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这些大包小盒全都塞到宁可怀里。
宁可一定不肯收,左推右挡推脱不过,只好拿了一盒玫瑰酥糖,一边说:这就够了。谢谢,谢谢,我带回去给女儿吃……一边匆匆走了。
她从后脑勺感觉到:站在原地的于津生一直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飘出庭院,在月洞门转角处消失……
宁可没有想到的是:六年后,她会选择了H市,报到第一天就去了于津生的公司。
如果不是别人认为她是莫名其妙的固执己见,也许,后来——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报到的情景、去“宏翔”采访的情景,她记得一清二楚,她记得,报社老总老姜头那天怎样给她布置这个十分火急的这个就差插“鸡毛”的“任务”,她又怎样比接了鸡毛信还鸡毛信地去冲锋陷阵……那时,要知道有今日这样的结果,她还会有那样冒傻劲吗?
手机又一次响了————前些日子接受治疗中,她的手机一直断电关机,她也懒得去充——反正无法接电话。所以从她受伤住院起,这还是第一次,听着那优美的“梁祝——化蝶”的铃声响起,宁可竟有一种亲人久违的感觉。
电话果然也是亲人——母亲打来的……在亲情炽热心急如焚的连串询问中,宁可听出了说话越发像珠子连滚的母亲,恨不能马上就与宁可父亲插翅飞来。
但母亲首先告诉的是令宁可欣慰的消息:夕夕的病好多了。所以,父母就想立即带着夕夕前来看她。宁可一听,坚决劝阻,她马上让爸爸听电话,一再说:我现在好好的,危险也过了,你们来做什么?爸爸,你知道,你们如果现在来,只能添乱,我没法管你们,你们也没法照顾我,夕夕没有好利索,呆在医院病房对小孩也不好,是不是?爸爸,你现在惟一的任务是说服妈妈,等我全好了能走动时,你们再来……
不知父母是否认可了女儿的道理,还是听出了她恳求时的泪音。好歹,老爸还有老妈总算都同意了。
宁可松了一口气,正拾回刚才的思绪,突然见病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她一愣,不由得轻轻惊呼起来:烈烈!
烈烈的到来使宁可大为惊讶。烈烈一进来就扑向宁可,像见了久违的亲人,还没说成一句话就声哽气咽,眼泪婆娑,如果不是因为眼前是病房,她肯定要哭出声来了!
这哪里是烈烈?!这哪里是三年前她去“宏翔”采访时初见的总裁助理大秘书烈烈呀?!
第10章 麻雀也有四钱肉
更新时间2008106 8:47:19 字数:6910
侯保东马上就后悔了,岂止是后悔?如果后悔真可以用仙丹丸药猛治挽救刚才的过错,他恨不得马上就倾囊去买,不管多少都立马吞下去!
他刚才真是吃了懵药迷糊了心——烈烈找上门来,用意是明白的。虽然一开始,她说话期期艾艾吞吞吐吐,看样子是要向他探听什么也倾诉什么,可你侯保东紧张什么?从她一进门,你就好像大天白日见了无常女鬼似的,说话也哆嗦了,神情也不自在了,人家都有勇气闯到你办公室来找你,当然是因为跟你熟悉,想请你帮助她办她想办的事罢了。她来,毫无疑问的是因为那见鬼的“919”,所以要来向你诉说什么,分说什么,大不了还是要问明什么探听什么,这也不犯法,她又不是妖魔,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你呀你,你怕个什么?紧张什么?
是的是的,你就是怕她知道那天,你在最后时刻与于津生说的那句话,因为到现在你也摸不准于津生接了电话后,烈烈是在场还是走开了?于津生到底有没有对烈烈说出你曾对于津生说过的那句话?你更怕烈烈知道你偷听了她与于津生的那场又搂又抱又撕又扯的把戏,嘿,这可是最要命的一件事,完全能够说明他们之间有真正的猫腻,也是千真万确证明二人真正有亲密关系的第一手材料!一般来说,谁要被人拿住了掌握了这种“绝密”材料,特别是女方来说,特别是有身份有头脸在场面上混的女人来说,可能找死觅活寻短见都做得出来的。而要是男方呢,对,就像于津生那样的大款阔佬,掌握了他们秘密的人,可能就会对其乘机要挟,或者勒索多少多少钱财或者弄出其他什么种种圈套,以图一逞!这种事,说轻了是有点糟糕,说重了,可能要酿成大祸。这种事,不光电影电视中有,现实生活中就多得老鼻子了!
