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谋一震,难以置信:“你知道?”他明明试探过他!
羽成蘅点点头。
“知道多久?”当时他才七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孩童,定不会……
羽成蘅明知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打碎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一开始。”
——所以从很早开始,彼此之间就只是虚情假意。
这些年的亲昵靠近,关怀备至,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七岁便知事至此,以前成功瞒过所有人……周凤谋突然茅塞顿开,明白了一切。
他惨笑:“王爷之死,是你所为吧!既然已杀他报仇,你还留着我这个仇人的下属、帮凶干什么?”
羽成蘅心口轻轻一扯。他漠视这种刺痛的感觉,冷静道:“相比于司徒弘烨,其实我一直更看重周大人你。论人心,论勇武,论谋略,你皆不输司徒弘烨半分。更重要的是,你并没有司徒弘烨夺位谋权的野心。”
所以,他才会费尽心力抬高周凤谋在司徒弘烨军中的地位和威望,同时又让他们彼此生隙,关系破裂。只有培养出一个不输司徒弘烨,足以抵御外敌的战将后,羽国才能彻底挣开司徒弘烨的钳制。这个战将,他选了周凤谋!
“……你想让我替你卖命。”周凤谋讽刺勾唇,“在你杀了对我恩重如山的主子后,你还想让我替你卖命!”
“不是替我,是替羽国千千万万的百姓!”羽成蘅坦然道。
“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羽国百姓与我何干!”周凤谋打断他,“我不过是你争权夺利的棋子!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心里恐怕正得意吧,明亲王殿下!”
羽成蘅定定看着他,低叹一声:“阿谋哥哥……”
“闭嘴!”周凤谋怒气冲冲打断他,双眼赤红,“你闭嘴!羽成蘅,不准你再叫这个名字!”
就是这一声一声软糯的“阿谋哥哥”,让他一步一步陷了进去,无法自拔,万劫不复!被愚弄被欺骗的伤心愤怒占据周凤谋的心!更让他气愤的是,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舍不得一手捏死眼前这个人!
羽成蘅看着激动不已的他,沉默不语。
周凤谋背过身,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我不会为你所用,你别作梦!”
羽成蘅抿了抿唇,镇定道:“周凤谋,你会的。”
“凭什么?”听出羽成灏语气里的笃定,周凤谋转过身瞪着他,忍不住反唇相讥,“凭我对你的喜爱?明亲王殿下未免把你的虚情假意看得太重了吧?”
羽成蘅微噎,轻轻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拂拂袖子:“我从不会如此想。”
周凤谋又开始觉得手痒想捏死他。此刻的羽成蘅身上哪里有半点天真单纯,尽是连老狐狸都不如的自信大气!
——他真的把他骗得彻底!
“我再说一次,我不会为你所用!”周凤谋冷冷道。
“如果为了对你恩重如山的司徒弘烨呢?”羽成蘅轻飘飘道。
“王爷已经死了!”提起司徒弘烨,周凤谋大恨,“是你设计害死他!”那是他如父如兄的主子!
是他太过自负,被羽成蘅迷惑了冲昏头脑,忘记了彼此对立的立场,对他掏心掏肺,最终落得了这个下场!
“他没有死。”羽成蘅淡淡道,“虽然很多人想他死,但我没有杀他。”
周凤谋的脑袋嗡的一声!
“你说什么?”
“司徒弘烨没有死,我只是把他藏起来了。”羽成蘅道,“但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即使这一刻他是活的,下一刻他也会变成死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周凤谋艰涩道。事到如今,他已经分不清羽成蘅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你只能相信我。”羽成蘅道,向后摆了一个手势。
荀奉明捧着一只巴掌大的木匣走出来,毕恭毕敬递给周凤谋。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周凤谋面如沉水,接过木匣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木匣里静静安放着一根带血的手指,从手指的形状判断,这显然是从某个女子手上砍下来的,切合平整,血味鲜浓。手指上还戴着一只指环。这只指环周凤谋认得。因为这原本是司徒弘烨的尾戒,后来司徒弘烨赏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明月郡主司徒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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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凤谋心里一沉。
“这是司徒悦的手指。”羽成蘅道;没有丝毫感情波动,“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司徒弘烨;我手上还有司徒悦。我说司徒弘烨未死;他便未死。但如果你坚决不信;我虽然暂时拿不到他身体的一部分;但他唯一的血脉身体的一部分;我还是可以拿给你看。或许你对司徒悦毫无感情;但司徒弘烨的女儿因你而死;你可会不忍?”
