起来,豆大的汗珠顺颊流下。书信一封封被烧掉,盯着跳跃的火焰乐晖盈一语不发。
“小姐,好了。”一切化为灰烬,没有留下只言片纸。榛遐用火棍拨了拨灰烬:“我把火盆端出去了。”
“用水淋一遍,自己动手。”轻薄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莫颜,准备热水沐浴。”
“是。”两人答应着赶紧下去了。
乐晖盈紧紧握住圈椅的椅背,十指苍白。良久方才叹了口气:“爹,算得这么清楚只怕最后还是算不清楚的。终究他是皇帝的,而你的女儿还嫁给了他。”
北疆安王府
安王龙瑄蕤是皇帝龙瑄炙的异母兄弟,也是皇太后唯一的亲子。早年间由于先帝在世宠爱幼子,后又传位嫡子担心安王有生母为皇太后而起下不臣之心。故而将幼子远赴北疆,在镇北将军乐辉慡的辅佐下把守这帝国最遥远的疆域。
“王爷,将军回府。”长史官进了书房,俊秀得不像男人的龙瑄蕤正在书房看着皇帝给他的亲笔信。
龙瑄蕤放下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乐辉慡最疼爱自己的小妹妹,是始终不愿妹妹做皇后的。上次已经到了京城边上愣是被老父用重兵押了回来,这口气迄今未消。
“王爷。”当着长史官的面,乐辉慡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坐下说话。”龙瑄蕤摆摆手,长史官退了出去。
乐辉慡一张线条分明的俊颜在长史官退出去的一霎那,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了:“我想好了,还是要进京去。”
“这时候去,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理由。”龙瑄蕤把自己的专用的玉杯倒了杯热茶递给他:“不如再等一些时候,到了年下就可名正言顺去了。”
“不能等了,等到年下老爷子会有防备还是不准我进去。”乐辉慡一气喝尽:“我好歹要见姗儿一面。”
龙瑄蕤笑笑:“要不是看她是你妹妹,我会怀疑你对她有什么。”
“胡说什么!”乐辉慡一下握住他的手:“姗儿或许会是唯一一个理解我们的人。”
龙瑄蕤眨眨眼睛:“你要知道,她是我嫂子。势必跟她夫君一个鼻孔出气的。”
乐辉慡摇头:“你那个哥哥,从当初在我们家读书开始就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竟然把姗儿嫁给他。”
龙瑄蕤凝神想了良久:“下个月,母后寿诞。借寿诞给皇太后贺寿之名,你带着寿礼进京。这样就名正言顺了。而且你说我有亲笔信要交给母后。入宫也就没问题,至于余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
“我进京去,你怎么办?鞑靼蠢蠢欲动,担心你压制不住。”乐辉慡一下把他拉在怀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