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安震惊地看着他,顾凛之已经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不过我从来不交朋友,你有固定的对象?”
梁平安正全身心戒备着,这次立刻摇头:“没,我没有。”
顾凛之笑了:“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到处瞎说,我嘴巴可严了。”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沈贺同他的关系……为什么?梁平安有一瞬间的迷惘,接着又想起来,沈贺会生气,是的,他已经为此惹恼了沈贺……他试图让自己说的话更可信一点,憋了半天,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冒出一个念头,他有点忐忑,小声说:“我,我和他分手了。”
顾凛之愣了一下,想起刚刚他有点失落的样子,又想起梁平安太没有“GAY”气质的平凡,顾凛之更加细致地回忆着,似乎曾看过梁平安穿某件十分昂贵的外套可平时多数时候还是一身发旧的衣服……他心思一动,再看梁平安的眼神就有一点同情似的。想到这儿,顾凛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和神态:“你别太难过,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
梁平安吓了一跳,连忙就想摆手拒绝,又生生忍住,脸憋得通红,谎话让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顾凛之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唉,咱们真是缘分。”
李文殊有点手痒,把一颗篮球顶在指尖转圈,在寝室里扫了一圈,李文杰一如往常,戴着耳机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不知道在干什么。李文殊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单单这个屏幕就要一万多,足够买两台不错的台式电脑了!不过是显示器比普通台式的要大一圈,再有就是从旁边稍偏一点的角度就看不见显示器上的内容。李文杰却当成宝贝一样,从来不让别人碰,有一次李文殊的笔记本坏了,他管他借,才知道他的弟弟竟然还在电脑上设置了密码。李文殊看不出这昂贵的配件哪里值钱,他只是觉得,李文杰长大后越来越神秘了。
现在,他想出去打一会儿篮球,李文杰他是不会去打扰的,另一个室友回家了,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是沈贺。
沈贺在他眼里是个比李文杰还要神秘的人。
别人只看到沈贺让人羡慕的能力和外表。他却觉得,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譬如说,大学生活这么久他从来没见过沈贺的亲属甚至从来没听到他有类似的电话,他有一辆价值七位数的跑车却从来不在学校里开,他英俊潇洒多金却拒绝所有女孩的追求,以为他是洁身自好偏又常常夜不归宿,他在学生会尔虞我诈的重重心机中如鱼得水却从不为阿谀奉承和特权露出喜色,他参加各种活动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他期末不复习也能拿高分,他明明才十八岁却异常沉稳……
这实在是一个太优秀的人,他身上有数不清的优点和让人着迷甚至疯狂的资本,可他又不像大多数优秀的人一样张扬,将自己的某段经历时常挂在嘴边当做谈资,他的骄傲刻在骨子里,含蓄而隐晦。
李文殊有点走神,其实,越了解沈贺,他反而觉得有点疏远,这个人看似左右逢源,其实极有思想,你很难猜到他的真实想法,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捉摸不定,做君子之交可以,却没办法敞开心怀。李文殊以前觉得自己也是个挺出色的大好青年,遇见沈贺才发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到你以为这世界上不可能会存在的人或者事。
不过,这一阵子沈贺有点反常,他已经有段时间一直住在寝室了,李文殊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感觉到,沈贺有点不对劲儿,哪里不对劲儿他说不准,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好事。
李文殊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沈贺,今天有事么?陪我出去打会儿球?”
对方抬起头,似乎挺高兴有个能专心做的事,他回答的干脆利落:“行。”
21二十一
顾凛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压低了声音:“累啊,这论文可真难写。”
梁平安也有点疲惫,他已经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了,宽大的桌子上堆着厚厚的参考文献。顾凛之懒散地趴在桌子上,看样子亟待一些提神的东西,梁平安被他影响也有点心神不宁,偷偷摸出手机,有点紧张地解锁……
顾凛之眯着眼睛却不阻碍他把明亮的洞察的视线投在梁平安身上,他嘴角一勾:“怎么?又想对象了?”
