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一脸受伤地看着田絮,握着发梳的手也停止了动作,委屈道:“小姐,你……呜呜,你这是嫌弃小环了吗?”嘴一撇,竟似真要哭出来。一双眼却水蒙蒙委委屈屈地盯着田絮,直盯得田絮全身上下都不自在,连头发丝都愧疚得不能自已了,很快坚定地摇头道:“不是!”
“嘻,小姐,我就知道你最喜欢小环为你梳头了。”小丫头一扫方才的郁闷,飞快换上笑脸回道。用手拢了田絮披散的发丝,专心致志地编起了花型。
田絮呆滞地看了她半晌,忍了又忍,忍不住道:“说实话吧……若不是知道你天天溜去厨房偷看那个叫王二虎的厨子,小姐我真怀疑你有百合倾向,对我的头发图谋不轨……”
小环显然没听见最后一句,先是大惊失色,而后涨红了脸,扭捏道:“小姐,你、你怎么知道……”而后又狐疑:“小姐,什么是百合?”
“百合呀,哈哈哈,”田絮捂嘴偷乐,打哈哈道:“百合……是花。”
小环并不怀疑,专心给田絮梳头,随口问道:“小姐喜爱百合花?”
以小环的彪悍,若是知道被自家主子调戏了,非得三天不搭理自己,田絮掩嘴打了个哈欠,回身摸摸小丫鬟的头,笑嘻嘻地点头:“当然,小姐我最喜爱百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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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离皇宫较远,田絮理所当然地在车中又补了一觉,睡到中途发簪上的珠花不小心勾上了竹帘子,龇牙咧嘴扯了半天才扯下来,这般举止便惹来同车中众小姐们鄙视的目光。田絮倒不在意别的,只是临走前小环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只昂贵的蝴蝶簪是知府大人临走时特意交代给她的,十分贵重,叫田絮千万不要弄丢或弄坏了,可现如今,那五彩斑斓的镶金玉蝴蝶,却被自己睡歪了一只翅膀……
试了半天也无法将那只翅膀掰回原形,反有越来越歪的迹象,田絮大囧,只得放弃靠自己修好它的打算,叹了口气将那只形状怪异得如同被扯掉半个身体的蝶尸的簪子插回头上。好在小环深知她心思,今日为她准备的是一套藕荷色的衣衫,面料尚好,款式大众,混在一堆精心妆扮过的秀女中间,既不会过于出挑,也不会显得寒酸,只除了头上的蝴蝶尸体……这,叫做残破美,叫做不对称艺术!田絮在心里默默做着自我安慰,直到大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行到了宫外的官道上。
一下车,田絮就震惊了。顺着高墙环绕的官道向前看去,那是一支长长的由各种各样美人儿组成的队伍,美人们如花如玉如蝶如柳,千般姿态万种风情。
看着这只壮观的队伍,田絮忽然想起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周星驰扮成乞丐为引美人回头,在人群里大喊“秋香”的镜头,现在前方不远处有美女无数,若自己吹一个口哨……乖乖!那会是怎样壮观的一个景象?田絮忍不住幻想了一下,不由“扑哧”笑出声来。
本是自娱自乐的一声笑,却引来眼光无数,原本安静等待的秀女们纷纷回头向她看来。这情形,偏偏又让她想起电影里四大才子大喊“美女”之后,一群恐龙齐回头的样子,一时间忍不住便大笑出了声,这一笑便不得了了。
正文 4思春了
本是自娱自乐的一声笑,却引来眼光无数,原本安静等待的秀女们纷纷回头看来。这情形,偏偏让田絮她想起电影里四大才子大喊“美女”之后,一群恐龙齐回头的样子,一时间忍不住便大笑出了声,这一笑便不得了了。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人有个神经质的毛病。
读大学时有室友爱讲笑话,通常一寝室人都乐得哈哈大笑时,唯某女毫无反应,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她笑点太高,后来才发现,哪是什么笑点高,只是因为这孩子天生反应迟钝,思维又常常处在神游状态,等她进入了思维,就会突然爆发,不分场合,自顾自笑倒在地,且通常不乐上十分钟难以消停,十分恐怖。次数多了,室友们倒也慢慢习惯了,并掌握到规律,那就是她犯病的时候,千万别盯着她看或试图跟她说话,甭搭理她,让她自娱自乐一阵就行了,一旦有人瞟她或跟她搭话,她就会越发停不下来。
这会儿被前后左右众多美人围观,田絮这个要命的毛病又犯了,她脸也笑红了,肚子也笑疼了,极力克制,才能忍住想要不顾形象捧着肚子蹲下捶地的冲动。
终于,引领他们的小太监也无法忍受了,频频伸头狠狠瞪她,田絮却无暇顾他,捂住嘴巴,一心努力转移注意力。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二四得八……”
