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进还没反应过来,通话已经结束。
他呆呆地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一会儿,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能允许他去他家,不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同吗?他还指望什么呢?
这么一想,陆怀进一下子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飞也似的冲进卧室。
衣橱里的衣服满满当当,全部都是罗清怡帮他添置的。
这些年,罗清怡在外抛头露面,审美眼光也与时俱进。
陆怀进长相好、身材好,完全可以满足她那将宝贝儿子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慈母心。
陆怀进在前世时,是很注重穿着打扮的。
这一生,环境变了,心境也变了,他反倒不计较外表了。
平时,罗清怡给什么,他就穿什么。
至于穿着效果如何,他根本不关心。
现在,时隔近一年时间,又是在性取向曝光后,要去凌子暄家里做客的话,他就不得不关心一下衣着问题了。
陆怀进站在穿衣镜面前,将衣橱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拿到身前比划一下,一律不满意地摇头。
他觉得,这些衣服的色彩都太过鲜亮,窄腿裤又显得过于性感,平时穿着尚可,却不适合穿到凌子暄面前去。
要知道,现今可是敏感阶段,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给凌子暄留下轻佻的负面印象。
陆怀进看了一下手表,见时间尚来得及,赶忙穿衣出门,急急匆匆地开车前往购物中心。
他挑来挑去,选了烟灰色衬衫、黑色V字领毛衣、黑色休闲长裤,配上黑色中长款双排扣大衣、黑色皮鞋,搭配出英伦风的简洁、端庄。
之后,他又购买了做工精良的礼盒,回家装上从空间里新挖出来、清洗干净的人参,早早开车出发。
陆怀进来到长滩印象小区附近时,时钟刚刚指向下午5点,天已经黑了。
他找了个公共停车场停下,用手机设好闹钟,坐在开着暖气的昏暗车厢里,举着手电筒看了40分钟书,这才驱车前去赴约。
当他踏进凌子暄的家门时,刚好是6点钟。
凌子暄从陆怀进手里接过装有人参的礼盒时,留心观察了一下后者的着装。
见陆怀进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只有烟灰色衬衫领子提了点亮度,他对这样沉稳、端庄的装扮很满意。
以前,他不会注意这个,现在则不同了,他不希望陆怀进的外表太过出彩,以免招来同类。
不过,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他感觉,现在的陆怀进,比大半年前长得更加精致、更加惹眼了。
一定是常吃空间里的果蔬,常喝空间里的湖水的缘故吧?
这个奇奇怪怪的意念空间,难道是为了让陆怀进变成美男子才出现的?简直莫名其妙!
陆怀进先去卫生间洗净双手,再到饭厅落座。
饭厅亮着黄色的灯光,看起来暖洋洋的。
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条餐桌上,已经摆好精美的餐具、热气腾腾的奶油蘑菇浓汤、浓香扑鼻的黑椒牛排、五颜六色的蔬菜和水果拼盘。
凌子暄拿起银汤匙,看着端坐在对面的陆怀进,柔声说道:“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在家里吃饭,没那么多讲究,随便吃点。”
陆怀进受宠若惊,连忙拿起银汤匙舀汤品尝。
蘑菇天然的鲜味,配上奶油浓浓的甜香,味道真是鲜美可口。
喝完汤,再尝黑椒牛排,只觉鲜嫩多汁、丰润酥软,食后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吃完主菜,陆怀进一边用银叉叉着拼盘里的蔬菜,一边暗暗感慨。
也不知哪个女人会这么有福气,能摊上这么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绝世美男子当老公?
本来,他是满怀激动地赶来的。如今,吃了凌子暄亲手制作的西式晚餐,他的情绪不由自主地低落起来。
在他眼里,凌子暄以外的其他男女全部都是癞蛤蟆,他不希望哪只癞蛤蟆有幸吃到天鹅肉。
否则,他肯定会被嫉妒的洪水给淹死!
唉……
凌子暄打量着陆怀进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不好吃吗?”
陆怀进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太好吃了!”
凌子暄微微皱眉,数落道:“何必说违心话,你看起来可不像是吃得很满足的样子。”
陆怀进放下银叉,失落地叹道:“因为太好吃,想到以后很难再吃到,所以才会不满足。不是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我今晚奢侈了一把,以后再吃晚餐时,就会觉得太过简朴,感到不适应了。”
“油嘴滑舌!”
