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下棋方式有点像韩式,只不过韩式破角掉角而她险中有细险中求胜。 这盘棋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最后我以一子险胜。
收势我起身拱手道:“承让。”
那女子反而似乎带上了棋逢对手的欣喜,伏身还礼道:“今日一见方知人外有人,廖某甘拜下风。只盼着还有机会,下次对弈我定会让你尽兴。”
我浅笑道:“必当谨记。”
胜出两轮我终于可以到大堂了。恭敬走到皇甫琥依面前,我伏身行礼以后才进入棋场。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堂里已经掌上了灯。
胜出两轮的共七人,正对着大堂门的华贵男子也正好七名。他们前面都各 摆着一方棋盘,我一眼就看到了一袭 白衣高雅安静的九皇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走到他面前,轻鞠一躬行礼。
我对他颇有好感,感觉他像雪,不是像雪一般的冰冷刺骨,而是像天空中降落下来的鹅毛大雪,优雅,高贵。
他浅笑着道:“左贤人当真不负众望,前两轮都胜得十分漂亮。能与你一弈我已不枉此生。”
我自然不会少了一番谦虚,心里却是在想着怎么破他的局。壮士说过鲜少有人能与皇甫琥依一弈三局不败,不排除夸大的可能,但那天我和她下棋自是感觉到她棋艺高深的,而皇甫琥依本人却告诉我,这个九皇子就是那不仅三局不败更是赢了她的极少数一类人。
和他下棋肯定不容易,我执白先,不能过猛,我不保证可以收回来,小目易输,分投起势虽妙却不好接下着,看来得星位布局了。
正当我想好怎样落子时他却突然道:“只是落子倒少了趣味,不若我与你下盲棋如何?”
我有些迟疑,瞥见他温和的眸子,衬着眼角下的泪痣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还是傅学士执子落子,我和九皇子口述棋路,不看棋盘此为盲棋。
我略略想了想,开口道:“星位小飞挂角。”
“平位二八路。”
“入位三九路。”
“去位五六路。”
…………
“三四分投。”我接道。
这局棋不知不觉间竟然有要下到残局的趋势,而且这残局我居然曾经见到过,而且还一时兴起解了出来。 心里有一瞬得意,而后立马压制下来。这局棋我不能赢,推销自己已经 够了,没必要非得赢不可,况且他是皇子,我不能让他输。看来只能和局了?和局还得和出技术来,既要显出他的才华还不能让人感觉我没用。我记得古谱上有一局“金井劫”,又叫三劫循环,是一局相当难走的和局。三劫循环顾名思义就是有三个劫 ,不管走哪个位都胜不了,有些人一生也走不出来一盘。
九皇子棋艺高深自然可以走出来。
想到这里我微微改变棋路,慢慢朝和局方向落子,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也顺着我改变棋路。
这局棋下了一个半小时,眼看着那巨大棋盘前围的人是越来越多,早有一位幕僚胜了十皇子,若我不胜首位便是她了。
三劫既成我与白衣某只齐齐收声,相视浅笑。人群一瞬安静下来。
这里的都是懂棋的,自然知道这一局的妙处,投过来的视线带上赞赏惊 艳。我一个个鞠躬行礼,正要走向皇甫琥依就感觉有人拉我的袖子。我回头,看着笑得浅淡的九皇子皱眉表示疑惑。“不日还请再战。”他的嗓音高雅如大提琴。
我微微一愣,知道他是看出按着起初的棋路走最后会输给我了,这是不服气的再战邀请。我淡淡笑道,用口型道:“后会有期。”
无视他随即有些微愣的神情我径直走到皇甫琥依面前伏身行礼,站在她身后。那些幕僚王爷皇子们都拥进大堂,是到了颁奖的时候了,自然免不了一番褒奖官腔。
自我推销做得不错,皇甫琥依的笑容似乎头一次直达眼底,和蔼的语气也真的带上了“和蔼”,压低声音道:“我知你已疲乏,他的回书在拙荆手中,你即刻便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便是了。”
我低头应声,趁着人多从不起眼的角落出去。踏出书院我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身后的繁华吵闹,勾心斗 角,都与我无关,我只需要做好自己 便可。
坐上轿子乘着月色回到三王爷府,在门僮的带领下我来到后堂,壮士正坐在上位慢悠悠地喝茶。
“他的信呢?”没有下人,因行了一整天礼窝了满肚子不悦的我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壮士浅笑着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信,一边递给我一边道:“你可认得?琥依道是有才固然好,但起势得有一手好的学文,我们商议不日为你请一位师傅,你道是如何?”