“你卑鄙!”周凤谋恨声道!
羽成蘅哑然,正色道:“成王败寇。我只看结果。”
周凤谋握着木匣的手一紧。
“或者我直接要了司徒弘烨和司徒悦父女的命也未尝不可。”羽成蘅曼声道;“不能用你了;我还有冯安硕和戚无回可用。他们虽然不如你,但也算是难得的将才。”
“冯安硕,戚无回?”周凤谋木然地重复这两个名字。他们是司徒弘烨的新宠,磐石部的原代主将,司徒弘烨前往平定越族叛乱亲自带在身边的人——羽成蘅竟说他们是他的人?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羽成蘅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这是一个精心准备已久的罗网!司徒弘烨和他才刚发现端倪已经无路可逃……
这才是真正的羽成蘅?周凤谋不禁心里一窒。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羽成蘅的话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他有足够的能耐令他的话变成事实。真狠起来,他可以把司徒弘烨和司徒悦切成碎片摆在他面前而面不改色!
沉默片刻,他不甘道:“什么条件?”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拿司徒弘烨的命来堵。尽管他厌恶司徒悦,却不能放任她因为他而被折磨致死……
“大概一个月后,梁国会趁司徒弘烨身死、羽国政局不稳之际出兵来袭。我会任命你为大将军,带着戚无回、冯安硕共同迎敌。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羽成蘅铿锵有力道,眼里射出肃杀之气!
梁陈两国慑于司徒弘烨而对羽国秋毫无犯,暗地里却一直想法设法挑拨司徒弘烨和羽国朝堂的关系,想引得双方自相残杀好坐收渔人之利。
如今司徒弘烨身死的消息传遍天下,梁陈两国验明这个“真相”后必会有所行动,或者再来一支梁陈联军也不可知。既然他们终究会来,羽成蘅不如选其中一方对战一场,以一场胜利告诉天下人,羽国可以不依靠司徒弘烨!
他选定的这一方便是梁国。他要国力天下第一的梁国仓促起兵,大败而归!以此杀鸡儆猴!
当然,他自问没有那个能耐推动梁国贸然出兵。但大皇子羽成熙已经在梁国待了三年,如果连发动一场战争的能力都没有,羽成熙也不配做高高在上的羽氏皇室嫡长子,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时时影响着他的决断!
“我会给你司徒弘烨的军队,给你最好的粮草和兵器,你必须竭尽全力,打败梁国的军队!”羽成蘅目光灼灼看着周凤谋,“我说过,你一定会重回战场!”
周凤谋被他眼里的神采震住,喉咙竟一哽。
他想问,你怎么那么确定梁国会发兵?你就这么相信我,把军队交到我手上不怕我反戈一击?你就那么肯定,面对强大的梁国军,我能胜?
如今他已经有些相信司徒弘烨未死,这让他对羽成蘅的仇恨消减了一些,被愚弄多时的恼恨渐渐占了上风。但羽成蘅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实在令他觉得震动。
——羽成蘅毕竟是他曾经捧在手心喜爱的人。
“……你相信我?”周凤谋干巴巴问。
“我信你!”羽成蘅斩钉截铁道,快刀斩乱麻,“我代千千万万的羽国百姓感激你的效力,预祝你的胜利!”
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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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想知道,为什么?”
