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立刻想起自己的声音已经变了,“对,是我,别怕这才是我本来声音。你怎么拿到电话的?!”
“说来话长。叶真在你身边吗?他安全吗?”
“……没人比他更安全了。你现在在哪里?”
“监狱大门口,如果你们半小时内赶到的话我还撑得住。我可以跟叶真说两句吗?”
大校怒道:“谈情说爱也有个限度吧——!”他啪的一声恨恨摔了手机。
此时离私人监狱只有不到二十公里路程,大校果然是做技术工作的,飙车技巧很是纯熟,在限速一百公里的高速公路上开到两百四,眨眼间飞车赶到监狱外围。
那是一片枯黄色的平原,墨汁一般的夜色深厚浓稠,遥远可见监狱小楼上一星惨淡的灯光。
大校用夜视镜看了一会,喃喃着道:“两百米外有很多人围住大门,初步估计在五十到一百之间……七十……八十左右。有武器装备。他们在包围什么?”
松岛优子抽搐几下,慢慢醒了。叶真随便在她头顶百汇穴上一拍,她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再次昏了过去。
“黑泽川一定逃出来了,说不定还劫持了什么人,他们在围困他……这是个强人啊,怎么逃出来的?”大校放下夜视镜,用装着定位仪的墨镜遮住半边脸,道:“叶十三小同学,麻烦你把车窗拉下来,把人质的头塞出去,我们准备硬冲……哦不,放下车载喇叭,你不会说日语,喇叭给我。”
大校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拿麦克风,瞬间油门狠踩到底!
吉普车咆哮着冲上平原,转眼间前方人群躁动起来。叶真拽着松岛优子的头,用手电照着她可怖的脸,大校咳了一声,煞有介事道:“前方的人注意了——!前方的人注意了——!”
“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否则我杀了这个女人!放下武器,就地投降!你,你,你还有你!把枪放下来!”
大校把麦克风一丢,顺手抄起冲锋枪!哗啦一声车窗玻璃粉碎飞溅,枪口火舌在黑夜里狂闪!
这一串动作实在行云流水般无懈可击,包围圈还来不及移动就被削去大半。转眼间前方躺了一地,剩下的人尖声咆哮,组织反击,但是还没来得及突破,就听见有人尖叫:“松岛三佐!”
枪声响成一片,打空的子弹在平原上乱飞,溅到石头上的弹片蹭出火光。吉普车咆哮前冲,瞬间把人毫不留情卷入车底!
叶真被子弹逼得探不出头,在枪声轰鸣里大叫:“——张三同志!”
大校一手拽方向盘一手拿枪,闻言把枪口一竖:“干什么?!”
“我在想——!你跟你师姐的军衔,到底哪个大——!”
大校怒道:“老子比她高三级呢!都什么时候了!歪楼也有个限度吧!”
他子弹一空,车厢外日本人的火力立刻反扑上来。大校把冲锋枪一扔,叶真左手抓枪右手抓弹夹,咔咔几声把弹夹装好,反手对准人群扣下扳机!
这一系列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流水般倾泻的子弹和吉普车强大的冲击力,几乎瞬间就把对方的火力压制下去。大校抓起麦克风,突然脸一偏,只听哗啦巨响,一颗击破车前窗的子弹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黑泽川!黑泽川!”大校连眼睛都睁不开,缩在方向盘下怒吼:“人呢!快上来!”
突然只听叶真大叫:“停!停!串串!串串!在这里,快!”
大校拼命踩下刹车,吉普在空地上疯狂转了一百八十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几乎就在瞬间叶真跳下车去,等大校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厢里已经空了。
什么叫无组织无纪律!什么叫见色忘义!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那一瞬间他只想冲出去把叶真狠狠揍一顿!
咔哒一声车后门开了,大校手上没有枪,顿时头皮发麻,回头一看却只见黑泽川拖着人质飞快钻了进来。
——那人赫然是昏迷不醒的山地仁。
叶真跳上副驾驶席,把车门重重一关,吼道:“——走!”
大校真恨不得把黑泽川拖过来开车,这时候却万万来不及,只能慌忙踩下油门。破破烂烂的吉普一路呼啸,很快把追兵甩在身后,屁股着火一样跑了。
吉普车里挤了五个人——三个逃犯,两个人质——空间顿时狭小起来,连转个身都不方便了。
大校头也不回问:“你怎么把山地仁也抓来了?”
