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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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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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的该回家了。孟有田心中这个念头一起,发现竟是遏制不住的强烈。家的温暖,母亲的疼爱。阿秀的温存,柳凤的依偎……他沉思着,终于抵挡不住对家和亲人的思念,转身而去。



对于走上抗rì道路的人们来说,有些人是轻松愉快的,象出身贫苦的年轻人。脱下破棉袄,穿上新军衣,扔下缺米少柴的愁苦,过一天一斤十四两小米口粮的rì子。过去不能进学堂,现在可以学文化,都是一种生活的提高,切实的改善。如果没有妻子儿女,也就没有过多的牵挂。偶尔想到这些,也不过把希望寄托在宣传的所谓革命胜利上。嗯,革命成功了,什么也就会有的。



有些人虽然负担沉重,但他们能把伟大崇高的目标摆在第一位,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即革命胜利后的光明景象。希望是他们源源不断的动力,使他们摆脱身后的拉力,向前进。



而孟有田的悲哀便在于不敢想得太远,想得太远会让他失望难过。他把抗战胜利作为一个里程碑,强迫自己只想着现阶段的任务。打鬼子,保亲人,保护所有自己有能力保护的人。



回到住处,孟有田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来的时候他只带了一条缴获的rì军毯子,以及几件换洗的衣裤,再就是几样狙击作战所用的简易装备。打了个包袱,孟有田背着走到门口,又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就这么不辞而别,对曾经jīng心照顾过自己的秦怜芳,好象有点说不过去。感激的话用不着多说,但打个招呼还是应该的吧!



想到这里,孟有田又将包袱放回到炕上,掏出小烟斗点着,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他又陷入了思索。



秦怜芳已经卸任了区妇救会主任一职,担任区民兵大队的指导员,民兵大队的大队长暂时空缺。孟有田知道自己不够大队长的条件,因为自己不是党员。当然,他也没那个奢望,从一起娶阿秀和紫鹃的时候,他便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有暇疵的人,是不会被组织接纳的。



现在孟有田思索的不是这些,而是自己中毒的事情。他曾经想把这事告诉秦怜芳,又迟疑地收住了。此时临走之际,他反复思量,觉得应该让秦怜芳知道。因为秦怜芳并没有过太惊险的经历,她有时候还显得单纯,没有意识到斗争的复杂xìng。



也就是说秦怜芳在某些事情上想得比较简单,她充满了抗rì热情,也相信人们有善良的品质。她不会从最坏的方面去揣度别人,等到事实证明真的有坏人坏事,她又暗暗难过。



而随着抗战形势的变化,敌我双方斗争的激烈,原来好的人,坚定的人,也会有所改变。这便使秦怜芳的这种心理容易被人利用,容易吃亏,受伤害的也自然是她了。



对,应该告诉她,没有挫折,没有打击,秦怜芳就不会尽快成熟。而等到要以生命为代价接受教训时,那就太晚了。孟有田吐出一口烟雾,磕打着烟斗,外面已经传来了清脆的笑声,秦怜芳回来了,还领来了别人。



“孟大哥。”秦怜芳笑着跨进屋子,紧接着便抽了抽鼻子,有些不悦地看着孟有田说道:“病还没全好,你怎么就吸烟了?”



“就抽了两口过过瘾。”孟有田无所谓地笑了笑,站起身来。



秦怜芳瞟见了炕上的包袱,皱起了眉头,试探着问道:“孟大哥,你要走了吗?”



“是啊!”孟有田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刚才碰见了家里人,都挺担心我的,所以——。再说,你的工作也要忙起来了,我回家养着,也不耽误你。”



秦怜芳垂下了眼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勉强一笑,说道:“也好,在家里更能安心养病。嗯,我这就做饭,你吃完午饭再走吧!”



