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一怔,虽然他知道南郁城擅长处理灵异事件,但还是没有想到竟然连他所处的这一整个部门都是负责这些案件的。那这么说……他狐疑地看了杨阳一眼:“你会法术么?”
“啊?”杨阳瞪眼。
“会抓妖?”
“不会。”杨阳老老实实的摇头。
“那你会什么?”林珩眯起眼睛。
“我会跑案子,会做调查,会写报告,会一点格斗技巧。”杨阳板着指头数:“哦,还会辨认尸体的方向。”
“辨认尸体的方向?”林珩疑惑:“什么意思?”
“如果某个地方发生了命案,我可以根据尸体的气味来辨认他死亡的最初位置。”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怎么解释:“就比如说现在咱们这个案子。白允才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现在这个地方,但实际上他被害的位置是在距离这里一公里外的河上。他是在河里被淹死,泡了两天之后才被捞上来抛尸在这里的。”
“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大费周折?”提到案情,林珩也没了探究杨阳能力的心情:“既然人已经死在了河里,为什么还要让他在河里漂几天后再打捞上来。这样难道不会增加凶手曝光的可能性吗?”
“也许它根本不怕被发现。”杨阳耸耸肩:“这个案子线索繁多,是我最近这一年来接手过的最复杂的案子。我听南哥说,这个案子里面很有可能存在两个凶手,一个显性一个隐性。”
“什么是显性隐性?”林珩问。
“显性就是指真正意义上动手杀人的那一个凶手。也是整起案子最关键的一个点。隐性则指的是负责挖心的那个人,这个人其实不能算作凶手,因为他是在受害者死亡之后再从她们身上剥离的器官。对受害者本身其实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他顿了顿,补充道:“顶多只是损坏了他们尸体的美感而已。”
“意思是说,这个案子里面杀人和取走器官的是两个人?!”林珩失声道。
“对。我们仔细分析过尸体的情况,虽然受害者的器官剥离技术都非常的高超,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一些差异。将受害者的五官拿走的那个凶手,明显没有挖走心脏的凶手的行为更细致。”
“也就是说,是先有人将她们吓死,然后取走了她们的眼睛和耳朵。之后再有一个人来挖走了她们的心脏。对吗?”林珩试着慢慢的理清思路:“那么这两个人是认识的吗?是共犯还是……”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很有可能互不相识。”杨阳将帽子重新戴回头上,看着不远处南郁城正在向他们招手,见林珩还在沉思,便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南哥叫咱们过去。”
提到南郁城,林珩忽然想起来头天晚上他说过的话。
他的原话是:“这个凶手应该是需要收集人的五官来炼制某样东西。”
南郁城在跟他的讲述中,只提出了凶手需要炼制五官,却没有提及被挖走的心脏是有何用途。并且,根据昨晚南郁城的说法,林珩很容易的就将这一切案件推测为背后只有一个主谋。虽然实施的人可能是一个人和一个生魂,但魂魄是不需要承担责任的,主要责任还是在那个活人身上。
然而,根据杨阳的说法。假设南郁城的推断成立,那么也就是说,除了那个杀人凶手以及它背后的生魂之外,很可能还有另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取走了受害者的心脏。
可为什么南郁城不提出来?
