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也许,他有机会知道——江神,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不足以说服吗?”
“很难说服。假设子母泽知道待命室的排班表,他就不会刻意选在五点刚过的那段时间,而是选择土肥深夜值勤的那个时刻。以他的立场而言,万一有人看到他在走廊上闲逛,那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虽然有违长幼有序的原则,但我也被迫继续追击。
“若一切都如望月学长所言,子母泽杀害了土肥的话,那么这个谜团就更复杂了。因为如果多出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在射杀子母泽之后,又嫁祸给弘冈,这不是很怪吗?这两个案件如何扯上关系?”
“子母泽涉案之说好险啊!”
织田语出嘲讽,望月也转头看我。
“说完了。”
“还真命短!”
不过,被击倒的男子立刻又站了起来,继续冲刺。
“现在来看看弘冈遭杀害一事。企图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嫌犯,因为预测了清晨那段时间将有枪响,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拥有长时间不在场证明的人就很可疑,而符合这个要件的人……”望月边说边翻阅笔记本,“就是派崔克芳贺。五点半起床,因为睡不着而到楼上的研究大楼实验室。据他本人表示,有好几个证人可证实。我看他不至于会说出立刻被拆穿的谎话,所以确实有好几名人证,而这也是最可疑之处。接着就是清晨六点钟就开会的臼井或由良。”
明明有不在场证明却被怀疑,这倒是很奇妙的感觉,于是我表明了我的想法,结果却被回马枪刺了一记。
“你在说什么呀?有栖川,这当然是有道理嘛!”
“嫌犯制造清晨的不在场证明,但也许就因为熬夜工作,所以太累了赖床起不来。”
“哪有这种人!”
热烈的搜查会议在此暂时中断,因为青田好之与本庄伽耶送来了迟来的午餐,这算不上是诱饵。
3
停好餐车,两人就立刻要离开,结果被留了下来,望月问他们有关楼下的情况。似乎未遭封口令,青田很大方地说了出来。
“没什么异常,馆内搜索虽已结束,但第二把枪还是没找到,调查杀人凶手的进度也完全没进展,吹雪局长与由良督察也和所有会务人员面谈过了。”
身为嫌疑人的吹雪与由良,竟然当起了搜查官,这也很奇怪,难怪一直无法找出嫌犯。
“回来了吗?”
对江神的问话,青田“啊?”了一声。
“我是问开车出去的臼井局长,他不是有事必须外出吗?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不,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知道,局长的事与我们无关,所以不清楚。”
青田看起来似乎想避开这个问题,也许他希望我们别再问这种无趣的问题了。
“本庄小姐大概也不知道吧?这样啊?我以为臼井局长是凶手,所以逃走了。”
本庄抖了一下,肩膀微微颤动,笑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露出阴沉的笑容。
“各位是外面来的人,说错话也无可厚非,但在我们看来,这样的猜测的确很可笑。如果臼井局长是凶手的话,他才不会这样夹着尾巴逃走,因为我们知道他不会逃跑。”
“此话怎说?”
我代江神提出问题。
“从警方手中逃走就很困难了,更何况还必须摆脱全日本协会的会员。我们的力量愈来愈强大,而且从现在起又更加扩展。关于这一点,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就是臼井局长。”
没想到她在这里最年轻,却拥有十足的自信,终于看到人类协会真实的一面了。他们不只是快乐的宗教社团,而是真的想要成为地球的代表。
“臼井局长要办的事与杀人事件无关吧?毕竟我们是住在贵宾室的访客,就当作是特别服务告诉我们吧!”
望月开玩笑的口气才说完,她瞬间就露出冰冷的真面目。这让我们意识到,我们并非宾客而是俘虏。
“大概是没有关系!”
青田含含糊糊地回答,本庄则用右手手背敲他的盾,就像是要前辈别随便回答,但动作也未免太不礼貌了。
“请问一下,本庄小姐,”织田的口气很亲切,“如果吹雪局长有要求,我们会立刻过去谈的,也许我和你是弘冈生前最后见到的人。”
经此一说,昨晚织田入浴前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还在馆内四处游荡。他还说过,遇到分送晚餐的本庄聊了一会儿。
“在走廊上遇到弘冈时是几点钟?还记得吗?”
