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景韶对于吃不到豆腐感到颇为不满,奈何自家王妃虽然就坐在身边,但那个角度若是伸手去揽就写不成字,只得作罢,老老实实地赶紧把折子写完。
“你顺道提一提郝大刀的功劳和蜀军的英勇。”慕含章看了一眼景韶写的东西,出声提醒道。
“蜀军?”景韶疑惑地转头看他,郝大刀的功劳和出身自是要提的,他还指望着父皇赶紧给郝大刀封将军,但是蜀军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是跟着郝大刀打仗而已,跟湘军、黔军没什么区别,何故要特别提出来。
慕含章笑了笑:“王爷难道忘了,蜀军前阵子还在滇藏跟着大皇子打南蛮。”
蜀军当时被调去营救大皇子。景荣被救出来后,又带着蜀军攻打南蛮,结果收效甚微。西南之争开始,宏正帝便把蜀军调回让跟着景韶打西南封地,仅留下之前划给大皇子用的征东将军的部队继续给他折腾。
景韶闻言蹙眉思索,若是他夸奖蜀军的英勇,宏正帝就会想起蜀军在大皇子手中毫无建树,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君清……幸好你没嫁给别人!”沉默片刻,景韶缓缓说道。
慕含章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道:“我纵使嫁了他人,也断不会这样全心帮他的。”这世间如你这般宠我信我的,怕是难有第二人。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景韶,见他渐渐咧开嘴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那是自然,皇室之中,可没有比我更英俊的。”景韶得意道。
慕含章顿时被他逗乐了,抿唇轻笑:“那是,皇室之中,可没有比你脸皮更厚的。”
两人打打闹闹的总算把平安折子写完了,左护军便带着审问的结果前来回话。
王二经不住审问,很快就把所有的都招供了。那个与他联络之人,乃是京中的一个小官,给他钱财,只要求他将每日大军的用粮总量递出去,其他的不用管。
“从何时开始的?”景韶问道。
“从京郊王二当上书记官就联络上了,只是那时并没有往外递消息,从过了蜀地边界开始的。”左护军回答的十分详尽,军中的审问向来都由他负责,所以问到何种程度他最清楚不过。
将每日用粮的数目递出去,就能判断大营中的兵卒数量,景韶蹙眉,难怪那日的弓马兵前来奇袭,就是笃定大军不在营中,杀他的胜算很大。
“那个小官,”慕含章缓缓摩挲着景韶桌上的玛瑙镇纸,“想来是西南王安插在京中的暗桩。”从大军开拔前就开始关注军中动向的,应当是西南王。
“王二并不知那人名姓,到西南后与他联络的另有其人,”左护军将一封信件呈上去,“这是王二今日没来得及递出去的消息条子。”
条子上只算得上工整的字,就写了几个数,用一张油纸包得十分严实。
慕含章捏着那字条看了片刻,拿过一张纸来,提笔写下几个字,与王二的字一般无二,只是上面的数大了近三倍:“这是算上蜀军在时的数目。”
景韶拿过那条子看了看,顿时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让对方误以为蜀军归营,埋伏在附近的西南军或是东南军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明日拔营,遇到伏击的几率便会大大降低。
左护军看着手中的纸条惊讶不已,原本他留着王二一条命,就是怕王爷要利用他往外递假消息,怎料军师竟有此等绝技:“王爷,那王二要如何处置?”
景韶皱了皱眉:“杀了他,先莫声张。”虽然很想当着全军的面将觊觎军师,不,通敌叛国的人乱棍打死,但要假借王二的名头递消息,就不能声张。
次日拔营,怕路上颠簸,景韶让姜朗给马车底又加了一床被子。
从胜境关深入西南腹地,一路上竟意外的畅通无阻。想必是昨日那个条子起了作用,郝大刀的先头部队已经打到了云城附近,西南军自是没有精力再来应付徒然增多的大军,估计已经纷纷回援了。
景韶见路上没有什么阻碍,便钻进了军师的马车中,任由小黑无聊地跟着马车晃悠。
小老虎趴在马车窗户上向外看,对着车外的小黑好奇不已,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见小黑只闷头走路不理它,便朝着小黑伸爪子。小黑瞥了窗边的毛团一眼,冲着它喷了口热气。
“喵~”小虎崽被吓了一跳,滚成一团掉了下来,摔在柔软的被子上,尖声尖气地叫了一嗓子。
“呦,竟然还会学猫叫,”景韶惊奇不已,把小黄抓过来拽了拽耳朵,“再叫一声。”
“哇唔!”小老虎看到景韶就不高兴,晃了晃脑袋不让他碰自己的耳朵。
慕含章笑着摸了摸那软绵绵的圆耳朵:“你怎么还不出去,呆在马车里像什么话?”