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不着急,我骑着牲口,路又不远。还有些事情,我得和你好好谈谈,是关于……”



“阿芳,你进了门咋就不出来了?”白俊婷突然从门口探头进来,脸上还画着油彩,笑道:“快来做饭哪,我们都饿得肚子叫了。嗨,孟大哥,好久不见了,听说这有好吃的,阿芳带我们打牙祭来了。”



…………



第五十章别前畅谈



抗战时期的生活,对于很多人来说,是艰苦而愉快,紧张而有节奏。在这看似单调的生活中,又充满了sè彩和魅力。但生活也有枯躁和不足,一天天都是怎么也淘不干净的、吃着硌牙的小米饭,豆芽菜,山药蛋,这样的伙食,时间长了,自然使得男女青年们感到清肠寡肚,颇有补充之必要。



熏兔、熏鸡、咸鸡蛋,菠菜汤,再加上金黄的烙饼,便是当时上等的佳肴美味了。白俊婷和两个女同伴吃得畅快,孟有田却只端着碗面条,三下两下便吃完了。



“孟大哥,你倒是吃呀!”白俊婷嘴里还有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不都是土门村送来给你的吗?”



“孟大哥中毒后伤了胃,要少吃油腥,慢慢将养。”秦怜芳在旁解释着,那双总是象半含着笑的猫眼停留在孟有田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怅然。



哦,白俊婷点了点头,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笑着对孟有田说道:“孟大哥,那我们可沾你的光了。要说生活条件吧,我走了很多地方,顶数你们土门村最好。”



孟有田淡淡一笑,说道:“你们走过很多地方,那给我说说,别的地方的地雷和地道弄得咋样?”



“地雷在根据地内推广得还行,地道就差得多了。”圆脸带点憨气的女兵接话道:“洞口又小又窄,里面也不太深,钻起来费劲。”



“呵呵。你们没看到她那样子,哼哼唧唧。象头小猪似的在洞口磨蹭,可把我们急坏了。”白俊婷笑着拿同伴打趣。



“嘿。人家不是说了,是钻洞没经验,多钻几回,身体软乎了就好了。”圆脸女兵有些嗔恼地推了白俊婷一把。



孟有田含笑不语,还行,差得多。也就是说还需要进一步加强啊!尽管有上级号召,但人的主观能动xìng也很重要。只有真正认识到了地雷和地道的重要xìng,并且熟练掌握了运用的方法,才能给予敌人更大的打击。更好地保护自己。



历史上,地雷和地道出现得并不晚,在真正发挥出作用却是在抗战的后半期,也就是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了它们的用处。所以,尽管孟有田努力在通过实际作战推动地雷和地道,但消息闭塞使得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努力究竟取得了多少成果。听着白俊婷等人的述说,虽然现在还差强人意,但相信比历史上要强不少了。



“你们慢慢吃哈,我饱了。”孟有田起身打了个招呼。见秦怜芳也忙着起来,赶紧伸手制止道:“你就陪着好姐妹吧,我出去走走,跟一些熟人打个招呼。嗯,不告而别太没礼貌了。”



“是很没礼貌。”秦怜芳抿了抿嘴,有些埋怨地说道:“可你不是差点干出来吗?听到家里人的话,这心就飞了。”



孟有田嘿嘿一笑,向着几个不淑女的女同志招了招手,转身走了出去。只是他不知道看到的还算好的。屋子里一没了外人,几个女同志就更没了吃相。



“你们——”秦怜芳猫眼瞪得溜圆。



“唔,别提了。”白俊婷嘴里塞了半个鸡蛋,边吃边解释道:“前些rì子我们分散开跟着部队在确保区活动,那苦rì子,在敌人缝隙里跑跑颠颠,吃个热乎饭都是难得的享受。”



秦怜芳释然地笑了笑,伸手挟着肉往别人碗里放,“多吃,孟大哥要提前走了,好东西也不用再留着了。”



嗯,嗯,白俊婷理所当然地点着头,一点也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



孟有田在村里走了一圈,只把要走的事情告诉锁柱子和小全等少数几个亲近的兄弟,并婉抿了他们的送行,又回到了住处。秦怜芳正坐在屋子里等他,几包未熬的汤药都给他装好。



“她们呢?”孟有田指手指了指旁边的屋子,笑着说道:“我猜肯定是肚子撑得溜圆,躺着傻睡呢!”



“猜对了。”秦怜芳抿嘴一笑,说道:“她们在敌人的确保区活动,又危险又辛苦,就让她们放心地享受一下吧!”