凌子暄横了陆怀进一眼,轻笑起来。
陆怀进顿觉春天乍然来临、桃花朵朵盛开,一颗心陶醉于满园春色之中,随着那浓郁的芬芳飘来荡去。
凌子暄发现陆怀进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想到自己只不过轻轻笑了一下,这小子就失态至此,一面觉得无法理解,一面又隐隐得意。
看来,只要每过一段时间把这小子叫来吃顿饭、谈笑几句、拉拢一下,就可以有效阻止他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诱惑。
想到拉拢陆怀进,凌子暄想起眼前就有个现成的机会。
“你那个朋友的父亲,现在在做什么?他出了那种事,想继续走仕途,是不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每天16点。
、第41章 吻
陆怀进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紧张起来。
他偷眼打量凌子暄的神色;生怕对方会因此不快。
见凌子暄表情温和;想到这人对自己的包容,他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对心上人更生亲切感。
“他学了一手好厨艺;拿到了职业资格证书。他想开家常菜小餐馆,打算效益好的话;今后扩张成餐饮服务管理集团。他本打算留在江南那边创业,被我强拉硬扯给拖过来了。我这边走不开,只能把他拉过来,那样才能照顾得上。”
“开餐馆?”凌子暄皱眉问道,“他有启动资金?他的厨艺,有与众不同之处?没有独家菜谱,就没有核心竞争力,怎么可能发展壮大?”
“只是家常菜,也需要独门秘技吗?我觉得,他做的菜挺好吃的。都是正宗淮扬菜,比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强多了。”
陆怀进不懂行,只是本着对素有才能的父亲那天生的信赖而支持对方。
“要不,我在空间里养猪、养鸡,把所有能养的都养出来,专门给他供货……”
陆怀进话没说完,就被凌子暄不高兴地打断了。
“你有多少时间、精力?不用上学了?你这辈子,就忙着给他养猪?”
“那我少养点,只养猪和鸡?”陆怀进边想边说,“反正餐馆刚起步,只要保证能有几道特色菜就行。荤菜就以猪肉、鸡肉为主料,素菜空间里多的是。我种点黄豆,方便以后做豆腐、豆腐干,再种点竹笋。大煮干丝这道菜,是淮扬菜的传统名菜,您一定要尝尝。平桥豆腐,也非常好。豆腐细嫩爽滑,汤汁醇厚鲜美。哎呀,光是想想就觉得馋啊……”
陆怀进正说得高兴,一抬眼发现凌子暄正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连忙像个乖顺的小媳妇儿似的垂下头,轻声细语地赔礼道歉。
“对不起!我得意忘形了!”
凌子暄眉头一拧,为陆怀进根本没有弄清楚自己生气的真正原因而心生恼怒。
他以冰冷的语气质问道:“陆怀进,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陆怀进迟疑了一下,偷眼瞅着凌子暄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让我爱的每个人都感到幸福。”
凌子暄眉头越皱越紧,拧成了深深的“川”字。
他不能说,这个理想是错误的。
相反,他觉得,能够以此为理想的人,是崇高的,甚至是伟大的。
可是,想到陆怀进当初为了救助凌子婷这样的陌生人而身中11刀,后来又为了替遭遇车祸的父亲筹措医药费而中枪、中刀,再想到陆怀进为了罗清怡创建清平果蔬店,现在又要绞尽脑汁帮助沈泽洋开餐馆,他觉得,从喉咙到胸口,就像有东西堵着似的不痛快。
凌子暄无声地缓缓吐出胸间的一股浊气,沉声问道:“你自己呢?你这辈子,就为了别人活着?”
陆怀进想起前世短暂的人生、凄惨的爱情、悲哀的结局,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苦痛之意。
他轻叹一声,以沧桑的语调说道:“丰衣足食度日,平平安安到老。”
凌子暄默默注视着一脸沉重的陆怀进,忽然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不满20岁的男孩子。
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身上为何有种历经世事的苍凉感?
是他的错觉吗?
为何他会觉得此刻坐在对面的人竟像个正沉痛追忆往事的垂暮老人?
凌子暄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陆怀进身旁,抬手轻轻放在对方肩上。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默默地看着。
陆怀进心里莫名地一酸,扭身紧紧抱住凌子暄的腰,将脸埋在对方胸口。
他嗅着凌子暄那清幽而温暖的体香,受伤的心渐渐得到治愈。
上天已经给他补偿了,不是吗?