我伸出的手略略一僵,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我心里暗暗白眼面上骤冷,不说话。
壮士道:“我帮你读信可好?”
我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妥协,把信塞给他示意他快读。
他当着我的面拆开信,缓缓念到:“雅:
距你抵达皓熙已有半月余,想必你已适应。每念及你,虽满心挂念,怎奈远隔千里,恨我力之薄,未能予你援手。只盼你身尚安,告予你些许琐事。
我尝于林中见巨虎,其背之庞伟阔蔽天日,鸟见之不敢鸣,风遇之无敢浮。其狡黠,常伺于丛间,待物过而扑食,众以其为尊。东南有巨象,应臣下之邀前往阻之,竭其力而未能胜者,体解于其下。而北有三巨鹰,伴翅高飞,一荣俱荣,翱翔天宇,睥睨其势,终不入目,以为恣肆,常飞跃戏之。而虎之利齿尤为锐,应急之势尤为捷,其一折翼而下,则三位同入险地,坠入虎口,实难幸存哉。
我知你智敏聪慧,才思有余,然切记虎虽挂笑,实不宜惹之。
忆及当日。你之出行,每犹懊悔,恨我之翼不展,未能伸其广庇于你,时时 同小香一处寄情,幼童真纯性情,每每垂泪,念你之深,则怨己之切,唯有入夜独坐前庭,望月遥寄相思。
雅,盼早归。
洛,守望人。”
话语渐渐停下,余音却没有即刻散 去。
洛晨,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关于任务,关于我,关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jj抽了不素偶的错……发了一个星期啊……一个星期 好伐o(╯□╰)简直不能再惨。
关于围棋:三百六十一个走位,其他的请问度娘……(不良作者偶尔脑抽,见谅……度娘万岁~)
棋笥:装围棋棋子的盒子,多为木质。
关于洛晨的那一段话,主要用了象征手法,亲们仔细看还是很好懂的,联系起天下形势就可以知道都是暗指谁了。
伸肚皮求戳,滚动~~
第48章 当盾牌了
念完信壮士笑得略微意味深长。我抿唇伸手,他把信递给我,随后道:“今日你在这里住下?”
“不了,有人在等我。”我拒绝得很干脆。
他的笑加深,总觉得很刺眼。
“既如此我也不留你,稍后我会派人送你回去。只记得明日过来,随琥依进宫。”
进宫?
“进宫做什么?”我皱眉问道。
他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慢慢回答:“明日。你自会知道。”
我默然转身,淡淡翻白眼,语气冷淡:“我虽不算聪明人,可也不傻,什么事情是他赞同我做的,什么是他万不会搭理的,我都清楚。苍蝇很好除,望三王妃告知三王爷,下次逗苍蝇,别用锉刀,拿起来,不顺手。”
说完还不待他回话我就出了门,想到他可能立马黑下来的脸色我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连走路的速度都比平时快。
他不爽归不爽,说要派人送我自是不会含糊,我坐上马车之后就开始反复琢磨起来。
洛晨的意思我懂了,这也正好解释任务内容。
大厦将倾,树倒猕狲散;梅开三度,万里昭石沉。
这前半句指皓熙,后半句,一定是指协黎三国了。
梅开三度有两层意思,一是人们通用的好事连连,二指协黎三国将面临崩裂,被各个击破。昭石是谐音,定是指赵氏,“沉”也是谐音,应指“陈”。所以最后理解过来就是:
皓熙即将寿终正寝,只待皇甫麟倒下就该气数终尽了,协黎三国看似稳定固若金汤,只要分开作战各个击破,万里江山将尽收赵氏之人的手中。
所以,洛月帮其实是想帮助赵谨夺取天下吗?为什么?难不成洛月帮其实本就是赵谨的人?还是他们家boss被赵谨哄骗了?按照他们的立场,洛晨说过,相对来说是偏中立的,即使支持应该也不该这样大动干戈,毕竟算来他们大多数都十分反感兼并战争才对,排除我这种一心想当大侠恰好家属任帮内高位走后门走得冠冕堂皇的猥琐男二,洛月帮内部的民众肯定都是无限高尚的真大虾男一,他们绝逼不会愿意百姓被卷入天下之争中,所以结论是…………
洛月帮的boss其实最近忘记吃药了吧?