洛阳城的某处,司徒弘烨瘫在巨大的木制轮椅上,昂起头悠然地享受日光。他能感觉到身体在发热,却一点也不恼。因为这是活着的感觉。尽管他的内心每一刻都受尽煎熬,他求生的本能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起于微末,本就是能屈能伸,能忍□之辱的人。即使他如今已经“死”了,被他曾经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的小少年追封为“忠勇王”,还被挑断手筋脚筋,日复一日被幽禁在这个四四方方的角落。
他的对面是同样坐在轮椅上的陆涵。陆涵是唯一一个可以给司徒弘烨解惑的人。至于其他人,根本不想再多看司徒弘烨一眼。
其实陆涵也不想来。对司徒弘烨这个乱世枭雄他是心里佩服的。必须背叛这么一个曾经对他推心置腹的“主子”,陆涵心里也不好受。他并不是无情之人,但他把感情与理智分得极清晰。
“明亲王殿下嘱咐我代他感谢王爷这一年多来的照顾。”陆涵向司徒弘烨拱手一礼,态度很是恭谨,“殿下道虽然王爷杀他母兄,但您于羽国皇室有大恩,且对他照顾有加,他害你女儿承受断指之痛,又害你身成残疾之体,两相抵消,再无拖欠。”
司徒弘烨低低一笑:“我司徒弘烨一生阅人无数,唯一一次错把老虎当白兔,便得受这灭顶之灾。”被秘密送到这个地方后,正德帝羽宗仪亲手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然后踉跄着消失无踪。他明了自己的处境,短短时日已经双鬓斑白、形销骨立。虽然没有死志,却和行尸走肉没有太多分别。
“所以殿下额外给王爷一个解释。”陆涵面无表情道,“在敬安看来,殿下虽然厉害,却终究有些心慈手软。成王败寇,本就是无可口非的事。”他看着司徒弘烨,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阿蘅可真仁慈。”司徒弘烨冷冷一哂,“那先问你。本王自问对你无所亏欠,羽成蘅绝对给不了我给你的,为何仍背叛我?”
“王爷不在乎我身患残疾,给我权力富贵,让我平步青云,敬安铭记在心。但殿下给我的不一样。”陆涵道,“在王爷遇到我之前,我还不是如今的陆敬安,而是一个因为残废而自甘堕落,一无是处的书生,恨不得就此死去,不再污了这世间的清明。但王爷给了我活着的理由。”想起那个理由,陆涵无奈一笑。
“三年封宫,阿蘅居然做了这么多。而本王居然忽略他这么多年。”司徒弘烨道,“本王以前厌恶他,又因为杀了顺贤妃和阿灏对他心里有愧,索性眼不见为净,如此发现不了确实无话可说,但周凤谋这个蠢货,人在他眼皮底下,他竟然一无所觉!”
陆涵摸摸鼻子。这就不是他可以议论的事了。
“如今他们是怎么了?”司徒弘烨问,“可是闹翻了?”事到如今,如果周凤谋还没有醒悟过来,他可以直接去死了!
陆涵道:“是的。不过听说殿下已经把人哄回来了,正在接手王爷您的军队,准备迎战梁国军。毕竟您‘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英勇壮烈,名声无损,作为您的继承者,周大人代您在外征战多年,素得军心民心,又有冯安硕、戚无回鼎力支持,所以军中一切大安,王爷不必忧心。”
“……好计算。”司徒弘烨沉默半晌,半垂眼帘,“阿蘅这出美人计,倒十足成功。”
美人计用在司徒弘烨身上,不也同样成功吗?陆涵扫了一眼司徒弘烨瘫软的四肢。
司徒弘烨恍若未觉:“戚无回呢?”他用此人之前明明已经把他查得极为彻底。
“戚无回是二皇子殿下羽成祺。”
“不可能!”司徒弘烨脱口而出,“他明明已经……”
“已经为救王爷而死,对吧?”陆涵飞快接口,摇摇头,“他确实是二皇子殿下。待战胜梁国军归来,陛下会亲自为他正名。”
司徒弘烨无言。当年他带走的第一个皇子其实是羽成祺。因为他的生母地位卑微,带走他的阻力比较小。司徒弘烨是想把他培养起来的,但一次刺杀中,羽成祺竟挡在他面前为他受了当胸的一颗暗器,中毒身亡。如今看来,竟是被人暗中偷龙转凤!
这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羽成蘅不过是襁褓中的娃娃,这件事自然不是他的手笔。原来从十年前开始,已经有人在他身边暗中活动,一直隐而不发至今!
——枉他自负地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件事,恐怕整个士族都参与在内吧?”司徒弘烨沙哑道。
陆涵颔首:“王爷英明。殿下年纪尚轻,如何能调动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财力?不过是借他人之手,向王爷复仇而已。”
“羽成珠……也是知情的?”司徒弘烨突然提起这个人名。
陆涵道:“王爷想问的是冯家吧?冯家不是士族,兴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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