“军师伤势未愈,本王爱才如命,自然要在马车中照顾军师。”景韶躺倒在柔软的大枕头上,凑到自家王妃身边无赖道。
“你这般作为,军中人会怎么想?”慕含章无奈地叹了口气,右护军那日已经明目张胆的问了出来,定然是景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事。
“随他们怎么想。”景韶无所谓道,心中盘算着怎么让众人知道军师就是他的王妃,好断了某些人的念想。自从发现王二私藏君清的画像,景韶意识到他的王妃如今在军中的风头有多高,连那样一个细作都忍不住仰慕,其他人岂不更多?顿时有了一种自己的宝贝被别人发现,并且还不知道这宝贝专属于他的危机感。
慕含章瞪了他一眼,把小老虎抱到怀里闭上眼睡觉。
小老虎窝在主人的怀里扭来扭去,用缩起爪勾的肉垫按了按那形状优美的下巴,将圆圆的脑袋顶在那上面蹭了蹭。
“哈哈……”慕含章被蹭得痒痒,低头去看它。
小老虎撒娇一般地肚皮朝天,冲着主人细细地叫了一声,因为声音太过尖细,“哇唔”就变成了“喵呀”!
景韶看不过眼,凑过去把小虎崽拎起来扔到马车角落里,自己蹭过去霸占了君清身边的位置。
慕含章看着他这幼稚的行为,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你既不愿出去便睡一会儿吧,晚间到了云城就难有安眠了。”
景韶被那修长温暖的手抚弄得舒服极了,忍不住眯起眼睛,把脸埋在身边人的胸前,搂住那劲窄的腰身:“那你陪我睡。”
“我不就在这里,还能去哪儿?”慕含章笑了笑,也向下滑了些,与他枕在一个长枕上,在这征战的途中竟然能这般安静的睡个午觉,还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路上毫无阻滞,零落的兵器、尸体也不多,想必是郝大刀一路打下去还不忘打扫战场的原因。消息称郝大刀破了虎牙鹤嘴,绕道二重关外一举破关,与赵孟汇合后毫不停留地打下去。西南军没有料到胜境关竟会在几日之内失守,顿时手忙脚乱,一路上节节溃败。
西南封地本也不大,过了胜境关没多远,就是主城——云城。
待他们赶到云城附近时,郝大刀竟然已经带人在攻城了。
云城之所以取名为此,就是因为它特殊的地势,拔地而起,比周遭要高出许多,站在高高的城墙之外看去,果真如同建在云端一般。
天色已晚,大军刚好回营,赵孟看到亲军就率先奔了过来。
郝大刀见了,交代兵卒们自行解散,自己也下马迎了上去。
“军师,军师,你给的那三个锦囊太有用了!真是神了,我老赵真是佩服啊!”赵孟没见到王爷,就直直朝军师的马车奔去,站在车外大嗓门地叫嚷。
车帘被掀开,先走出来的竟然是他们的主帅!
景韶在车上抱着自家王妃香香软软的身子睡得饱饱的,下车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转身去扶车里的人。一直莹润修长的手递了出来,被他牵着,缓缓走出了雪衣玉冠的军师,以及军师怀中的毛老虎。
赵孟愣怔片刻,笑道:“我说怎么没看到王爷,竟是在军师的马车上躲懒。”
“赵将军别来无恙。”慕含章跟赵孟打了个招呼。
怕他跳下马车再牵动了伤口,景韶把小老虎接过来扔给姜朗抱着,伸手把自家王妃抱了下来。
“王爷!”慕含章一时不防备被他抱了个正着,顿时红了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纵使别人知道他们是夫妻都难为情,更何况在这些人眼中他们只是军师和主帅的关系,这般作为实在是太失礼了!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景韶面不改色道,小心地把人放下来。
赵孟闻言,立时忘了刚刚看到的暧昧情形,急急地问:“听闻大营被袭,军师可是受了伤了?”
