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打仗伤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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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打仗伤感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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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海川心想,如果有人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话,哪怕是个男人,他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正在这种混合着羡慕和嫉妒的情绪里浮想联翩的时候,纪海川突然发现何玉铭的视线一转,似乎刻意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下可把纪海川吓得不轻,就像是偷窥被当面抓了个现行一般连滚带爬地逃回床上,蒙上被子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
何玉铭不可能看得见他,又不是个妖怪,哪来那么好的视力,从亮的地方看暗的地方,还是这么小的一个缝隙,能看到才怪,一定是他想多了,一定是的。
安心下来以后,纪海川咬着被子,再次陷入了对三哥无与伦比的桃花运的羡慕嫉妒之中。
何少爷是多好的人啊,又有钱又有势,又好看又深情,还愿意给他三哥当女人。世上会有这样的男人存在,也难怪三哥会犯毛病了。
如果他能有幸碰到这样的人的话……纪海川又开始浮想联翩了。
纪平澜并不知道他的弟弟正在直与弯之间挣扎,第二天一早他就拿着老秦刚交到他手上的房契地契,心情复杂地来找何玉铭。
“这是你安排的?”纪平澜将那些东西给何玉铭看,每一张上面都赫然写着纪平澜的大名。
“对。”何玉铭毫不否认。
“为什么?”纪平澜不解。
“没什么为什么,这些东西是我拿回来的,我高兴给谁就给谁。”何玉铭恶劣地笑了一下,“现在纪家所有的产业都是你的了,你看哪个不爽,只管赶出你的宅子,以后看谁还敢轻慢你。”
纪平澜心想是不是家里哪个人得罪何玉铭了,才招致如此的报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想要这些,像我这样以战场为家的人,家业只是负累罢了。我也不能像你一样,一边打仗一边还有余裕分心经营,我从没想过要家产里的任何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这些都还给我父亲。”
“无所谓,给你了就是你的,随便你怎么处置。”何玉铭说。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直接让纪福歆拿回去和经过纪平澜的手还给他,性质是不一样的。
纪平澜感激之余又有些羞愧,他总是觉得何玉铭为他做得太多,考虑得面面俱到,而他什么也回报不了——不是他不想,纪平澜常常觉得他可以为何玉铭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要他立刻辞官远走高飞他也做得到,但何玉铭什么都不要。
这是一个很悲哀的事实,何玉铭不需要他。纪平澜能给的,何玉铭都有,还比他只多不少。
所以当何玉铭说起想知道他的过去,纪平澜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难得能有一件可以为何玉铭做的事情,而且说实在的,何玉铭能对他感兴趣,纪平澜高兴都来不及。
早饭过后纪平澜带着何玉铭出了门,既然何玉铭表示想看看他长大的地方,纪平澜就一路零零碎碎地跟他说起自己在这个乡野留下的足迹。
“你看那颗榆树,是这一带最高的树,七岁的时候我就爬上去了,爬得比谁都高,当时非常得意,直到我发现我下不来了。”
“这条河现在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其实夏天的时候可热闹着呢,整个河滩全是芦苇荡。那时候我是个孩子王,每天带着一大批穷苦人家的小弟过来打水仗捉水鸟,下河摸鱼翻螃蟹,然后就在河边烤着吃。”
“偷地瓜当然也干过,小时候没偷过地瓜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乡下孩子,我还记得有个叫大牛的,个子大脑子呆,我们都叫他去放哨,结果每次农人来了我们都跑掉了,就他呆呆的每次都被抓住。……对,那时候就鬼机灵,知道抓住了他一个,就不会放了他再来抓别人了。”
“不过要说对我的性格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我中学的国语老师,住的有点远,明天我再带你去看他。”
纪平澜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调皮捣蛋的日子,他平日里沉闷惯了,何玉铭倒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活泼。一路听着他的叙述,何玉铭慢慢地从这些琐碎的事情里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印象。
他是一个从小被冷落的孩子,所以内心深处总是不太自信,即使后来他已经成长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仍然渴望更多的认同和赞扬。
从小受到的蔑视和欺凌没有让他变得懦弱乖僻、听天由命,反而养成了他要强不服输的性格,为了不被人踩在脚下践踏,他近乎苛刻地磨砺自己,把别人用来放松娱乐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锻炼上,仿佛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
他从小就有领导力,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和拥护,他现在的顽强勇敢和机智,其实在小的时候都已经初露端倪。
童年当然有不美好的一面,不过他同时也记住了那些美好的事情。这也是一个在乡野田间肆意奔跑着长大的男孩,和这个国家的许多人一样,生活并没有给他多少阳光,不过挡不住他野草一般见风就长的生命力。
知道了一些纪平澜的往事,何玉铭对他这个人反倒更加地好奇了。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何玉铭神色平常地问。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纪平澜不自在了。
“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谈论。”何玉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远处溪边几个洗衣服的妇人,她们正看着这边议论着什么,纪平澜自然是听不到她们说什么的,但何玉铭能听到。
“她们都说你是兔子,你做了什么才让别人这么说?”