想到这里,林珩抬起头看了南郁城一眼。
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原本正在跟旁边人吩咐事情的南郁城忽然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的眼神,尖锐、深邃,像是洞悉了林珩的内心,一下子将他钉在了原地。
然而等他回过神再仔细去看,却又发现南郁城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跟旁边的人低声叮嘱,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幕都只是他的错觉。
、chapter 9
“我们需要再去一次白琴的家。”林珩刚走过去,就听到南郁城在对旁边的人吩咐:“我先带人过去,这里尸体运走,两个小时之内让法医交出尸检报告。”说完回过头对林珩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你跟我走。我总觉得之前在白琴家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林珩点点头沉默的跟着南郁城上了车。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了白琴家楼下。
白琴所住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幢筒子楼。
这样的建筑在大城市现在已经并不多见,拥挤的楼道和昏暗的光线让林珩行走在其中的时候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不适感。一想到白琴二十多年来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心中对她的同情不自觉地更深了一些。
白琴的家是在三楼,走道里并排着五户人家。但大多数的住户都已经搬走,房屋门窗紧锁,屋内空空荡荡。除了白琴与他父亲,这一层楼就剩下走廊尽头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守着旧房子不愿意离去。
白琴的家不大,统共只有六十平米不到。没有卫生间,房间里紧凑的摆着几件家具,林珩扫了一眼就有些诧异的发现:这个屋子里,竟然只有一张床。
林珩仔细看了一下周围,房间虽然狭窄,但是倘若要另摆下另一张小床也勉强算有足够的空间。但他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周围还有其他类似于折叠床的东西。难道,白琴是跟他父亲睡在一起的?
白琴虽然是和父亲住在一起,但她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和小孩子的时候总有些不同,倘若这么大了还和父亲睡在同一张床上,未免有些不合情理。想到这里,林珩心里浮上一种怪异的感觉。
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往对父母的依赖会更深,倘若白琴与他父亲关系融洽,同住一张床虽然有些尴尬,勉强也可以理解。但是……林珩记得萧晴曾说过,白琴的父亲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嗜赌,时常殴打白琴,白琴也常常因为无法忍受父亲的暴力而偷偷溜出去几天不回家。
这样的父女关系,怎么可能会睡到同一张床上?
“别想了。”南郁城见他站在原地沉思,开口打断他:“白琴和白允才两人之间有过不正常的性关系。”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怎么措辞:“准确的说,白琴从十三岁开始就曾经多次遭遇白允才的强暴。”
林珩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南郁城:“怎么可能?!”
“喏。”南郁城递过来一本破旧的日记,翻开其中的某一页:“她自己写的。”
林珩一把夺过日记本,匆匆扫了几眼,心头大震。
白琴在日记里面写得非常隐晦,对于这种事情感到极度的羞耻和痛苦,但是由于内心实在缺少一个宣泄的途径,尽管可能会被人看见,但她仍然选择将事情记录了下来。
林珩不知道年幼的白琴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去写下这些内容,也不知道这个个瘦小的姑娘如何能够默默的忍受这么多年。
“先别急着可怜她。”南郁城冷笑着斜睨了他手中的日记本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便绕到房间的另一边去查看。
林珩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有些呆滞的拿着日记本倒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
虽然已经二十来岁,大学也即将毕业,勉强算半个社会人士,但林珩的生活环境一直以来都非常单纯。即使母亲的早逝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除此之外,他的生活一直以来都算是一帆风顺,许多灰暗龌龊的东西他都没有接触过,因此当发现身边的人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挣扎着生存,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的目光无意识的在房间里游走,脑子里有些混沌。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弯腰捡起来,是一封薄薄的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说明,林珩迟疑了一下,将它拆开:
“不管是谁,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的人生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折磨,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在很多年以前我就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是我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我腐朽的生命里一束清澈的光。
然而,上天对我如此残忍,连我想要一直看着他的小小心愿都要剥夺。
我患了癌症。
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医治的必要的。我也没有钱去治疗。对于死亡,我从来没有畏惧,还有什么会比像我这样活着更糟糕的呢?死亡也不过如此罢了。
唯一舍不得的,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看见他了。
……
我必须要将我的感受告诉他,必须要让他知道我曾经那么深刻的喜欢,不,是爱着他。
哪怕是死,我也一定会带着对他的爱下地狱。
如果可以,我一定要重生。换一个面孔,换一种生活。”
白琴的信写得非常混乱。开头的段落大部分是抒情,描述了很多关于林珩的细节,字迹娟秀沉稳。然而到了中间,信上的内容却忽然断开,中间有两行的空白。再下往下,字体便变得十分潦草,措辞也比之前激烈了许多,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林珩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不对。他拿着信走到南郁城身边:“你看看,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南郁城快速的浏览了一遍,随即蹙起眉“啧”了一声:“果然是她。”
“什么意思?”林珩问。
“你先别管。告诉我,你们学校里有没有类似于表白圣地之类的这种地方。”南郁城一边掏手机一边问。林珩点点头:“有,就是图书馆外面的那株榕树下面。学校里有传闻,说在那里表白被接受心意的可能性更高。”
南郁城嗤笑一声,不予置评。只是迅速拨了一个号码过去,快速的对电话那头吩咐道:“让杨阳带几个人去A大图书馆门口那株大榕树下面守着。一旦发现有男女单独在树下对话,立刻把图书馆周围全部清场。”
说完,他将白琴的信递还给林珩,道:“咱们马上过去。差不多该收网了。”
林珩一怔:“收什么网?”