梁平安唰地红了脸,连连摇头:“没,没有。”
顾凛之瞅瞅他,突然来了兴致,几下就把桌面的纸本装了起来,拉着梁平安出了自习室。梁平安有点急了:“你要干什么?咱们的论文还没写好。”
顾凛之安慰他:“八个人呢,你着什么急?”他又忍不住开梁平安的玩笑:“看你思春了,还有心学习?走,带你出去玩玩。”
梁平安被这样直白的玩笑说的面红耳热,急的都结巴了:“我,我,我不去,我不想去。”
顾凛之只当他不好意思,更加来劲儿,半拖半拽地就把他拉回了自己寝室,他从衣柜里掏出几件衣服,利索地往身上一穿,又把衬衫领口解开两粒扣子,站在那儿露出一种有点坏有点挑逗的笑容,活脱脱一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
梁平安看的直发愣,不过换了件衣服,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或者其实现在这样才是顾凛之的本性,平时都是收敛着的……到底哪个才是顾凛之真实的模样?
顾凛之微微笑着,上下打量了梁平安一圈:“你这样子刚好,清纯型……”他好像又想起来什么,有点不确定地问他:“我还一直没确认,你的确是零吧?”
梁平安摇摇头:“我不懂什么是零。”
顾凛之被吓了一下,这才释然:“我还以为看走眼了。这么说吧,你跟男人上床的时候是在上边还是下边?下边就是零。”
梁平安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样隐秘的他连想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事,顾凛之却像谈论天气一样侃侃而谈,在他心里难以启齿的事情或许并没有多么严重……是么?
两人一出校门顾凛之就打了车,梁平安从来没在这座城市里打车,起步价就是八块,他不舍得花。等到了目的地一下车,计价表咔哒跳到了四十块。梁平安吓了一跳,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块钱,有点心疼地递给顾凛之。
顾凛之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笑着接过钱:“本来是带你出来玩,那待会喝酒的钱我拿了,行吧?”
梁平安点点头,想想一瓶啤酒也不过几块钱,就小声说:“那,少要点吧。”
这是一间小有名气的酒吧,在这座大城市里也能这么有名自然有它的特色,譬如说它优质的客源,譬如说它出色的驻唱乐队,譬如说它装修精致的环境。
梁平安没去过酒吧,在他印象里酒吧和网吧一样,都是“群魔乱舞”的景象,去那儿的都不是好人。不过,顾凛之兴致勃勃的,他又紧张又有点激动,一进门就忍不住四处打量。
这里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光怪陆离,也不是咖啡馆那样的休闲场所,隐隐地暗潮汹涌,有一种微妙的淡淡的兴奋在灯光下流淌,人们像鱼,被欲望喂养,四处寻觅。
梁平安慢慢意识到了什么……目之所见都是男人,高矮胖瘦,优雅的粗野的,俊俏的清秀的可爱的成熟的,形形□,让人眼花缭乱。
梁平安手脚都不知搁在哪儿了,局促地跟在顾凛之后边,有人和他打招呼:“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这是你朋友?”
说话的人是个挺漂亮的男孩,腰细腿长,正对着顾凛之眉目传情。
顾凛之也在笑,太娴熟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是啊,第一次来。”男孩是个人精,看顾凛之的心思显然没放在他身上,就识趣地走了,临走,还侧着身子在顾凛之手边擦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梁平安听的不太清楚,顾凛之却笑了起来。
梁平安有点好奇,不等他问,顾凛之已经扭头回答了他:“他说你是个雏儿,叫我小心点,哈哈,小海可是风月场的老手了,这回也看走眼了。”
梁平安尴尬地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顾凛之拉着他坐到一处隔断里,视野不错,能将舞池和大部分的酒吧收之眼底。顾凛之去吧台要了两杯酒端过来,一杯蓝色一杯绿色,晶莹剔透,像饮料似的。梁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些多少钱?”
