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才华和成就难道不是你的一部分?就算到时候你真的……总之我也可以照顾你啊!”
齐习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说话。他是把这当成笑话了,而且是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软刀子伤人更疼,庄森太阳穴一跳一跳往外鼓着,抬手把齐习扯到跟前:“那你又怎么肯定,我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到?你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齐习漫不经心拨开了庄森的手:“你看,这就是我们俩的根本区别。你做一件事之前,考虑的是这件事能不能给你带来预期收益,而我所考虑的是,我是不是真想要去做。”
庄森努力克制着情绪,微微冷笑:“齐习,早晚有天你会后悔的。”
齐习挑起眉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介意被你看笑话。”
两人目光交锋,无声对峙着,墙壁上挂钟的指针交错移动,嚓——嚓——嚓——
又几分钟后,庄森低头调整了一下呼吸,也顺便整理好情绪,将眼镜架回到鼻梁上。厚厚的白色反光将真实眼神遮盖住,他重又恢复成了那个冷静沉稳的成功人士:“好吧齐习,我会拿这份方案给皮特先生看。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关于给你妈妈做专访的事……”
他只把话说了一半,然后小心观察着对对方的反应,方便随时加码或摊牌。齐习面无表情思索良久,艰难地点了点头:“成交。”
“那好,就这么定了。”庄森一锤定音,显然是谈判老手,“我会派个人过来专门协助你,Moon怎么样?”
齐习也即刻恢复到了工作状态:“Moon资格比我还老,我指挥不动。换米米吧,派米米过来帮我。”
庄森不解地晃动着手指:“你说米米?米米是新人,完全没经验,你确定要她?”
齐习笃定点头:“和抖着小机灵儿四处撒欢、嘎嘎乱叫的斗鸡相比,我更喜欢闷头耕地顺便琢磨着鬼主意的小牛……”起码表面看来是这样的。
乐维醒得很是时候,庄森这边刚谈好正事迈步要走,他就抠着眼屎、打着哈欠从办公室里晃出来了。
看见庄森,他还嬉皮笑脸打起了招呼:“呦,大装,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就走了呢,也不多坐坐,还是说一看到我就想来个‘华丽转身’?”
庄森懒得应付他,只管习惯性地挤出个僵硬笑容,扭头走了。
目送着庄森走向楼梯口,乐维凑到齐习耳边悄悄问道:“齐老师齐老师,阿Jon老师是不是整容啦?打玻尿酸了吧,要不脸咋能那么僵呢,笑得比哭都难看。”
说是悄悄话,可这悄悄的音量却大到了足够庄森把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还说不是故意的!
庄森咬着腮帮子回过头想发作,正对上齐习朝他挥手:“Jon,今天开会时见到皮特叔叔,记得代我向他问好。”
齐习也是故意的,摆明是在拿“皮特叔叔”压他。考虑过个中利害关系,庄森又把涌到嘴边的狠话嚼一嚼吞了回去,换上副温和而大度地笑容:“齐习,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不想放弃齐习,一半是为了齐习本人,一半是为了齐习背后庞大的关系网络。在他的爱情哲学里,两个目的并不冲突。
“悉听尊便。”齐习懒懒倚在桌边,抬起手帮乐维整理着睡成了鸡窝的头发,暖洋洋笑着,却连眼神都不肯挪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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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 江水敛刃 妹子扔的两个地雷,我会努力滴~~~
、15·未来儿媳
乐维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不但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灵感创作”,还两句话就把庄森气得直翻白眼儿,心里真是美透了。
早上九点,大伙儿陆陆续续进了公司。乐维转悠两圈,见暂时没什么工作,便吹着神气活现的小口哨儿下楼去了。两人整整熬了一夜,都还没吃过早饭,得去张罗张罗才行。他自己饿着了没关系,齐老师可饿不得,本来就是个纸片人,再虚点一阵风就能给吹跑喽。
出了艺术园,拐角就有个煎饼、油条摊儿,往前走出一个路口,又有家老字号包子铺,再远点的话,隔壁街上还有快餐店。
乐维站在大门口挠着后脑勺,有点犯难了,和齐习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齐老师到底喜欢吃什么呢。虽然两人常常一起出去吃饭,可每次齐习都是按照乐维的口味点菜,他自己则很少会对菜的味道发表任何见解。
想来想去,乐维打定了主意,干脆每样买上一份,等会儿全都拿给齐老师,然后仔细观察看看他到底爱吃点什么。
上班时间一到,齐习就被各种繁杂事务给钉在位置上了,这个有问题需要请示,那个拿了文件等着签字,时不时还有客户的电话转接进来,动都动不了。
没办法,管理创意产业的人必须得是个多面手。既要有艺术家的创作才华,又要有领导者的组织能力,既要像蜘蛛一样掌控住大把的人脉资源,又要像海绵一样不断从外界吸收灵感。甚至于有时候精细到,连邀请卡所选用的纸张或是庆功酒会杯子的款式,都要亲自过目。
齐习的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歇口气儿的功夫一转头,发现乐维的座位是空的。他这边刚想打个电话问问,乐维就提着大包小包出现了。
不管齐习愿不愿意,乐维就直接把写字台上的文件归拢归拢搬到了旁边柜子上,电脑推开,又翻出张旧报纸摊平,然后把自己买来的吃喝一样一样往上摆。什么油条啊鸡蛋饼啊,豆花啊皮蛋粥啊,猪肉包子荠菜包子萝卜丝虾米包子琳琅满目堆了好大一桌子。
齐习嘴巴咧着哭笑不得:“大维,你打算办野餐会吗?我就是只猪也吃不掉这么多啊!”