纪平澜不用猜也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更加不自在:“别听那些人胡言乱语,我喜欢过的只有你而已,别的都是一时糊涂罢了。”
何玉铭眯起眼睛:“哦?什么样的一时糊涂。”
何玉铭并不经常这么刨根问底,但这次是真的很好奇,他一直以为纪平澜在遇上他之前,感情世界是白纸一张,没想到他以前也有过别人。
反正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最后肯定是不欢而散。纪平澜的性格其实很难做一个好情人,因为他对待感情的态度就像对待理想一样,尽追求一些完美到不切实际的东西。他要的感情是干净的,纯粹的,容不得半点沙子。一般像他这样性向异常的人,总会对现实做出一些妥协,比如原谅情人出轨,或者容忍对方结婚,自己通常也会娶个妻子应付场面,但纪平澜就做不到。
可以想象,如果遇到的不是何玉铭这种无可挑剔的对象,纪平澜只好要么学着接受一个不怎么完美的情人,要么在一次次的失望后对感情彻底绝望。即使是前者,一开始就带着将就的心理,感情也不见得会多好。
纪平澜本来不想提过去的蠢事,说白了还是怕何玉铭会介意,不过看何玉铭非要追问,他也只好如实交待:“我中学的时候对一个同班同学有好感,其实现在也记不得喜欢他什么了,那时候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什么都不懂,总不能算吧。后来念大学的时候,有个什么公馆的少爷看上我了,但是我跟他也没有什么,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那时候差点答应跟他在一起,不过我很快知道他一边跟我示好,一边还筹备着婚礼,根本就是想拿我当兔子玩,当时气急给了他一拳,打掉他两颗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纪平澜叹了口气:“后来这事不知怎么的被家里人知道了,传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出来,父亲就不让我念书了,问都不问就给我订了门亲事,说想要念完大学,就得先回来结婚。”
“原来你是为这个才去念军校?”何玉铭有点惊讶。
“一半吧,其实当时自己也不想念书,觉得没意思,当时学校里就有这么个气氛,都说读书没有用,男儿要么该去游行,要么该去当兵,不过真正做到的人不多罢了。我要不是被这事给闹的,估计还是会先念完大学再说的。”
“那你也就不会遇到我了。”何玉铭笑。
“是啊。”纪平澜想想也笑了,“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以前经历过的倒霉事都值了。”
“就这两个,别的还有么。”何玉铭叉着手问,不管怎么说,对于情人的感情经历,他是有理由过问到底的。
“真没有了,你别不信啊。”纪平澜憋屈,“倒是你呢,你可比我大,以前有没有喜欢过……”
纪平澜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何玉铭要是会“喜欢”谁,还做什么恋爱实验,还有他什么事啊。
不过何玉铭还真就回答了,一开口,纪平澜更加觉得他是自找不痛快。
“我来到地球已经将近四千七百年了,一直以人类的身份生活着。结过几次婚已经很难统计了,反正我做过男人,也做过女人,当过别人的丈夫和妻子,做过父亲母亲,也做过爷爷奶奶之类的,什么样的身份我都试过。”
看纪平澜郁闷的样子,何玉铭又说了句安慰他的话:“不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而且那些都是我的先辈留下的记忆,这一代的我只有过何玉铭这一个身份,所以你是我第一个情人。”
听他这么说,纪平澜又高兴起来,其实想想也知道自己犯傻,他区区几十年的人生,跟这个活了几亿年的老妖怪吃醋有什么意思,至少现在何玉铭是他一个人的,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还乡(三)

既然纪家人都回来了,办完事的老秦也就告辞回去了。
