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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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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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后来被询问的目击者之一的小林和南楠都记得:裴蓓在去医院前,在化妆间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拿过那把锋利的张小泉绣花剪,将这件她与新郎一起在杂志中挑选、在香港定做的价值18868元的带珠冠的婚纱,一寸寸一寸寸地剪得粉碎!

第3章 都怪你心猿意马
更新时间2008917 10:14:46  字数:12005

 宁可那天对小侯撒了谎:她匆匆离开“云梦山庄”,不想参加马上要举行的婚礼,并不是急着回去发稿,也不是总编叫她,而是来自某一位重要人物的召唤。
那召唤只用一个手机短信的形式发出,虽然短,但因其内容,因其发信人的身份,使得她不得不放下一切,心急火燎地赶去。
发信人当然不是自己而是由他的秘书代发的,那信也很短,只两行:
“祁书记让你马上到‘603’来,有要事。”
宁可并非是H市的官员,但作为快报的第一副主编,首席记者,因为工作关系,她理所当然地熟知H市的一切最为重要的部门和地点。
因此,宁可当然明白这“603”——这个仅以房号相称的地方,是市委中心大楼的一间办公室。
出了院门更加行走如飞的宁可,恨不得教自己立地变出一辆小车。令她懊恼的是平日她都开着自己那辆银色的“雪佛兰”上下班或奔波在市区外的异地,但是,偏偏今日,却因为鬼使神差她没有开车来——倒不是料知今天“云梦山庄”宾客如云,随便就能蹭上别人的车,省得为一路让车泊车大费周折。
因为,她本来已经对于津生说过她不参加婚礼的,可世上的事有时候往往就鬼使神差得身不由己。去云梦山庄前,正好听说有位她正想找的人物也在云梦住因而被别人顺道“拽”来的。可这会儿,糟了!
宁可跑到了院门外老远的公交车站,才招呼了一辆的士,但是,尽管她心急如焚,却因堵车而使得所有的车都如蜗牛爬行……这也是近年所有经济飞速飞展的城市的通病,H市更是如此。
今天是周末,所有的要道上都如蚁行虫爬,而且,的士是进不了市府大院停车场的,她在到达市委大院前,必需换上她自己的那辆有特殊通行证的“雪佛兰”,才能去。
宁可急得不断与秘书通话,秘书在得知她已在路上时,便劝她不要着急,安全第一。
终于回单位驾上自己的那辆车后,宁可才长吁了一口气。心里的一根弦却并没有松弛。她在作着种种猜测。
祁副书记的召唤虽然不令她特别惊讶,但她还是未能猜出这召唤的背后的真正内容。因为通常特殊内容的重大新闻稿,都是由宣传部审核下发,由党报H市日报编排后统一发稿,她们的快报只需据内容简要摘编,而这些文字和内容都无需她操心,她的顶头上司快报主编就包揽了。需她亲自操刀的,往往是配合重大新闻的专题和重要人物的专稿。
近年来肃腐反贪紧锣密鼓,高官落马的消息像不时爆开的惊雷,使得许多与此相关的传闻不胫而走。但H市好像是个清水之地,“中箭落马”的人和事只在别地和外界发生。当然,这里说的是地位显赫的人物,小人物偷摸砸抢鸡飞狗跳的刑事案件并不在数。当然,这样的现象也许只是暂时的,作为在新闻界滚打了不短时间的宁可来说,她明白前些日子已经有不少风吹草动的迹象,一些沉埋多年而已经被有关部门注意的案件,正在悄悄浮出水面。
但是,作为市委分管政法的这位祁副书记的召唤,在宁可来说还是感觉非同一般,她猜想着这这那那的可能,但是,毕竟像他们行中人戏称的,她“不是H市土著”,对那些根根梢梢相缠的人事纠葛和关系,她并不熟悉。
人已经到了大院的电梯前,她也没有想出个头绪。