可他侯保东断断不是那种泼皮无赖。从那天起,他一直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这事没有人追问,如果他于津生不是弄出个让所有人都掉了灰堆的“919”,他侯保东就是亲眼看见他和烈烈两个上床做爱,他侯保东……对,他侯保东会马上教自己申请报名加入残疾人协会——起码在这件事上,他会永远教自己又聋又瞎!更不会去向裴蓓告密!这并非说他没有正义感也没有是非感,嘿,如今开放社会,男女之间的这些杂七麻八,谁说得清谁是谁非谁香谁臭?反正他侯保东对他们三人全都有不轻不重的交情,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他决不向着谁偏袒谁,何况,他还特别讲义气,都是山东人嘛,山东人最知道的就是讲义气!
这不是很好么?这不是算得胸有成竹么?那几天,调查组走马灯似的找他、问他,就差给他按上个“怀疑对象”正式审问他了,可他凭了自己的诚实和良心,还加正义和义气,不是该竹筒倒豆子就倒豆子,该有看法有保留的就坚决保留,谨谨慎慎毫不犹豫地保留!
好,好,水平见长,分寸掌握得很好嘛!——这可不是他的自我标榜,昨天,老上级应副主席把他又一次叫到办公室,在细细听了他这边的新情况新动态新进展后,就是这么拍拍他的肩膀鼓励表扬他的嘛!
而且,现在市里已有一个临时班子专管这个“919”。祁副书记是主管政法的书记,但他是党委部门的,主要管党内的。于津生这个“919”现在由据说将要新提为政法委副书记的原公安局长潘一凡直接负责抓。从工作关系说,潘可以说是祁副书记的直接属下和“弟子”,他和老祁,连工作作风都极相似,潘局说话做事,表面也是温温的,不急不火的,内里却是硬生生紧绷绷的,猛着哩!潘的性格也是这样。说起来他先后是裴书记应主席原先的下级,嘿,市委市领导干部的人事情况,侯保东门儿清!现在,他当然无暇管顾这一切,反正只要他尽快摆脱这该死的“919”就好。他要真做到像老上级应主席表扬的那样:事事都能把握分寸,事事都见水平!
可刚才,他真是喝了猪油矇了心了,烈烈一进门,还没说上三句话,他就慌了神了。烈烈吞吞吐吐的对他说:她来找他,是有两件事想请他帮忙——第一件:问他能不能请他帮忙给有关方面递个话,让她再去见见“919”的那个负责人潘一凡局长?前天她因为心里太乱,潘局派人找她谈话时,她好多事没有想清楚,现在,有些事她理出头绪了,她还有很多事很多话想跟他直接说单独说;第二件事,也就是最紧要的事,是请他小侯去给裴蓓递话做做工作,或者请你侯秘书直接劳请应主席的大驾,出面去做裴蓓的工作,请她答应让烈烈以亲人的名义马上加入陪护于津生的行列,她听过有位医生的介绍和好心建议,她想与裴蓓一起创造奇迹,在于津生床前轮班不分昼夜地呼唤,唤醒于津生!另外,她还想去找于津生的前妻,请她一块来“呼唤”,烈烈不得不这么做,是因为她已经试过了请裴蓓,可是,不讲理的裴蓓,把她轰了出来,坚决拒绝了。所以她想到了请于津生的前妻来助一臂之力。但是,她不知于津生老家的确凿地址,光知道他前妻好像叫个什么海花,连姓什么也不是十分清楚,所以,她想请神通广大的候处长侯保东来帮她打听,帮这个忙……
小侯真是吓了一跳!且不说烈烈这个主意的动机如何、如此这般真做到了效果又如何,光就这个行为,这个想法……嘿,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女子烈烈太不是凡人投胎太不是常人的思路和做品了!且不说……是的是的,现在,先不忙分析烈烈表扬烈烈,现在,他猴子对一切人对一切事都要先问个为什么,再来分析评价怎么样,现在,他侯保东就要“吃一堑长一智”。就要“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必全抛一片心”!