对纪平澜跟何玉铭的关系,他一句话都没问,仿佛不该看的事情他什么也没看见,但何玉铭知道,老秦回去以后少不了要在何国钦面前说一些捕风捉影的话。那也无所谓,他跟纪平澜的关系早晚是要让家里知道的,提前让何国钦有点心理准备也好。
第二天他们如约去见纪平澜的国语老师,这次纪平澜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上了驾驶座,他正在学开车——这就是个得点空闲就什么都想学的人。
昨晚纪平澜跟何玉铭说了许多他这位先生的事,先说他小时候的私塾先生非常古板讨厌,所以他从小不爱读书,成天逃课玩闹和打架,上了中学依然如此,这位国语老师就语重心长地跟他说:打架只能换来畏惧,赢不来尊严。
纪平澜对这个白胡子老头半点好感都没有,当然不会鸟他,于是先生开始给他讲故事,从孟母三迁到铁杵磨成针,从三国演义到水浒西游,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下来,年轻的纪平澜马上就被吸引了,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故事。
但是老头儿阴坏的很,讲了几天吊起他的胃口了,就不说了。每个故事只讲一半,想知道后面怎么样?书借给你,自己看。
纪平澜一开始觉得太麻烦,可又实在耐不住好奇,只好磕磕巴巴地开始啃书。
私塾的基础没打好,很多字他都不认得,但纪平澜贵在有毅力,肯坚持,看到不认识的字他就一个个拿笔记下来跟先生请教,看不懂的句子也反复琢磨,就这样慢慢地看书看顺了,还看出趣味来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夜以继日,从小说传奇看到经文野史,到实事评论再到无所不看,中学几年就把先生家一阁楼的藏书都翻了个遍。
书看多了学业当然会进步,但凡有点进步先生就当着全班夸他,纪平澜这人最听不得夸了,越夸就越发愤读书,一个聪明的人真的努力起来是很可怕的,几年时间他不仅把以前落下的课程都补上了,还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外地的大学。
所以纪平澜说国语老师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人一点都不夸张,纪平澜还说如果不是遇到了这么个先生,他现在说不定还是一个到处打架的混混。
能让纪平澜这么崇敬,何玉铭还以为会是个多么特别的人物,结果真到了他先生家里一看,其实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而已,看那样子至少有七十岁了,干瘦的脸上老人斑清晰可见,稀疏的一把白胡子,戴着瓜皮帽穿着棉大褂,正躺在院子里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
老人姓张,大家都叫他张秀才,估计也真的是清末的秀才。乡下人没有什么好出路,就窝在乡里自得其乐地教了几十年书,如今视力不好退下来了,晚年生活也过得不错,五代同堂其乐融融。这时候儿孙们忙着打年糕办年货筹备过年,他就在旁逗刚满周岁的重孙子玩。
对于纪平澜的来访,张家人并不像村里其他人那么见外,因为他以前就经常过来看书,看到三更半夜被留饭甚至留宿都挺常见,所以一点都不拿他当外人。
张秀才眼睛已经看不大清了,耳朵也有点背,见眼前似乎来了陌生人,就张口问:“谁呀?”
纪平澜就坐在他旁边,扶着椅子说:“先生,我是纪莲生。”
“哦,是莲生啊。”张秀才乐得露出了仅有的一颗牙,摸索着抓住纪平澜的手,“我就说你要回乡了一定会来看我,他们还不信,说你现在有身份了,早不记得我这老头子了,我就说了,我教出来的学生我还能不了解吗?”
纪平澜一点都不嫌他唠叨,乖顺地说:“是,别的地方都可以不去,先生这里是一定要来的。”
张秀才满意地点点头:“听说你现在带兵打鬼子,打得很厉害。好,真是好样的!”
纪平澜被夸得腼腆了一把:“也没多么厉害,就是尽我所能而已。”
张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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