H市的市委市府,是在合署办公的大厦内。这座大楼是H市十年前引人注目的新建筑之一。主楼是似新月又似弯弓的造型,简洁清旷而十分高朗,多达几十层的半弧形台阶,开阔的门前广场,离广场仅数百米之遥的海岸,使得它像一座安稳的城堡守护着这个滨海城市,其新颖大气又不耀眼的建材,更赢得一片赞美声。大厦建成之初,使得周边城市纷纷仿效。但是,这几年城市的座座摩天高楼就似雨后春笋,甚至不消半年三个月,总会耸出一些更漂亮更别致更华丽的大厦,因此,近来,市委新大楼就无例外地在人们心中消失了那个“新”,只是市民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还留存着它不言而威的威严。
宁可在大学里就读的是新闻系,却是个业余的建筑和摄影爱好者,若不是高三分班的阴差阳错,她报考的第一志愿肯定是建筑设计。自从调到这座城市起,她就被这座海滨城市的一些新旧建筑迷恋,乃至对这座城市也有了更多的好感。
九十年代初,她在复旦毕业到京城的媒体单位实习时,大报社的一些记者站甚至中央电视台,还有母亲的南方故乡,都曾对她张开大门,要留她、愿招她、想“挖”她。她在首都的两家大报社相继工作了五年,一直顺风顺水,到H市,是自愿报名领导审批到基层锻炼的,时间是两年。这种“锻炼”可能就意味着回去后的重用和提拔。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不但当初“挖”她去的这个H市快报不想再“放”,到H市后,她自己也不想走了。与其说是私人生活问题是她不愿回去的原因之一,不如说,是因为她对这里的迷恋。从97年到这里,三年第四年都已过了大半,早已被报社提了正式职位的宁可,长期“赖”在这里,也成定局。
这里同事对她放弃回北京工作且能面临许多好机会的选择都表示惋惜,而宁可却不以为然,凡事都有自己想法的她,很尊重自己内心的选择。
她不认为赖在父母身边生活就是幸福和事业顺遂的标志。
当然,一个人在H市,有时也令她深感寂寞,特别是闲下来想念父母和女儿夕夕时。每当这时候宁可觉得32岁的自己已经老气横秋,可奇怪的是,周围的人,甚至包括那些比她年轻许多的男子,在他们眼里,宁可不但是个出众的风采照人的年轻女子,且比许多更年轻的女孩多了许多成熟的妩媚。她的身材根本不像生育过的女子,那虽然不是特别白晰但却细腻且光润无比的肤色、那姣好的五官、玉雕似的鼻子,深湖似的眼睛,整齐洁白完全可用“编贝”形容的牙齿……一切的一切,都是绝色美人的相貌。别人还都以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她善于打扮且不露形迹,可是,天晓得她从不化妆,虽然她知道不少名牌化妆品的名字和出处。这些东西在她,只不过是一种知识的获得。她不是不舍化钱,而是不舍得在这上头化时间。真有外事活动的话,至多搽一点淡到看不出来的口红。
她芳菲独具的气质是无人可敌的,就像那些时不时就对她显出非凡殷勤的男士们私下里所赞美的:宁可,你真是天生丽质。不要说H市,全省城文艺界新闻界影视界都算上,没有一个女孩能比得了你。
每逢这时候,宁可总是连敷衍的微笑都懒得做出来的。她心里清楚,男人们誇她的所谓“天生丽质”,如果离开了她手中的这支笔,那就半点不值。
她只是对自己的这支笔还有信心,自从阴差阳错从事了新闻记者这一行业,她就对自己的这支笔越来越有信心。
这信心不光靠文采,更要有良心和正义感填底。
近几年,宁可发觉自己对建筑领域的兴趣日益增强,大概,太外公这个江南名园主人的祖传基因,尽管三转四折,最终还是要顽强地“表现”一把吧?当然,她的爱好和兴趣,不是仅仅希冀于自己有朝一日能住上什么样的房子,而是对于整个建筑设计的欣赏和偏爱。她最大的感慨是全国各地都在突变,越来越华美的设计与建筑,已经极大地改变了城市的容颜。她喜欢她所到过的很多城市,也醉心这种由于细心观察而产生的可视可触可摸的实感。当然,除去环保这一层面上的讨论,谁敢说现在的城市不如过去漂亮?现在中国的许多城市特别是沿海和长江三角洲,包括那些县城乡镇,真是漂亮得日新月异而教人不敢相认了!