“慢慢吃,慢慢吃,”乐维笑嘻嘻把东西一股脑往齐习面前推,“我陪你吃,能吃掉的……”
只要是乐维亲自买的,对齐习来说都是人间美味,吃得他停不了口。而且大维本人就坐在对面,这时候哪怕丢一条桌子腿儿给他,他都能抱在怀里吧唧吧唧啃得干干净净。
因为早餐吃得太过投入,一不小心把齐习给吃撑了。胃里涨得难受,一口气顶到嗓子眼儿,想吐又吐不出。碍于面子,齐老师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吃撑了这件事,最后只好在三楼办公区慢悠悠兜起了圈子。
有人问起,他就面不改色地谎称自己是要散散步,促进血液循环,提高大脑含氧量,进而使得思路更加清晰一些。
齐习正在这绕着圈圈儿,忽然打从楼下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争吵声。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拥到楼梯口探头探脑向下张望。燕子扯起大嗓门吼道:“楼下什么情况?谁给姐说一声!”
“燕子姐,有人来闹事啦!”底下不知是谁热心肠儿,声嘶力竭地回了一嗓子,差点喊破了音,功力照燕子明显差着一大截。
听见有人闹事,齐习皱着眉头挥手遣散了人群:“都该干嘛干嘛,我下去看看。”
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被乐维抓着胳膊塞到了背后:“等会儿,我陪你去。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也不怕被误伤喽。”然后他正义凛然地一挺胸脯,领着齐习下楼了。
楼下乱哄哄挤了一大堆人,七嘴八舌嗡嗡吵着。
人群里一个中年男人正情绪激动地训斥着田晓星:“你自己说说,家里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别他妈跟我扯什么理想,套个三点式在台上扭来扭去随便给人看就是理想啦?我看那是虚荣!那是不正经!”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又接着嚷道:“你还小吗?能不能懂点事儿!女人图点啥?不就是找个好工作嫁个好老公,再生个孩子养大嘛!爸妈都是为了你好,还能害了你吗?当模特能当一辈子?”
田晓星一改平时的温顺模样,披头散发高声反驳道:“我成年了,自己的事凭什么不能自己做主!我是个人,不是家里养的宠物,不用你们好心!谁想找铁饭碗,谁自己找去!谁想嫁富二代,自己嫁去!别扯上我!”
“你知不知道好歹!有没有羞耻心!”男人举手要打,被围观的职员和模特们给拉住了。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呜哭了起来,“我算是白养你这个女儿了,为你操了多少心,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爸妈呢。我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孽啊,老天要造出这么个女儿报复我!”
很快菲姐出现了,气势汹汹把这些声音都给压了下去:“田先生田太太,有事到我办公室去谈吧。这里是公司,不是管教孩子的地方,再这样耽误正常工作,我想我们只能选择报警处理了。保安呢?保安!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两位‘请’到我办公室去!”
乐维听得满头雾水,悄悄拉过公司里有名的“新闻播报员”娜娜一探究竟:“怎么回事啊这是?”