默背乘法口诀试图克制,然而不仅不管用,反引来了更多目光,不大会儿,众人看她的神色已从不解变成看傻子……田絮有苦难言,脸快抽筋,只想找块石头把自己拍晕,最后一咬牙,狠狠掐了把大腿。不敢再看任何人,侧转身准备面壁,却陡然对上一个清明的眼眸。
她的对面,七八步远距离外,一名头戴紫玉束冠身着绛色华服的年轻男人,正眉目疏淡地看着她,同其他人一样,他也在打量她,从头到脚,却不似一般秀女露出明显的鄙夷。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睛,田絮的疯笑忽然奇迹般一下子止住。
见她恢复正常,美人们纷纷收了注视,安静排队。唯有那人仍不走,目光还直直落在她身上。田絮刚止了笑,脸皮还是僵的,本就不自在,这会儿顿时就觉那人太无理,不由抬眼想瞪回去,却见那视线转过她的脸,飘飘落在了她的头顶,怔了怔,而后轻轻蹙起眉来……不得不说,这男人蹙眉的样子很好看,田絮看得忘了瞪眼,被那眼光影响,忍不住还伸手摸了摸头,顿时就如遭雷劈地僵了,也明白过那人在看什么。
摸着头上的蝶尸,田絮觉得丢脸无比,尴尬地涨红了脸,最后仍是仗着脸皮厚故作了淡定,心里却不停做自我安慰,比起自己,对方衣冠楚楚一个大男人这样逮着人看姑娘家的笑话,才是真的脸皮厚!
登徒子!田絮越想越鄙视,有心想瞪回去,忽想到这人衣着华贵外表不俗,且出现在皇宫门口,极可能身份不凡,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人的好,便默默忍了,转身继续排队。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没有目光在看了,转头看去,那人果然已抬步走开了,临去前似乎很轻微弯了弯唇。
见他走了,田絮刚想松口气,却见不远处之前瞪了她的小太监正迎上那男子俯首行礼,神情甚为恭敬。田絮不由暗道好险,那果然是个大人物,再抬眼,就见那大人物冲着她的方向微扬了一下下巴,又对那小太监说了什么,后者忙不迭的点头看过来……
田絮一惊,忙缩脖子躲到别人身后,心里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过了一会儿,探头看去,那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小太监也没有再注意这边。暗暗思索片刻,田絮乘没人注意时飞快伸手拔掉头上的蝶尸塞进袖袋,再蹭到队伍后面,找了一名同样穿藕荷色衣服但次序靠后的秀女,说服她与自己换了位置。
秀女初选很简单,不过给宫里的内务府大太监看一眼,顺眼的便可以留下,参加下一场筛选,不顺眼的直接淘汰回家。田絮揉着饿扁的肚子,百无聊赖,身边不时有已经初选过的秀女经过,有的神情郁郁,一看便知落了选,有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应该是通过了,也有一少部分女子神色坦然疏淡,大概也是同田絮一样打了主意不肯入宫的。
想那些初选便落选了的千金小姐们,千里迢迢赶来京城,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就要打道回府,着实残忍了些,而那些被选中了秀女,即便最终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贵为妃尊为后,也注定一辈子要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要么争宠吃醋活在算计中,要么在这寂寞深宫孤独终老,又有几个能真正的快活?两相比较,还是现代社会好,纵然男人不忠出轨包二奶的比比皆是,但好歹可以自由婚恋,老公不好可以离,不放人?咱找妇联!不给赡养费?法庭上见!就算法庭不公,还可以撕破脸互殴……总之主动权是有的,一次失败完全可以重来。而这里,一旦踏进这深宫,便永远没有机会重新来过。
原则上当米虫,在哪里都是一样,唯独皇宫,却不是个适宜的地方,以她的懒惰和迟钝,至少可以预见到一百零百种死法……
不知不觉便排到自己,事先有准备,田絮并不紧张。这幅身体虽生有几分姿色,但选秀几乎也相当于选美,这里遍地都是美人,而自己穿着打扮都比较普通,一无惊天之姿,二无出彩之处,三没戴首饰熏香,妆容更是简单大众,与那些精心装扮过的女子实在相差甚远,而她事先也没行任何贿赂,田絮笃定此次绝不会中选。
慢吞吞走到那大太监面前站定,报了名字,按照规矩递上腰牌,那太监只瞥了她一眼,便有些不耐的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落选了!田絮暗喜,正欲收手,掌中的腰牌却被一手横伸抓去,大惊之下抬目,却见是方才领着她们的那个小太监,那太监附耳在大太监跟前说了些什么,又躬身将田絮的腰牌递过去,大太监顺手手下腰牌,看了一眼记下名册,转头对着田絮恭笑道:“后日卯时,长门殿二选,田小姐好生准备着吧。”
田絮呆住,急问:“什么?”