建筑在很大程度上,真堪比小说家们的创作。小说不就是讲一个故事吗?所有的故事无非是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古往今来的小说家们以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做文章说尽了人间的这一切,最后比试的无非就是总体设计上的能耐,也就是故事的框架。作家们把一个个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故事,放进他们设计好的框架中,让所有的人物穿越那些曲里拐弯的框架——穿越了时空,再从从容容地生龙活跳地走出来,走在生活着的人们眼前。这是看似大同小异实际上却并不重样的小说,这也是当今的那些看似差不多实际却有千差万别的建筑设计。
多有意思啊!宁可为自己的这一发现十分得意,如果那天有机会或有充裕的时间,她很想与几位作家朋友认真认真的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到末了,一见那些个她所喜爱的作家们,说不定她虽然兴致勃勃却依然羞于张口,因为她知道作家和她们做记者的,秉性思路并不一样,小说创作与她的新闻写作,毕竟是两回事,她不能在那些一个个人精似的作家面前混充那个她非常尊仰的王小波。
前些年相当一段时间,宁可对王小波崇拜得要命,恰如当初她所崇拜过的许多作家一样,王小波的小说她篇篇都看且能背诵其中的句子和段落。但过后不久,就听说了王的死讯。宁可也和许多王小波的崇拜者一样,悲痛得得无以复加——就像那年听到猫王的噩耗一样。那些日子她甚至想专程去给王小波献上一个花圈并给王小波的未亡人李银河写封信,只是怕过份唐突才收起此念。
在此同时,宁可就恍然想起:为什么当自己着迷地崇拜某一个人时,这个人就会突然夭亡?真是可怕啊,每个人冥冥中都是有“尅星”的?幸亏年龄天差地别,她还没有着迷到非嫁他们不可的地步!
无论什么事,宁可就好作这样的天马行空般的狂想。父亲大概最了解她的底细。年已古稀的慈祥老爸,不止一次地圆睁起眼睛,从眼镜上方望着她一连声地啧啧:宁可,你搞新闻且还能获得赞扬,真是天大的误会,你是那么严谨的人么?谁知道你那脑袋瓜里有多少自我想像的东西啊!
宁可不用费劲就对父亲的感叹加以迎头痛击:“怀疑年轻人是你们这种年岁的人最易犯的毛病,你就嫉妒吧,老爸,谁教我遇上了好时候啊!”
不让她的思想天马行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在宁可一面急着赶路,一面注意到了仅仅数日没来这地段,而今又显而易见看到了几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又有一番新姿时,她仍然不失时机地多望了几眼,那个在她心中盘桓多时的想法又一次突然而至——她觉得要实现这个愿望,今天可能是个机会。
于是,在走近“603”的房门时,她就觉得等祁书记与她谈完事后,她可以顺便向这位大领导提一提那个愿望,据她估计不是不可能的,常委们经常一起开会,起码,他可以向直接管事的另一个常委——分管新闻宣传的副书记或部长建议。
这样一想后,她就满心轻松,将适才因赶路和猜测引起的紧张丢到了脑后。
如果按职业和职务,祁副书记这样的人应该是不苟言笑且表情平板的,宁可在没有见过他本人之前也曾这样想像过这位纪委书记。可是,事实恰恰不是这样,长就一副团团脸的祁书记,随和而亲切的笑容总在脸上,与这样的领导谈话,你就会心无戒备,十分放松。
“哎,路上堵车吧?肯定是这样,从‘云梦山庄’到这儿可不近。”祁书记在让秘书给她端上一杯茶后,又细心地推过了纸巾盒,“你赶得很急吧?不慌,先落落汗,喝口茶。”
宁可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定是汗珠涔涔的,很狼狈。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就是,我去时没开自己的车,结果……”
祁书记好像没耐心听她的解释,迳直问:“‘云梦’那里客人很多?”
“您想想,会少么?哎,祁书记您怎么不……”宁可总算将问话缩了回来,她觉得自己往往就在这种地方犯傻。一个纪委书记能随便去参加一个企业家商人的婚宴吗?在这种事上,哪怕他于津生再牛再是钻石王老大也不行。她想说:祁书记,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与他们是不相关的……接着又想,说这些犯傻而不必要的话做什么呢?算了!
“嗯,宁可同志,本来,应当由你们的主管领导来找你谈谈,不过,现在先不说吧,我今天要问你的,还是与于津生有关的事……”
“与于津生有关的事?”
“对。你一定还保留着以前写的关于于津生的那篇报道吧?我们都知道你那篇报道写得很轰动,哦,你采访他的时候,他有没有同你说过的有关他私人的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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