娜娜比手画脚地讲述道:“跟你说啊,田晓星家里吧,一直不支持她当模特,参加比赛也是偷着跑出来的。后来她爸妈看她比赛拿了奖,赚的钱也不少,这才没再说什么。前段时间家里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是她哥的上级,听说是个富二代,特有钱。那男的看上她了,可田晓星死活不同意,还和家里闹崩了,连累得他哥工作也差点丢掉。这不,老两口儿大老远跑来兴师问罪了,要把她押回去呢。”娜娜极为同情地叹了口气,“唉,田晓星也挺可怜的,前几天躲着连宿舍都不敢回,这个朋友家里混一天,那个同事家里对付一宿。她爸妈逮不着人影儿,就追公司来了。刚巧她今天进公司拍照,结果给堵了个正着。”
菲姐领着保安软硬兼施把田氏夫妇带走了,凑热闹的家伙们却还意犹未尽,巴不得这是部肥皂剧,能发展点新剧情出来。
有菲姐在,三楼以下的事情一般不需要齐习操心。但是人群久久不肯散,他只好走过去扫视一圈,挨个指着轻声问道:“都很闲吗?事都做完了?你们俩,媒体部今天放假啊?还有你们,做经纪人都没工作要带模特出去试镜,很骄傲吗?你们呢,今早上过磅的时候是谁鬼哭狼嚎来着?非要等到走秀前三天再绝食吗?”
被他数落的人互相看看,吐了吐舌头,三三两两悄声不响地溜走了。
等人全散了,齐习又把矛头对准了田晓星:“既然是家事,就在家处理好。菲姐的职务是管理公司,不是调节家庭纠纷。这样闹起来实在有损公司形象。还好今天没有客户过来,不然有哪个厂商愿意把活动交给整天闹突发事件的公司?”
见齐习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田晓星,乐大侠看不下去了,理直气壮替田晓星争辩道:“这也不能怪她啊,谁愿意摊上那样儿的父母呢,不但不支持孩子的理想,还打算拿女儿去给儿子换前程。可那又是爸妈,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报警抓起来……”
他这一开口没完没了,听得齐习目光渐冷,眼神儿带着小冰碴“唰”地射到他脸上,乐维立马老实了,垂下头鼓起包子脸,小小声嘟囔着:“我就是觉得挺不公平的嘛……”
齐习把他晾在一边不理睬,接茬训着田晓星:“你最近怎么搞的,腰围增加了多少知道吗?要不自己捏捏,看看肉有多松?别以为被LILIMA选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那是初选,不是最终结果,再说你还没混到不可替代的份儿上。LILIMA的衣服向来是贴体剪裁,对身体的紧实度和线条都要求极高。如果你的状态再调整不过来,不用LILIMA那边发话,我随时会把你撤掉!”
田晓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憋住没流下来:“对不起齐老师,下次不会了。”
等齐习这边一挥手,她转身捂着眼睛噔噔噔向卫生间跑去。
乐维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他很替田晓星抱不平,可是作为一个外人,又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去帮助对方。
正发呆呢,手里忽然被人塞进了一样东西,乐维下意识接住,那是一包纸巾,而把纸巾丢到他怀里的人正是齐习。乐维不明所以,瞪着大眼珠愣愣望了过去,可齐习只是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乐维琢磨了片刻,恍然大悟,他冲齐习背影嘿嘿一笑:“遵命,齐老师,这就替你安慰安慰受伤的心灵去,顺便负责擦眼泪,妥妥的!”
说完他撒开两条长腿,朝着田晓星的背影追了过去。
晚上回到家,迎接乐维的是一大桌丰盛饭菜,有凉有热,荤素搭配,光是汤就准备了两种。
这是乐维第一次因为工作彻夜不归,在王大美眼里,儿子简直日理万机,比国务院总理还要操劳。当然了,如果乐维是为了跟女朋友约会而彻夜不归的,王大美会更高兴一些。
看着乐维狼吞虎咽往嘴里填饭的架势,王大美心里油然而生了一股自豪感。她一会给儿子夹筷子排骨,一会又给夹筷子萝卜。不过那混球儿挑食,趁她不注意把水灵灵的大白萝卜块儿都捡出来丢到碟子里去了。
王大美一筷头敲在乐维手背上:“小王八蛋敢糟蹋粮食?看我不抽你狗爪子。”
乐维嘴里塞满了排骨和白饭,大着舌头呜呜抗议:“就不爱吃萝卜,我要吃肉!”
“什么萝卜,什么萝卜,那叫赛人参!”王大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