大太监以为她是惊喜过度,将腰牌递还给她,笑着解释:“田小姐初选已过,可参加后日二选。”
兜头一盆冷水,激得田絮瞬间清醒过来,仔细回想片刻,却想不出哪里出了纰漏。她明明已摘下了簪子,还和别人换了位置,按说这处这么多千金小姐,那小太监当时只匆匆半眼,应当没看清自己的样貌。 有心想再问问,那名小太监已经走过来,对她一躬身道:“小姐请随我来,初选通过的秀女要先回驿馆统一重排。”
对方满脸堆笑,看得出刻意奉承的意思,田絮确认了便是刚才那男子离去时交代的缘故。脑中浮现出那袭华服离去时男人嘴角的浅笑,忍了又忍,克制住想爆粗的冲动。后面还有三场秀试,有的是机会落选,她虽不担心会被选上,但因那人的关系,她和小环又要在京城多困两天了,心里顿感沮丧不已。
马车上还是原先的那些人,十七个人里九个落选,八个被留下,所以有人高兴有人低落,大概是累了,大家都不怎么说话,田絮也郁闷的窝在一角。
回到驿馆,小环已经等门口,看她下车,如麻雀般飞快跑上来问:“小姐小姐,怎么样,选上了吗?”
田絮饿的有气无力,只摆手不吭声。小环跟她甚久,只一个动作就立即明白,兴奋地“啊”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嘛!”
田絮听着不对,皱眉审视:“我怎么觉着,你很想让我中?”
小环伸手过来扶她,嘻嘻笑道:“哪有,小环只是觉得大小姐生的好,天生富贵,除非天不长眼才会落选呢。”
田絮嘴角抽搐,哪里是天生富贵,自己分明是倒霉才对,不过后半句倒是没说错,大多数时候,天确实是不长眼的。为初选的事心里依旧有些郁闷,田絮没心情争辩,只捏捏小环的脸,说道:“姑且先认为你是在夸我吧!”
其实多呆几天也好,好不容易来了京里,不去逛逛就太对不起这一个月来的舟车劳顿,和来时大病的得那一场,想到这里,田絮振作精神,嘱咐小环:“待会儿你去找伙计打听一下,这京都夜间是不是宵禁。”
小环明白她意图,兴奋道:“早打听好了,选秀期间不宵禁的。”
田絮狐疑,正想说什么,小环侧身看她,忽然惊叫起来:“小姐,你的簪子呢?”
田絮一愣,顿时心虚,磨蹭半天从袖中掏出那枚蝶簪迅速塞进小环手中,自顾自地往房间溜去。身后小环捧着已成蝶尸的玉簪,追上来哀嚎道:“小姐,你怎么可以……呜呜,这是主子特意嘱咐叫我交给你的,回去之后我可怎样跟主子交代……”
田絮肚子很饿,没力气听她哭,拉住她安慰道:“不就是只玉簪子,今晚出去找个师傅修一修不就好了!”
“怎么可能修得好?”小环不依,跺脚道:“这九彩蝶簪出自南琼第一名匠肖缘之手,昂贵不已,光是蝶翼上的九彩斑纹,镶嵌和拼色就花了半年,世间只这一枚,买也买不到的,小姐怎可这样不小心?”
一枚小小的簪子而已,田絮之前只觉精致好看,并没想到会这样贵重,接过簪子重新打量一番顿时也有心疼了,想不到她那知府老爹竟是拿了府里最好的东西来给自己的,心下不由更加愧疚起来,可坏都已经坏了,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只好咳了咳,继续安抚急红了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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