哎呀呀,侯保东你先别想那么多,光想怎么应付眼前的烈烈吧……听烈烈这一说,他不知怎么的更加紧张,他紧张的还在于摸不清她再次要找潘一凡会说些什么事,也许,这个小女子也是白蛇青蛇变的,也能盗出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草救活那个半死不活的于津生?不可能!她要果真有这么大能耐,她老早就该滚马溜得远远的了!她要果真有这么大能耐,会听凭他于津生好端端的把她害得这么惨?说一千道一万,这小女子也是裁在于津生手里了,他于津生就是一百个该死!
得了得了,侯保东反正你现在可别听她这么一忽悠,又胡思乱想甚至想也不想地又与这个陷进情网拔不出来的小姑娘一样,想入非非,还要为这个害惨了大家的人上窜下跳呼天抢地!反正,不管怎样,他侯保东现在是断断不想再往这“919”里缠了,反正他刚才听话听音地得知:烈烈对他最担心的那天的“窃听”是丝毫不知道!而且,看样子,她就是知道了也丝毫不以为意,这就太好了。
侯保东清清喉咙,严肃地对烈烈说:“烈烈,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烈烈睁着睫毛长长的两眼瞪着他,那意思当然是这还用说?
“你想听假话,那,我就先夸一通烈烈你的主意真好,你的好心没话说,然后,我就说好的好的,我去找找应主席试试你就听我回音什么什么的,先把你支走,其实,嘿,其实我既不会去找他你也永远听不到这回音;你,烈烈你愿意听么?你要听真话?那我就说:烈烈,你就别异想天开了,你这两个主意,一个都行不通!首先你请我帮的忙,我压根就无法帮……”
说到这里,侯保东往四下看了看,又试试办公室的房门关紧了没有,然后走近烈烈,加重语气说:“烈烈,难道你还不知道于津生这个‘无头案’,为什么列成‘919’?这当然不是通常人们理解的刑事案或什么案,你也知道是从那个日期来说的,可是……”侯保东更轻地凑近烈烈耳边说:“他于津生毕竟是与大案要案的主犯纠缠在一起的疑犯呀,在主犯的审理判决没有做出前,他的定性也不会轻!所以,你的什么建议主意,说轻了是莫名其妙,说重了领导上还会怀疑你的动机!所以,烈烈你什么也不要想不要做,你太天真了!烈烈,难道就凭你能救得了他于津生?别人都是,不不,我是说我们这些干部当然更包括上级领导,都是白吃干饭的?!走吧,烈烈,如果你真想再找潘局长,也可以,你自己直接去找好了,你不是也见过他么?二号楼四层404房,用不着我去介绍的,你去好了……不过,我得提醒你,烈烈,现在,有关于津生的事,你说的话,每句话都要准确、负责,要经得起推敲,经得起历史的检验,可不能意气用事,更能有半点豁边……”
“你说完了没有?候处长?你说完了那就让我说一句吧……”
“哎,怎么,我没说不让你说话呀?烈烈,你还要说什么,说呀!”
烈烈那对大而漂亮的猫眼再次睁得大大的,她用手巾纸将亮亮的泪花用力一擦,瞪了侯保东一眼,说:“没别的,我就是后悔来找你了!”
说完,她用力拉开门又呯地关上,走了
烈烈撂下那句话一出门,侯保东就后悔了。
他开了门,追出去,看看烈烈是不是真的朝潘一凡办公的那座二号楼那个方向走……直到发现不是,他才略略放了心:这丫头,也许改主意了!
哎,一时改了主意,却保不住她等一下又这样,保不住她又冒出个什么新主意傻念头来?其实,他刚才真是用不着跟她说那些话的,本来那件事一放心,敷衍敷衍她两句不就行了?帮人保媒送洞房还要保人生出三男四女?烈烈你又不是没有帮过她,你替她操那些心干吗?说不定她一想起什么事来,就又去找这个那个,把他本来好心好意说的话说走了样,又会弄得他里外不是人了……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这可真叫烧了错香引来鬼,反正自打缠上这见鬼的“919”,他侯保东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行不行,不能光跟自己生闷气着急,要不,就先来先斩后奏,先去跟潘局说说,省得他日后听了什么,又以为我侯保东在这中间又有什么说不清的事了……
侯保东正要拿起电话,电话响了——他一拿,就知道是应德润打来的!
应德润这几天,也密密给他来电话,要不就频频的叫了他去,向他问这问那的,倒好像他应主席自己也是“919”的总负责,弄得小侯一接他的电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