黑泽上身只穿背心,肩膀到背部的肌肉上混杂着汗和泥土,显得精悍强壮而富有力量。他脸上被弹片划了一道,血口从脸颊开到脖子,半边脸沾着鲜血和灰尘,虽然看上去非常狼狈,目光却仿佛野兽一般锋利,且面无表情。
“凑巧,”他说,“山地仁突然带人来杀我,被我反击了。”
叶真像个小猴子一样,返身拿眼瞅瞅黑泽川,又看看自己,又抬头看黑泽川。
“我们中了计,红桃三其实是这个女人假扮的,她是右翼政党里的一个重要人物,估计我们的行动已经暴了光……”大校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叶真杀人的情景轻描淡写带过去,道:“多亏了叶十三小同学,不然我们现在已经完蛋了。叶十三?你在看什么?”
叶真伸长手臂,戳戳黑泽的肚子。
黑泽川只穿着紧身背心,六块腹肌清晰可见,身材精悍肌肉坚实,简直是倾情大放送。
叶真目光里充满羡慕嫉妒恨,说:“喂,高富帅。”
黑泽莫名其妙的盯着他。
叶真怒气槽轻而易举又满了,于是狠戳一下,回头坐好。
黑泽抽了口凉气,但是没出声。
大校注意到从他上车为止就没跟叶真说过话,眼睛微微一眯,随即问:“叶十三,黑泽的脸好像划破了,你看车上有没有创可贴什么的,给他稍微包扎一下。”
叶真毫无觉察,哦了一声就开始找医药箱,结果当然遍寻不着,黑泽就这么板着脸当没看见。
“没有啊,”叶真问:“高富帅,你的脸血止住了吗?”
如大校所料,黑泽没出声。
叶真那迟钝如同恐龙一般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哎,你干嘛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串串!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黑泽眯眼盯着他,脸色沉沉的。
叶真怒了,一猫腰过去抓住他领口,吼道:“黑泽川!”
这一声实在气势惊人,少年生气的脸就近在眼前,黑泽盯着他看了半天,才低声道:“你不该来这里。”
叶真一愣,黑泽缓缓道:“日本有很多人想追杀我,这是我跟中国政府之间的交易……你还这么小,不应该掺和进来。”
叶真怒道:“你省省吧!要不是我你以为还有谁来救你!连玄鳞都懒得管你这只串串好吗?要不是小爷我顾念旧情……”
黑泽打断他:“刚才你就这么冲下去!连个挡子弹的都没有!你知道刚才外边有多少流弹,万一打到你怎么办?!知道弹片打起来有多恐怖吗?有多少人是被弹片打死的你知道吗?万一溅到脸上溅到眼睛你这辈子就毁了!你还没成年!”
黑泽极少发火,大多数时候发号施令不带感情,只有跟叶真说话尤其温柔,从没见过这么严厉的声调。
他当场就把叶真的气势压过去了,可怜叶真呆滞半晌,才中气不足的解释:“那还不是因为你被挤进人群里……”
黑泽刀锋一般的眉挑着,冷冷道:“下次不准这样了!”
“……哦。”
叶真默默回头坐下,耷拉着脑袋,就仿佛一个被无情严厉管束了的小孩子。
黑泽盯着他看了半天,目光无法自拔。
车窗外黑夜仿佛永无尽头,车厢微微颠簸着,路灯昏暗的光飞快向后退去。黑泽用枪抵着山地仁的头,问大校:“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成崎酒店。”大校道,“东京市区一家三星级宾馆,负责人是我发展了多年的下线。我们可以在那里暂时休整,取得情报,联络海外特工求得保护。他们会为我们安排适当的机会离开日本。”
“离开之后呢?”
“龙纪威安排了专人保护叶真回北京,我转道去欧洲执行任务。”
虽然大校没有明说,但是黑泽心里知道那起任务指的是自己之前答应和国安局作交换的,那个潜逃好几年的军委叛徒。
一旦他把情报交给国安局,大校就亲自出面去执行处决了。
叶真突然问:“那串串呢?串串去哪里?”