孟有田点了点头,望着秦怜芳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那个,有些话我其实早就想对你说,可又怕你激动,再那个冲动,弄得影响恶劣。”



秦怜芳眨了眨猫眼,会错了孟有田的意思,不由得轻轻咬住了嘴唇,心怦怦地跳了起来。矛盾,非常矛盾,她想听孟有田说出爱慕的话,但又怕他说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两人发展成那种关系是不可能的,可她又怕伤了孟有田的心,惹恼了他,再不理自己。



“我想了很久了,还是决定说出来。”孟有田浑然不觉地继续说道:“压在心里太难受,也觉得对不起你。”



“孟大哥。”秦怜芳象个羞涩的乡下姑娘似的垂下了头,手用力地绞在一起,绞得都皮肤发白,低声说道:“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些牵扯jīng力的私事还是暂时放下的好。我是党员,你知道——”



“你是党员。”孟有田接着秦怜芳的话茬说道:“也是我的朋友,还是民兵大队的指导员,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把要说的话说出来,避免以后的挫折和损失。”



于公于私?儿女之情还能上得了台面,一夫多妻还能有大道理可讲?秦怜芳有些迷惑,慢慢地抬起头来。



孟有田盯着秦怜芳的眼睛,郑重地说道:“你要冷静,千万不要冲动,这件事情只要咱们两个人知道就行了。”



秦怜芳又想偏了,局促地偏转了头,刚想继续阻止孟有田把窗户纸捅破。孟有田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知道我是怎么中毒的吗?我以前说的那是骗人的,是要人想要害我。而凶手,就在我们周围。”



孟有田的话石破天惊。秦怜芳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如此突然的事情一下子让她头脑几乎失去了思维能力。



“毒药就在我当作干粮的炸肉块里,亏了我吃得少,觉察得早,才幸免于难。”孟有田低沉地说道。



“孟大哥。那炸肉块——”秦怜芳醒悟过来,一把抓住了孟有田的胳膊,脸红脖子粗地辩解着,“我没下毒。我真的——”



“傻瓜。”孟有田拍了拍秦怜的手,笑了笑,安慰道:“当然不是你下的毒,你怎么会害我呢?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完。”



看秦怜芳稍微平静,孟有田便把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遍。为了不增加秦怜芳的心理负担,他没说余新江中毒的事情,只说他是被鬼子击中牺牲的。最后,他又加上了自己的判断。



“你住的这地方,别人要有心趁你不在的时候潜进来。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你说过老鼠打翻油罐子的事情,据我推测并不是什么偶然,应该是凶手在毁灭证据,或者害怕毒了别人,把事情闹大而危及自身。”



秦怜芳心里既难过,又有些混乱,她抬头看了孟有田一眼,歉疚地说道:“对不起,孟大哥。都是我的错,差点害死你。”



“别这么说,这跟你没有关系。”孟有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声张吗?”



“你是怕牵扯到我,而且我也确实说不清楚,洗脱不了嫌疑。”秦怜芳象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连头都不好意思抬。



“想找到凶手,不大可能。”孟有田进一步解释道:“反倒会把你陷进来,我明知你不会害我,当然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嗯,抬头看着我,集中jīng力,认真地听,我要你记着我的话,真正明白我要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原因……”



随着孟有田的讲述,秦怜芳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不是说教,反倒是倾心交谈,她能感到孟有田的关爱,也有些怅然。



“哎,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个傻样儿。”秦怜芳苦笑着叹了口气。



“不是傻,是纯朴,是善良。”孟有田纠正道:“这是一种好的品质,在和平时期是的,但象所有的事情一样,过则有害。当你做群众工作的时候,这种品质会使你平易近人;当你要承担起领导人们战斗的时候,这种品质又可能会使你被人利用。利用你不惮于以最坏的方面去考虑别人的缺陷,利用你心软感xìng的弱点,使你犯下错误。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秦怜芳眨着眼睛没有马上应答,似乎在思索。



孟有田继续说道:“简单地讲吧,你凡事要想得深一点,平时要注意观察,观察每个人的行为,揣摸他们的思想。这样,在有些人出现异常的情况下,你才能觉察出来。而且,你也不要总以你的思想标准去看问题,以为别人都象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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