一路YY,到了开元酒家那些壮士派来的人都回去了。我穿着一身女装坦然进门,直接上二楼。青凤还没睡,自然免不了一番畅谈。我的事我都会告诉她,一字不漏。
“也就是说,右护法希望你帮助景和。可是,只你一个人能做到哪种程度?”在她的房间,她拉着我的手有些担忧。
我浅浅一笑,略为嘲讽道:“我当然只需完成我的任务,其他的,自会有人替我完成。”
“你指……皇甫琥依?”
“不,是赵谨。”
她明显有些惊讶,片刻沉默下来。我继续道:“相信不久这皇甫麟就得驾鹤西去了,皓熙是块肥肉。”
“……她会出兵?”
我摇头道:“现在还太早,起码得等协黎分散。她首先要做的,是铺路。我的任务恰恰属于其中的一部分。看来那曜日活不长了,猛虎捕食前首先得有体力,得有点饭前开胃菜。”
她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卷进这么些事情里了,如果被发现就免不了危险的。”
我笑着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沉默片刻道:“左梓翎没怎么样吧?”
她一改严肃笑起来,看我的眼神带着些探寻:“一整天没出门。你这次可真把他伤了。”
咳咳,那你笑什么?其实你不只变稳重了,完全还变腹黑了吧?
我与她调笑一番最后又要了些纸笔才意犹未尽地出门欲回房。途经左梓翎的房间门突然就开了。我看着一身灿红狐裘盯着我的左梓翎,略有些尴尬,正犹豫着要如何解释一身女装的时候他眉毛轻挑转身,红色衣摆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回应我的是一声震耳的砸门声。
我头又疼了。这是傲娇模式吧,是吧是吧?还以为只有奈何才会傲娇,没想到男人一闹别扭起来都会变傲娇,算了,不理他。
我转身回房,没注意到片刻后那扇门又打开,那身灿红狐裘的主人皱着眉看着我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房摊开纸笔,我托腮琢磨半天也没想好要怎么动笔。不想让别人代写,我有很多话想告诉洛晨,可是由于处于半文盲状态 ,一句话竟然没几个字会写的,太诡异了……
纠结了半天,实在坐不下去了我学猫叫,嗓音刚落那一身黑色的蛸就站在了我面前。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这次我很淡定,他绝对服从洛晨的命令,这个我完全看得出来,也许有些爱屋及乌,他对我的态度倒没那么坏。当然,如果满目冰冷不算坏的话。
“蛸,你教我写字怎么样?”我开门见山。
“若是要回信我可以代写。”他低沉沙哑如破发条似的声音不管听几次都会让人忍不住打寒颤。我别开眼不去看他那双浸满寒气的眸,忽略那道长长的疤,回道:“有些不便。”
沉默,我有些怕他。不自然地往后退开一步,坐到椅子上。“我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那个左梓翎会发现。”他淡淡说出问题。
我头疼:“那怎么办?我想自己动笔。”
“你报,我写,你抄。”
…………这么简单?咳咳,那不是他都知道内容了……不过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啊,青凤也不会写字好伐……总不能去找左梓翎吧。话说上次让他读信……好吧,最后一次,写完就好好学习,文盲神马的简直不能再虐,写封情书还得找别人代写。
我默默点头,他坐到桌子旁边,拿起笔等着我开口。纠结片刻我道:“你心我知,早归有期,携手,未尝不可。望相随。”
为神马写这么短?第一,我用毛笔写字那重量,一字得有一斤吧,一张纸可能不够写;第二,咳咳,我写字太慢,太长了麻烦;第三,不会矫情,不会说情话。要真说大概也只能吼出一句:“林洛晨你丫的给哥等着,任务完成咱领证去。”当然,如果同性可以领证的话…………
磨蹭半天我总算是把信写完,满满当当一张纸。话说歪歪扭扭略不堪入目啊……辨认度略低……不如……
我果断把蛸写的和我写的一并交给他,得意道:“你就告诉他,咱哥俩好,自带翻译。”
他淡淡点头,默默将信装入信封,等着我的下一步指示。
写完信我心情略好,道:“行了,麻烦你了,咱洗洗睡吧。”
他眉头似乎抽搐了下,退开一步戒备起来。我微愣,瞬间明白他似乎脑补过头了:“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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