黑泽嘴唇微微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校拍拍叶真的头,意味深长道:“这个问题,你就得去问串串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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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雾容大人的新文 ,当乃们看见文里小受名字叫淮二的时候……请千万不要惊讶我为什么会屈服……这种时候,只要在心里默念“这不是事实淮二明明是攻”一百遍就可以了。只要精神获得胜利,一切就都胜利了!
59、继续逃亡 。。。
黑泽最终也没说清楚他打算去哪里。所幸叶真困了,也没再追问。
根据“技术工作者”的指示,他们在到达市区之前弃了车,大校步行到加油站前,找了根铁丝,随随便便往一辆TOYOTA车锁里一捅,两秒钟后车门打开了。
“串串先生,”大校道,“把你表弟的外套剥下来包住车牌,谢谢。”
黑泽正一手拿枪,一手抱着昏昏欲睡的叶真。在这苍茫冷清望不到尽头的黑夜里,路灯在远处发出昏沉的光,仿佛他们已经被隔离出了正常的尘世。黑泽刹那间产生一种感觉,好像他已经脱离了自己生命里前三十年的人生,道路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张大的巨嘴,随时准备把他吞噬进去。
他放弃了所有东西,最后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只是怀里的叶真而已。
但是他知道这一切不仅是因为叶真,还有很多他一直在追求和怀疑的东西,事业,良知,血缘,感情……以及对错。
政治很难分清对错,但是这一刻黑泽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他们重新上路,很快到达市区。大校安排的人已经在指定地点等待,一见面立刻换车,几个穿酒店侍应生服装的中国人把他们偷来的TOYOTA开回加油站,而成崎酒店负责人亲自开车带他们去宾馆。
这负责人大概四五十岁,生的其貌不扬,但是嘴巴很紧,见人只微笑,不说话。
少年渴睡,叶真竭力抵抗睡意,但是车一开就撑不住了,头一点一点的。黑泽让他靠自己怀里,负责人回头看了一眼,脱下外套殷勤的递过来。
黑泽道了声谢,把外套紧紧裹在叶真身上,少年几乎立刻就睡了过去。
他们从成崎酒店的后门进去,不敢走电梯,把监控录像关闭之后从楼梯爬上顶楼,开了个大套房。
松岛优子和山地仁分别捆绑之后关进不同的房间里,黑泽把叶真被血浸透的睡衣换下来,湿布擦身之后抱床上去让他睡。大校坐在外间,跟负责人交待任务,最终道:“天一亮我就去联系情报网里的人,要立刻把消息传递出去。你跟我一起走,紧急关头打掩护。”
负责人肃然立正:“一切听从组织的吩咐!”
大校点点头,疲惫道:“把我上次留在这里的包拿给我。”
黑泽端着杯浓茶走过去,大校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冷冷道:“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黑泽先生。对于今后的去向你有什么打算吗?”
黑泽喝了口茶,沉声道:“我听说中国政府在接收政治避难移民这一点上非常谨慎,之前有海外红色特工被捕,作为政治犯交换回国之后,都没能在中国安度晚年,大多被安排到欧洲隐居去了,是这样吗?”
“上边有自己的安排。你也可以申请得到相同的待遇,我们可以把你送到某个欧洲小国,提供生活来源和政治保护,你不必担心被日本右翼激进分子追杀……”
“这不是我想要的,”黑泽道。
“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告诉过你了,颜大校。”黑泽顿了顿,说:“——国籍和永居权。”
大校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在日本度过了自己的整个少年时代,知道他名字的日本人比他的中国同事还要多。
“中国国籍不是这么好拿的,黑泽先生,就算可以给你,你也未必能被允许在北京生活。我们只能接收做出重大贡献的外国人,比方说如果你能提供爱国者导弹的情报,或者是美日两国在反导盾墙合约上的秘密条款……”
黑泽说:“前一项不可能,后一项我倒是知道一点。”
大校挑起眉毛,若笑非笑道:“——哦?”
黑泽十指交叉,上半身微微向前,问:“你不想知道‘九十三号’的下落了吗,颜大校?就算你今晚启程直飞瑞士,也有可能在最后一刻被他逃掉的啊。”
大校没有作声。
“等我们离开日本以后,你的人送叶真回国,我可以亲自出面去瑞士暗杀那个叛徒。他逃亡到日本的时候跟我们有过接触,对我这个‘日本人’的戒心应该没有那么强……”
“还有,”黑泽继续道:“玄鳞先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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