就像钟一样,一敲就有回应。
“十一点十分左右。”
“就是十一点十几分的时候,弘冈往东翼那边闲晃过去,之后还有其他人见过他吗?”
“没有,只有十一点刚过不久,由良督察在入口大厅见过他,所以在他生前最后见过他的人好像就是我们了。不过,应该也没必要专为这件事找吹雪局长谈吧?由良督察已经明确证实,十一点前的弘冈确实还活着,所以关于十一点十分左右的事,对调查案件也应该没有影响才是——织田先生只是想与局长说说话吧?”
织田与本庄之间的交谈,已无友好的气氛了。
“被看穿了?”
“完全曝光了。很遗憾,也许无法谈到话,因为局长不认为各位有嫌疑,而且也未握有重要讯息。”
“不知不觉就被排除有嫌疑了啊;本来还打算抗争的!”
“若要真是凶手,才不会这么糊涂找员警过来。”
青田不断用手肘轻碰本庄,意在告知别再多说话,该走人了。但本庄不为所动,而是突然行了一礼。
“那么,先告退了,请慢慢用餐——要先走了。”
“再问一个问题。”江神发言,仿佛抛出绳子绑住对方。“臼井局长保管的凶枪,有好好保管吧?虽然泡过水无法使用并不危险,但那是最重要的证物。”
本庄两手插腰,尽管威严尚不足,难道这姿势是传承自吹雪局长?
“密切保管中,我们很清楚那早晚都必须交给警方。”
“在哪里?”
“东翼的金库室。那里有个大型金库,必须有两位干部拨密码,否则无法开启,这样可以安心了吧?”
“这形式很符合资本家形象的人类协会,应该是很气派的金库!不过,之前那里面没有手枪吧?”
“之前没有。臼井局长与吹雪局长开启,然后听说是由良督察与丸尾负责检查,协会里的人,全都很认真规矩,不会有漏查的情况。”
“可是躲在仓库一晚上的女孩,你们就没查出来——千鹤目前情况怎么样?”
“刚才只说一个问题,现在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本庄反弹道,“体温下降了,佐佐木医生注射的药有效,各位也别担心。”
“就算千鹤复原了,为了封住金石先生的口,大概也不准他们外出吧!不过,要是这么做的话,他女儿返家时,也许又会掀起一阵骚动,这样好吗?”
“在神仓,什么事都会发生,万一真是如此,我们也可以招待他女儿在这里住宿一晚——该走了。”
4
推开房门的本庄,哇地短声尖叫,于是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各位有客人。”
本庄说完就走了。原来是荒木与椿先生刚才在门外听我们说话。
感觉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荒木大概也有同感,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为了他们,我们挤了挤,调整一下座位。
他们大概也很想知道发生过的种种内容,但望月先发制人问道:
“吃过饭了没?听说馆内在搜寻手枪,不知情况如何?”
椿先生回答:“午餐在员工食堂与其他人一起吃过了,不过只有我们被隔离,和负责监视的稻越同桌,感觉很受拘束。各位是不是正要用餐了?请,请慢慢用餐——枪还没找到,这么危险的东西若被携入好几支,那还真吓人。”
边吃午餐边交换上午体验过的心得与经验。虽然只是单调以汉堡排为主的菜色,但味道还不错。可以想像,麻里亚现在可能也很饿了吧?