或许,过去的所有苦痛,正是为了这一刻的拥抱!
凌子暄从陆怀进那强有力的拥抱中感受到满满的信任、强烈的依恋,心底渗出一种以语言难以描述的复杂感情,似温暖、似甜蜜、似惆怅、似……
他伸手拥抱陆怀进,轻轻在其散发着青苹果香气的柔顺黑发上落下一吻。
温暖的灯光,笼罩着静静相拥的二人。
静谧的时光,如同无声无息的水,悄然流逝。
凌子暄知道,以陆怀进的心性,绝不可能不管沈泽洋的餐馆,为了避免陆怀进操心过多、耽误学业,他索性决定出资,与陆怀进、沈泽洋一起注册合资餐饮公司。
陆怀进很清楚凌子暄此举是为了关照自己,心里的感激、感动无以言表。
他深知,有凌子暄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股东在,饭店定位绝不可能是沈泽洋原先设想的平民家常菜小餐馆。
投资越大,风险也越大。虽然他很愿意相信凌子暄无所不能、投资一行赚一行,但是,他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凌子暄蒙受经济损失,更毁掉其一世英名。
他抛下胆怯心理,像只黏黏虫一样,死乞白赖地黏着凌子暄游说,要求对方扩建清平农场,增加养猪、养鸡、养鱼等相关养殖业务,以便今后为饭店提供鱼、肉、蛋、奶、果、蔬等独家原材料,突显饭店特色,提高饭店竞争力。
凌子暄真没想到,在自己面前一向像只战战兢兢的小白兔一样的陆怀进竟会有违抗自己命令的一天。
意识到这种违抗背后隐藏的是糅合了感激、感动、歉疚、担忧、爱护等复杂多样的情感,他还真是拿百折不挠的陆怀进没办法。
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令陆怀进只负责秘密提供种猪、种鸡等在意念空间里饲养的动物和空间的湖水,不得参与其它工作。
见凌子暄竟然真的对自己做出了让步,陆怀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直愣愣地盯着凌子暄,忽然之间患了口吃症。
“你你你……能能……再说再说……一遍吗?”
凌子暄觉得呆呆愣愣的陆怀进很好玩儿,伸手揪住对方的耳朵,调笑道:“耳朵这么不好使,干脆割了换对新的装上。”
陆怀进瞅着凌子暄嘿嘿傻笑,心中涌起一股拥吻心上人的强烈冲动。
他在凌子暄松手的刹那间猛地跳起来抱住对方的脖子,在其润泽的双唇上重重落下一吻,飞快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凌子暄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陆怀进已经从客厅飞奔到玄关处,匆匆忙忙地换上皮鞋,然后一把抓下悬挂着的外套,像只正被猎豹追捕的羚羊一般仓皇逃窜。
凌子暄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快步走出客厅。
望见玄关空无一人、两只先前穿在陆怀进脚上的拖鞋现在正底朝天散落在地板上,回想起陆怀进刚才那句快得几乎听不清楚的表白,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臭小子,竟敢搞突然袭击!占了便宜后竟敢拔腿就跑!
活了30年,凌子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强吻,而且还是被一个平时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男人强吻。
一开始,他觉得很意外。
细想想,他才发现,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早就知道陆怀进对他怀有爱慕之情,却没有疏远对方,还想方设法拉拢对方。
近期,他更是容忍了陆怀进对他的死缠烂打,最后还做出了让步。
他的一系列行为,无异于变相的纵容,给了陆怀进强吻他、向他表白的勇气。
老实说,他并不讨厌陆怀进的行为,甚至隐隐地有种喜悦感。
以后,他还应该继续纵容陆怀进吗?
一直纵容下去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他开始不确定,有点无法想象。
他感觉自己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在蠢蠢欲动,在怂恿着他继续探索那浓雾弥漫、不知通向何方的崎岖道路。
凌子暄斥资扩建清平农场,增加养殖业务。
他又出资1000万,与陆怀进、沈泽洋一起注册成立望淮扬餐饮有限公司,委派一名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负责公司战略规划、经营管理。
正如陆怀进所预料的,“望淮扬”饭店的定位非常高端,没有散座、只有包间,店址选在了依山傍湖的黄金地段。
饭店装修古色古香、环境幽雅安逸、菜式精致讲究,配上管家式周到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