慕含章抿了抿唇,瞪了明显是故意的人一眼,轻笑着道:“不妨事,小伤而已。”
“哈哈,不要紧就行,我老赵这次也挂了不少彩,男人嘛,身上就得有几个疤才够爷们儿!”赵孟哈哈大笑着就要去拍军师的肩膀,被景韶眼疾手快的捉住了手腕。
郝大刀冷眼看着吵吵闹闹的几人,这次出战,王爷的充分信任,军师的神机妙算,着实让他佩服,只是,这两个人那般暧昧不清,让他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但别人的私事他也懒得管,敛了眼中的情绪,上前行礼。
景韶看着进退有度的郝大刀,暗自点头,再看看被自己攥着手腕的赵孟,不由得有些牙痒痒,交代众人收拾妥当到中帐集合。按照这次攻打胜境关的功过,赏罚功过。
郝大刀这次立了大功,且他的骁勇善战全军有目共睹,景韶直接跟他提了将军。主帅在外,生杀任免皆有大权,至于将军的品级却是要等皇上来定。
众人对此没有异议,郝大刀跪地领了将军服。
“哈哈,郝兄弟勇猛过人,着实该封将军!”赵孟对郝大刀也是佩服不已,高兴地与起身的郝大刀对拳头。
“先别高兴,”景韶冷眼看着傻乐呵的赵孟,“赵孟冲动不顾大局,险些造成骑兵全军覆没,当不得将军一职,降为中郎将。”
赵孟闻言哭丧着脸跪地领罚:“末将有罪,领罚。”
将一干小将功过尽数赏罚下来,景韶方铺开地图与众人探讨攻城之计。
“这云城只有前后两个门,末将命人守住了后门,防着西南王出逃。”郝大刀指着地图道,“只是这云城地势太高,城门着实不好靠近,而且,末将发现,云城的城墙十分牢固。”
“这云城乃是开国之时修建的,太祖为示恩宠,以米汤和泥垒筑高墙,坚不可破。”慕含章闻言,想起来自己在史书上看到的记载,蹙眉道。
“米汤和泥!”赵孟惊诧不已,米汤和泥会使得泥灰粘稠数倍,筑起的城墙就真的是铜墙铁壁,牢不可破了。
“原来如此,”郝大刀颔首,“军师果真博学。”
景韶勾了勾唇,指着云城的简略图,修长的食指指向后门西侧:“西侧一丈处,并非米汤和泥。”
众人闻言,纷纷看过去,惊诧不已。
“王爷怎知并非米汤和泥?”赵孟忍不住问道。
景韶瞥了他一眼并不作答:“明日兵分两路攻城,赵孟为先锋攻正门,郝大刀带兵攻后门。”
“是!”众人领命而去。
景韶伸了个懒腰,跟着自家王妃往军师帐走。
“你不回王帐去?”慕含章停下脚步看他。
“本王还有些事要跟军师探讨。”景韶面不改色道。
“何事?”慕含章瞪着他,这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与军师不清不楚吗?
“你难道不想知道城门西侧的事?”景韶笑着凑过去。
慕含章侧了侧身:“养虎为患,太祖那等英明神武之人,自然会给后世子孙留个后招。这等皇室密梓,王爷知道也不稀奇。”说完,转身就走。
景韶挠了挠头,其实这还真不是什么皇室密梓,太祖是留了这一手,但估计是觉得西南王在建朝之初就可能谋反才这么做的,西南王安生了一代,太祖竟也忘了把这个告诉后人。上一世是因为抬巨木的兵卒被射杀了一个,攻城的方向偏了,才歪打正着的击碎了城墙。
抬头望了望已经细如弯钩的残月,上一世攻打胜境关就废了他几个月,如今不足一月就已经打到了云城,这种雀跃之情却无人与之分享,当真是寂寞。于是抬脚回王帐,给哥哥写了封家书,待营中熄了灯火,方溜出王帐,摸进了军师的帐篷。
“哇唔!”睡在床边的小黄被骤然扑上来的人压住了尾巴,立时跳了起来,对着景韶呲牙怒吼,结果就被顺势弹了脑袋。
慕含章无奈地叹了口气,向床内挪了挪给他让出地方,景韶立时美滋滋的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
“你就不能在自己的帐子里睡一晚吗?”慕含章侧身看着他。
“自己睡不安全,”景韶往那温暖的身体边挤了挤,“说不得又有行刺的人。”
小黄被占了床位十分不满,拽着景韶的衣领拉扯半天,奈何虎小,不能把人叼下床,反而被景韶拎着脖子扔到了脚踏上。小黄契而不舍地爬上床去,窝在了景韶的胸口上,导致景韶被鬼压床,夜间惊醒了好几次。
次日,赵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