用餐结束,各类报告都告一段落之后,椿先生将他带来A4大小的画线笔记本放在桌上,想让我们看的是左轮手枪的影印照片,记忆中的S&W史密斯威森手枪。
“这是搜查资料的影本,弘冈繁弥手上握的就是这款式的没错,也就是玉塚真通从帮派头子拿到的高档货,用来自杀的那一把手枪。”
每一个人轮流传阅后,笔记本回到椿先生手上。从笔记本封面都已磨破的情况看来,可以得知这位退休警官的心思。
“感觉好像一大早就遇到鬼了,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会遇到这把枪。还有,这里的人也很不可思议,我简单思考了一下,这里的警卫如果有意,其实就算有心人要偷偷夹带枪枝武器进进出出,他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越过围墙栅栏丢进来也行,但每一个人却都统一口径地表示说不可能:要不最低限度他们也会说,自从因炸弹骚动而有警方进入搜索后,类似的事件就不可能发生。这里的录影带保管期限是三个月,若有必要好像可以回溯检查。反正他们说,已经备妥提供给警方了……”锐利的眼神环视着我们,“听了江神先生与有栖川先生的说明,可以判断枪枝应该还有其他进入的秘密路线,那应该是很令人意外的密道。”
也许对退休警官有些失礼,但没想到名侦探竟然在此时登场。
“此话怎讲?”望月伸出了膝盖。
“这可不像推理小说那么复杂,我想,各位最后也可能注意到了,位于此地的本部,最自豪的就是滴水不漏的保全戒备,没想到竟如门户洞开般松懈,尤其是他们声称圣洞的那座洞窟,出口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位于何处了吗?小女孩千鹤就是从那里进入馆内的。换句话说,所谓的密道就是圣洞!”
突然觉得无力,并非灰心沮丧,而是回答的内容也未免太完整了。为何连这一点细节都没发现?我是责怪自己的短视无能。若硬要找藉口的话,应该是因为谜团太多了,而且接三连三不断出现,中场休息期间也发生了激烈的全武行,甚至意料之外的人物以想都没想到的突发方式疯狂出场,所以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脑筋出了问题。
此时保持沉默的江神是怎么了?他应该不至于像我一般糊涂吧!在谈话室与由良交谈时,部长不是会经若无其事地给了暗示吗?
——还有比不在场证明更重要的事,难道没考虑进去?
当时因为由良一句“可以稍后再提吗”,把问题推了回去,结果我就错失了思考关于“更重要的事”的机会,但应该是指凶器被携入的途径。因为是江神,所以我也无意与他竞争,说我已经注意到问题了。接着,椿先生仍是热情未减。
“各位,我看各位现在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呵呵!这真的很可喜!一直陷入泥泞的我们,终于感觉可以踩在硬实的地面上了。”
望月看出他的沾沾自喜。
“这的确是硬实的地面。假设手枪是从圣洞进来的,整个案子的观点就都要改变了,也就是嫌犯是知悉该洞穴密道的人。”
“不过……”织田语气冷静,“知道那条密道的会是谁?目前应该没有答案吧?就算质问所有会务人员,问他们知不知道那条密道,相信凶手绝不会傻傻地说知道吧!就算知道,也一定佯称一无所知。千鹤之所以发现,应该是偶然的;既然是偶然间发现,那本部所有会务人员都符合嫌犯的描述了。”
“这个嘛……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荒木表示肯定。并非不了解这样的心情,但我们目前仍身处谜团森林的中央,根本还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踏出脚步。
望月开始翻阅笔记本,翻找他想找的资料,不久似乎找到了。
“在这里。稻越草介与丸尾拳可以排除嫌疑,这两人是清白的。”
既然如此断言,那也得听听有何依据。
“首先是锁定待命室中站在警卫柜台里执勤的人,一共有八个人,但其中只有稻越与丸尾符合嫌犯条件,所以排除他们两人。”
“可不可以说得简单一点?”织田道。
“好吧!我就说得清楚易懂些好了——一连串事件中无法理解之处在于,无法掌握人类协会同僚们的犯案动机。其中关于土肥宪作遭杀害一事,答案已显而易见。嫌犯为了携入枪械进到馆内来,就必须进入圣洞。然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办到的事,因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圣洞。若想携械进入,看守警戒便是个麻烦,无论如何都必须排除这个障碍,所以土肥就遭到杀害了,换句话说,凶手与被害者之间并无个人恩怨。”
“这听起来很残酷。”荒木说道,“要比个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