顾凛之放松身体依靠在靠背上,看起来很自在:“不贵,这不是酒,你尝尝看,是酸甜的。”
梁平安听了就放下心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味道有点像苹果汁,又多了那么一点发涩的味道。梁平安又忍不住喝了一口,他还想继续喝,顾凛之却挡住了他的手,眉毛一挑:“慢着点来,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梁平安本来还好奇地往人多的地方瞟,顾凛之这么一问,他反而不敢抬头看了。
顾凛之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年轻人还是大叔?”
梁平安想到沈贺,面色更红,却硬逼着自己说:“大,大叔吧。”
顾凛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梁平安的答案让他更加确认自己先前的推断。这个老实人恐怕是碰到了那种有钱又有手段的熟手,就喜欢他这种干净的雏儿,只不过玩了一段时间腻了,结果就……
顾凛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平常喜好长得漂亮床上又放得开的少年,大叔嘛……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有合适的。他犹豫了一下,对梁平安说:“这样,你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去找两个熟人,要是一会儿有人过来跟你搭讪,你不要跟着走,就坐在这里等着,也不要喝别人的酒,要是有看顺眼的就留下来聊聊,记住了?”
梁平安先点了头,等顾凛之的身影一消失才感觉到紧张,他有点无助,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就在他斜对面,一个男人已经观察了他半天,现在,这个男人站起来,向梁平安这里走来。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顾凛之带了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一下子看到有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正坐在梁平安对面,顾凛之立刻停下脚步,远远地打量着他,从男人的举手投足可以看出他十分有教养。顾凛之微微眯起了眼睛,把目光移到男人的左手上,接着,回头笑了笑,指着梁平安说:“看,就是他,人不错,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晚了一步。”对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梁平安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坐在对面的人,他有点吃惊:“那不是邱尧么?”说罢又露出有点遗憾的神色:“他的眼光向来不错,名声也不错,真想看看你朋友长什么模样。”
顾凛之放下心来,又看了一眼梁平安那边,笑容肆意,姿态风流,转身走进了纷杂的人群。
邱尧已经快四十岁了,到了他这个年龄,已经不再追求什么激情和刺激了,也不再为一夜情而着迷,他生活富足,作息规律,有过轰轰烈烈的青春年少,也有过迷茫的放纵,现在,他只是来找一个过夜的伴儿,看得顺眼,品行端正就好,如果相处的不错,发展一下长期关系也很好,他对此已经游刃有余,轻车驾熟。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他举止优雅,有人生阅历,博学而不做作,像梁平安这样年轻的还生涩的大学生,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
即使如梁平安这样不善言谈的人,也不知不觉说了不少,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轻松闲聊,时间过得飞快,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梁平安看了眼时间,觉得不早了,就想回学校。他刚准备向眼前这个男人告别,顾凛之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靥足,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舒服劲儿。他拉开椅子在梁平安旁边坐了下来,友好地跟对面的陌生人打招呼:“你好,我是他的朋友。”
邱尧的年龄和与之相配的涵养让他没有露出被打搅的扫兴,他礼貌地点点头,回应道:“你的朋友很可爱。”这是他坐到这里到现在说的最直接的一句话。
梁平安有点尴尬,顾凛之却和邱尧对视着,对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他对梁平安有兴趣,并且,很满意。
顾凛之想了想,转头征求梁平安的意见:“你今晚打算回学校么?”
顾凛之问的很含蓄,梁平安没懂,理所当然地摇头说:“回啊。”
邱尧一直在看他,这时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我们聊的很开心,你不想一会儿再多交流一些……其他的?”
这回,梁平安明白了,太过紧张让他失去了找借口的能力,他支支吾吾地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合理的解释。
邱尧想了想,他刚刚不着痕迹地回避了双方的感情问题,现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第一次?”
顾凛之一来,话题直接向露骨的方向而去。梁平安被这几句对话弄得坐立不安,顾凛之好心地替他解围:“他啊,刚刚失恋,我是带他出来散散心。”
邱尧一听就明白了:“哦……是这样,那我误会了。”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着急,咱们先交个朋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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