南郁城不回答,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迅速的推门出去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刚刚擦黑,刚踏进校园南郁城那边就接到电话,是杨阳,说是已经发现了一对男女出现在榕树下。杨阳在不惊动那两人的情况下迅速将图书馆周围清场,等待南郁城赶过去。
汇报完情况,杨阳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话说,这A大里面风花雪月的事儿可真多啊。我读大学的时候怎么没碰上这么多主动的女生呢?”
南郁城的手机声音开得有些大,林珩走在他旁边不小心听见了这一句,正觉得有些好笑,又听杨阳补充道:“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林珩这室友长得太引人犯罪。这才几天,就第二个小姑娘跟他表白了。”
“闭嘴。专心盯着。”南郁城终于忍无可忍,挂断了电话。
倒是旁边听着的林珩脚步一顿,迟疑道:“崎远在那里……不会有危险吧?”他有些担心。
虽然不懂南郁城这样安排的用意,但多少也能猜到大概是用这一对男女来引诱出凶手。这么一来,作为诱饵的顾崎远岂不是很危险?
“不用担心他。”南郁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他比你想象得要厉害多了。”
两人到达图书馆的时候,正看到顾崎远跟一高个儿女生面对面的站在榕树下。那个女生林珩曾经见过几次,是中文系的聂娉婷,在A大算是比较有名气的一个姑娘,性格强势,平时爱参加学校文艺活动,擅长打理各类人际关系,长相也十分出众。林珩认识的男生里面,有好几个都对她抱有想法。
没想到这女生竟然这么想不开的看上了顾崎远那个面瘫。
眼看着那个女生一直在不停的说着什么,而顾崎远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连看着聂娉婷的眼神都没有任何波动。虽然知道现在想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但林珩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唾弃了顾崎远一把。
正想着,就见顾崎远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的很简短,隔了一定的距离林珩无法判断说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当他说完这一句之后,原本还含羞带怯的聂娉婷一下子愣住了。
顾崎远似乎还嫌不够彻底,又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
这下子,聂娉婷的脸色彻底的白了。
“这小子,倒挺会拒绝人。”一直默默旁观的南郁城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想了想又“啧”了一声将烟放了回去:“看样子他们应该快结束了。”
刚说完,就见聂娉婷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看也不看顾崎远,直接转身便走了。
看到聂娉婷转身,林珩和南郁城都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榕树正对面的一小块林地里面。树木相对比较稀疏,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对面的两人察觉。
林珩避让的时候足下有些不稳,一不小心踩到一根光滑的树枝,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南郁城立马一手将他捞到怀里。
南郁城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充满了林珩的整个鼻腔,他的手用力的握在林珩的腰上,将林珩死死的钳制在自己的怀里。林珩先是一怔,随机便略微挣动了起来,想要叫他放开自己。然而南郁城的手却越发收紧,他低下头,贴着林珩的耳朵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别动。”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